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行遠鏢局（求收藏，推薦票）
崇禎十七年三月，明思宗響鐘召集文武百官，無一人響應(yīng)，后自縊于煤山壽皇庭樹下。闖王李自成攻克京師，部將連縱月旬，搜刮士紳大戶，燒殺搶掠，衙空府破無數(shù)。
薊州交界，一處破敗的小道。
“吱嘎吱嘎~”馬車滾輪而過，道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有時陷入大坑，引得人罵喝之聲。道路兩旁，不少流民拖家?guī)Э?，眼神呆滯，衣衫襤褸，餓的面黃肌瘦，有人走著走著就倒在地上。
人流中一行人比較顯眼，莫約二十來號，人人勁裝打扮，手握兵刃，護著數(shù)架馬車前行，行動充斥戒備，神色十分警惕。
眼見幾個流民抬著一個倒地不起的人就往林地間鉆，一個短裝男子心生不忍，抽刀準備上前。
身旁有人立刻一拉他的手，狠狠瞪了一眼，說道：“別惹麻煩！”
短裝男子略有不甘，望了快要消失的背影，臉色紅白交加，終究還是收刀。
馬車旁，一位騎著馬的年輕男子侯成杰提著一個水袋，來到隊伍前，對著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說道：“爹，喝口水?！?p> 侯行遠將隨身兵器馬上一擱，接過水袋，大灌幾口，又擦了擦汗。
侯成杰在臉上抹了把汗，說道：“爹，趕了一天路，兄弟們都累了，是不是休息片刻?！?p> 掃了周圍一眼，多是沒了人樣的流民，有些人甚至暗中觀察他們，侯行遠搖搖頭，朗聲道：“兄弟們，再堅持堅持，馬上到薊州城了?！?p> 這兩天下了雨，道路泥濘，走的又不是官道，行進速度著實快不起來。眼看天色漸暗，薊州城還相距甚遠，一行人只好就近尋了處村莊，暫時留住一晚。
鄉(xiāng)野農(nóng)家不像城鎮(zhèn)，住宿不便，何況此時流寇和戰(zhàn)亂不斷，安全難以保障。
侯行遠和幾個鏢局內(nèi)老人思慮再三，選了一處擁有獨立墻院的農(nóng)家，位于村莊一角，萬一有了情況，也能及時御敵，或退入山林。
一輛馬車下來兩個女子，一人身著淺黃色裙子，一人穿綠蘿裙衣，皆面帶薄紗。
侯行遠領(lǐng)著來到院落唯一的一處屋子，對著身穿淺黃色裙子的女子說道：“馮小姐，住處簡陋，還望不要嫌棄。”
馮小姐身姿妙曼，聲音婉轉(zhuǎn)，如暮靄中若人憐愛的黃鶯，帶著一絲輕柔，說道：“侯鏢頭客氣，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就可?！?p> 待安頓好，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再往院墻外看，已是漆黑一片。
出門在外多是干糧居多，多年走鏢經(jīng)歷，讓大伙都習(xí)以為常。這次有了居所，還能吃些暖乎乎的熟餅熱湯之類，可謂意外之喜。
每人兩張熟餅，外加一碗菜葉湯，這就是大家伙晚上的伙食。
斜靠在草堆，陸桐看了一眼飄著一張葉子的熱湯，就著熟餅子大口吃喝，很快吃完。捂著還在抗議的肚子，思索給他當頭一棒的現(xiàn)實遭遇，什么叫亂世，什么叫餓肚子，什么叫吃樹皮觀音土。
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
明代末年，堪稱標準的亂世，人命如草芥，流寇和戰(zhàn)亂層出不窮，哪怕割據(jù)一方的勢力，多是朝不保夕，不知什么時候城頭就變換了大王旗。
要不是尚有幾分保命手段，應(yīng)了行遠鏢局的鏢師，怕是成了那些失了家園的流民之類，連餅子也吃不上。或者干脆投了馬賊山匪之流，殺人如麻，無惡不作。
可惜，終究是臨時招募的鏢師，鏢局內(nèi)防了一手。
不遠處，侯行遠等人圍坐在火堆旁，油紙包裹的干肉條正互相傳遞。
耳旁不時響起吞咽唾沫聲，臨時招募，不是身強體壯，就是有一手絕活，兩張薄餅在肚子冒了泡就沒了動靜。
有人抱怨道：“這日子，啥時候才是個頭？”
又有人接口道：“有一口吃的，你還想啥，保不齊明天太陽就見不著。”
“他娘的，行遠鏢局在京師那邊小有名氣，沒想到這么窮，他們在那里吃肉，咱們?yōu)樗麄冑u命打拼，飯都吃不飽?！?p> 一個精壯大漢，面有菜色，此刻夾雜怒氣。
想當初，加入行遠鏢局，誰不是花了大半，甚至全部家當買了這一身行頭，不說出人頭地，生活總得寬裕一點。搞了半天，葷腥沒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騷。
這日夜兼程，長途跋涉，路上碰到好多渾水摸魚的妖魔鬼怪，單單山賊就殺退數(shù)波，三河招募的好手死了不少。
活計沒了可以再找，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為了一口吃的，連命搭進去！”如今在臨募鏢師里，打退堂鼓的人不少，沉默半晌，有人小聲道。
白天想要救人的年輕男子一臉憤慨，握緊拳頭，咬牙說道：“聽聞行遠鏢局忠膽豪氣，義薄云天，今天終于見識到了?！?p> 憤懣氣不絕于耳，只是壓低了聲音，一人左右觀察一番，煽風(fēng)點火道：“眾位兄弟，當初姓侯的可不是這么說的，紋銀沒見著，飯吃不飽，這不是拿咱們當猴耍嗎？”
“就是，憑什么！”
“有什么事兒退后一點，保命要緊?！?p> 說到最后，五六人眼神一對，仿佛形成了小團體，不時隱秘交流。
廟小妖風(fēng)大，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
陸桐心中起了戒備，一看這些人動了不好心思，恐怕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嗒嗒……”一陣沉悶的聲音齊齊響起，村莊外圍不時傳來慘叫，黑夜的平靜被徹底打破。
院內(nèi)眾人驚醒，下意識抽出兵刃，放哨人快步翻身，急忙來到高點，往外觀察，周圍漆黑一片，只有村莊東南角，出現(xiàn)大片火光。
“好像是山匪進村！”
聞言，侯行遠面色一沉，心中隱隱出現(xiàn)不安。
薊鎮(zhèn)是明九邊重鎮(zhèn)之一，中央王朝雖風(fēng)雨飄搖，搖搖欲墜，但此處近可拱衛(wèi)京師，亦可牽制九邊其他邊鎮(zhèn)關(guān)隘，確屬戰(zhàn)略要地，兵馬不少。此地離薊鎮(zhèn)如此之近，竟然還會出現(xiàn)山匪。
為了財，還是為了人？
想到此行目的，侯行遠腦海飛轉(zhuǎn)，急喚鏢局內(nèi)人手，并快速叮囑一番。
這時候，在屋內(nèi)的兩位女子聽到動靜，急忙整理了東西，往門外走來，看樣子已經(jīng)非常熟練。
“成杰，你和金叔帶一些人手連夜出發(fā)，帶上這封信，保護這位小姐，我們在薊鎮(zhèn)匯合?！?p> 侯成杰點頭，說道：“爹，你自己小心！”
放哨人急忙道：“有一隊人馬過來了！”
侯成杰領(lǐng)著金叔等鏢局內(nèi)好手，在夜色掩護下，護著馮小姐遁去，不見蹤影。
“其他人，跟我來！”眼見兒子離去，侯行遠眼眸閃過不忍，隨即堅定，大手一揮，示意余下人跟著自己，說完就護著綠蘿裙衣女子往一處陰暗角落飛奔。
剛結(jié)盟的團體見狀，瞬間分崩離析，猶豫一下，分成兩波各自追去，有人干脆往其他方向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