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醫(yī)院天臺
霍邱一直覺得自己和李子群是亦敵亦友的關系，知道他一直拿自己比較，他也樂得有一個對手能讓自己更加有動力的前進，后來工作以后他們在手術(shù)上的配合，也讓霍邱覺得李子群是自己不錯的搭檔，畢竟大學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度過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卻沒想到有一天握柄持刀奔向自己的人確實他，“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像我們認識的那天那樣紅”
李子群不知道為什么霍邱突然把自己叫到了天臺上，還說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雖然隱隱有些猜測，可是又覺得不應該才是，猶豫了會“我不記得”
霍邱冷笑了一聲道，“其實我也記不清了，只是隱約記得周圍很紅”
其實那天的天氣確實很紅，不過紅的不是晚霞，而是日出，李子群和霍邱是在大三的時候因為張一鳴認識的，那時臨近元旦，張一鳴覺得新的一年就要做一件不一樣的事情，于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叫上了霍邱，夏西還有李子群一起，打算去夜爬，雖然霍邱不是很愿意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但是看著只有張一鳴一個人興致勃勃另外兩個也不甚高興的樣子，霍邱不愿讓他尷尬，就表示出了一些興趣，附和著他，跟著去了
當然夏西是跟著霍邱去的，而李子群只是因為無聊
那天他們經(jīng)歷了四個多小時才艱難的爬上山頂，躺在草地上，看著身邊的人，感覺彼此都成了自己生死與共的人，而這時太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天光乍現(xiàn)，把周圍都映的通紅，像是給連綿的山峰穿上了一身嫁衣，害羞的等著她的郎君來挑開她的紅蓋頭
而這些李子群其實是記得的，但是他不會說出來，他曾經(jīng)是想和霍邱好好的朋友的，可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余地了，“你到底想說什么，如果沒事，我就下去了”
霍邱雙手搭在欄桿上，看上去像是在壓抑著什么，可是語氣卻是沒有什么起伏的問道“那個家屬是你故意找來的嗎”
聞言，李子群放大了雙眼，不知道霍邱是從哪里知道的，不管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情都不能讓它波及到我身上，思及此，隨后整理好情緒反問道“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霍邱無所謂李子群承不承認，畢竟以他和張一鳴從小玩到大的情意，和自己對他的了解，這件事情他不會騙自己，他只是想了解一下李子群這么做的原因“為什么這么做”
看著霍邱篤定的模樣，李子群知道霍邱已經(jīng)認定了自己，自己再裝下去在他面前就顯的像個跳梁小丑般令人滑稽，而這是李子群萬萬不能惹受的，索性也就不再繼續(xù)狡辯了，嘲諷的笑了兩聲，猙獰道“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嗎”
霍邱轉(zhuǎn)過身看著李子群猙獰的面目，內(nèi)心駭然，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李子群，他看見的李子群一直都是少年意氣不服輸?shù)娜?，他現(xiàn)在這般，好像一直以來做錯事情的人是自己，這讓他一時不知怎么開口
又是這個表情，一臉清高的像是看著螻蟻般的眼神，李子群上前一步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值得你放在心上，看著別人為了一件東西像小丑般爭搶，而自己就在一旁看著，可即便如此，那件東西最后還是會到你的手里，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霍邱皺眉，自己從未這樣想過“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李子群怒喝道“是，你在我眼中從來都是這個樣子”
霍邱真的被李子群氣笑了，對于李子群做的事情霍邱不是不生氣，只不過他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原則，他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所以他不想最后撕破臉皮難堪的收場，卻沒想到倒惹的別人更加的怒火中燒，“我從來不覺得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反而，這樣的人我很欣賞，我也從不覺得我現(xiàn)在所得到的一切是從天而降的結(jié)果，反而對于背后使手段的人更為不齒”，然后用手指推開了李子群，自己也后退了兩步“我一直覺得我們是良性的競爭關系，亦是朋友，現(xiàn)在看來，是我錯了”
李子群惱羞成怒道“至少這次我沒有輸給你，去美國的人一定是我，而你待不了多久了”隨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開心的笑了起來“你還不知道吧，衛(wèi)健委哪位已經(jīng)醒過來了，并且聽說了你不想救他的事，對此很是生氣，院長因為沒有理由懲罰你幾次向主任施壓，都被主任給頂下來了，我倒要看看，這次主任還怎么護著你”
說罷，踱步向霍邱身邊走去，帶著恨意的說道，“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主任對你可真是偏心呀，明明那天站在他身邊的是我，明明你那么違背他的意思，可是他還是愿意原諒你，并且還幫你去美國，可是明明，明明我才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考進來的”越說李子群面目愈發(fā)的可怖，最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完了所有話
自卑的人往往覺得自己不如別人而感到痛苦，但像李子群這種自負又不能超越別人的人只會越來越陰暗，霍邱突然覺得自己在這里和李子群爭論這些很是無趣，上前搭在他的肩膀上，帶著一絲狠的嘲諷道“找鏡子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吧，你已經(jīng)被你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吞噬了，既然你那么想要，那我給你，如何？至于老師到底對你怎樣，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當然，如果你沒有的話，我也不強求”
就在霍邱快走出天臺門口的時候，聽見了還在天臺的李子群歇斯底里的嚎叫聲，霍邱覺得果然人性本惡，自己也不列外，要不然也不能句句踩在李子群的痛點上，原來自己在語言刺人這方面也是有一定天賦的，霍邱在心里自嘲道
——
那之后，霍邱照常的上著班，周圍平靜的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但是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風雨欲來的前兆，而打破這個前兆的人，也在這一天來了
其實這段時間霍邱也沒有什么好忙的了，因為當時圍觀那個家屬過來鬧場的患者有很多，其中也包括霍邱管的那幾個床，可是也在哪以后不在信任霍邱，提出了換醫(yī)生的申請
那天霍邱沒有去湖邊，雖然夏西隱隱有些預感，但是她還是去了，結(jié)果不言而喻，到了醫(yī)院看著霍邱依舊能夠和張一鳴討論事情，讓她覺得如果自己能解釋的話是不是還是有機會的“霍邱，我們能談談嗎”
霍邱站起身，聲音無什么波瀾“可以，出去說吧”
他們來到了醫(yī)院的一處樓梯間，霍邱雙手插進口袋里，看著夏西，沒有了前幾日的刺人的鋒芒，“怎么了”
夏西雙手捏了捏，前面是自己看了許多年的人，即使過了這么多年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卻是更加溫柔內(nèi)斂的氣質(zhì)，讓人在見依舊心動，并且不愿放棄“你為什么沒有去湖邊，你說過會認真考慮的，霍邱，我不希望那天的事情影響你的判斷，我知道那天你是想同意的對不對，你，，，”
霍邱打斷道“夏西，放下我吧”想到那天沒去確實是自己的不對，他確實在那天夏西說完以后，有過動搖的念頭，無關情愛，就像她說的那樣，他以為夏西能夠理解自己，然而那叫事情的發(fā)生讓霍邱知道她不是，他慶幸他及早發(fā)現(xiàn)了，而不是耽誤了她，安慰道“你配得上有一個全心全意對你的人，而那個人不是我”
突然，夏西捂住耳朵搖著頭，帶著泣聲大聲道“別說了，我不想聽，我真的不明白，這些年你身邊出現(xiàn)的那個女人比得上我”，說罷似是受不住凍般蹲了下去“明明你心里沒有人，明明我一直在你身邊，為什么就不能是我，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對于夏西這些年的陪伴，霍邱是感激的，他朋友不多，夏西是其中一個，他不愿傷害，但是也知道自己的拖沓心軟對夏西來說只會是一種折磨，蹲下身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其實我們并不合適，只是你一直看著我，才會覺得非我不可”
夏西紅著眼眶，搖著頭“不是的，你并沒有和我交往過，你怎么知道我們不合適呢，我說過，我能夠理解你的”
“夏西，你到現(xiàn)在還覺得你理解我嗎？”
夏西抓著霍邱的手，哽咽著試圖解釋“不是的，那次，那次，我，，我可以陪著你的，我只是，，只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已，你不能，，不能因為這個而否定我。我，，，我真的可以的”
霍邱扶著夏西站起來，抽出了自己的手，狠狠心，不留一絲余地的說道“夏西，我不喜歡你，以前不喜歡，現(xiàn)在也沒有改變，放下我吧，去看看身邊的其他人”
“我不要”夏西大聲說著，“霍邱，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看著夏西梨花帶雨，不愿相信的樣子，霍邱不愿再留，他相信時間能夠撫愈一切“我先走了”
“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夏西看著霍邱離開的方向，淚流滿面的說著
從樓梯間出來，霍邱整了整情緒，看著手機上胡祥之發(fā)過來的消息，往主任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敲了敲門，里面?zhèn)鞒隽恕罢堖M”的聲音，霍邱推門進去，就看見胡祥之一臉愁容的看著自己，“主任，叫我過來有事嗎”
見胡祥之一臉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霍邱知道他要說什么“要辭退我？”
胡祥之錯愕道“說什么呢？有老師在怎么會讓你離職呢？雖然你現(xiàn)在不認我了，但是我還當你是我的學生呢，不是離職，只是讓你休息一段時間，等這段風聲過去了，你再回來”
市醫(yī)院是霍邱畢業(yè)后就職的第一個醫(yī)院，也是自己一腔熱血投注了三年的地方，讓他就這樣草率的離開，他是不愿意的，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他確實是需要時間好好的考慮一下，所以對于自己停職的事情霍邱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好”
霍邱離開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而也是在那個時候遇見了同樣回家的于清，其實那時候霍邱并不是想幫她托包，只是因為人太多，她的包硌著了自己的手臂就抬了一下，就在自己打算收手的時候，于清說了句謝謝，讓霍邱不好意思收回了
回憶結(jié)束
濱海
車上，于清靠在霍邱懷里，緊緊抱著霍邱，那時候的霍邱該是多么的無助呀，信仰動搖，朋友背叛，被人誣陷，回家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母親身患絕癥，身邊卻沒有一個人能陪著他理解他，于清覺得心疼死了“都過去了，霍邱，你沒有錯，錯的是人心，以后你不再是孤單一人了，我會陪著，一直陪著”
霍邱吻了吻于清的頭發(fā)“其實我不是不能接受死亡，我只是不能接受明明她能活”
于清抬頭看了看霍邱，在他唇邊印下一吻，試圖想讓霍邱開心一點“你盡力了，能夠做的你都做了，不能做的你也做了，所以，霍邱，不要在自責了，那個患者是被蒙蔽了才說出那樣的話，在我看來，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醫(yī)生這個職業(yè)，不要懷疑你的信仰，它是對的”
不要懷疑你的信仰，它是對的，霍邱一直都等著有人告訴自己，這樣他才能繼續(xù)堅持下去，現(xiàn)在卻被于清這樣猝不及防的說了出來，他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了那個理解并支持自己的人，含情脈脈道“于清，謝謝你”
這一句謝謝，搞的于清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果然煽情的氣氛不適合自己，于是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你那之后就一直在家待著嗎？”
霍邱思考了一下“差不多吧，除了中間帶我母親去了趟市醫(yī)院檢查身體”
“那我怎么后來都沒見過你，按說這個小鎮(zhèn)就這么大點，你但凡出個門我們就能有一半的機會遇到才對呀”于清對此很是不解
霍邱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說道“其實見過，只不過你沒看見我”
“什么時候，咖啡館那次？”
霍邱回想著，帶著藏不住的笑緩緩的說道“不是，在哪之前我還見過你兩次，一次在海邊，你和你妹妹在沙灘上打鬧，一次在商場，你也知道我們這就那一個大型的商場，我沒轉(zhuǎn)兩圈就看見你了，你當時不知道在和你妹妹聊什么，笑的讓我懷疑你下一秒都能背過氣去，不過說來也奇怪，每次見到你，我都挺想笑的”
于清嘴角抽了抽，當然想笑啦，她想起來了，海灘那次自己被錢詠雪搞的一臉泥滑稽的很結(jié)果還不死心的追著錢詠雪想要還回來，商場那次就更不用提了，怎么什么丟人的場面都讓他遇見了，呵，這該死的緣分，于清在心里恨恨的吐槽著
“其實仔細想想也許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在我心中已經(jīng)播下了記憶的種子了”
原來這從來都不是一場我一個人的單相思，也許是體溫回升的緣故，也或許是抱住霍邱的原因，讓于清覺得渾身都暖暖的，頭放在他的肩膀上，你的過去我不曾參與，你的未來我會一直都在，本以為孤獨終老的一生卻讓我又遇上了你“霍邱，我愛你”
“我也愛你”
我也愛你，是此后一生都是你，遇見你之前，我的生活中只有工作，遇見你以后，我的生活中有工作，生命中有你
回到家，于清還沉浸在霍邱的過去，他替霍邱感到難過，也替霍邱覺得不值，她想為霍邱做些什么
美國醫(yī)學研究中心，于清在電腦上輸入著，查詢著這方面的資料，在厲害的地方也是需要人的參與的，只要有人就會招聘，只要招聘就一定會有辦法的，于清知道這很難，但是她想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