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防不勝防
皇帝陛下遇刺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
所有百姓都在聲討那些不知死活的妖族。
朝廷對于此事的調(diào)查也立刻啟動。
原本傳言封賞大會之后，皇帝陛下會宣布儲君之位的人選，但此事發(fā)生后，也無人敢提。
九月十六，太后一百四十歲壽辰。
原本是準(zhǔn)備大操大辦的，可皇帝剛剛遇刺，便簡單了許多。
當(dāng)然，這個簡單只是相對的。
大排筵宴。
幾乎所有前來參加封賞大會的門派都受到了邀請。
正午時分，宴席正式開始。
太后老佛爺和皇帝一起，坐在高位。
公主李雁跪坐在太后身邊，興致不高，大概是因?yàn)樽蛉帐艿搅梭@嚇，精神還沒有完全恢復(fù)。
太后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慰著。
李雁有些心不在焉。
“燕子，你看什么呢？”太后終于注意到了她的異常。
“奶奶，沒什么。”
李雁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下手方，那里正是青山劍宗所在的方向。
宴席開始沒多久，三位皇子便齊齊上前，跪在太后面前。
“孫兒祝太后老祖宗仙福永享，壽與天齊?！?p> 陳默正吃著東西，聽到這句話，不由輕笑一聲。
青兒小聲問道：“姑爺，你怎么了？”
陳默搖頭笑道：“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
青山劍宗這邊，依然只有陳默、安凝和大師兄三人有資格坐在大殿里，青兒則是因?yàn)楹闷妫且鴣?，此時站在他們兩人身后，只能看不能吃。
陳默跪坐在小桌前，用筷子夾了一塊不知是什么肉放進(jìn)口中，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錯，這宮中大廚，手藝的確不俗。
他前世曾看過一本書，說某官員嗜食雞舌，一頓飯要?dú)⑷僦浑u，雖然有夸張的成分，但也說明，論起對吃食的講究程度，所謂“古代人”并不比他所在的那個時代要差。
青兒一早就沒有吃飯，這飯菜的香味兒讓她直吞口水，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陳默偏過頭去看她一眼：“想吃嗎？”
青兒當(dāng)然想啊，但她知道分寸，只能搖頭：“姑爺和小姐吃吧，青兒看著就好了?！?p> “讓你不要跟來，非給自己找罪受，既然你不能吃，那我就勉為其難替你嘗嘗，看看這一品熊掌做得味道如何。”
青兒委屈道：“姑爺——”
安凝聽他們主仆兩人說話，不禁莞爾。
中州派的位置就在他們對面，杜奕看見他們?nèi)苏f笑，臉色逐漸變得冰冷。
陳默和青兒說話間，三位皇子已經(jīng)說完祝壽詞，每人敬了老太太一杯，從上面撤了下來。
杜奕端著酒杯走上前去。
“太后千歲，外臣杜奕，祝您春秋不老，福星高照。”
杜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沒有急著下場，他說道：“太后殿下，今日是您的壽辰，杜奕特地給您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p> “哦？是什么？”老太太有些好奇。
官員們給太后的賀禮，早有由禮部一一記錄，而專程在這大殿之上特別拿出來的，一定非是凡品。
杜奕微微一笑，在眾多大臣好奇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個夜明珠。
“這珠子是家父偶然所得，并非是一顆普通的夜明珠，只要被它的光芒照到，能起到延年益壽，返老還童之功效?！?p> “好，好?！碧蠹t光滿面，笑道，“賞，都有賞?！?p> 杜奕作揖行禮，這才下場。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青山劍宗的方向。
杜奕下場之后，玄明真人周浦陽也獻(xiàn)上了一份賀禮，那是他師傅重陽教掌教元靈真君的書法。
“但愿年年逢此日，薰風(fēng)吳苑薦蘭蓀?！?p> 元靈真君是書法大家，早已隱士不出，就連皇帝陛下也難求一份墨寶。
太后對這份禮物非常滿意。
重陽教獻(xiàn)完墨寶之后，青山劍宗這邊，大師兄吳劍銘也帶著一個細(xì)長的錦盒走上前去。
“青山劍宗祝太后日月昌明、松鶴長春?！?p> 李劍思早就打聽到當(dāng)今太后不愛什么奇珍異寶，反而對文玩字畫十分喜愛，所以青山劍宗準(zhǔn)備的壽禮一副前代畫家章澤端的“松鶴圖”，和大師兄的賀詞相得益彰。
吳劍銘說完賀詞，一旁的侍者正要上前接過他手中的錦盒。
杜奕卻忽然高聲說道：“皇帝陛下，青山劍宗獻(xiàn)給太后的寶物一定非同一般，外臣斗膽，能否讓我們也一飽眼福？”
中州派一直和青山劍宗有過節(jié)，沒人想到杜奕會在此時開口。
不過今天是大喜之日，杜奕的要求也非常合理。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
皇帝說道：“吳先生，那就依太后的意思，你們也別賣關(guān)子了，錦盒里到底是什么，現(xiàn)在就給大伙看看吧。”
大師兄升起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但事已至此，他便不得不將畫卷從錦盒里拿出來，緩緩展開。
可他只展開了一寸，便停下動作，眉頭皺了起來。
杜奕看著他的表情，冷笑一聲。
青兒小聲道：“小姐，大先生怎么了？”
安凝搖搖頭。
原本還有說有笑地大殿里，一時安靜下來。
大家都等著一睹青山劍宗送給太后的畫作。
可吳劍銘卻遲遲沒有展開畫卷。
文武百官都奇怪地看著他。
杜奕冷笑道：“怎么了，吳師兄，快打開給大家看看啊?！?p> 只這片刻，大師兄的額頭上便滲出了冷汗。
因?yàn)樗种械漠嬀砩?，一片空白?p> 原本青山劍宗要送給太后的松鶴圖，竟然變成了白紙一張。
杜奕繼續(xù)火上澆油道：“吳師兄，今天可是太后老佛爺一百四十歲大壽，青山劍宗準(zhǔn)備的禮物，定然是千挑萬選，難道還要藏著掖著嗎？”
整個大殿中，只有那位侍者距離吳劍銘最近，他偷偷看了一眼，頓時也嚇得臉色慘白。
眾人見他的樣子，更加奇怪了。
皇帝夾了一塊魚腹，放進(jìn)口中：“吳先生，青山劍宗昨日救駕有功，朕還沒有好好嘉獎你們，今日你們的賀禮如果能讓太后高興，朕定有重賞，你手中的畫，就讓大家看看吧?！?p> 從杜奕的表現(xiàn)來看，畫卷被掉包的事情，一定是中州派做的。
他們?nèi)宕握衣闊瑓莿︺懞薏坏蒙称淙狻?p> 然而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除非將中州派滅門，否則不管他們多么小心，總會被中州派抓住機(jī)會。
現(xiàn)在只能希望皇帝陛下看在青山劍宗救駕的份兒上，不要計較這件事。
不過如此一來，青山劍宗的臉面肯定是要丟盡了。
吳劍銘認(rèn)命地將卷軸全部展開，面向眾人。
文武百官見他手中的“畫作”竟是一張白紙，全都一愣。
青兒更是險些尖叫出聲。
安凝也蹙起眉頭。
只有陳默吃著自己的菜，一如往常。
杜奕早知如此，冷笑道：“吳師兄，這就是青山劍宗為太后準(zhǔn)備的賀禮嗎？真是非常特別——你們?nèi)绱瞬萋?，魚目混珠，就不怕陛下治你們一個欺君之罪嗎？！”
雖然猜到有內(nèi)情，但當(dāng)著眾多大臣，皇帝的臉也冷了下來：“吳先生，這是怎么回事？”
吳劍銘很想說是中州派故意將畫作掉包，但是他沒有證據(jù)，中州派一定不會承認(rèn)，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青山劍宗好不容易掙下的的臉面算是折了。
大師兄思來想去，也沒有一個解決之法。
給太后的賀禮竟然是白紙一張，怎么都說不過去。
大家都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不尋常，場面上一片安靜。
落針可聞。
而就在這絕對的安靜之中，忽然有人輕咳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青山劍宗掌門身邊，那個身穿青衫的年輕人，將自己的筷子放在筷枕上，然后用桌上的綢緞擦了擦嘴。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緩緩起身，來到吳劍銘面前，伸手將那空白的畫卷接了過去。
“大師兄，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