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輕揚起隔間的幔帳,此刻的湢室中,淅瀝的水聲漸漸消靜了下來。立在屏風(fēng)外的宮女聞聲俯身而進,屏風(fēng)內(nèi)接而響起了窸窣的著衣之聲…..
一番精心準備后,女人隨著宮人的引領(lǐng)來到了閣中的內(nèi)屋。眼前的珠鏈被身邊人輕輕地揭起,滿屋錦簇的茜色花團倒映在了女人的清瞳之中…..
如此紛華靡麗的布置讓荼蘼動容又困惑,她走進屋內(nèi),環(huán)顧著四周,不解地向?qū)m女開了口:
“這牡丹花,即便是暖春,也得四月才能結(jié)出花蕊,為何這嚴冬時節(jié)便…..?”
只見問題拋出,眼前放下了東西的宮女抬起了盈盈笑目。
“姑娘有所不知,在宮中,娘娘皆愛以花飾屋,這數(shù)日一換,四季都得備著。”
“這屋里的牡丹,都是堂室的堂花?!?p> “皇上說…..這荼蘼花花色淡薄,襯不上姑娘的明艷之貌,尋遍那堂室里的花,倒也只有此花的艷麗色澤能與姑娘相配….”
…..
“不過今日,皇上應(yīng)是第一次與我相見?!?p> “為何,他會…..?”
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那整理著床榻的宮女含笑不語,置若罔聞般只顧做起了手頭的事情。
見宮女不再言語,荼靡雖有疑惑,卻也不便再多問下去。她釋懷著心中的不安,回頭欣賞起了屋內(nèi)陳設(shè)。待她移步去桌邊、看去瓶里盛放的繁花,不知何時那房中人悄悄退去,屋里只剩下了自己孤單影只的身影……
“皇上,今夜可真的會來這里?”
她饒有興趣地撥弄著這垂倚妖嬈的瓣蕊,甚感這貝闕珠宮之物精美絕倫、竟然如此百看不厭。只是月色漸升,夜色漸濃,窗臺的融雪上躺著零星卷曲的花瓣,一旁的燈芯就著風(fēng)微弱地搖曳著,不一會兒,燭膏已是斑駁盡下…..
不知過去了多久,待女人剪去燭心,又不抵疲倦睡意輕側(cè)去了床榻上,此刻清冷的月色下,房門突然輕輕地被人推開了…..
男人似遣走了所有下人,就著月色獨自一人踏入了房中。他持著燭臺,悠悠走至床榻邊,接而放下了手中之物,在床邊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
榻上人長眉入鬢,濃密的睫毛垂去了潔白無暇的臉蛋,嬌俏的鼻梁下一抹嬌艷欲滴的緋色正隨著呼吸聲微啟著,模糊之中,這睡時的容貌與自己心中癡念不得的女子竟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待再過數(shù)年,等她徹底脫去了孩童的稚氣…..”
“應(yīng)與此人的嫵媚容姿不出其二了吧?!?p> 男人情不自禁地游思著,他似乎并不著急為了奪回她而與自己的親弟弟再起爭執(zhí),此刻竟然十分期待了起來。
“越是難以得手的東西,似乎越是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魔力?!?p> “比起不顧一切將她奪走養(yǎng)在身邊,倒不如這般偷偷撩撥一二,慢慢撫弄更有意思?!?p>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撫上了女人的臉龐,憐惜地摩挲了片刻,又慢慢移去了那扣著衣襟的衣帶上…..
這番大膽的舉動讓未敢熟睡的女人有所察覺,她凝上眉頭,微微輾轉(zhuǎn)著臉龐,似有幾分抵觸。只是這堂而皇之的舉動并未停下,待那手掌更欲之深入,荼靡從夢中驚醒,霎從榻上坐起了身。
“是誰?”
她驚恐地掩上衣裳的領(lǐng)口,凝著那背對著月色的黑影顫抖道。
“別怕,是朕?!?p> 只見眼前人并未有一絲慌亂之色,他幽幽地收回了手,一雙凌厲的丹鳳長眸透過霾夜,漸漸清晰在了女人的視野中。
“皇…..皇上…..”
荼靡不知這眼前人何時進入了自己的房中,為何深夜孤身一人,更未令下人通傳于自己。她看著他認真端詳?shù)难垌?,此時此刻一股似曾相識的回憶涌入了腦海。而男人疊于自己薄透絹紗上的刺繡常衫,更是飄來了陣陣濃郁的白檀香馥…..
女人心中的堤防在這一刻頃刻瓦解,她知道這男人與自己不過初見,卻與自己愛而不得之人甚為神貌相仿。滿懷悸動充斥上心口,她不覺輕撫上了床沿…..
“為何…..為何您…..”
她欲起身,中途卻又被那雙手無情地按回了身下。
“別說話?!?p> 那男人的垂目威厲而忘情,命令卻極盡了溫柔。荼靡心中不解,泛上愁容滿面,只是此時此刻,她已沒有余暇去弄清楚這一切,就在她含淚動容之際,那陌生人的溫?zé)嵋褌?cè)過頭,輕攏慢捻著,輕覆上了自己的脖頸…..
….
貼于耳邊的話語如同游蛇一般句句鉆入赤紅的耳中,女孩頻頻搖頭,此刻已不禁淚流滿面……
“我未曾想到,與那人無意間的一兩句話,卻讓他如此震怒?!?p> 想到今夜那對自己始終沉默的男人,終是在回府后的獨處之際,在自己竭力圓和的笑嫣下,再也無法克制心中的怒火…..
“今夜,這已是…..”
她看去被蒙上視野后泛著模糊光影的室內(nèi),看著縛起的手腕上那雙透光的玉鐲。
“以往的這些日子,他待我呵護有加,更是極盡了柔情……”
“而今日…..”
她哀怨連連,含淚咬唇……
…..
男人的反常和房中接踵而至的異動擾得那貼身侍女無法入眠。春蠻披著外衣,頻頻踏足去房外,卻是三番五次的確認后,她心中憂心重重,卻又難以就此推門而入…..
就在她徘徊之際,房中的聲響突而漸止,一陣人影晃動后,似有腳步聲向門口傳來……
“小姐…..”
春蠻匆匆踏上石階,迎去了門口。但就在她撫上門欄時,房門卻突然被人從里面重重地推開了,侍女與這來人險些撞了滿懷,驚嚇中不由得后退了數(shù)步…..
待她再次定睛看去,卻只見門前,那隨意披著外衣的男人抬起頭,一臉詫異地看向了自己…..
“王爺?!”
見開門人是這一身不怒而威的親王,春蠻頓慌了神。
“王爺您這是…..?”
她急忙行禮,余光卻是第一次看見了這男人衣衫不整的模樣。目光游離去了那系著薄薄寢衣下隱約可見輪廓的結(jié)實胸腹上,小侍女微紅了臉,又努力地錯開了目光。
只是元儼似乎未將這貼身侍女的憂心放在心上,他若有所思地凝了凝春蠻慌亂的眼眸,似是有些尷尬之色,疲憊的面容又仿佛低沉了幾分黯然…..
“漓畫呢?”
他竭盡了平靜道。
只是此刻屋內(nèi)鴉雀無聲,更無若顏的動靜,春蠻疑惑不解地支支吾吾了起來。
“今日,今日是我值夜……”
“漓畫、漓畫姐姐在側(cè)屋?!?p> “我,我這就去叫她。”
惶恐地匆匆說罷,這小侍女便在男人沉默的目光里匆忙回過了頭。
還未等那身影走近廊亭外的側(cè)屋,此刻夜讀的大侍女亦被這動靜所驚動,她起身套上外衫,匆匆走出了屋子。
見元儼攏手立在門口,與自己四目相對。這侍奉他多年的侍女察覺到了男人的一臉凝重、眼眸里欲蓋彌彰的無措。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
“漓畫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春蠻向漓畫疑惑發(fā)問了起來,卻是自己的問題未及那女人的耳中,漓畫加快了腳步,匆匆上前,對著男人微微頷首后,便徑直而進了屋內(nèi)…..
只見床榻上,薄被下的女孩掩面默泣、通紅著垂眸,仿佛已無任何氣力作答。漓畫凝眉怔了怔,接而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被褥的一角……
此刻那昏暗幽色下,褥子墊著的綢布上,一片殷紅映入了眼簾。
“王爺,這…..”
“這是…..?”
她一臉驚懼地回過頭,竟不受所控地向那男人質(zhì)疑了起來。只見元儼不改凝重神色,只是微微痛楚地轉(zhuǎn)過了目光。
“去…..”
“請大夫。”
他逃避著現(xiàn)實,垂下了眼眸,又錘了錘椅背淡然道。
“娘娘這…..這到底是怎么了?”
“您…..您到底對…..對娘娘…..”
想起這善良的女孩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又守上數(shù)夜給自己看病,瞧見她此刻如此模樣,漓畫的心中痛意頓生,已滿目怨楚。對男人的避諱與逃避,她甚覺憤然,此刻不依不饒地向男人質(zhì)疑了起來。
見女人如此大膽,自己心中亦苦惱于這不受控的意外事態(tài),男人焦慮難安又悔恨自責(zé),他蹙緊了眉頭,已是難以壓抑這鉆心之痛的內(nèi)疚。
“王爺?。 ?p> 侍女安撫著女孩,淚目中泛上了不屈不撓的神色。
“您這到底是……”
…..
“我讓你請大夫?。 ?p> 隨著那狠狠錘去椅背的“哐”一聲,男人已然勃然大怒,而這一語頓嚇得侍女渾身戰(zhàn)栗,目光所及之處,那無力垂下的手心里,愈合的舊傷撕裂而開,滲出了顆顆血珠…..
見眼前人亦是痛楚難耐,淚水從侍女呆然的眼眶里掉落了下來。她顫抖著身體,將若顏安置于榻上,接而默默地站起身,向跪于一旁瑟瑟發(fā)抖的春蠻身邊走了過去。
“春蠻姑娘…..”
她的垂目竭盡了和藹神色。
“你先替我照顧好娘娘,我…..”
“我這就去叫青青和繡瑩她們過來,然后去尋李太醫(yī)?!?p> 凝著漓畫濕潤悲屈的目光,這毫無說話立場的貼身小侍女不敢怠慢,立即堅定地點了點頭。
…..
待侍女領(lǐng)著太醫(yī)歸來時,天色已近凌晨。庭中的落梅被匆匆來人的腳步踩去了石徑的泥濘之中,太醫(yī)在漓畫的引領(lǐng)下徑直趕到了漣珠院,待兩人進屋,風(fēng)塵仆仆的醫(yī)者向落座的男人匆匆一禮后,便放下了藥箱,走去了床幔之外…..
…..
片刻的診脈,在這一屋子人的眼中卻是如此漫長而煎熬,元儼正襟危坐著,握成拳的雙手緊緊按壓在雙膝上,而那雙緊凝的厲目更是沒有離開過床幔前。
正在眾人屏氣凝神之際,李太醫(yī)收起了女孩手腕上的帕子,輕嘆了口氣又釋然了欣然之色。
“如何?”
元儼不解這醫(yī)者的微妙神情,聚睛凝眉道。
屋中所有人的緊張目光在男人的發(fā)問下一齊凝聚到了太醫(yī)的身上,只見李太醫(yī)在榻前起身,接而走去桌前,在這一臉凝重的親王面前恭敬地跪了下來。
“恭喜王爺!”
那垂眸恭敬而平穩(wěn)。
此話一出,男人緊鎖的眉頭下,深邃細長的瞳眸似泛上了絲絲疑惑的漪漣。就在他傾身不解地打量上眼前人時,太醫(yī)又將身子俯深了些。
“側(cè)妃娘娘…..乃是有喜了。”
這一句定論讓陰霾密布的屋內(nèi)瞬間鋪上了一層明亮之氣,跪立著的侍女面面相視,已是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過,李大人…..”
立于若顏榻邊的漓畫不解地開了口。
“娘娘方才出了這么多血,這…..?”
對于這女孩的身體,侍女依舊憂心難解。
“娘娘的身體,可是無恙?”
“白姑娘放心,所幸……并未傷及到腹中胎兒?!?p> 太醫(yī)的話讓漓畫與身邊的侍女微微頷首,眾人交錯了目光,皆掛上了彼此安撫的神色。
“不過…..”
就在所有人放下了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口氣之余,太醫(yī)起身打開了藥箱,取出了紙筆,一邊書寫上方子,一邊又囑咐了起來。
“如今….這胎像不過一月有余,還尚未安定?!?p> “這往后一月,為保母子康健,娘娘…..”
“必臥榻靜養(yǎng),不可再勞力傷神…..特別是…..”
…..
他欲言又止地書畢,向元儼恭敬地遞上了方子,起身又面露了幾分猶豫之色,他近身于男人,在其身側(cè)小心道:
“王爺,恕微臣多言。”
“側(cè)妃娘娘身孕尚不足三月…..”
“這….房中之事….”
“若能避…..”
“還是避之為好…..”
醫(yī)者委婉地垂眸一禮,此刻認真凝聽的男人釋然著這一喜一憂的心境變換,卻也十分無奈。
“本王…..不知她有身孕?!?p> 他向醫(yī)者苦笑著嘆了口氣,垂下的目光里卻盡是無奈與愧疚。此時此刻,若顏的無恙讓他徹底放松了下來,他舒了口氣,取過一旁的茶盞,撇了撇茶水,心中又默默回憶起了這些日子女孩天真爛漫的一顰一笑。
“這有了身孕,竟還如此糊涂…..”
男人不覺自言自語了起來。
…..
“若是知道她……”
“今日…..倒……也不會…..”
待他抬起思慮中惘然的目光,周圍人皆投來了不解的神色。男人自嘲般搖了搖頭,一手放下了茶盞,一邊走去了榻邊。接而拉開床幔,在女孩的身邊坐了下來……
此刻朦朧燭光中,女孩的長睫掛著淚珠微微垂著,余光中暗香浮動的影子投去了床欄,若顏意識了到什么,抬起了楚楚柔弱的目光……
“今日之事,是本王一時沖動,未顧及到你的身子……”
“對不起。”
一籠愧疚的柔光透過模糊的視野籠罩上來,而耳邊男人致歉的話語更透著情真意切。
“你不愿做的事,這往后,本王…..不會再勉強你…..”
他一邊說,一邊溫柔地撫上了女孩的額發(fā),目光中盡收愛憐之色。
“我…..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被中的女孩咬著唇紅著臉道。
“只是…..”
那滿目憂愁的杏瞳又垂了下來。
“只是……若顏雖不知您心中的心結(jié),但…..”
“但?”
男人嘴角上揚道。
“嗯……”
“但只希望凡事…..”
“您可以相信若顏?!?p> 女孩認真解釋的模樣映入了元儼略有詫異的眼中。片刻的沉默后,這傲然俯視著的俊朗臉龐漸浮上了淺淺笑意。
“本王…..”
“明白了。”
他端詳著女孩的面容,話語間卻透著淡然。
男人的道歉與應(yīng)允讓女孩心中的愁緒漸消退了去。一聲深嘆徜徉去了唇邊,她的目光羞于與這沉默的目光交融相對,此刻又側(cè)過頭看去了身邊人傷痕累累的手心。
“元儼…..”
她努力倚靠著枕頭坐起身,伸出手撫上了那只曾為自己擋劍的寬闊手掌。
“這只手……”
女孩含淚的雙目微垂著,嘴角卻揚起了釋然的微笑。
“曾經(jīng)為了我這般無足輕重之人,而負上了累累傷痕。”
“即便是如今,一看見它……”
“那日之事,依舊歷歷在目…..”
她緩緩抬起目光,將楚楚動人的漣漪寫進了男人的眼中。
“您的顧慮….”
“您的心情…..您對若顏的…..”
這柔情水眸刺痛著男人堅毅的目光,還未等他開口,她又將這手輕輕貼去了自己溫?zé)岬男乜凇?.
“沒有誰…..”
“會比這里…..更清楚。”
淚水劃過蒼白的臉龐,而男人低垂著目光,只覺手中柔滑的肌膚觸感下,微顫的心跳透去了指腹。
“若顏….”
女孩聲淚俱下的肺腑之言讓男人的神色不禁微怔。屋內(nèi)眾人片刻的摒氣凝神后,這一向驕傲的男人似放下了所有的顏面和深思熟慮,浮上了滿面釋懷的笑容。
“元儼?”
還未等若顏放下他的手,這手掌已不顧周圍人的注目,將女孩拉近,接而緊緊地攬入了懷中….
“今日之事…..”
“過去便過去了……”
他感受著她發(fā)絲間令自己魂牽夢繞的香氣,輕撫著她的脊背,側(cè)俯著含情鳳目道。
“如今…..”
這傾涌而出的情感一時間無法收去懷中,他竭力維持著理智道。
“太醫(yī)說你有了身孕,這往后…..”
“不可再疏忽大意。”
男人的面龐揚起了煦如春風(fēng)的笑意,而兩人交疊的手更是摩挲著緊了緊。
“這是…..你與本王的第一個孩子。”
“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將他生下來。”
若顏抬起目光,與那含情笑眸相映而笑,接而嬌憨地點了點頭。
屋中的氣氛不知何時漸漸歸隱于暖意融融的寧靜,侍女中有人喜極而泣,有人掩面抹淚,也有人漸漸平復(fù)了心中憂慮,就著月色將大夫悄悄地送去了門外……
看著那醫(yī)者在長街中漸行漸遠,漓畫回首仰望上了高懸在王府漆門上,那十年如一日熠熠生輝的牌匾,思緒仿佛又游離去了悠久的記憶中。片刻后,釋然笑意浮上那清麗的臉龐,女人用指節(jié)抹了抹臉頰上的眼淚,又提上裙裾跨過門坎,往深幽的府內(nèi)走了進去……
…..
孤月漸漸融化在了泛白的天際里,此刻宮內(nèi)的松月閣中,啾啾鳥鳴透過微敞的軒窗,聲聲回響在了那春帳中依偎談笑的男女耳中。
“皇上可是喜歡荼蘼?”
女人盎然著滿臉興致道。
元侃挑起女人下顎,仔細打量著那精致小巧的臉龐,想起昨夜與她的風(fēng)雨一夜,惘若與那所愛之人極盡了肌膚之親般,甚是欲罷不能。
“喜歡?!?p> 只是這般心不在焉的話語讓女人頗有微詞,荼蘼羞澀地撇去了臉,那嬌艷的臉蛋上又掛上了幾分憂傷之色。
“怎么了?”
男人追著她的目光含笑不解道。見女人不語,他已然將君王之威拋去了腦后,極盡了溫柔神色。
“朕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以后會來松月閣經(jīng)??茨?。”
“你…..還有哪里不滿意的地方?”
“荼蘼不敢有不滿?!?p> “但是你這臉上可是寫滿了對朕的微詞?!?p> 這老練的男人對女人之心了如指掌,此刻為了安撫眼前人,他可不敢放過一絲令她不滿的跡象。
“荼蘼不敢說?!?p> 女人將心中的悲憫藏得嚴實,此刻只想用熟用于心的伎倆來索求更多的保障。
“不敢說?”
那摟著自己之人的垂目含笑著,片刻的凝思后,仿佛漸漸明白了女人的不安。
“你放心…..”
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低頭凝視上這嬌羞眉目,嘴邊已輕觸上了那挺翹的鼻頭。
“朕將你安置在這里,僅僅…..”
“是權(quán)宜之策?!?p> “皇后的脾氣你有所不知…..”
“她…..”
說起這往日相愛之人,男人的神色中透過了幾分陰郁。
“皇后娘娘?”
見荼蘼抬起頭滿臉不解的神色,他想說些什么,又覺得如此風(fēng)花雪月的時刻,提及到那嚴苛于政事的女人似乎有傷風(fēng)雅。他頓了頓,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你放心?!?p> “待過些日子,那睿思殿修葺完畢,朕一定會將你安置妥當(dāng)。至于…..”
“這該有的位分,自然也是要給你的。”
元侃溫潤的笑容洋洋灑灑地落入了女人動容圓睜的眼中,她未料到這已過不惑的男人竟如此容易地應(yīng)允了自己的所求,更是如孩子般與自己吐露了一夜本心,荼蘼心中隱動,只覺得若是那個所敬所愛之人也能夠如此般接納自己,那該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此話當(dāng)真?”
悲哀涌入腦海,她揚起濕潤的淚目,只任由那寬闊的身軀再次擁過了自己。
“當(dāng)然。”
男人的低語似乎未經(jīng)過任何思慮,為了這春香帳暖的一刻,能從自己嘴中能說出何種荒唐的承諾,連男人自己都覺得宛若笑話,全不受理智所控。
只是女人一味沉溺于這荒唐的關(guān)系中,僅憑著這一國之君低聲下氣的甜言蜜語,便全然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元侃…..”
荼蘼仰起頭,呼喚著這男人教與自己的稱呼,又緊扣上了那寬闊的脊背…..
真冬的明媚陽光透進半掩著的軒窗,在明艷的花團上鋪上了一層瑩潤的霧色。房中的絲絲暖意猶如洪流,涌入了女人不可自持的孤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