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一早起來,平睜開眼,在意識還沒完全清醒之前,卻又閃過那似笑非笑的一張臉,真是怪異了!那張臉總在腦海里,就像一幅畫掛在那里,它一直在,而平腦海里閃過那張臉不過是因為她時不時地瞻仰。
平起身伸展了下身子,覺得神清氣爽,昨晚一夜無夢,但今天注定又會是個開始折磨人的一天,平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在程伯那精美的床沿上刻下了第二個正字的第二個筆畫,已經(jīng)是第七天了呢!平看著這倏忽而逝的日子發(fā)呆,開始沉思醞釀今天的計劃。
照例去問候了下程伯,路上遇到了同樣要去給父親問安的程蘭,程蘭忙開心地向平奔過來,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程蘭興高采烈地對平說,
“平哥哥最近忙得都不見身影呢!難得下了雪,等下陪我去打雪仗可好,這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雪呢,這里的人都很忌諱下雪呢!說什么下了雪會有不吉利的事發(fā)生,都是和容賭有關,說什么容賭的精氣不足受傷或受損之類的,我才不管呢!因為下雪了我更開心,看雪多美啊,白白的,輕飄飄的,為什么容賭要阻止下雪呢?如果他真有這么個能力的話?你說呢平哥哥?”
對哦,平陷入了程蘭所說的,為什么容賭會與雪有關?難道他還擁有控制四季氣候,掌握風霜雨電的能力?很明顯不是的,據(jù)近來平聽來的傳聞,只是與雪有關。
程蘭還在絮絮叨叨說些什么,見平沉思著就停下了話頭,斜過頭看著平,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開口對程蘭說,
“蘭妹可知道此鎮(zhèn)最好看的男子是誰?或可曾聽人議論過或說過此鎮(zhèn)最好看的男子是哪位?有沒有聽人談起過那么一位好看的人,有著似笑非笑的讓人驚艷的臉?”平也不知該如何描述,只是他好看到只能讓人說好看而不知用什么形容詞來描述了,而且還用那么一個抽象的神態(tài)詞來描述!
程蘭想了想,說,
“只要是平哥哥問的,我都會盡力毫無保留地回答的,嗯,據(jù)我所知,沒見過容賭的人都說本鎮(zhèn)最好看的人是段錦云公子,家父之前已經(jīng)向平哥哥介紹過了的那個四大家族之首的段家公子!我其實有時陪同父親拜訪時見過,雖然是好看,但我覺得卻比不上平哥哥呢!而傳說中那些見過容賭的人都說本鎮(zhèn)最好看的人毫無疑問是容賭,只是追溯到以前的話,不知容賭算不算是本鎮(zhèn)的人呢?其實按他們所說,不僅是本鎮(zhèn),估計在全中原怕也是長得最好看的一個呢!只是沒聽過有人描述容賭具體長什么樣呢!估計好看到難以描述,不知怎么描述吧!真是難以想象呢!我覺得平哥哥就是世上長得最好看的人啦,我不相信他能比平哥哥好看,這也讓人難以想象呢!不知平哥哥所描述的人是不是段錦云公子呢?平哥哥是要找誰呢?平哥哥的兩個至交都還在那個宅子里呢!還我卻什么忙也幫不上,我也想幫平哥哥呢!我來幫平哥哥找人吧!平哥哥好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找的!”
平笑著拒絕了,說她告訴平這么多平不知道的事已經(jīng)是幫了一個很大的忙了,并要感謝她呢!程蘭聽了平說的由衷的感謝語不禁飄飄然了,而此時他們也走到了大廳里,程伯正在喝早茶呢!
他們一見面照例說了幾句客套話,程伯向平表示了她的朋友深陷虎穴的擔憂,以及對平焦灼的在這些事上忙碌的寬慰等等,以老者身份告誡或安慰后生的話語。因平早有打算,接著平說,
“還有一事不得不向程伯冒昧請教,在程伯的關照下,以后可能還有很多事要多多請程伯多多關照呢!平生想知道如何能見到花月樓的如月,比如說有什么條件?或者說最低限額是多少之類的?”
程蘭和程伯聽了都不禁張口瞪眼,以為平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花天酒地,但平覺得沒必要解釋,而程蘭還帶著傷心呢!因為平寧愿去這樣的地方也不愿和她玩打雪仗,而程伯卻一下子又換上一副我懂,這沒什么有多讓人驚訝的樣子說,
“作為一個男子,調(diào)解下心情身心也是極好的!”
如此一說,倒讓平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呢!不過等平反應過來時,程伯早已在說了,
“你能提到如月,必定也知道她是花月樓的第一花魁咯?其實只要她當晚沒被人預約,只要你能帶多珍貴的東西就帶多珍貴的東西去,能帶多少身家就帶多少身家去,她肯定能賞光陪你一晚的,哎,多少人就因此而傾家蕩產(chǎn),落魄街頭,但即便如此,想見她的人仍然是趨之若鶩,如過江之鯽綿綿不絕,哎!說起可惜,我至今從沒見過傳說中的如花如月長什么樣呢!對我就像容賭一樣神秘呢!如果平兄有幸見到了,請務必好好跟我描述一番呢!”
當然這是笑話,程伯說完已兀自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于是平再次起身告辭,回到自己下榻的屋內(nèi),在房間內(nèi)這邊踱到那邊那邊踱到這邊的想!
平翻出了他們隨身攜帶的包袱,里面各種奇珍異寶,能說出名字的不能說出名字的,或見過世面或還沒見過世面的,但平都沒把它們看上眼,平神情凝重,摸了下自己的護身錦囊,挑出了其中一個大珠子,像夜明珠卻又不是夜明珠,沒夜明珠的浮華而是自有一種莊重之感,握在手里滑潤透涼,臨行前,父親尤其對這珠子特別在意,表現(xiàn)出無比珍愛無比小心翼翼的神態(tài),并還三番幾次告誡平不應弄丟,要好好保存,并隨身攜帶,還說得就像是命根子一樣!當時父親好像是有說這兩個珠子就像是平的命根子一樣要好好保存,好吧,本來平就是把它當做命根子一直帶著的嘛,平覺得父親只是為了讓自己覺得那珠子重要,為要平好好保存而不惜說此稽談。平想即使是命根子她也在所不惜,只不過是眼睛沒能力了而已,也沒什么,而且只是一只眼睛。其實她知道它是什么,有多寶貴!雖然一直都是把它當做平常的珠子,平自小就喜歡看書,因了父親位高權重的身份,能自由出入皇宮翰林院,看各種孤本書籍古本資料,其實平對它的了解比父親還要深呢!畢竟它是跟自己一起來到這世上的,或許父親也知道,只是沒有告訴平真相而已,平雖然知道它是什么,卻也弄不明白為什么是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平不再想下去,她緊緊握著它,對她自己所要做的事充滿了信心!
平披上一件大斗篷又出門了,因想省點時間快點完成,就騎上了自己的馬,本來這事可以叫下人代勞,但平不容得發(fā)生一點意外,只有親自才能放心,不論如何,今晚都要見到如花如月,但沒想到事情進展得異乎尋常的順利,平向老媽媽展示了那東西,并對老媽媽說,
“今晚,如月,可否?”
只見那老媽媽一開始還不明就里,只好奇端看著那東西,之后便和昨天的反應一樣,不停地使勁點頭。
平騎著馬走在街上慢悠悠往回趕,相比去時的快馬加鞭,就像完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樣讓人感到安慰快意!
遠遠看著前面有幾個人也騎著馬向平的方向走來,平定睛一看,卻是段錦云,平當做沒看見,低頭繼續(xù)走自己的路,但段錦云卻好意的對著平微笑,似還想與平打招呼來著,只是平突然快馬一鞭一下子就與他們擦肩而過了,平也不知自己為什么這么做,畢竟因了他今晚才能與如花相邀,只是不想見到他,因為自己煩心事夠多了,不想再添這么一件煩心事,所以留下了段錦云看著平飛馳的背影悵悵然。
平回到程府,程伯便來迎接說,
“平兄與段公子是什么關系啊?剛剛段公子特意來拜訪想見您呢!難得他會上我這來拜訪,但卻是想要見您,話說原來您們認識?。∮H自送來很多東西給您呢!真是大方,可惜您不在家,于是坐了一會便又走了!”
平聽了程伯的話,不禁臉紅為自己感到羞愧,人家這么有誠意,還來送東西表達心意,而自己卻一副如此盛氣凌人之態(tài),想想真不應該,作為四大家族之一的風度都沒有了,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人家才是。平想起他把如花今晚讓給她的交換條件,平看著他送的各種錦繡綢緞,幸虧他沒送來女裝,哎,平為什么會想到他會給平送來女裝呢!畢竟平的身份還沒被完全公開,而這是不是也在向平說明,他將不介意平以男身裝扮來接見他?哎,不管怎樣,不管男身裝扮還是女身裝扮,都要接見他,既然逃不了就順其自然,但其實這事跟救人比起來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姑且到那時再看如何應付。
看來不解釋不行了,而且也必須想到一個充分的理由來,平訕訕的對程伯說,
“哎呀,哪里哪里,只是家父與其是世交而已,聽聞我在此鎮(zhèn),于是特意前來照顧一下,呃,就像我楓哥跟程伯您這樣的世交一樣,他們倆個只要老朋友一見面就會聊得天昏地暗呢!”
平撒起謊話來也是照樣神色自若的。
程伯附和道,
“卻也是,畢竟段公子走南闖北,走遍中原大江南北,遇見的人估計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不過您的父親能與本地四大家族之一的段公子相識,可真是您父親的榮幸呢!”
平聽了這話不禁嘴角略微抽搐了下,希望父親不覺得平在辱沒自己的家門。
“平兄打算怎么處置這些物品呢?”
“說實話,平生也不需要這么些煩人的東西,還真想給退回去呢!畢竟無功不受祿嘛!”
“哎呀,平兄這話說得可不對了,畢竟人家是一片心意,況且這么些東西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不值一提,你又何必勞神呢!而且,家父與段公子不是世交嗎?照顧一下你又何必在意,安心收下就是了!”
“雖說如此,可欠人情可就不好了嘛。”
唉,那什么世交的都是杜撰出來的,沒了這層關系就更不應該收了,這不關什么禮重禮輕,平也不喜歡欠人情,因為欠人家的總是要還的,又何必平白增添這么些煩惱因緣呢!
反正平自己又不缺這些東西,正想著怎么處置,對哦,平自己不缺,但有人會缺這些東西!平攬起這些東西并打包好,踏門而去,在門口的時候,高聲對程伯說,
“程伯放心,我不是去還東西!”
平用了程伯的馬車,將打包的東西都放到馬車上,不一會兒來到了目的地,在一個破屋門前,平佇立著,這是平和楓去過的那個貧窮人家的小屋,平知道他們身上一定有平想知道的東西,只是他們不愿意說而已,平上前敲了門,還是跟上次一樣久久才來開門,這次老奶奶看見平卻也不趕了,只是沉默的帶到小屋里,平站在屋子正中間,沒什么變化,只是感覺更陰沉更陰冷,雖然爐子還是燒得這么旺,等等,好像少了一個什么東西,平的眼睛逡巡著,兩個男子在,小孩在,少婦在,原來是老爺爺不在了!他們照例是沉默著,不會問平有何貴干,或者是他們知道平來干什么的,但似乎他們是客人,平才是主人一樣等著平開口,平有點不安的開口,
“老爺爺還好嗎?老爺爺哪里去了?”
平一說老爺爺,老奶奶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越哭越大聲,難以忘情!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忽想起什么事來,忙走出門去吩咐馬夫下人把東西都抬進來,放在他們桌上說,
“這點東西,不成敬意,聊表心意,只是覺得你們會需要,請不要會錯意,只是想跟你們有所往來,希望能他日來再次拜訪?!?p> 沒想到老奶奶怒火噴人,把那些貴重東西從桌上掃到地上,
“我們窮人家與你們富人家有什么好交往的!你們不是最愛剝削我們了嗎?現(xiàn)在倒還來送我們從我們身上剝削來的東西,我們不要你們的東西,你滾吧!”
說著停下來喘了下氣,盯著地上的那些東西,接著又說,
“為什么不早點來呢!這樣,老頭子也不會這么快就離我而去了!”又像是對平說的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正在平不知該去該留的時候,少婦向平用眼睛示意了下,領著平走到屋門口,
“讓您見笑了,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得不說您是雪中送炭,不要介意我母親的話,今晚我會跟你說的,如果您想知道什么的話,如果我也知道的話,現(xiàn)在請您先回吧!”
平大喜過望,但平?jīng)]忘記今晚還有別的事,于是與之約好于子時以扣東窗三下為定,于是平歡喜駕車而去。沒想到到現(xiàn)在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利,平不禁忘了處于那種救人于水深火熱的緊張壓迫之感,而感到勝利在即心曠神怡。
平歸去的時候,再次經(jīng)過那宅子,不得不說平每次踏入這宅子的領地,就不禁腿腳發(fā)軟,就是坐在車上那感覺也同樣強烈,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似乎腳自己有強烈的感覺想走動起來踏進去的沖動,平因了這個念頭不寒而栗,側過頭看著那湖荷花池,終于看到荷花開得艷麗,卻也無甚震驚了,如果是剛來的那天看到平一定會震驚的,畢竟這里的人一個比一個逆天的美貌,而他們可能都應該是早入了棺材的人,不禁想到這里的花也和這里的人一樣愛美不愿凋謝呢!正在納悶,又想起自己掉池里的時候,自己似乎瞥見了什么,又似乎是某種預感,平費神地想,卻也是勞而無功,因看到這宅子腿也軟心也傷于是叫趕車人快馬加鞭離去,而今夜色也開始降臨,冬天夜晚來得早,平想著今晚的事,還是早點回去打算一番。
平穿上另一套華服,同樣讓人驚艷,平一直穿淡藍色的衣服,因為這很好的顯露了平儒雅的帶男子氣的風度,而不是文靜賢淑的女子風味。平想著晚上還有另一個約定,就騎馬出行了,不然她會選擇散著步慢慢蕩著去的,平喜歡悠閑的散步,而騎馬又太勞骨傷筋,特別是對平這么個身子骨弱幾乎風一吹就能倒的人。
平踏進風月樓,正好是來者云集的時候,喧聲開始膨脹起來,老媽媽眼尖,連忙迎上來,
“呦,公子這么早,不過,即使您再早,如月也已等候多時了,我這就帶您去!”
“可否麻煩老媽媽通報如花一聲?”
老媽媽只是不明所以,因她知道最近如花都是陪段錦云的,但但很明顯老媽媽不想得罪了平,又連忙應了一聲,
“好好!馬上馬上,公子稍等?!?p> 平看著老媽媽的背影,心想會不會老媽媽知道的更多呢?
平被領到二樓小廳,卻沒想到里面還有玄機,這次是在左邊,穿過層層帷幔,里面出現(xiàn)了一個大房間,想必這是如月的房間,那右邊的就是如花的房間了,這間房比如雪的那間更大更別致,怎么個別致法卻也難以道明,只是一進來就感覺別致甚至說優(yōu)雅,平也沒怎么好好仔細看,瞧得窗前站著一個人,那人知道平已進來,也不轉過身來,還在望著窗外,望得出了神般,似乎窗外有什么特別讓人覺得好看的東西,平略微打量了她,高挑的身材,一襲白色衣裳顯得其更是高得讓人難以接近般,一頭烏發(fā)直披到腰際,也因此而顯得有幾分嬌巧,當然更多的還是盛氣凌人之感,平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時,房門輕開,如花巧笑著進來了,衣著如昨,是鵝黃色的衣裳,走的時候輕飄飄的絲綢也跟著飄啊飄,就像春天的柳絲隨風飄揚一樣,煞是風騷!
“如月姐姐啊,有兩個大美人來看你,你怎么不瞧瞧,還在看著什么出神哪!平姑娘,這一天過得還開心吧,來,我們坐著說?!?p> 說著把平拉到凳子上坐著,自己又斟起了酒,平委婉的示意不要酒,如花卻說,
“不要酒怎么助興呢,況且這么冷的天,我們喝一點暖暖身子也好,就喝一點,不要求你喝多,你看,難得如此良辰夜景,絕世佳人在側,我拿出我多年珍藏的桂花釀來招待你,”邊說邊往杯子里倒著酒,酒剛倒出來,平就聞到了陣陣撲鼻酒香。
“沒想到平姑娘果真是不同尋常,為了能與如月見面竟能拿出傳說中的龍珠,我也只是聽過傳說,還以為真是只是個傳說,沒想到世上真是有,幸虧老媽媽見過世面識貨,不然落到我們有眼無珠的平凡人手里還不知怎么糟蹋了寶物呢!”
平聽了也只是笑笑不說話,其實那些東西在平眼里看來無所謂珍貴不珍貴稀罕不稀罕的,一個銅板和一塊金子在平眼里相差不到哪里去,它們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實現(xiàn)價值,只要達到了目的,實現(xiàn)了價值,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不是嗎?或許平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飽漢不知餓漢饑!
“您看,我一說就停不下來,平姑娘還是不要害羞開口吧,我知道你是有事要問的,我們就不打彎繞角了,我還是很希望能幫到你的。”
“那妹妹我就冒昧了,我也不說什么原由了,姐姐知道容賭是什么時候的人嗎?”
平開始說話的時候,如月終于轉過身來,似乎在細細打量著平,她也不掩飾自己在打量著平,就那么將平從腳看到頭,再從頭看到腳,想必像如花這么饒舌一說就停不下來的人一定事先有對如月說過平的事了,而且也該從各處也聽來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們互相之間也就沒介紹了,倒也是性情中人,毫不介意,只是靠自己的眼睛細細打量著對方。平也瞄了如月一眼,果然名不虛傳,當為花月樓第一魁,如果說如花是媚,如一朵玫瑰,那么如月就是清冽,如如一朵百合一泓甘泉,而且還帶著牡丹花的雍容華貴,下巴沒如花尖,眼角倒比如花尖細且狹長,鳳眼傲人。
“妹妹可知我和如月是什么時候的人?雖說如今是剛踏入盛金不久,說來也是老得一塌糊涂的人了。”
說完,還嘆了口氣,意思好像是活了這么久也是不奈何的事一樣。這時如月也已坐在凳子上,三人圍桌而坐。
“有人見過容賭嗎?”
如花還沒開口,這次如月先開了口,臉色略顯凝重。
“據(jù)我所知,沒有,如果有,那也是已成灰土的人了!”
“對哦,我也很好奇他到底長什么樣呢!傳說是美得不可方物呢!”
“那你們之間的交易是怎么進行的?”
“你知道那里有個小窗口吧,只要你把你想實現(xiàn)的愿望寫在一張紙上,從窗口里扔進去,不超一天,你的愿望就能實現(xiàn)了,但如果那窗口緊閉的話,我們就要等,等到那窗口再次打開,我們也不知他閉了窗口是干嘛!而且毫無規(guī)律,有時長達幾個月,有時就那么幾天!錢財?shù)脑捘阋仓苯尤舆M去就好了,當然是扔的越多,你得到的也越多!而你也不知是怎么實現(xiàn)的,反正就是達到了你的愿望。”
如月也接著說,
“但是最后不管你給再多的錢財,你也會一天比一天看得見的衰老不斷衰老下去,讓你因不能忍受你自己的衰老死去!所以即使你現(xiàn)在再年輕再貌美,總有一天你也會衰老,也會老去,也會死去,只是時間在不斷被延長了而已,讓你麻痹,以為那一天總也不會來臨,就這么醉生夢死毫無優(yōu)慮甚或說如傀儡般地活著!”
平想起那個去世的老爺爺,
“意思是這里不會有老人,如果見到一個老人,那么他就是要活了很久的人了是的嗎?那為什么這里不會人口膨脹呢!反倒冷冷清清的感覺?”
“因為有人用錢買命,就有人用命換美貌,換年輕,特別是那些沒錢的人,而且往往后者比前者還要多!”
如月冷靜的分析說。
“那些活得如平常人一般不過百歲的人,雖然短命,一生卻也活得光鮮亮麗,雖說有種只看到眼前利益,而不會為長久之計打算的感覺,但比起我們這些似乎能要多久活多久的人來要高貴些,因為我們活得毫無價值,甚至因為時間的不斷累積而顯得更像如一條蛆蟲般得過且過著,是啊,活得再長也找不到生命價值所在,還不如如煙花一般燦爛一時即逝去更好,但人又是個死腦筋,既固執(zhí),又癡迷,難以放棄顯而易見的好處利益。”
如花說完怪嘆一聲,
“哎呀,我又廢話了呢!”
“如果有人向容賭挑戰(zhàn),他是直接自己進入那個宅子嗎?”
如花又忙不迭的說,
“是的,據(jù)說那扇大門只是虛掩著,沒有上過鎖的,你要進的話輕輕一推就開了,進去之后,那門又自動慢慢合上了!感覺很神奇呢是不是?”
“容賭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這次如月慢悠悠的說,
“你說的是傳說中他說的什么不踏出那宅子一步,以及關于賭的什么的條件嗎?嗯,這個,因也是傳說,我們也不好猜測是真是假,或許有一半真,有一半假,或許是人們附和他的行為編纂出來的流言,誰知道呢!”
“最近都好像沒聽過有人要向容賭挑戰(zhàn)的人呢?距離最后一次有人挑戰(zhàn)已過去有多久了呢?”
如月回想了下,繼續(xù)說,
“這好像是上年冬天的時候了吧,對,大約就在現(xiàn)在這個差不多的時候,忽然來了一隊不要命的狂妄之徒,不知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但進去了也就不見出來了,哼,這么群人,不曾出現(xiàn)在世上更好,反正都只是酒囊飯袋,一群粗俗之人!”
如月說著不禁還露出了惡心的神情,似乎說這些也讓她違心的感到惡心。
“進去那宅子的人就沒有能出來過的嗎?”
“還真是,你這么一說,那個宅子就像一個張著大大的吃人的口,只等人前來把他整個生吞掉,如今晚上如果孩子不聽話,父母只要說,再不乖乖聽話,把你送到宅子里去,就能把孩子嚇得乖乖聽話!”
如花邊說還邊夸張的做張大嘴的恐怖表情,
但下一瞬間,如花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一般,其實她有什么說錯了呢,只是平聽到她說的話,想到莪和辰,不禁一陣黯然神傷!
“真的沒有過嗎?你們好好仔細想想,或許有那么一個人呢?偶然闖入又成功出來了呢?”
“沒有!”
如月冷冷的口氣說。
“哎呀,來,喝點酒,不要喪氣嘛!說不定這次例外呢對不對?說不定這次會有辦法呢對不對?”
如花邊說著,邊向平杯子里倒酒。
“對,這次會例外的!會有什么辦法的!你們知道有什么辦法嗎?”
平像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樣,雙眼充滿希望的問。
“呃,這。。。”
換來如花的支支吾吾,之后二人都一樣沉默了,但如花還是不想看到平失望,即使只是安慰一下也好,說,
“不要著急嘛,不要這么焦急,急壞身子可就不好了,到時自己也照顧不來自己,如何還想著救人呢對吧?”
“不是姐姐要救自己的人,姐姐當然不急啦!”
平只能是蒼白無力的一笑。
如月眼中也閃過一絲憐惜,但自己想幫卻也只能幫到這個地步了,又有什么是自己很厲害的呢?自己從不是個厲害的人,長得美也不過如此,還比不上外地來的一個黃毛丫頭,要不是自己天生一副冷冰冰的不善言笑的臉,以及處心積慮裝出來的高傲,或許他們,那些男人早就對自己沒興趣了吧!如月覺得自己可笑又荒謬的感覺,因為自己一個那么老的人了,卻還老想著男人,如月是個好勝心極重的人從來就容不得長得比自己好看的人,但這次她看著平,卻感到異常平靜,無絲毫爭美之心,或許是因為平好看得自然隨和,像有大美而不言的天地一樣,好看得讓人只能羨慕吧!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有什么辦法呢?真的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嗎?真的是不能進去那嗎?”
平還在喃喃自語著。
如花怕平因想不到辦法硬闖進去,忙說,
“嗯,俗話說,車到山頭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到時會有辦法的,只是你不要擅自闖入,到時你也出不來你還怎么救你的伙伴們呢對吧?”
“如果我進去了也會出不來,他們進去了又同樣怎么能出得來呢?”
看得出來平愈來愈沮喪焦灼了,但平還是控制了自己,沉默了下來。
所以三人都各自想著各自的事保持沉默著。
桌上的燭花滴落,夜已深了,平想起還有一件事,于是起身告辭說,
“很感謝二位姐姐的傾力相告,如果還有什么有關容賭的也可以直接告訴妹妹,如今夜色已深,不多打擾二位姐姐休息了,妹妹就先告辭了,很高興認識二位姐姐,他日有緣我們再次相聚!”
如花如月也依次站了起來,平走到門口的時候,如月似又想起什么東西來一樣,對平說,
“等一下,我想起還有一個傳言,那是很久以前,久到我也不知何年何月了,有一個喝醉的客人曾說過,說他等我比容賭等要等的人還沒出現(xiàn)等得還苦,我不禁好奇問他容賭要等什么人,他說他也是聽來的,所以,也不知可信不可信,不過我覺得還是說給你聽聽好。”
“謝謝如月姐姐,妹妹告辭了!”
說完平做了一揖。
“有空記得找姐姐玩啊!”
如花在平身后喊著,平邊走邊回頭對如花微笑著點頭。
不知為什么,平到了現(xiàn)在倒有點害怕了,隱隱約約覺得與自己有關,不再是僅僅只是要救人那么簡單了,不,本來救人就不簡單,所以現(xiàn)在是更復雜了,平不敢再想象下去,快速地牽了馬,向那小屋趕去。
街上清凈無人,月亮發(fā)著冷光,現(xiàn)在該是差不多到子時的時候了或是子時剛過不久,平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那屋門前,按約定就著月光在那東窗輕輕的敲了三下,一下子,門輕輕開動的聲音,走出來一個身影,是少婦無疑,她引著平往屋旁的柴房里走去,進去后點了根蠟燭,給了平一個墊子,說,
“坐吧!”
于是她倆就圍著蠟燭墊著墊子席地而坐。
“你的事我都知道呢!似乎鎮(zhèn)上已經(jīng)暗暗傳開了呢!畢竟我們這些遠離京都的人無甚新奇事好講,就愛嚼舌根,真為你那兩位朋友感到難過!”少婦似乎又怕說錯了什么,就住了口,接著又說,
“對了,你還不知我名字吧,我叫謝七娘呢,你是叫陸平吧!傳聞中原四大家族之一的陸家公子也叫陸平呢!恐怕他也沒有您這般風度翩翩吧!”
謝七娘邊說邊抿嘴而笑,
“說吧,你想知道什么?哎,估計情況你也已經(jīng)了解的差不多了呢!”
“嗯,我想知道你家老爺爺老奶奶是怎么回事?他們是要活到……呃……千歲的人了嗎?老實說,真的讓人難以置信!”
“哎呀,你看,連這你也知道了呢!說實話,你就是想知道我家的故事吧?其實這個家可以說是我家,也可以說不是我家,因為我是被收養(yǎng)的,對,我們四個都是被老爺爺老奶奶收養(yǎng)的,在外人面前,我們都會互相以父子母女關系相稱,對啊,老爺爺是九百多歲的人了呢!說起來真是連我這個天天呆在一起的人都難以置信呢!老奶奶的命也是差不多的了。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不喜歡接見外地人,可能是因為利益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你猜我多少歲了?一定以為我也是個老人妖吧?其實我長這個樣就是這個歲數(shù)呢!我覺得平平常常平平凡凡過生活就好,為什么要去延長生命改變自己的樣子什么的,活到那個時候就那個時候去世就好了,再長又能怎樣?只不過是增加不斷的欲望,想要活得再久一點再長一點,于是生活沒有了趣味,只剩下,再長一點再久一點,并且老是擔心著那一刻的到來,古人也有說,“老而不死是為賊呢!”我看他們是大大的賊!是盜寇!是盜賊!是強盜!簡直是讓人不能忍受!所以老爺爺去世了我倒很欣慰呢!你知道嗎!我是他們家的第二十個收養(yǎng)來照顧他們的人呢!他們會禁止自己收養(yǎng)的人去與容賭做交易,怕是有損他們自己的利益,不能讓我們好好的為他們所利用,說實話,我都不屑呢!我就喜歡這么活著,我就愛我這樣的自己,為什么要改變自己呢!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了,雖然說他們都是快要千歲了人了,可是他們在我眼中還不如一個小孩子呢,因為小孩子都比他們明事理,因為我只從他們那里看到了貪婪,對生命無止境的貪婪,可是如果你不懂得愛惜生命,不懂得生命,不懂得生命的意義所在,活得再長也不過只是一架枯死的軀體在或者而已,不是精神在活,不是靈魂在活,所以我很不解我家的老爺爺老奶奶,他們就是不愿意死,就是怕死,死有什么好怕的對吧?或許就像是睡一個覺而已,里面說不定還會有各種離奇的夢境,只不過是再也不會醒來而已,但總比這樣天天擔心著自己死期將近好啊!家里的那兩個男子,是因為老爺爺老奶奶的養(yǎng)育之恩,二是因為覺得他們畢竟是這么老的人了,可我覺得就是因為他們都是這么老的人了,所以更不可寬恕!萬事萬物都會有老去死去的一日對吧?有生就有死,我覺得就算是容賭有一天也會死去的呢,除非他是神靈!不對,神靈也會有隕落的一天,妹妹你說是不是?”
“不得不說,謝七娘姐姐的思想很高尚很不簡單呢!”
謝七娘紅了下臉,接著說,
“哈,你知道我看出來你是個女子啦?”
“嗯,因為在不知我是女身的情況下,一般女子見到我都會對我想入非非呢!而你不會。”
“哈,妹妹長得這么可愛,之前三番兩次拒絕真的是很于心不忍呢!即使知道你是女子,我也不禁要對妹妹你想入非非了。”
說完,兩個人都爽朗的哈哈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長得好看是一條捷徑,笑完,謝七娘又說,
“無論如何,平妹妹還是不要擅自闖入那個宅子呢!切記千萬不要!如果妹妹救出了你的伙伴,請務必帶他們來和我相識一番,我對平妹妹的伙伴也很感興趣呢!”
平不知說什么好,只是如謝七娘所希望的回答回應著她。
此時,那根蠟燭快燒沒了,謝七娘點燃了另一根,平站起來說,
“很榮幸讓我認識了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有意思的你!今晚就此別過啦,我知道姐姐為了接見我一定等了一晚上了,姐姐乘現(xiàn)在天還沒亮回去睡一下吧!我也回去了呢!來日方長呢!”
“嗯,來日方長呢!”
雖說謝七娘乃一介平民,不識大體,但平的師父教育平待人接物要隨心應物,真常應物,不可居高傲人,故平與任何人都能相談甚歡。
說著,謝七娘送平到門口,看著她騎馬漸漸遠去,方輕輕回屋睡下不說。
平騎馬回程府,路上照例有兩個人影追隨,一個到程府門口離去,一個又在平的房頂上稍事打坐似休息!
最近兩個晚上都熬夜,平的身體開始有點吃不消了,但即使躺下卻也不能立即入睡,平回來后趴在桌上,疏理著思緒,情況似乎是沒有什么改善呢!只不過是越來越清晰而已!卻還是絲毫沒有什么幫助,平越想越氣,越想越氣餒,自己是完全沒有能力了,還是寫信搬救兵吧,可以他們又能做到什么呢!不過是徒增一些人為此擔心焦慮而已!但還是要寫,不得不寫呢!于是平提起了筆,開始將他們來到星月鎮(zhèn),莪,辰如何闖入宅子,并被困住不得出來,宅子的主人容賭如何如何可怕,平和楓如何如何努力卻解救無門等等如此這般說了,平越寫越覺得自己無能,越覺得傷心,想到自己一直孤身一人在奮斗,想到他們一個個都已不在身邊,不再有以前的歡樂笑語,想到種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離別,平漸漸向虛無的黑夜展示了自己的心扉,不再有男子的穩(wěn)持風度,而是一個受委屈的小姑娘,平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小聲的不斷地啜泣著!寫完后,越哭越傷心,越哭越停不下來,這時,從窗戶外邊竄進來一個人影,他一步步漸漸向平靠***邊哭邊盯著他,他將平抱入懷中,此時平正需要一個肩膀,于是平更忘情的哭了,淚水止不住地流,平知道他是誰,可是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平邊哭邊喃喃地說,
“將莪和辰還給我,可以嗎?”
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陣濃濃的困意,似乎這個人能讓人有入睡的能力。平不一會兒就倒在他身上睡過去了。他將平抱到床上,為她蓋被子,突然平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她的眼睛還是深深緊閉著,分明是還在睡夢中,
“不要走好不好?我喜歡你,墨白。”
他怔忡了一下,啊,是哦,都快要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感覺真好,不再感到那么寂寞的感覺了呢!墨白看著平睡熟的睡臉,不禁笑了,原來不僅我在呼喚你,你也在呼喚著我呢!心里說著,你當然會喜歡我啊!你當然喜歡我!該說不是喜歡而是愛!你會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