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道別

　　“明白！老婆大人！”卡爾會心一笑，拿起錦囊往下一騰，結果倒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

　　彩釉，羽冠，燈籠，罐子，繩結，火炬……當然還有一大堆圖騰柱，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像是為冬幕節(jié)準備的東西。

　　卡爾無奈地搖了搖頭，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天開始，塔莉就不太擅長收拾東西，夫妻這么多年也沒有改過來，明明廚藝家務都是手到擒來，但一到整理的時候總是沒靈感。

　　小賽安似乎也遺傳了這一點，無論他罵了多少次，背包里總是亂糟糟的。

　　卡爾拎起兩根碗口粗細的圖騰柱插到背后，又挑了兩根最粗的掂在手里，一個英勇飛躍高高跳起，舉起結實的圖騰柱狠狠砸到旋風的腰眼上。

　　這一擊沒有突破風墻，不過臺風還是被打得凹陷進去，狂風發(fā)出了悲鳴，隱隱約約有哀嚎和咆哮傳出。

　　卡爾落地，他高舉圖騰柱猛地一揮，巨大的震蕩波再次把旋風逼退，然后怒吼著把柱子狠狠地砸進土里，然后再度飛躍，痛擊，砸地……

　　伴隨著公牛撼地發(fā)出的劇烈的聲響，一根根圖騰柱組成的囚牢圍住了這場風暴，就像把風關進了籠子。

　　塔莉在默念薩滿咒語祈求元素的幫助，圖騰和她的法術產生了共鳴，十幾根圖騰柱同時散發(fā)出潔白的柔光，對被扭曲元素來說，這祥和的光芒卻如同噬骨之毒一般可惡，他們憤怒地釋放出閃電攻擊卡爾。

　　一道紅色的屏障保護了他，塔莉出手了。

　　紅色的能量團在她的掌心跳動，散發(fā)出一陣陣奇妙的波動，構筑了一堵屏障將她，卡爾，以及元素都封在了其內。

　　無數(shù)風暴元素齊齊咆哮，他們竭盡全力攻擊屏障，攻擊困住他們的牢籠。

　　塔莉咬緊牙齒，透支的精神讓她的頭都快要炸裂了，一縷溫熱的血液從她的鼻子中淌出，滑過臉頰，然后緩緩地滴落在貧瘠的地面上，一滴接著一滴，最后匯聚成了一條紅色的小溪。

　　無數(shù)風刃向兩人襲來，塔莉猶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卡爾怒吼一聲擋在妻子面前。

　　他狠狠地劈向風刃，把狂風劈得支離破碎，但下一刻又有新的風刃，卡爾又擋下了一些，剩余的風刃砍在他的身上，鮮血四濺。

　　塔莉艱難地維持著凈化術和護盾，她甚至分不出一點魔力去保護卡爾。

　　一些白金色的發(fā)絲緩緩飄落，鬃發(fā)的尾端閃爍著光芒，它們正一點點地消失。

　　有一些風刃越過卡爾的身體打到了她的身上，砍到的地方沒有流血，而是化作紅色的能量消散，好像這個人只是虛幻的影像。

　　狂風在不停地增長，屏障開始忽明忽暗，凈化術的光芒開始黯淡下去。

　　再堅持一點……不能……就這么結束！

　　元素正在被凈化，塔莉咬緊了牙關，只要她再堅持一下，這場噩夢就會結束了。

　　她在心中拼命地祈求著，同時感受著體內的生機一點一點地流逝。

　　她已經支撐不住了。

　　這具虛假的軀體，只是一個殘響，一場回憶，一個藏在生與死的帷幕間的肥皂泡泡，它不會再向前，而且自從她誕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消亡的結局。

　　塔莉清楚這一點，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說實話，第二次擁抱死亡的感覺還真不錯，瞧，她保護了自己的兒子，保護了自己的丈夫，保護了自己的家園。

　　她做了好多正確的事情，甚至可以好好地喜歡的人道別。

　　塔莉忽然抬起頭來：“卡爾！”

　　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輕聲說道：“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說完這最后的道別后，塔莉的身體便開始碎裂了，就像夢的殘片，又像粉碎的秋葉。

　　卡爾悲痛地怒吼著向她沖來，他想要把她攬在懷中，可是他強壯的臂彎卻與空氣擦肩而過，因為塔莉的身體已經變得透明而破碎。

　　她閉上了眼睛，胸腔里有一種酸楚泛濫著。

　　說起來，還是有一點點遺憾的，到頭來，他還是沒能告訴小賽安，她永遠為他驕傲。

　　耳畔似乎傳來一聲遙遠的啼叫。

　　與此同時，卡爾絕望的目光被震驚取代，仿佛絕處逢生般，再度綻放出希望的光芒。

　　“這么害羞的話，你還是親自和他說吧，我可拉不下這個老臉……”

　　塔莉心中忽然響起了丈夫的聲音，憐惜、悲痛，不過摻雜了更多的喜悅與欣慰。

　　塔莉和卡爾都沒有動口，不過他們好像都清楚地“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塔莉愣了一下，然后心里一驚。

　　心靈感應？難道說？

　　她緊張地四下張望起來，與此同時，一股純粹而清澈的力量傳遞了過來，順著她靈魂傳遞到身體里，這些新注入的能量在飛快地修復塔莉殘破的身體，她的軀體不再透明，落葉般的凋零也停止了。

　　這股澎湃的魔力不僅重塑了她的身體，猩紅的屏障也也為之一凝，瞬間堅固了好幾倍，把狂風緊緊地鎖死在里面。

　　“小賽安！是你嗎？”

　　塔莉焦急地呼喚著兒子的名字，因為她知道，這種力量只有一個來源。

　　在小賽安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和卡爾就注意到了，神奇的小家伙擁有著一些不可思議的力量，盡管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這是夫妻倆發(fā)誓守護的一個秘密，他們原本將一直守護著他直到成年，然而……世事無常。

　　對于小賽安來說，他不想摯愛之人的離去，所以拼命地呼喚著母親的名字。

　　塔莉聽到了兒子的聲音，而且也因為他的祈愿而奇跡般地再度蘇醒。

　　這股祝福是如此的強大，甚至于圍繞著整個血蹄村的屏障都是他潛意識的造物，在他陷入沉睡后，這股力量又與翡翠夢境相互吸引，逆轉了生死，構筑出了這樣一個偉大的奇跡。

　　雖然是暫時的，但是所有在這片大地上死去的牛頭人們，他們的靈魂已經擺脫了死亡的束縛，在這虛幻又真實的世界中再度擁有了生命。

　　“真是的，不告而別可不行??！”

　　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在風暴的邊緣，小賽安正站在那里，無奈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好心好意把力量分給了母親，結果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把自己和師傅塔瑪拉一起關了起來。

　　而且更加恥辱的是，雖然力量是自己的，但他捉襟見肘的施法技巧顯然比不過專精此道的母親，即使有大祭司的突擊補習，他也被困了好久好久才掙脫出來。

　　“下次別做這種事了好么……居然把我和師傅關起來，您可真是……”

　　賽安搖了搖頭，他明白母親的心，理解她是為了他好。

　　但是相對的，她必須也得明白，再聽話的乖小孩也是有任性的時候??！

　　何況他賽安·白角可從來就不是什么乖小孩！

　　“別進來！”

　　塔莉著急地喊道：“去找你師傅！聽話！離開這個地方！”

　　賽安搖了搖頭，咧著大嘴笑了，他調皮地說道：“你可要當心了，媽媽，這次我可是非常非常的生氣，再怎么說我也是頭小公牛，作為一個男子漢，我是絕對不會接受這種犧牲的代價！準備好接受我調皮的懲罰吧！”

　　“你這孩子！難道忘記是怎么答應我的了嗎？”

　　塔莉氣惱地說道，同時給丈夫不斷使眼色，卡爾從剛開始就一直躲在旁邊看戲，看見妻子的求援也不知道怎么辦好，于是撓了撓屁股，尷尬地別過了頭。

　　“你們?。?！”

　　卡爾也很無奈，心說老婆您不能把目光投得在遠一點嗎？

　　身上的傷口疼的不行，他還是陪笑道：“孩子媽，你看那里?！?p>　　塔莉愣了愣，疑惑地抬起了頭。

　　她的視線繞過賽安，向更遠處看，結果看到了一個震撼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