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真的沒騙你
她雖表面上笑臉盈盈,實則心里忒沒有底,她從未如此煞費(fèi)苦心去千方百計的去騙一個人,她也不知她們這般做,到底是錯了還是對了,
可,她不是說過,這世間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也許,所謂對錯,根本無從可究,到底何為對,何為錯,一切只不過是在遵從本心,不讓身邊的親人受傷害罷了,
“你這丫頭,我能和你一樣嗎?我可是五年不曾回來了,”她說這話時,猛有一些感慨,眼眸也不禁深邃起來,
畫殊插話道:“當(dāng)年你雖小小年紀(jì),但卻是最穩(wěn)得住的,如今怎么的,這小小的一顆茶樹竟讓你慌了神,”
語氣帶了絲調(diào)侃,和淡淡的笑意,
當(dāng)年少不更事,初來蕘州城之時,確是惹了不少的事,直到父親去世后,她才以林府二小姐的身份了下來,初時只是游玩,如今卻以扎根,心里頭自然五味陳雜。
直到她遇見了寧子弦,遇到今生想與之相守的人,她以為她很快就會與他成親,與他攜手白頭,可大原國卻在那年戰(zhàn)火紛飛,民不聊生,舉國將覆,她只得臨危受命,挽救這場驚天曠世大劫,
天醫(yī)谷眾人雖然淡泊名利,一心鉆研醫(yī)術(shù),但他們的醫(yī)術(shù)若對這蒼生有利,他們也會毅然決然的為之犧牲,即便沒有祖輩與皇族的約定,她也是要去的,面對舉國之難,她別無選擇。
她回過神來,眼底頗有些遺憾:“這茶樹,我很喜歡,更何況那是他親手為我而種的,”
林蘇兒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正想說些什么,肚子里頓時傳來隱隱的痛意,斷斷續(xù)續(xù)的,卻叫人難受至極,
接著,只見她捂著肚子,臉色蒼白,疼的好似越發(fā)厲害了,她艱難道:“姐姐,我肚子疼,”
君藝急忙搭住她的脈,沉吟片刻,繼而緩緩道:“蘇蘇近日可是受了涼,”
零兒眼疾手快的幫她揉了揉肚皮,見她臉色微好,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替她說著:“二小姐,我家小姐白日與九殿下毆了氣,夜里就去院里吹風(fēng),能不著涼嗎?而且還傷著腳呢?之后又受了驚嚇,”
“她以前來月信時,痛感程度為何,”
君藝離家五載,不曾見識過她的成長,所以對她這方面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
零兒面容凝重,慢慢吞吞道:“以前小姐來月信時,都是疼痛難忍,翻來覆去,整夜整夜的折騰著,根本無法入睡,有時嚴(yán)重時還會伴隨著嘔吐,”
畫殊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這種病癥她以前也曾遇見過,可從未研究過這方面的醫(yī)術(shù),
“照你如此說,那就嚴(yán)重的多了,看這脈象,好像要來月事了,且如今又著了涼,怕是要難受一番了,可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難受,”君藝淡淡的語氣,頗有些心疼的意味,
零兒眼底閃過一絲不忍,語氣急切道:“那怎么辦??!有沒有什么藥吃了不會痛的,”
“蘇蘇這癥狀,若按我的獨(dú)門藥方來抓藥,吃上了二三年,也會慢慢好的,只是如今迫在眉睫,根本就沒有及時止損的辦法,”她的語氣頗為無助,
“君藝,你且再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畫殊在一旁靜默的出聲,神色復(fù)雜且鎮(zhèn)定,
零兒默不作聲,視線緊緊的盯著君藝,心里難受至極,
君藝眼眸流轉(zhuǎn),像是忽然想起悠久的事,眼底充斥著一抹喜悅:“父親留下的古籍中,確有一個藥方,不過,此藥方所需的藥材頗多,有些繁瑣,”
她沉吟片刻,眼眸驀然堅定起來,悠悠道:“可我必須試上一試,若蘇蘇今晚來了月事,怕是徹夜難眠啊!”
“需要什么藥材,我叫人去置辦便是,可你還要去前廳拜見姨父姨母,實在脫不開身啊,此一去非半個時辰而已,恐日落不得歸?。 碑嬍饷嫔闲募比绶?,實則心里卻暗暗打算著,
正愁找不到機(jī)會支開她,如今卻是一個良機(jī),若是讓她撞見林清兒,那一切就功虧一簣了,什么時候都可以知道真相,卻唯今日不行,
君藝嘆了口氣,面露難色,頗有些無奈,
“如果二小姐事出有因不去的話,夫人不會怪罪,可是老爺那里,實在不好交代,”零兒憂心忡忡道,眼底也是無措至極,
畫殊眼底突然散發(fā)異樣的光彩,急忙吩咐道:“零兒,等下回了府,你便去前廳告訴姨父,說蘇蘇是為他祈福而受的涼,如今又引發(fā)女兒家的病癥,君藝正為其配藥,望他多擔(dān)待一二,”
“畫殊小姐真是聰明,如此一來,老爺也不好奚落小姐,反倒會愧疚不已,”零兒頓時豁然開朗,如撥開云霧般,心中瞬間清明不少。
畫殊神色深沉,再三囑咐著:“一會記得說話委婉些,切不可直接說就是姨父害得蘇蘇受涼,盡量把事實陳述,把蘇蘇說得深明大義些,”
見零兒垂眸深思,愁眉不展的樣子,她不禁疑惑道:“怎的,是有什么問題嗎?”
零兒回過神來,急忙搖頭道:“沒,沒有,奴婢只是在想措辭,奴婢怕說得不流利,演得不好,影響了小姐們的計劃,”
畫殊無奈的白了她一眼,淡淡道:“和你平時說話一樣,不要太突出即可,”
林蘇兒斷沒有想到,這生龍活虎的出去,竟這般虛弱的出來,真是悔不當(dāng)初,若沒有她設(shè)計的那些事,就不會有后面的事情了,這樣就不會崴腳,不會與九哥哥鬧別扭,更不會被人綁架害得九哥哥服毒,
若論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隙ㄊ橇智鍍?,若不是她先使出這些計策,讓父親厭惡她,她又豈會惹出如此不快之事,
林蘇兒被扶在榻上,君藝立馬幫她蓋起厚厚的棉被,又拿暖手之物貼近她的肚子,小心問著:“如今怎么樣了,”
“還是痛,”她的語氣虛弱細(xì)語,有氣無力的,
“我也不知父親留下的古籍是不是有療效了,若是無用之功,那這痛楚便只能硬生生的挨著,”君藝也在榻旁坐了下來,神色凝重不已,
“我習(xí)慣了,姐姐,盡力就好,”她氣息紊亂,眼底急促不安,
“君藝,府中有些藥材,你且先去看看,看是否有你所需的,至于那些在外采辦藥材的,估計要再等上一會,”畫殊有條不紊的說著,眉間還是異常的淡定,
“好,”君藝站起來,后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囑著:“若她懷里的小暖爐涼了,一定要及時更換,記住,要緊蓋被子,千萬不能再受一絲涼氣,還有,可以取個火盆過來,把這屋內(nèi)暖一暖,”
畫殊微微頷首,親自目送她離開,忽然松了口氣,看向榻上之人,漫不經(jīng)心說道:“好了,你二姐姐走了,就別裝了,”
林蘇兒微微一愣,頓時有苦說不出,艱難道:“畫,畫殊,姐,姐姐,我不是裝的,我是真,真疼,”
畫殊急急坐在榻上,頗為意外道:“你不是故意裝病,然后想把你二姐姐支開,不讓她與林清兒撞上嗎?”
畫殊仔細(xì)端詳她的神色,面色蒼白,雙眼渙散,頓時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姐,敢情你剛才如,如此的淡定,就是認(rèn)為蘇蘇是裝的,蘇蘇還以為,以為你天生一副,一副硬心腸呢?”若不是此刻疼痛難耐,沒有多余的位置去生氣,若是平時,早就氣過背去了,
“畫殊姐,姐,月信好似真的來了,這一次,蘇蘇真的沒騙你,”
悔不當(dāng)初啊,奈何她以前時常裝模裝樣,誆騙她們,如今確是真的,她反倒不信了,果然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畫殊頓時慌了,手有意無意幫她理好被子,自說自話道:“果真如此之疼,那可怎么辦??!”
林蘇兒此時不想再說任何話,也騰不出力氣來說話,她緊閉雙眸,神情恍惚,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耳邊只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蘇蘇,蘇蘇,”
而后,就是一片寂靜,一片漆黑,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好似連靈魂也消沉了,
她不記得她睡了多久,但期間總是反反復(fù)復(fù),一時清醒一時糊涂,總是難以安分,但卻是比以前好了許多,睡得安穩(wěn)些了,也不知是為何,
待她醒來之時,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了,她睡眼惺忪,朦朦朧朧,不一會兒,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畫殊激動的面容,而后便是零兒,蘇嬤嬤,還有母親,
她一瞬間感動至極,頓時心里五味雜陳,又酸又甜,好似在吃橘子一樣,酸的是昏睡前的痛楚,甜的是還有那么多的關(guān)心和愛她的人,
林夫人眼眸一紅,顫顫巍巍道:“你這孩子,為何這般莽撞,非要去什么蘭夜寺祈福,你爹爹不喜便讓他不喜唄,反正你永遠(yuǎn)都是娘的心肝寶貝,只要有娘在,你便不必如此放低自己,去討好別人,孩子,你這是何苦呢?”
即便那個人是他的父親,也不例外,她不允許她的女兒受一丁點的委屈,
“娘,我疼,”她此時沒有語氣再去辯解,只是本能的委屈的說出心里的話,就像個軟軟小小的孩童般撒嬌,
林夫人心頭一軟,再也對她發(fā)不起脾氣,只得緊握她的手,心疼道:“剛才藝兒已經(jīng)為你針灸了,她說能暫時止住嘔吐癥狀,稍微有些止痛,娘看你剛才睡的還算安穩(wěn),想來是那針灸之術(shù)起了作用,如今疼痛恐是過了維持的時間,你放心,你二姐姐正在為你煎藥,等一下就好了,”
她委屈巴巴的,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眼淚都要擠出來了,
蘇嬤嬤老淚縱橫,在一旁提心吊膽的,沒想到這蘭夜寺一役,竟生出這般波折,若是她咬牙跟隨著,也不會如此心疼愧疚了,
“夫人,如今二小姐回來了,以她的醫(yī)術(shù),假以時日,定能把小姐這病癥治好的,如此,小姐便不會再遭此罪了,”
零兒這話一出,卻是道出了許多人的心里話,她們也曾請過蕘州城的名醫(yī),但都是無功而返,皆說這是天生就有的,無法醫(yī)治,
而這種隱晦的事情,大多搬不上臺面,也不能明目張膽,所以,這病便一直拖延下去,如此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
她們也曾想過若君藝回來了,一切會不會好起來,一載過了又過,卻始終毫無音訊,她們的心底也是空落落的,恨不得替她承擔(dān)這一切的苦楚。
如今,可算是回來,她們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林夫人眉目溫柔,淺淺一笑:“是啊,如今藝兒回來,蘇蘇便有救了,她這月復(fù)一月的痛楚,我這做母親的看了也是心痛難忍,”
“夫人也要保重身體才是,如今這病剛好,莫要再著涼了,”蘇嬤嬤大抵是伺候過她的人,知道她不擅細(xì)心自己之事,這才憂心忡忡,
“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般沖動粗心的性子了,如今我們都老了,你也要好生照顧自己才是,”
說起來蘇嬤嬤卻是比林夫人還要大上幾歲,她的身子骨也要軟弱一些,是最易生病,她總是常說,明明是個低賤的命,卻有著這般金貴的身子,真是天意弄人,每當(dāng)林夫人聽見時,總是要說教說教一番的,還好,這幾十年總算把她這思想掰正過來了,
因為林夫人曾說過,她們從來不是主仆,而是姐妹,這句話她一直銘記于心,也深以為,能遇見小姐,是她今生的幸事,
林蘇兒聞言,使勁艱難的擠出一抹笑意,聲音嘶啞道:“哪里老了,母親還是當(dāng)年風(fēng)華絕代的模樣,嬤嬤也如是,”
林夫人知女兒本不想說話,卻還是強(qiáng)顏歡笑,如此煞費(fèi)苦心的討她開心,她心底不由的一陣酸澀:“蘇蘇,好孩子,難受就不要說話了,”
“是啊,就好好躺著吧!”蘇嬤嬤也附和道,大抵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孩子,說不心疼是假的,眼看她每月都要遭這般罪,卻也不能為她做些什么,如今也只能好好的守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