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劉如意之死(五)
關(guān)于狩獵和蹴鞠,穿越之前陳平在《水滸傳》里看到過,就因為高俅的鞠蹴得好,所以得了宋徽宗的賞識掌了天下的兵權(quán)。
然后作者就以“天子為奸人所蒙蔽”來委婉地批評宋徽宗用人不明。
好像在別的什么著作里,陳平也看到過某權(quán)臣以“天子狩獵不務(wù)正業(yè)”為由在朝堂上發(fā)起朝議。
一開始陳平并不認(rèn)為他們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可就在穿越成塞上的戍吏時,陳平才發(fā)現(xiàn),在古代普遍的兵役制的情況下,狩獵和蹴鞠是軍事不可不做的二三事。
普通人不可能像帝國的那些個出身于行伍世家的將官那樣從小就可以受到馬術(shù)和射箭、劍術(shù)的教育,于是蹴鞠和狩獵就成了鍛煉軍中士兵很常用的手段。
由此陳平可以推斷出,就憑著《水滸傳》里因為蹴鞠就質(zhì)疑宋徽宗任命高俅為太尉的潑婦罵街的做法,初步推斷《水滸傳》在它剛誕生時有被當(dāng)成笑料的嫌疑。
至于說漢代的上林苑,當(dāng)然是天子演練軍事的“沙盤”,狩獵也是天子不得不修的一門“課業(yè)”。所以在后世的《康熙王朝》中才有了清朝皇帝每過幾年以狩獵會友方式與蒙古王公貴族的聚會。
這都是國之大事。
陳平看好劉如意還迷迷糊糊的樣,就知道他在皇宮里被劉盈保護(hù)得很好,以至于他連對周遭環(huán)境的警惕心都失了。
劉盈讓陳平看到了大兄對陳平一般的兄弟之情,終于知道了為何呂雉那般胡來,朝臣還在稱頌劉盈為仁義之君。
車駕出了長安城,轔轔地駛過百里開外處時,又向與上林苑不同的方向駛了好遠(yuǎn),才停下來。
陳平扶著劉盈和劉如意等人從車上下來時,看到身后隨行的隊伍早不知哪兒去了,劉盈身邊只有少許的人,心中很是吃了一驚。
劉盈笑看著他說,“他們?nèi)ド狭衷丰鳙C去了。皇太后的身體不太好,朕聽說鹿血最是滋補(bǔ)氣血,所以才有了要獵鹿的打算。”
穿過一個密林,陳平看到了幾輛牛車和隨從,劉盈把劉如意交托給周昌,叮囑道,
“務(wù)必一定護(hù)送好朕的兄弟到目的地,安穩(wěn)后再返回,其他的事朕都給你安排好了。
以后有啥難處,讓他按朕給你的方式聯(lián)系暗衛(wèi),朕給竭盡所能地幫助他?!?p> 周昌沒有說話,滅了火把,急急地帶著劉如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陳平看那劉盈,他的眼神中有不舍。想當(dāng)年劉邦對自家兄弟也是這般地情深義重的,現(xiàn)在的劉盈也是如此。想來有些東西是不需要言傳就已經(jīng)深入到血液骨髓里去了,陳平很是佩服劉家人的家族凝聚力。
一直等到劉如意的車隊消失在地平線好久了,劉盈都還站在原地,眼睛望著那個方向。
陳平知道,劉盈此舉是瞞著呂雉不得已而為之的,他對劉盈說道,
“陛下,該回去了。差不多天快亮了,我們這行陌生人在鄉(xiāng)間很是引人注目的,讓皇太后娘娘發(fā)現(xiàn)了不好?!?p> 劉盈這才戀戀不舍地上了銀根車,過了好久他才對陳平說道,
“想當(dāng)年我母后落難之時,父親看上了戚夫人。
一直都是她帶著我照顧我和魯元公主的。那時的她是個多么溫柔和藹的長輩啊。
直到我母后回來后,戚夫人完全變了個樣。她處處算計著我和魯元公主,甚至動過要我們命的念頭。
說到底,這都是權(quán)力惹的禍。戲本子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朕覺得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在沛縣鄉(xiāng)下,朕看到過,平常百姓家的兄弟之間為了財產(chǎn)也有諸多紛爭。只是帝王家的財產(chǎn)太多太誘人,可以把人心里隱藏得最深的欲望紅果果地勾引出來,讓人完全變成最可怕的模樣。
朕其實很羨慕陳團(tuán)子的,她活得很幸福。每當(dāng)看到她如溪底泉水般清澈的眼神時,朕都在想,也只有沒有太多的家庭紛爭的曲逆侯家才能養(yǎng)出如此清純動人的眸子來。
人人都羨慕朕的后宮三千,可又有誰知道朕心底的寂寞與悲哀。
皇帝與平常人不一樣的是,即使朕心里再難過,也得微笑著負(fù)擔(dān)起天下百姓的安泰來。
人都說命運(yùn),朕怎么都感覺人來這世上是履行自己的使命的?!?p> 劉盈說到這,陳平的心里也如貓爪子抓過一樣地難受。劉盈至少還能說他來世上一遭使命之類的話,而陳平卻不知道自己算是來世上一遭還是二遭,到現(xiàn)在他對自己是干什么的都混沌不已。
是回到現(xiàn)代嗎?父母可能早已百年;是當(dāng)漢代的丞相為萬世謀幸福嗎?可是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力裹挾著,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是他在改造命運(yùn)還是命運(yùn)在安排著他。
君臣二人在車中各懷著自己的心思,車內(nèi)的氣氛變得異常地沉悶起來。
到了岔路口時,陳平卻發(fā)現(xiàn)劉盈的隨從還在原地待命著,直到劉盈歸了位,他們這才前擁后簇著劉盈的銀根車前往上林苑。
初冬已經(jīng)頗冷,劉盈的車上還沒有生起炭火。陳平有些吃不消。
劉盈把一個暖手遞給他,說道,
“記得先帝在世時,有一次他帶朕、齊王還有趙王出去玩。
我們?nèi)舜┑帽”〉亩疾挥X得冷,可我父皇他,厚厚的皮裘就是三層,這還不夠,車內(nèi)還燒起了紅紅的炭火。那熱浪襲人,甭提有多憋氣了。
那時皇太后還特別能扛凍。最近個兩三個月,朕才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也和那時的先皇一個樣,怕冷得緊。
眼瞅著昔日的故人一個個地離去,朕的心里就越發(fā)地孤寂了。
朕也有些后悔,因著當(dāng)年先帝從彭城大敗后的事,朕心里總是放不下,與他疏離得很。早知道是如此結(jié)果,朕早就該放下。
如果沒有父皇,在那樣的亂世中,母后和我姐弟倆會過得連野狗都不如的。
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絕對的好壞?”
陳平握著暖手,袖著手,感覺身上暖和了很多。他,也有些懷念劉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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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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