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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韶

第十六章 掌花案(中)

明月韶 溫言北玉 6355 2022-05-23 08:11:56

  “當年劉顯一案,王爺留了那洪御史一條命…..”

  “可是順著此人摸出了御史臺藏污納垢的一連串勾結(jié)賄賂之事?!?p>  “如今這檢察之所被翻了個底朝天,皇上可是心煩著呢……”

  “王爺與御史臺勾心斗角了這么多年,終于是…..”

  此刻身后宮人謹慎小聲的議論之聲流入耳中,若顏看著眼前男人慵懶入神的背影,頓隱生了萬端感慨…..

  “當年,我質(zhì)疑他的處置結(jié)果,卻沒有想到,他原來是…..”

  “關(guān)于那朝堂政事,他鮮少在自己面前提起。”

  “至于他心中真實所想,更是不得知…..”

  女孩輕垂下眸色,卻是覺得自己與他在心中的某處,依舊隔閡著深遠的疏離。

  “方才…..院中的那一幕,似有讓他心生不悅,自御花園出來以后,如今入了集英殿…..這期間,他便再未與自己說過話……”

  女孩抬起眼眸,只見那寬闊的背影聽著一旁王妃對殿中節(jié)目三言兩語的評議,心不在焉地飲著酒,又似敷衍地零星頷首著…..

  坐席的這端女孩暗自嘆息之時,坐席另一端的皇親宗戚之中,卻唯獨不見了那公主的身影……若顏一味沉溺于自己的困惑中,絲毫未察覺到其中的不妥與異?!?.

  …..

  此刻集英殿后殿冷清的廊亭中,妙元坐在扶欄上,倚著廊柱,仰望著滿天的星光月色卻止不住滿面淚流…..

  “公主,您…..您還是快回去吧?!?p>  彩云焦急著神色更是無可奈何。

  “您再不回去,若是皇上與娘娘問起來,您讓素玉如何向他們解釋?”

  只是侍女的焦急之語并未能聽入這癡惘之人的耳中。妙元唇邊長嘆,只是無力地開了口:

  “彩云…..”

  “你說這世間事,為何總是如此弄人呢?”

  “公主,周大人他…..”

  想起那奇妙的事情,小侍女也滿心無奈起來。

  “那封信,沒有署名,送信之人亦是陌生面孔…..”

  “興許….興許這一切,是旁人故意為之也說不定?!?p>  “旁人故意為之?”

  那滿面淚痕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諷刺之色。

  “如今回想起來…..”

  “那年,若顏讓我注意他的行蹤…..”

  “那時,我就應該醒悟了?!?p>  …..

  “這件事,側(cè)妃娘娘可是知情?”

  侍女的猜疑讓妙元盡揚苦笑。

  “是吶,她未必不知?!?p>  “今日午后入宮之時,你也聽見了,她說與那人一見如故。”

  ….

  “一見如故…..”

  女孩垂淚而下,身子難以自控地隱隱顫抖起來。

  “那我,與她…..”

  “又算是什么?”

  回想起自己這數(shù)年待她的真心,那飽含諷刺的濕潤瞳眸此刻已緊蹙而合…..

  “不僅她,還有丞相大人與叔叔,還有…..”

  “他們…..皆知道真相,但是卻無一人…..”

  “告知我……”

  女孩攥緊了手中那已揉捏了百遍的信紙,此刻已是泣不成聲。

  “他們無一人告知我….”

  女孩痛楚地凝去侍女惶恐的神色,手抓上了彩云的衣裾,而此刻一味重復的話語中,悲憫之狀已哀不可聞。

  “那我們…..”

  “如今應該怎么辦?”

  彩云蹲下身,心疼地撫上了妙元的雙手。

  “那王莊雅…..因在殿前行巫蠱之事,曾惹得圣上不悅…..”

  “如今她雖重得親王恩眷,但是皇上卻依舊心懷芥蒂。”

  “此事我們,是否……要告訴皇上?”

  彩云安撫著這女孩的情緒,在一旁替她出起了主意。

  “但是…..”

  只是女孩悲憫的心中想到自己的所愛之人,雖對他怨恨難耐,卻又難以割舍自己對他的一片癡情。

  “此事若是告訴父皇…..必定會惹得父皇震怒……”

  “那王莊雅如何我不在意,但是子沛,子沛他,他也會…..”

  想到了這悲慘末路,女孩甚是猶豫,更是對身邊人的心還懷有一絲挽回之心。

  “公主…..”

  彩云見她如此心軟,此刻亦失去了主意。

  “那我們,我們到底該怎么辦?”

  月色透過昏暗的夜色,籠罩上了女孩蒼白的臉頰,她放眼望去此刻蕭瑟的院中,神色似乎在方才的釋放后恢復了一絲平靜…..

  “如今…..那王莊雅懷上了皇叔的孩子……”

  “父皇亦在叔叔的請求下暫且將她的罪赦免了?!?p>  “宗室之中,一向重視子嗣。就算…..”

  “就算我現(xiàn)在去向父皇揭發(fā)她與子沛的私情,無論是父皇,還是叔叔,都難保不會對她網(wǎng)開一面。”

  “如此一來,不僅她得不到應有的懲罰,而子沛也會因此事而遭人非議,怨恨與我…..”

  “如今,我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僅憑這一封尚無來頭的信,又不知那送信之人的初衷我….我還不能如此沖動行事?!?p>  “那公主是打算…..?”

  不解的神色寫在了身邊侍女擔憂的臉龐上,看了看彩云這般為自己傷神的模樣,妙元用手背幾下擦去了臉上的眼淚,又故作堅強道:

  “此事,我暫且就當不知。你也叮囑素玉,讓她守口如瓶?!?p>  “那您就?”

  “這么做只是權(quán)宜之策,至于我是否能原諒他,是否還能與他將這夫妻做下去…..”

  “只能來日…..再看他的表現(xiàn)了…..”

  妙元無奈卻理智的話語讓這侍女暫且松了一口氣,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又疼惜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

  待妙元收起悲痛之色,若無其事地回到集英殿時,此刻殿內(nèi)觥籌交錯的光景中,殿前的表演正值進入高潮…..

  “公主,你瞧那主舞的舞伎,怎么眉眼間…..”

  “看著有幾分像側(cè)妃娘娘?!?p>  待妙元一臉心事地落座下來,一旁的彩云似在殿中翩翩起舞的舞伎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妙元沉溺于自己悲傷的心事中,耳邊聽見彩云提起這摯友,一臉漠然地抬起了頭,放眼去了殿中…..

  只見殿中央,穿著緋色紗衣的舞伎正婀娜地扭轉(zhuǎn)著腰肢,待那掛著披帛的纖細玉臂雙雙輕緩放下,從那環(huán)繞成圈,彎腰而下的美人們中間,一雙手臂舉過頭頂,紗袖落去肩頭,風動揚起的袖紗后,一張素如玉雕,點著丹唇的側(cè)臉輕輕揚起在了眾人的目光中….

  女人圓潤的杏瞳中泛著無盡的柔媚之色,而松松束起的發(fā)髻上帶著的花冠卻沉重地壓著鬢角,與女人纖細的脖頸,削瘦的肩頭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副不堪其重的體態(tài)更將女人映襯得楚楚憐人、千嬌百媚起來…..

  “王爺,這….這不是…..”

  男人身旁的侍從瞧見了舞伎的真容,頓脫口而出。

  只是他躇疑地看去身邊傾倚著的男人,他指節(jié)扶著下顎,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殿中人,卻并未發(fā)一語…..

  待范鄂將目光移至男人身邊,那個端莊正坐的親王王妃身上,卻看見了女人微瞇著雙眸,正滿意地頻頻點頭,微微笑著。

  …..

  “小姐,聽聞那位…..就是王爺從公主府帶來的舞伎?!?p>  春蠻在若顏耳邊悄悄道著,提醒著這并不知詳情的女孩。

  “噢?”

  女孩向侍女揚起了明亮的眼眸。

  “這件事,我雖也有所聽聞…..”

  “不過,在府中,王爺似乎從未召見過她。”

  “為何如今,她…..會在這里…..?”

  絲絲不解徜徉在女孩純真的瞳中。

  “小姐,您仔細看那姑娘…..”

  春蠻曖昧提醒若顏道。

  女孩的目光隨著侍女的話語移去了那衣袖翩翩交撫的殿中…..

  不過片刻,那認真觀舞的嬌潤臉蛋上瞬浮上了些許驚愕之色。

  “她….”

  女孩回過了頭。

  “與我…..?”

  見若顏頓悟,春蠻苦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的目光交躇了片刻,那眉頭又不禁微凝。

  “這件事,王爺從未與我提及過…..”

  她無奈輕嘆道。

  “那么小姐….是否相信王爺?”

  春蠻壓低了聲音探尋起了女孩的內(nèi)心。

  片刻的沉默后,那女孩輕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放去了殿中….

  “這件事情,我相信他。”

  “畢竟…..我入王府至今為止,但凡與他有那般關(guān)系的女子,不是與他羈絆至深,便是明媒正娶的枕邊人。”

  想起那夜后,那個男人對自己坦白了與莊雅的所行之事,亦或往日與漓畫毫無避諱的親密舉動,女孩已不知這份若無其事的坦蕩,對自己來說是喜還是憂。

  “他雖并非為情癡狂之人。”

  “但倒也不是輕浮之人。”

  女孩在春蠻耳邊輕輕話畢,轉(zhuǎn)而淡淡苦笑了起來。春蠻微以頷首,又一臉感慨道:

  “不過,這荼靡姑娘,卻在王妃娘娘的安排下…..”

  侍女欲言又止,此刻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入了那殿上君臨眾人的男人身上。若顏不解于春蠻的話語,亦將目光向殿上移了過去。

  只見兩人的目光中,那高高在上的威儀之人喝著杯中酒,時有漫不經(jīng)心地看去起舞之人的身影,時又刻意垂下目光,似有在隱忍著什么。

  仿佛是顧及身邊中宮皇后的威嚴氣場,又似顧及那座下諤諤以昌的言官們,直至殿中人舞畢,這位一國之君無流露出一絲癡迷之色,也未再做出出格的舉動。

  “娘娘,皇上…..這是怎么了?”

  墨蘭深知女人的用意,忍不禁旁敲側(cè)擊了起來。只見蓉煙并未有疑色,她不減面中盈盈笑意,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又若無其事地給一旁的夫君敬起了酒。

  “王爺,今日可是個好日子。您怎么愁眉不展的?!?p>  她有意打破了這男人的疑思,更是向他試探了起來。見他釋然回眸看了看自己,略浮上一如既往的笑容,女人又微以頷首道:

  “荼靡姑娘一事,是臣妾擅作主張了。”

  “您,不會怪臣妾吧?”

  她不懼男人顏色,心中似已運籌帷幄。

  只見元儼看著殿中荼蘼依依不舍地看著自己,又起身退去殿外,男人的思緒方才拉回了現(xiàn)實…..

  “嗯?”

  “噢…..”

  他心不在焉道。

  “這件事…..你….做主便是?!?p>  對于那個貌美的舞伎,他雖時常替她惋惜,卻是卻并無太多多余的感情,此刻他想著朝中的紛雜之事,想著方才若顏與真宗對話時愉悅的神情,一時間心煩意亂,便沒有對一個小小舞伎的去留多加思慮與挽留。

  瞧見這親王殿下今日對自己如此冷漠,荼蘼心中已是心灰意冷。她雖知道自己走不進此人的心中,卻還是存有一絲希望,希望他念及那公主府上短暫的情誼,對自己有所挽留。

  可惜這一切已皆是幻想,她踏出了集英殿的殿門,失落地走下了臺階,站在廊亭下花園的轉(zhuǎn)角處,暗自傷神地放緩了腳步……

  “他這般身份,即便與我有幾日說笑的愉快時光,只怕也忘記得差不多了?!?p>  “如今皇上對我似乎也未有那般興趣,我雖能入宮,怕也只能回去那教坊處繼續(xù)做事了罷?!?p>  “現(xiàn)在只希望,北玉她也能早些入宮,我這往后,就不寂寞了……”

  正當她惆悵于這些煩惱之事、起身欲跟上返回深音閣的隊伍之時,那回眸卻從集英殿的后門外,依稀看見了一位宦官帶著數(shù)位下人在殿門口左右探尋的焦急身影,不過一會,那為首之人似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接而就著夜色小心翼翼地向自己匆匆走了過來……

  “這位可是荼靡姑娘?”

  眼前說話的公公頭戴進賢冠,身著墨綠色圓襟從省服,腰上掛著錦綬,而那張疊著褶皺的臉此刻正滿面堆笑地看著自己。荼靡看出來人似乎并非普通內(nèi)監(jiān),面龐又十分眼熟,便趕忙行上了禮。

  “請問這位公公是?”

  荼靡回禮笑道。

  “姑娘你初次進宮,自然不認識老奴?!?p>  “老奴姓李,這宮內(nèi)六局二十四司之事,多半需老奴過目。”

  太監(jiān)話語委婉,并未直接點明自己的身份,卻是聽見這“李”字與他提及六局之事,荼靡頓時明白了三分。

  “難道他就是皇上….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李繼公公?”

  她尋思片刻,又垂目恭敬道:

  “李公公一向奉圣命行事。今日…..可是有事找荼靡?”

  “哎,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事。”

  那太監(jiān)悠悠環(huán)顧四周,回過頭來卻笑得甚不自然。

  “皇上念你們?yōu)榱舜舜稳雽m籌備辛苦,特地讓老奴過來瞧著,讓宮人替你們安置住處?!?p>  “有勞公公了?!?p>  荼靡看了看身后他府的舞伎也裊裊婷婷地往這邊走來,一臉寬慰道。

  “我們的住處,深音閣的司樂姑姑已經(jīng)安排妥當,公公若是不放心,可是想隨行去看一看?”

  “哎,不用了?!?p>  那太監(jiān)又擺了擺手婉拒道。

  “那您這是?”

  見他話語矛盾,荼靡一時間不知其意。

  “老奴今日來找姑娘,是特地來告訴姑娘…..”

  他走近荼靡身邊,在這面色迷茫的女人耳邊意味深長地低聲解釋了起來。

  “姑娘的住處,皇上已經(jīng)欽定了……”

  他含笑打量著荼靡,更是細細讀著那嬌容上頓生出的詫異。此刻荼靡愣在原地,甚難解那男人的用意。

  “今日殿中,他可并未正眼瞧過我….”

  “為何突然又…..”

  就在她對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悲喜難斷之時,這公公又似提醒自己,清了清嗓…..

  “此事,皇上為了姑娘著想,故對外秘而不宣。”

  “所以…..也希望姑娘白日在深音閣稽古之時,也能夠守口如瓶?!?p>  殿上男人謹小慎微的態(tài)度讓荼靡難解,她不知去年這殿里發(fā)生的一切。此刻只以為自己身份低微,故讓他心生了顧忌…..

  女人想起那王府女主人送自己入宮的初衷,知道自己并無選擇的余地,此時此刻,對于此種秘而不宣的安排,她心領(lǐng)神會,也已麻木地失去了抗拒之心…..

  見她勉強應允,身前的太監(jiān)笑了笑,便回過了身。

  “姑娘隨我來?!?p>  ….

  葉上的融雪化成了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樹下行人的肩頭,荼靡嘆息著望去漸行漸深的宮闈墻內(nèi),只覺得周遭的景色十分荒涼。

  “李公公,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她耐不住好奇,環(huán)顧起四周道。

  “這里是延福宮?!?p>  “延福宮?”

  荼靡掛上了一臉錯愕。

  “延福宮雖為內(nèi)廷,但聽聞只是一座廢殿,離福寧殿…..又十分偏遠,皇上…..”

  “姑娘不用擔心?!?p>  那太監(jiān)打斷了自己的話,接而側(cè)過了笑眼。

  “延福宮雖為廢殿,但圣上令人在這座宮殿后擴建了庭院和新殿,如今…..”

  “這殿院尚未完工,這數(shù)年正值嚴禁宮人出入之際,對姑娘你而言,可謂…..”

  “是一處絕佳居所?!?p>  看著那宮人眼眸中的曖昧深意,荼靡心中不免有了些失落,她無奈地點了點頭,又垂下了眼眸…..

  “我這般身份…..也難怪他會如此…..”

  “不過,在這宮里,若是能有他…..這一絲依靠,也不至于孤苦伶丁,受人欺凌了吧?!?p>  女人尋思苦嘆,竭力安慰著自己,在領(lǐng)路人的身后又悄無聲息地加緊了腳步…..

  …..

  待荼靡與那領(lǐng)路人走進了一片新筑的庭院中時,這滿心不安的舞伎頓被這院中的景色動容了瞳色,高低錯落的積雪枝葉間,懸滿了隨風作響的玉振,耳邊碎玉悠疏遠揚的清脆之聲此起彼伏著,宛若鈿珠散落了一地,又如清風舒揚了心間所有的陰霾,女人順著這惘若隔世的聲音抬起了頭,那樹林深處,一座燈火幽然的宮殿映入了清澈的眼眸之中。

  “這…..”

  回頭見身后的女人對著這月下殿影仰起詫異的目光,那領(lǐng)路太監(jiān)勾上了隱隱蔑意的嘴角。

  “姑娘,到了?!?p>  李繼假以恭敬道。

  “公公,這里是?”

  “這里是松月閣。”

  “松月閣?”

  “嗯….”

  那李公公頷首嘆了口氣。

  “皇上好音律,這數(shù)年…..”

  “宮內(nèi)不僅擴充了后宮各殿院,亦新招了大批伎樂,除了那水上深音閣,皇上更有意將延福宮這一片荒廢之地皆改為教坊宴賓之所。”

  “所以,我…..”

  面對女人的疑慮,太監(jiān)肯定地點了點頭。

  “皇上讓姑娘暫居松月閣…..”

  “閣中雖并無任何宮人,但房內(nèi)…..有專門伺候姑娘起居的下人。至于稽古一事,司樂那邊有專門的姑姑會領(lǐng)姑娘至深音閣,不過…..”

  “這僅是讓姑娘打發(fā)時間,若是姑娘不愿意…..”

  “也可不去…..”

  …..

  “這…..”

  對于此種隨心所欲的安排,儼然已非對待一個普通的教坊之人,荼靡凝眉疑惑,又欲言又止。

  “姑娘,皇上今晚晚些會過來,還請姑娘,早做準備?!?p>  兩人走至殿中,此時一絲疑惑未平,一句話又猶如重石拋入了女人滿蕩漣漪的心中。她睜圓了眼睛,不可以思議地停下腳步,看向了這公公的面龐。

  “您是說皇上…..今夜要過來?”

  “是?!?p>  “我…..”

  見荼靡緊張地失語,李繼又釋然了滿臉笑意。他見慣此種場景,已是見怪不怪,更是極盡了好聽話去耐心安撫眼前人。

  “那大勢舞伎中,皇上可是獨獨看中了姑娘,這可真是…..”

  “姑娘的福氣?!?p>  “要知這后宮院中,有多少人,可盼也盼不來這好彩頭呢?!?p>  “但是…..”

  “這也…..過于突然了,我…..”

  荼靡猶豫道,卻是此刻那身后的侍女已將房門輕推開,而李繼已似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勾了勾嘴角,一禮后便昂首退了出去……

  “公公…..?”

  “我…..”

  還未等那房中女人的不安言盡,這大太監(jiān)已不客氣地令人緊合上了門。對著緊閉的房門,荼靡欲言又止,只得停下了上前的腳步…

  她恍了恍神,無奈轉(zhuǎn)頭環(huán)顧起了明亮寬敞的房內(nèi)…..

  只見房中桌椅柜幾、瓷器玉件布置地精美而華麗,而內(nèi)屋陳設的孔雀屏風后此刻霧水繚繞,更是氤氳來了陣陣花香…..

  “荼靡姑娘…..”

  正在她出神之際,一房中宮女手持案盤,不知何時從那屏風后繞出,婷婷裊裊地走到了自己身邊。

  “換洗的常衫與湯浴已替您準備好了。”

  此番恭敬行禮的話語將女人瞬間拉回了現(xiàn)實,她轉(zhuǎn)過頭,目光移去宮女低垂著的陌生面龐上,心中卻難耐淡淡感傷。

  “這都…..什么時候了……”

  “我,卻還在惦記著那公主府與王府的日子….”

  “這幾番碾轉(zhuǎn)后,我可從未…..會想到有今日…..”

  她擠出幾分苦笑,伸手摸了摸案盤上那刺繡著牡丹花色的輕薄常衫,嘆息道:

  “天下無雙艷,可是人間第一香…..?”

  見宮女不解地抬起了頭,她又浮上了滿面諷刺笑意。

  “這掌花案……”

  “是牡丹中最為名貴的品種之一…..絕色芳華,乃是國色…..

  “如今它…..卻要穿在我…..”

  深感這賜衣之人意鉆人心,無所不惜其極的手段,女人已無從言盡……

  見眼前的宮女不甚其解的模樣,荼靡嘆息了一聲,只又向她微微頷首。

  “我隨你進去?!?p>  說罷這卑微的女人收起了傷感之色,隨著宮女的引領(lǐng)徐徐地走進了屏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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