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8號

　　五年前搬到現(xiàn)在住的地方，樓下開了第一家理發(fā)店，因為方便，在那辦了次卡，代號為“8號”的一個小伙子給我剪頭發(fā)一剪就是五年。

　　8號看起來二十七八的樣子，黝黑的皮膚，扁圓的五官，輪廓有點像歷史課本上成吉思汗的樣子。

　　我不是善于交際的人，8號似乎也是不善于交際的人。他從來沒有給我推銷過洗護產(chǎn)品也沒有推銷過燙染產(chǎn)品，也可能是他看出了我的局促，每次都是從容的給我剪完頭發(fā)，我說一聲謝謝就可以輕松的離開。

　　我也沒有和他攀談過，只知道他是8號，連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最近，頭發(fā)似乎在變少和長長的趨勢上一發(fā)不可收拾，幾乎每二十天就要去剪一次。這一次可能因為冷，店里面沒有別的顧客，我們竟然攀談起來。

　　“大哥，你看怎么剪？”他問我。

　　“你看著來就行了！”我說。

　　“那我給你上面留長一點，頭頂上頭發(fā)不是很多了，和我的差不多?！彼f。

　　這句話顯然是在照顧我，但是我一點也不介意，本來就要禿頂了。

　　我點點頭。

　　“大哥你們住這個小區(qū)??？我經(jīng)?？匆娔銕е『拈T口過?！彼贿吋粢贿厗栁?，時不時去看從鏡子上我的眼睛。

　　“在這住好久了，才來的時候這邊很荒涼。”我說。

　　“那和我們店差不多一起來的！”

　　我點頭認同。

　　“買的房子？你家小孩我看也七八歲了，是在旁邊這個小學上學嗎？”他問我。

　　中國人之間的談話總是離不開房子、孩子。

　　我點點頭。

　　“那你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我有個小孩好像是八九歲了！”他說。

　　我覺得不對勁，有些警覺起來，問他：“你自己的孩子，你不知道幾歲？！”

　　我看著鏡子里面的他，專心的剪著頭發(fā)，并沒有看我。他的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和我前妻在一起，在湖南，應該是八歲還是九歲吧，我記不清楚了！現(xiàn)在不怎么聯(lián)系了，聯(lián)系多了對他們不好！”他說，“我家老二今年也四歲了，上幼兒園小班，在北二環(huán)我媳婦那邊！”

　　“那你結(jié)婚很早！”我說。

　　“十八九歲吧，那時候不是流行去深圳打工嘛，在廠里面認識的，后來有了娃娃沒辦法就帶回來結(jié)婚了。那時候年紀小，等過日子才知道現(xiàn)實的殘酷性，自己又沒有什么手藝，吵來吵去人家就帶著娃娃走了！才走的時候還聯(lián)系，現(xiàn)在不聯(lián)系了，對他們不好！”他說。

　　我竟然想到如果我和老婆離婚了，如果也是這種情況怎么辦？

　　“哦，那你經(jīng)歷很豐富！”我說。

　　“年輕時候不懂事。”他嘿嘿的笑。

　　“大哥，你老家哪里的？過年回家嘛！”

　　“曲靖的，應該回，帶小孩回去給他爺爺媽媽看看！”我說，“老人不習慣來城里，平時不怎么來?！蔽艺f。

　　“哦哦，那你們這里近一點，兩個小時到家了！”

　　我點點頭。

　　“還是你們好啊，看著就是有好工作的人，我們這一行太苦了，一年四季不得休息！我媳婦也是我們這一行的，只能喊老人來幫忙帶孩子。”他說。

　　“也只是混個溫飽，沒什么好不好的。”我說。

　　“一年掙好多錢吧？！”他問。

　　我尷尬起來，不知道說什么，閉嘴了。

　　“我們今年也沒掙到什么錢，打算過年不回去了，開車也是累得很！“

　　我不知道接什么，閉著眼睛，微微的點頭回應他。

　　不一會，頭發(fā)剪完了。我準備離開，他習慣性的說：“大哥我是8號，下次來直接說8號就可以了！這個店我有30%的股份，一般我都在這里的！“

　　我點點頭，說：“謝謝你！”

　　原本我想問他姓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