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奧林匹斯神殿
羅伯特·巴喬和喬納森·伊爾在耳機中都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他們站立的地方是這條伽利略一號梯子的盡頭，1號艙門就在兩條“T”字型軌道的內側，離他們站立的位置有35米距離，這需要脫離助力器，夸過兩條“T”字型軌道才能接近1號艙門。
因為載人列車要穿越兩者之間，取代欄桿扶手的是一種低矮的高約20厘米、長約3米的非連續(xù)金屬扶手。
這不禁使他們膽顫心驚，這里的環(huán)境與一個宇航員在國際空間站幾乎沒有什么區(qū)別，一旦不小心脫離扶手，他們會向宇航員一樣飄到附近的空中，首先他們會在科里奧利力的作用下緩慢離開這個南極零重力區(qū)，然后偏移到某一個區(qū)域。
剛開始的時候速度很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加速會越來越快，最后將會沿著一條弧線以一個標準重力的加速度掉落在“天堂號”的中央平原上。
在這段時間內誰也救不了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目睹死亡的降臨，整個過程將持續(xù)20分鐘以上。
“指揮中心，我們已經到達一號梯盡頭，等下要去1號艙門了?！?p> “好的，請先檢查一下裝備?！?p> 巴喬與伊爾相互再次檢查背包的安全帶與腰帶上的安全扣，確認無誤后相互點點頭。通過防護面罩，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緊張的神色。
準備完畢后巴喬和伊爾屏住呼吸，他們首先用腰帶上的安全扣扣住左側的金屬扶手，接著把助力器缷下來放回背包，然后他們一只手抓著扶手，把安全扣從扶手上卸下，扣到那段低矮的非連續(xù)金屬扶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飄”到金屬扶手上用手抓穩(wěn)。
看到彼此都安全后，他們交替著用手爬行，不時相互觀察對方的有沒有問題，盡管已經練習了很多次，但真正做起來還是心驚肉跳，這要取決于他們把這里設想為“地面”還是“墻壁”，甚至是“天花板”，訓練使他們盡量不去想最后面的那個詞。
15分鐘后他們終于到達1號艙門，但這段旅程卻感覺如此漫長。
扶穩(wěn)后巴喬深吸了一口氣小小翼翼呼叫：
“1組呼叫指揮中心！1組呼叫指揮中心！我們已經到達1號艙門！”
“收到！收到！請按程序打開1號艙門！”
“1組收到！1組收到”
1號艙門的邊上就像一片光滑的峭壁，除了非連續(xù)的金屬扶手，連一塊簡單的可以固定身體的凸起物都沒有，這也讓他們吐槽不止，“天堂號”管理委員會也為此爭吵了一段時間。
就在他們眼前的艙壁上，有一個圓形的黃色標記，標記中間有一個紅色的“一”字型旋轉的開關，上面有一個箭頭標識，正對著“ON”標記，在它90度的右側，有一個“OFF”標記。
羅伯特·巴喬用右手把“一”字型的開關順時針旋轉90度，開關中間的一個指示燈由紅色轉為綠色，3秒后在他們的前面一扇直徑2米的艙門徐徐向里打開，羅伯特·巴喬和喬納森·伊爾抓住艙門內的金屬扶手，然后松開安全繩上的安全扣，兩個人依次緩緩的“飄”進了1號艙門。
“哦！該死的手，我的天哪！”
一進入艙門伊爾就使勁的甩了一下左手，接著又熟練的甩了一下頭。
這是他的手指痙攣了，手臂也酸痛不已，這是剛才攀爬那段低矮的非連續(xù)扶手時用力過猛引起的，這也是人體在失重而無所依托的情況下本能作出的應激反應而已。
“我的大腿也抽筋了?！卑蛦锑洁熘茨χ龋骸斑@段路線太危險了，不過剛才還好，要是有個滑輪和安全索就好了?！?p> 他們曾經提議在超級梯子的終端與艙位之間設立安全索，以方便他們行走，但遭到“天堂號”管理委員會的否決，理由是橫跨軌道的安全索使小列車無法行駛。
艙門關閉后，四條發(fā)光的光帶依次亮起。艙門反面有一個和外側一樣的旋轉開關，羅伯特·巴喬把“一”字型開關上的箭頭從“OFF”標記逆時針旋轉到“ON”。
一聲輕微的“咔嗒”聲后艙門自動鎖定，幾秒后有空氣的流動聲，這是艙位內的空氣在增壓，30秒后氣壓增加到1個大氣壓。
這個艙位的直徑是2米，長度是10米，是進入載人飛船的隱蔽固定艙位的10個通道的其中一個，艙壁兩側各有連通兩邊艙門的扶手，這也是為了方便管理人員行走設計的，它們全部都分布在南、北兩極靠近氣密艙附近的峭壁上。
氣壓穩(wěn)定后，他們打開防護面罩痛快的呼吸著，這里的空氣冰涼刺骨，溫度在15攝氏度，這是為了保持這里的設備穩(wěn)定運行的必要溫度，而就在離這里不遠的600米外，溫度就會降到零下200度以下。
“1組呼叫指揮中心！1組呼叫指揮中心！我們已經進入到1號艙門！哇！這里的空氣真好，就是溫度有些低?！?p> “收到！收到！請按第六階段的程序執(zhí)行！請注意艙內氣壓的變化?！?p> “1組收到！1組收到。”
巴喬和伊爾從背包后拿出一本厚厚的《CGGS-1操作流程作業(yè)指導書》，翻到第182頁，上面有五章二十一節(jié)，詳細的記錄進入載人飛船的隱蔽艙后需要注意的事項及作業(yè)流程，雖然他們經歷很多次，但每一次都要反復閱讀幾遍，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重要的關鍵詞。
《CGGS-1操作流程作業(yè)指導書》中的CGGS的是英文單詞Centrifugal gravity generating system的縮寫，中文原意是：離心式重力發(fā)生系統。這是“天堂號”的管理委員會根據超級圓筒的設計、制造、應用、維護而制定的一本作業(yè)指導書，其范圍涵蓋“天堂號”的每一個領域。
作業(yè)指導書的基本原則就是即使一個完全不懂技術的門外漢，如果嚴格的按照作業(yè)指導書的流程操作，其完全可以勝任“天堂號”內的任何一項工作。
“天堂號”的管理委員會為完成這本作業(yè)指導書，花費的時間之多、費用之大、涉及的實際操作更是無以計數，其編輯的詞匯量更是地球上任何一部百科全書都不能望其項背。
在“天堂號”的管理委員會完成這本作業(yè)指導書之初，他們發(fā)現這本作業(yè)指導書因實在過于龐大而無實際操作意義，其信息的儲存量達到了驚人13TB比特，而光做成指導書紙張的重量就超過了57公斤，足以使任何一個操作員都望而生畏。
后來管理委員會的成員決定對《CGGS-1操作流程作業(yè)指導書》進行分類成冊，每個領域都單獨編輯一本，即使這樣，到巴喬和伊爾手中的時候還有2公斤以上，而“天堂號”內的每個房間都會單獨放置一本。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緊急情況的發(fā)生，技術管理委員會的成員在AI上經過反復的模擬，在那種情況下任何儲存在計算機中的信息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經過10分鐘的休息和準備后，巴喬和伊爾按照作業(yè)指導書上的操作流程打開1號艙位開通往載人飛船的隱蔽艙位的艙門，通往奧林匹斯神殿的大門終于打開了，但這一切對他們來說才剛剛開始。
艙門打開后，巴喬在艙門外側的1.5米高的壁上找到了一個常規(guī)的電源撥動開關，開關打開后他們看到漆黑的空間開始緩慢變亮。
這是隱藏在載人飛船隱蔽固定艙室內的燈光打開了，他們看到了在1號艙位附近有類似于梯子的扶手，它從艙口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光柱那頭看不見的地方，在明亮的光柱照射下，首先看到的是四個巨大的“鍋蓋”一樣的東西，那是載人飛船尾部的噴氣發(fā)動機口，沿著噴氣發(fā)動機口向上看，是載人飛船巨大的機身，其直徑為23.5米，總高度為73.3米。
在這里看猶如一根頂天立地的承天之柱，它們由六根對稱分布的支架固定在隱蔽艙內，就在它不遠的地方，還有五艘相同的載人飛船，它們圍繞著一個直徑100多米的氣密艙以等距的方式排列，其形狀猶如一把左輪手槍的彈倉，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飛船停靠艙。
在這里向四周望去，使他們仿佛進入了古希臘的奧林匹斯神殿，并且其規(guī)模則遠遠比前者超出百倍。
可以想象這樣無與倫比宏偉的艙室在南、北極總共有十個，其在人類的心目中猶如奧林匹斯神殿般的存在，使他們每次的例行檢查都如朝圣般的虔誠，因為它不但承載的是全人類的希望，更是人類走向星海的偉大起點。
就在這些艙室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壁上，有一些凸出的文字銘刻在上面：畢達哥拉斯，亞里士多德，阿基米德，德莫克里特，伽利略，哥白尼，牛頓，歐拉……他們是現代科學的創(chuàng)始人與奠基人，他們的名字猶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一般恒久不變。
在確定環(huán)境安全無虞后，巴喬和伊爾要沿著那條類似于梯子的扶手爬到80米遠的載人飛船駕駛艙，因為這里的環(huán)境與“天堂號”內有所不同，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并且溫度與氣壓與“天堂號”中央平原的基本一致。
由于那條類似于梯子的扶手設置在這個圓筒的外側，因而這里還能感受到中央平原的不到百分之一的重力，盡管這樣在那條類似于梯子的扶手上攀爬還是小心翼翼的。
他們交替著用安全扣與手并進著，一路上他們還看到幾條很大的管子與飛船相連，那是飛船上的燃料管道，其與“天堂號”內的燃料系統相連，只要載人飛船需要，其在30分鐘內就可以注滿所有飛船上的燃料箱。他們曾為此模擬了很多次，確保在緊急情況下萬無一失。
接近載人飛船的駕駛艙后，他們還要經過一座連接駕駛艙的艦橋，艦橋的一端連接飛船隱蔽艙的外側筒壁，另一端連接在飛船的駕駛艙門上，艙門邊上有一個簡單的鎖定機構。
這個駕駛艙的門能同時從外部與內部打開，喬納森·伊爾轉動鎖定機構上的把手后，艙門緩緩的向外打開了，他們倆依次飄入到了駕駛艙。
“指揮中心，我們已經進入1號飛船的駕駛艙了。”巴喬控制著自己的心跳說。
“好的，注意周圍環(huán)境的安全，等下把視頻信號切換到一號頻道。”
一號頻道就是指揮中心的信號頻道，“天堂號”內幾乎所有的區(qū)域都有不同等級的信號連接到指揮中心，這樣的信號在“天堂號”內外大約有11多萬個，但這里的大部分信號是看不到的，它們將直接與指揮中心的AI連接，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信號才以視頻的方式連接到指揮中心。
“好的，收到！”
打開這里的總控開關后，駕駛艙內的照明燈亮了，他們看到的駕駛艙為一個高3米，直徑6米的半球形的結構，四周是環(huán)繞一周的透明舷窗，中間是5把呈放射狀分布的座椅，在座椅的上方是排列整齊的按鈕、開關、操控機構，這些操控機構分別由不同的顏色分類，顯示其分屬于不同的功能區(qū)域。
而圍繞著5把座椅的是大小不同的顯示屏，它們猶如眾星捧月般的環(huán)繞著5把座椅。
巴喬坐在中間的那把機長的位置，伊爾坐右邊副機長的位置，羅伯特·巴喬打開控制臺上總控制器上的保險機構，然后轉動那個紅色的旋鈕，十幾秒后，這里所有的設備都啟動了。接著巴喬和伊爾打開控制臺上的對話開關，對著麥克風說：
“1組呼叫指揮中心，1組呼叫指揮中心，我們已經在一號飛船的駕駛艙，重復一遍，我們已經在一號飛船的駕駛艙?！?p> “收到！收到！請執(zhí)行第七階段任務。不過你們還是仔細檢查一下那套擒縱機構，它在電腦中有多次的不良記錄。”
“多次不良記錄？什么情況？”巴喬猶豫了一下問。
“不知道，好像精度有所下降，可能是哪個裝置有問題，你最好檢測一下。”
“好的?！?p> 擒縱機構是飛船上連接陀螺儀的設備，就是當載人飛船處于休眠狀態(tài)時還能維持陀螺儀正常運轉的系統，由于其可靠穩(wěn)定，是現代技術中唯一沒有被電子化的設備。
巴喬觀察控制臺顯示屏上陀螺儀的參數，發(fā)現其運行運行參數有些偏低。陀螺儀就像載人飛船的眼睛，可以感知飛船的任何運動方向，當載人飛船上的陀螺儀失效時，載人飛船就變成了一個瞎子。
“報告指揮中心，擒縱機構目前運行正常，不過參數值有些偏低，后期可能還需要進行調整，我們現在將對駕駛艙內的操控機構進行檢測?！?p> “好的，有問題隨時報告?！?p> 進入飛船的駕駛艙這樣的安全環(huán)境后，指揮中心就會放松對他們的監(jiān)控。
巴喬拿出那本《CGGS-1操作流程作業(yè)指導書》后翻到第十三章第一節(jié)，這一章詳細描述進入飛船后的具體操作流程與注意事項，還有一些特別事項表明在操作過程中發(fā)生意外時應對的策略和方法。
作為一個合格的工程技術檢測人員，他們不定期的要經受“天堂號”的管理委員會嚴格測試，因此對上面記錄的內容基本都已經爛熟于心，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要重復的再看一遍。
處于南、北兩極零重力區(qū)隱蔽艙內載人飛船的控制系統以六艘為一個單元，始終處于并聯狀態(tài)，每個單元都有單獨的電力控制運行系統，這既是為了便于管理采取的對策，更是為了在突發(fā)情況之下能規(guī)避一些重大的風險，因為這樣在任何一艘飛船上發(fā)生的系統故障都能及時通過并聯系統顯示在其他飛船上。
巴喬和伊爾此行的目的就是檢測當“天堂號”內的電力系統出現不可修復的故障后、單獨依賴一個人的體力和一個石墨烯電池助力單元能否到達載人飛船的隱蔽艙位。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不能使用助力器的原因，他們將要對載人飛船上的各個系統進行系統的測試，從而確保其保持最佳的狀態(tài)并隨時待命。
這樣一套流程短則24個小時，長則48個小時，是對工程技術檢測人員智力、體力的極限考驗，因此“天堂號”的管理委員會在篩選人員的時候格外挑剔，務求做到盡善盡美、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