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試探

　　忽然就安靜了。

　　“那個，我這就下去，菜馬上就上?。　迸掷习搴苌驳匕汛蠹覐膶擂蔚臍夥绽镒Я顺鰜?。

　　胖老板說很快，那就真的很快。一個濃濃的魚頭湯就先上來了，白白的湯里面，飄著幾根蔥段，還浮著幾粒枸杞。

　　好死不死的，或者這看著憨厚的朱老板根本就是故意的，上湯的時候說了一句：

　　“這是山塘里養(yǎng)的大頭魚，加了點料，大補的，各位多喝點去。”

　　郭孟威差點就想上去捂住這多話的嘴了，倒是陳詩琪聽了不動聲色，張羅著要給大家盛湯，也不知是不是聽出點什么。

　　一盤盤的菜陸陸續(xù)續(xù)上來，速度還真不慢。

　　“大中午的，我下午還要上班，就不陪你們喝酒了。”陳久霖有點歉意，“小明陪著喝點吧?！?p>　　“好的！”蘇小明拿起酒壺就要倒酒，陳詩琪搶了過來：

　　“還是我來吧，說好的今天要感謝救命之恩，一定要給小明兄弟滿上?！?p>　　郭孟威一旁起哄：

　　“對對對，剛到那天就聽說了，圓山人酒量都好得很。今天小明兄弟可要好好亮一亮！”

　　“那哪行??！你們遠(yuǎn)來是客，哪有陳小姐斟酒的道理?！碧K小明客套了一句。

　　“從我外公那里算，我也是半個圓山人，算不得客人的?！标愒婄鲌猿值?。

　　“那行吧，突出今天的主題?！标惥昧卮蚱饒A場，“第一杯就陳小姐滿上，過后就小明添酒。”

　　這就都沒話可說了。酒杯都滿上，郭孟威站起來，舉起滿滿一杯酒：

　　“這杯酒就敬陳鄉(xiāng)和小明兄弟！感謝那天的救助之恩，干了！”

　　一口就悶了下去，還學(xué)著把酒杯口朝下，亮杯底。

　　圓山人都喜歡自家釀糯米酒，而且喜歡互相攀比，誰家的酒烈。

　　釀酒的時候，還要計較著少放水，發(fā)酵時間長一點，這樣釀出來的酒，濃度極高。

　　而且這酒也好入口，苦辣中又有點糯米的甜香。

　　尤其是今天這酒還是去年臘月的冬酒，斟出來的時候，清冽見底，帶著點淡淡的酒紅。

　　蘇小明很清楚這酒的后勁，老陳顯然也很清楚，不過郭孟威是不是清楚，只看老陳瞇瞇地笑，就能估計到，郭二少還沒有見識到這酒藏在綿軟之后的勁道。

　　也是，大前天一來就扎進(jìn)十八盤找虐，被救回來之后，恐怕在屋子里回魂了兩天，今天才開始喝酒吧。

　　“這酒還蠻好入口！”郭孟威還咂了下嘴，“有點苦辣，回味一下，卻見甜香，不錯！老板推薦得好！”

　　果然，還是沒有被圓山獵酒毒打過，輕易就被這酒溫柔的外表迷惑。

　　據(jù)說，早年間獵戶冬天進(jìn)山打獵，冬天苦寒，就用竹筒裝酒帶進(jìn)山里。

　　喝上一口，這自喉嚨里一道火線直下，肚子里一道熱流回旋，渾身頓時就暖暖的了，因此，這酒就有了獵酒這么個雅號。

　　雖然很清楚這么喝下去，醉酒幾乎就是必然的。

　　“先吃口菜，別喝得這么急?！钡降资遣幌肟吹娇腿俗砭?，怕出點什么意外，陳久霖勸道。

　　“阿威，陳鄉(xiāng)說得對，多吃菜?！标愒婄饕矂竦溃謴臏枥镆ǔ鲆淮髩K魚頭，“這魚還是我選的，水池里就它游得快！”

　　這是表功了，還不錯，游得快的魚，至少活力十足，品質(zhì)就好些。

　　蘇小明給郭孟威和自己的杯子里都添滿酒，回敬了一杯，漸漸氣氛就熱烈起來了。

　　酒到酣處，談性也就起來了。這邊蘇小明和郭二少你來我往，觥籌交錯；那邊老陳陪著陳詩琪喝點鮮榨的西瓜汁，聊一聊圓山鄉(xiāng)風(fēng)土人情。

　　話說得開了，郭二少不免談起了這次內(nèi)地之行的種種感受。

　　就說，來之前，本以為內(nèi)地就像電視報道里說的，貧窮落后，人民生活困苦。

　　來了以后，親眼看過了，才知道，很多報道其實都人云亦云，高高在上，以一種固化的思維看待正日新月異的內(nèi)地。

　　等一壺酒喝完，郭二少就敲著桌子喊，再來一壺。老陳勸他一句，這位就說，這才到哪，這酒越喝越覺得甜香，喝醉？那不能。

　　喝過酒的人都知道，如果覺得酒越喝越覺得甜淡，不再似第一杯辛辣的時候，就要警惕自己會喝醉了。

　　不過，到了這個程度，人都會被自己絕不會喝醉的錯覺所迷惑。

　　趁著新要的一壺酒還沒到，蘇小明就問：

　　“郭老板！”

　　“叫我阿威！”郭二少打斷了蘇小明的話。

　　“好的。阿威，你這次的事都辦好了吧？”

　　“那都辦好了，能有多大事？”這位舌頭有點大了，“投幾一百萬港貝，就在介里辦個加工廠。”

　　“不是說投資鄉(xiāng)里的玩具廠嗎？”蘇小明試探了一下。

　　“那個廠幾太小了！”郭孟威搖搖頭，“再說鄉(xiāng)里只提供承包這個方案，我覺得以后產(chǎn)權(quán)不好分，不如干脆寄幾開個新廠好了?！?p>　　資本主義世界里來的人，對生意都這么敏感的嗎？

　　服務(wù)員李子又端上來一壺酒，這時候胖老板也拿著酒杯進(jìn)來，油光可鑒的圓臉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倒了滿滿一杯酒，打了一個通關(guān)，道一聲招待不周，拱拱手就下去了。

　　郭孟威接過酒壺就想自己掌控，可惜被陳詩琪白了一眼，拿過酒壺順手就拍了一杯西瓜汁在他面前。

　　意氣風(fēng)發(fā)郭二少頓時矮了幾分，腆著笑臉，說：

　　“那就少喝點，先喝點果汁吧?！?p>　　確實還沒到位，還能清楚地認(rèn)識到，誰是這桌上自己最惹不起的人。

　　蘇小明也得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口，笑道：

　　“是該先休息下了，酒不能喝太急。要不然很快就到第三境界了?！?p>　　“喝酒還有什么境界？”郭孟威好奇地問道。

　　“是?。　碧K小明笑著解釋，“酒席剛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互相敬酒，只覺得杯子太小，倒得太少，那是第一層境界——豪言壯語?！?p>　　“等喝到點了，酒勁上頭，就到第二層境界——胡言亂語?！?p>　　眾人聽得有趣，都看著蘇小明，等著他接下去。

　　“完全喝醉了的時候，哧溜下桌子底下，就到了第三層境界——不言不語。”

　　這話一說完，大家頓時轟然大笑。陳詩琪把頭靠在桌子上，一手用紙巾捂著嘴，一手揉著肚子，腰都直不起來。

　　郭孟威雙手在桌子上拍著，笑得肆無忌憚：

　　“那我們才到第一境界，還可以繼續(xù)……嗯，繼續(xù)喝果汁。”

　　看陳詩琪猛地抬起頭來，受求生欲的驅(qū)使，郭二少緊急扭轉(zhuǎn)了話題。

　　笑過之后，陳久霖若有所思，這個得意弟子變化還真大??！言辭風(fēng)趣，眼界開闊，讀這三年書還真是長進(jìn)了。

　　從他試探性的話語里，陳久霖忽然就起了疑問：難道他對鄉(xiāng)里的玩具廠有什么想法嗎？

　　“小明，你知道有誰還有承包玩具廠的想法嗎？”對這個得意弟子，陳久霖這兩天的看法一天一變，甚至是一分鐘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