第六章：卡塞爾學院，正統(tǒng)
燈光再次亮起，舞臺完美謝幕。一身蕾絲白裙的漂亮女孩走到臺前，朝著觀眾席的位置鞠躬，隨后雷鳴般的掌聲似乎要將禮堂的天花板掀開。
就在剛才，演奏廳里巨大的歐式水晶宮廷吊燈莫名出了故障，席上的觀眾們突兀陷入黑暗之中。他們中有人匆忙站起身來想要查看狀況，無數(shù)竊竊私語聲在席中響徹，演出現(xiàn)場一片慌亂。
正在臺上彈奏著月光曲的女孩只是微微一怔，便又將手指放在了黑白琴鍵上，優(yōu)美的樂聲再次如汩汩泉水流淌出來。
觀眾們燥亂的情緒被逐漸安撫下來，他們重新坐回原位，發(fā)自內心的為女孩嫻熟的技藝和處變不驚的氣度鼓掌。
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演奏廳的棕木大門外，一道猙獰可怖的人影在緩緩靠近人群，一雙黃金瞳孔如同黑夜中的燈籠，發(fā)出滿是欲望的光芒。
野獸般的低沉吼聲完美隱藏在洶涌澎湃的掌聲下，犬牙交錯的利齒上，有著透明涎液正沿著下顎緩緩低落，滴，嗒，滴……
……
……
仕蘭中學，主教學樓，頂樓天臺
皎潔的月光揮灑下銀色的光輝，兩位年輕人并肩坐在天臺欄桿上吹著涼風，靜靜眺望著遠方都市街景，七彩霓虹燈光芒閃爍，他們背后的黑影被月光拉得老長。
“怎么突然想到來這里?”左側坐著的男孩開口，面容稍顯冷酷。
“認得她嘛？”背著加長版黑色棒球包的李龍淵沒有回話，只是從咖啡色的風衣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身邊的人。
楚子航默默接過彩照，畫面里，身穿白色呢絨毛衣的長發(fā)女孩站在中央，正親昵地挽著旁邊一對穿著棕色情侶毛衣的中年夫婦，身后的背景是一棟兩層的小別墅，三人臉上同時露出幸福的笑容，如同暖日的陽光，足以驅走冬日的嚴寒，很棒的一張全家福。
“女孩好像是叫鄭小思吧，聽說她轉學了。”楚子航看著照片有些愣神，似乎回憶起了小時候爸爸抱著自己和媽媽一起拍全家福的樣子。當時他臉上的笑容也和這女孩一樣。
“她死了。尸體在仕蘭中學后山被發(fā)現(xiàn)，我們的人封鎖了那里。”李龍淵的聲音再度傳來，隱隱透著些沉重，又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楚子航手里，趁著他低頭瀏覽的時間繼續(xù)說著。
“她的父母為此一度悲傷到了極點，正統(tǒng)的人不得已采取了催眠的手段修改了他們的記憶，讓他們以為自己送了女兒去了盛唐寄讀。但這隱瞞不了多久，只能在以后偽造一場車禍事故讓她從家人的記憶里徹底消失?！?p> “正統(tǒng)?”楚子航顯然對著這個陌生的詞有些疑惑。
李龍淵聳聳肩，不知從哪掏出兩聽可樂，一聽放在楚子航身旁，自己則拉開另一罐喝了一口，顯然知道接下來要費些口舌來為他揭開這盛大世界的一角。
“如果說卡塞爾學院是由馬耶克勛爵、夏洛子爵以及干貝寧侯爵三位校董聯(lián)合提出創(chuàng)立的混血種組織，那么它們的前身就是秘黨。
歐洲的所有擁有至高力量的混血種家族們聯(lián)合形成的黨派組織。
他們以族氏和族徽相互區(qū)分，出生其中的混血種們以維護與重現(xiàn)家族的榮耀為畢生目標，諸如鐵血派的貝奧武夫家族，占有半個意大利財富的加圖索家和作為歐洲最大辛迪加之一的洛朗家族。
在日本，同樣有類似的混血種家族整合起來，他們被統(tǒng)稱為蛇岐八家，日本黑道的皇帝。
只可惜在上個世紀，卡塞爾學院的現(xiàn)任校長昂熱訪問日本，一個人的折刀就好似美國大兵的軍艦大炮。
不論是混血種還是普通人在那個年代都得跪下來舔美國人的靴子，接受戰(zhàn)敗國的恥辱，被迫成立了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世界上還有許多國家同樣有他們學院的分部，包括中國。
當然，中國最強的混血種家族們是選擇自成一派的，他們自稱為正統(tǒng)，力量不容小覷。即便是被稱為現(xiàn)世最強屠龍者的希爾伯特·讓·昂熱也不敢保證他的折刀揮向這里不會斷掉。
于是卡塞爾學院中國分部的所有活動都必須要在正統(tǒng)的監(jiān)控和指示下進行，影響力相對較弱。
哦，對了，最近非洲大陸上好像還出現(xiàn)了個名為天神教會的組織，憑著混血種的力量優(yōu)勢似乎給當?shù)卣娫斐闪瞬恍〉膿p失?！?p> 一口氣下來，李龍淵幾乎介紹完了世界上幾股最強的混血種組織，順帶分析了下世界局勢。似乎在提醒著他混血種的力量大到足以影響世界各國的格局。
“你說，混血種？”楚子航再度發(fā)問，語氣帶著顫音?？催^照片后的他情緒隱隱有些失控，卻被很好地克制下來。
“嗯，就是你以為的那樣，嚴格意義上我們都不算真正的人類，而是龍族血統(tǒng)和人族血統(tǒng)混合后的產(chǎn)物，就像，小龍人？”男孩罕見地開個玩笑。
“總之解釋起來相當復雜，我盡量長話短說。
在北歐神話中，諸神黃昏的時候，黑龍尼德霍格咬斷世界樹的樹根，此后龍族掌控著世界。人類如同畜生和仆役被他們驅使奴役著，處于水深火熱。
人類想要反抗卻苦于羸弱的力量，于是將目光投向龍族的身上，他們以進貢的名義為它獻上女人，用她們的子宮來竊取新生代的龍族血統(tǒng)力量，從而推舉出新的領袖。
然而剛出生的混血種由于體內龍族血統(tǒng)超過臨界血限(50%），死侍化的龍爪會撕裂他們母親的肚子，宛如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于是人們只能一代一代讓他們繼續(xù)繁衍下去，直至生下的嬰兒體內龍族血統(tǒng)被慢慢稀釋，得到血統(tǒng)穩(wěn)定的優(yōu)秀混血種后代。這就是龍族歷史里關于混血種由來的記載，骯臟的令人惡心。
純血龍類因此一直視混血種們?yōu)楸百v的螻蟻與盜火者，我們互為死敵?！崩铨垳Y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可樂，好看的眉頭挑了挑，果然零度的可樂才是靈魂。
“你之前問的兩個問題我都給你答案了，想必以你的理解能力應該能夠接受。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怪物呀，少年！”李龍淵伸出手拍了拍楚子航的肩頭，似乎在為他感嘆，又好像在感嘆自己。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原來這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人類的歷史背后竟然充斥著龍類的影子?！背雍酵焐系拿髟虏唤?jīng)有些失神。
他想過很多種情況，直到這個世界真實展現(xiàn)在他面前，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不過是在管中窺豹。
“所以，你是正統(tǒng)的人，而那個女孩，是死于龍類的手中?！被剡^神來的楚子航語氣里帶著肯定。
“全對！”男孩忍不住贊嘆，不愧是混血種的思維，不禁瞬間理清了思路甚至推理出新的信息。
“重新認識一下，李氏正統(tǒng)傳人李龍淵，其余的暫不方便透露?！蹦泻⑸斐鍪郑纸器锏恼ＵＱ劬?。
正統(tǒng)比起卡塞爾學院這類松散的混血種組織顯然要苛刻許多，他們每一支都以族群聚居，鮮少有外姓者能夠加入。即便有也屬于編外成員，是從屬雇傭的關系，很難接觸到核心機密要件。
楚子航同樣伸出手與之相握，表示理解。對方能夠替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解清他多年來對于自身異常力量來源的困惑，他已是十分感激。雖然他面上不說，心底里其實已經(jīng)將他當做了真正的朋友，或許還是唯一的朋友。
“不過有一點還是要糾正一下，那個女孩并不是死在純正的龍類手上，而是死在混血種的手里，血統(tǒng)失控的混血種?！崩铨垳Y出聲，眼神里仿佛藏著冷冽的刀鋒。
“超過臨界血限的那種死侍(羅剎）嘛？”楚子航低聲喃喃，手中的照片被小心收起來。
就算他平常表現(xiàn)的再冷漠淡然，也無法做到對一直活躍在自己視線里，一口一個楚師兄的可愛女孩毫無印象。他甚至在拿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活潑的少女。
很難想象，一條鮮活的生命從此消逝的樣子。本該迎來自己絢爛花季的女孩永遠地沉睡在學校后山那片廣袤靜謐的樹林里，死前的眼神里或許還透露著對生的無限渴望，對于家人的殷切思戀。
無人傾聽，無人知曉，亦無人掛懷……
楚子航瑰麗的黃金瞳不受控制的再次被點燃，眼神里的怒火仿佛化作實質。他親身體驗過身旁至親之人消逝的感受，所以為女孩也為她的父母而憤怒。
“我很欣賞你的怒火，可你要知道，滿腔怒火如果找不到合理的發(fā)泄方向，就會變成你的心魔。直到有一天將你燒死，再蔓延到你身邊無辜的人身上?！蹦泻⑥D過頭來，只是簡單地伸出右手按在楚子航的肩上，黃金瞳瞬間熄滅。
“我……明白！”楚子航很快控制好自身的情緒，原本有些躁動的血液流速恢復正常。
“這里是仕蘭中學最高的教學樓，周圍的任何情況在混血種的極致目力下幾乎一覽無余?！蹦泻M意的點點頭，終于說出帶他來這里的目的。
“我們該怎么做？”或許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楚子航心里有著自己的計劃，但還是想先請教一下比自己還小的“前輩”。
“把他找出來，然后斬了他，就這么簡單?！蹦泻⒙柭柤?，好似接下來不是要去殺一個極度危險的混血種怪物，而是乘坐著纜車去東京的富士山觀賞櫻花一般輕松寫意。
“你的武器帶來了嗎？”男孩最后核實著戰(zhàn)前準備工作是否就緒。
楚子航點頭，翻下欄桿，拿起不遠處天臺上放置的銀色金屬箱子，輸入密碼然后打開，一把修長的日本刀隨之顯露身形。
比起只在刀尖開刃，通體筆直的唐刀，這把刀的刀身明顯有著輕微的弧度，通體明亮如秋水，刀口閃爍的嶙峋微光無一不在訴說著其極致的鋒銳。
“妖刀村雨，相傳是由日本名刀村正殺人一千進化而來，每次殺人后刀身都會滲出雨水洗凈血跡，以此得名。其實是一把不錯的煉金刀具，上面刻著的煉金領域會使長刀在揮舞過程中凝聚附近的水元素，凝氣化液。”李龍淵一邊欣賞著長刀一邊道出其來歷。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最后的東西?！?p> 楚子航緩緩拿起這柄在日本傳說中兇名赫赫的妖刀，天臺的微風不經(jīng)意吹起他額間的劉海，一雙眸子里無喜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