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溯回府之后,香秀只要恰逢空當(dāng),總會到呂府與李溯為伴,她雙親雖然察覺到異樣,卻被她用閨蜜阮懷玉、趙菡兒幾人給搪塞過去。
身為女子,香秀敏銳的心性能察覺到,近來的恬靜日子只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
因為李溯之前對她說過,他們二人之間將會迎來難關(guān),只有渡過難關(guān)之后,才會大有裨益,她隱隱約約覺著,李溯所說的那道難關(guān)應(yīng)該是將近了。
每日來到府上,李溯不是盤腿打坐,就是在院中習(xí)武,香秀不懂李溯這樣做是為何,東宮在國子監(jiān)那邊的解釋,是說李溯前往東宮給太子做伴讀。如今,他不光沒去,竟還天天在家中打熬身子?
關(guān)于此事,李溯不說,香秀自然不會多問,她只默默坐在一旁替李溯端水擦汗,偶爾還會幫襯巧兒收拾打掃,二人除開沒有同床共枕,其余也早與夫妻無異。
陸思卿曾提出為二人定親,但被李溯私下回絕了,柳星魁那廝千方百計想帶他出海,不光如此,還特地破例讓他修行至玉樹之境,他真的想象不出那是一個什么地方?所以,他也真的沒有把握可以平安歸來。
當(dāng)然,這些猜測李溯并未與母親吐露過,據(jù)他旁敲側(cè)擊所了解到的信息,東宮那晚前來,只說要前往洋洲做一筆礦產(chǎn)生意,而那些礦脈遠(yuǎn)在海島之上,需要李溯的辨水勘山之法領(lǐng)路,未免途中生變,只能破格讓李溯修行,多些自保能力。
這話說得倒是滴水不漏,李溯沒法反駁,只能暫且當(dāng)真。
近一月來,東宮、御天觀也從未找過李溯,除去身上真真實(shí)實(shí)流淌著的真氣,他總覺得其余的記憶好似幻夢一般。
如若就這樣下去,該多好?
但他不敢奢望,他猜測過柳星魁沒有找上門來的理由,但無論是哪一種結(jié)果,似乎都不會樂觀。
就這樣,李溯一邊修行青靈咒,一邊與香秀每日為伴。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已到二月初三,再過兩日便是大禎立國祭。
屆時,天子會大赦天下舉國同樂,并且凡大禎百姓,皆可得五日假期以供休沐。
同時,諸多小國也會前來慶賀,云湍城會有大量異邦人士入駐,百姓們?yōu)榱艘欢卯悋L(fēng)采、采購新鮮玩意兒,都會涌到東西兩市湊個熱鬧。
尚且年少的李溯、香秀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舉國歡慶的大好日子,二人早在一月之前就為立國祭詳細(xì)計劃過,眼下,香秀正細(xì)心地列出購物清單,李溯則為此準(zhǔn)備好了銀子。
“東胡的黃金首飾,得先買好做聘禮。”香秀抬起狼毫,在長長的清單后面又加上了幾樣?xùn)|西。
“大琹的海珍珠四對兒,送給伯母要買琉璃金,巧兒姐、阿芊的要買朝霞粉,我自己的就買素雪白好了,過后拿去天工閣做成耳飾?!?p> “瑤國的手織毯,兩條?要不然買三條好了,呂爺爺常住軍營,給他送一條去,蓋著很暖和的?!?p> “還有……”
看到二尺多長的清單還要加長,李溯趕忙握住香秀的小手。“打住打住,黃金首飾眼下就要買了么?還有,哪兒有自己給自己挑聘禮的?”
“東西買來是戴在我身上,我先選好怎么了?”
香秀掙脫李溯的巴掌又要動筆,忽感到身子一緊,卻是被李溯給環(huán)抱住了,同時,耳邊傳來陣陣酥癢。
“又不聽話?”
耳邊風(fēng)吹過,香秀頸上疙瘩遍起,身子便如水一樣軟了下來,連筆也拿不動了。
“大琹珍珠也先別買了,本來,我此行就是要去往大琹的?!?p> 香秀聞言一滯,然后挪動身子順勢靠在李溯懷中,她乖乖點(diǎn)頭,沒有接著往下去問。照巧兒教她的話來說,聰明女人得懂得讓男人主動開口。
“出海動作應(yīng)該很大,朝中已經(jīng)有人知道消息了,所以我今日提前說與你聽,好讓你放寬心?!?p> “我算過路程,光是來回,至少就得花費(fèi)大半年光景,順利的話,一年之內(nèi)我就可以回來,興許明年的立國祭,咱們還能一起采買。”
“至于書信什么的,若有機(jī)會,我會寫。不過,不能寄去你家。”
“還有你愛看的《通今志》,洋洲那些景色人物,我會謹(jǐn)記在心,回來說與你聽……”
李溯還欲再說,香秀卻一扭身子轉(zhuǎn)了過來,她兩手勾住李溯脖子,一雙濕漉漉的眸子飽含春色?!斑@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千萬別記掛著,平安回來,就是對我最好的交代?!?p> “好。”
“我會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p> “好?!?p> 然后李溯感到脖頸一重,他整個身子便佝了下來,迎接他的,是少女的頃情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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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志老弟,我每日散出神識去檢驗?zāi)切∽拥男逓?,沒覺著有什么特殊之處啊?!毙ら_旺抬起蒲扇大小的手掌撓了撓頭,在他看來,整整一個月還未將青靈咒練成,根本不值得白費(fèi)心思去觀察。
“趙師叔本就是無慕崖一脈,性命雙修之法應(yīng)該早有涉獵,這小子不過結(jié)合了鍛體之法與總綱罷了,當(dāng)真如此神異?”
被肖開旺如此反問,玄志不禁想起趙希頤有所明悟后近乎癲狂的笑聲,自此,他腦海里便開始纏繞起師父趙希頤的聲音,那中年道人一直喃喃自語,類如什么種瓜得瓜、歪打正著。
這些話連同先前的“虛心求問,進(jìn)步之根”、“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一同烙印在玄志心中,更令玄志一頭霧水。
小道被師父留下的諸多話語攪得心神不寧,他憑空揮了揮袖,平心靜氣后才出言直奔主題?!暗共皇抢钚止Ψㄓ卸嗌癞?,應(yīng)當(dāng)是觀他入定,令師父有所觸動?!?p> “另外,老肖你方才說無慕崖一脈對性命雙修有所涉獵?是怎么回事,為何師父從未跟我提及?”
“都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不提也罷?!?p> 小道童眉頭一皺,憤憤揮手拍膝。“喂!老肖你這就不厚道了,勾起我胃口又不肯說?!?p> “說什么?說我與師門反目?說無慕崖香火斷絕?”肖開旺兩手一攤,滿臉無奈?!拔乙粯右粯诱f來,可都是在自揭傷疤??!你又沒許給我好處,我為何要告訴你?”
“總有好事可以說的嘛?!?p> “好事?若有好事,我何須與趙師叔遠(yuǎn)走至此?”老肖將臉一板,伸出堪比玄志手腕粗細(xì)的食指,狠狠戳了戳玄志的心窩。“好事,唯一的好事就是老肖我無人管顧,活得自在灑脫??赡銕煾敢蛔?,又將偌大個攤子騰到我背上來,這樁好事,‘啪’一下,與我醒來時的那個美夢一塊兒沒了。”
老肖堅如臼杵的手指差點(diǎn)將玄志胸腔洞穿,小道揉著疼處,哀道:“若非我少不經(jīng)事,否則哪會麻煩到你?”
“這樣想就對了?!逼焉却蟮陌驼七@回又落在玄志后背,拍得他“吭吭”直咳。
“你得盡快成長起來才行,哪能總讓我們這些老人出力?老肖我?guī)资昵熬涂赐刚麄€天下了,如今又讓我執(zhí)掌一派,還要與官家結(jié)交,你可知對于一個看破紅塵的人來說,這些可比身死道消難受多了?!?p> “不過呢,甲子前在靈洲發(fā)生過的大事,也不是都不能說。譬如張?zhí)熳鹚唤y(tǒng)四脈,譬如寧道行他大放異彩,之后……之后好像說不得?”
“那么……還有老肖我!手刃妖道無數(shù),救民于水火。還有我的師兄弟們,與妖邪修士打得天昏地暗山河改道,這些如若編撰成書,可都是相當(dāng)精彩的故事?!?p> 玄志一聽便來了興致,他理順氣息,以肘拐了拐老肖肥如磨盤的腰肢。“老肖,都說說,都說說?!?p> 見三言兩語便將玄志引上了鉤,胖道人心中雖喜,面上卻不漏聲色。他清了清嗓,故作為難道:“告訴你可以,你可千萬別與旁人亂說啊,若是傳到靈洲,往后的日子可就過不下去了?!?p> “不會不會。”
聽到玄志干脆的回答,肖開旺很是滿意。隨后他摩拳擦掌,宛如當(dāng)鋪中正與貨主互相揣摩心思的油滑掌柜。“講可以,不過我還有條件,方才我也說過,這些故事編撰成書也是可以賣錢的,玄志老弟你懂我意思吧?”
肖開旺話中之意不難理解,玄志聽罷,滿臉鄙夷。“你我同門一場,講述師門歷史你還好意思收錢?”
“你就說聽不聽吧。”
“聽!多少錢?”最終,玄志還是敗給了胸中那顆八卦之心,他一邊從袖袋中掏出荷包,一邊在心中暗罵:“老肖這廝當(dāng)真可惡,早算準(zhǔn)了我好奇心重,一直在這等著我呢。”
可荷包掏至一半時,老肖卻忽然出手把它給按了回去,玄志當(dāng)即竊喜,原來只是試試我?老肖也不是這么貪財嘛。
可接下來老肖的一句話,又將玄志的臆想撞了個支離破碎?!耙膊徽娴暮湍阋X,玄志老弟,你只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就可以了,此事對你而言微不足道。”
玄志滿臉狐疑,微不足道?他愣是沒想出來自己身上所背負(fù)的東西,哪一個是能被稱作微不足道的?
于是,玄志滿頭霧水地反問道:“何事?”
“本月入宮為賢妃講經(jīng),你替我去。”
“這……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早課沒有做完,先走一步。”
“等等,玄志老弟,有話好商量。我給你講別的行不?”
撇捺為刀
到今天才有40收藏,感謝每天給我投票的書友——白漓久、一只假羊。每天打開作家助手看到你們倆的票,是我寫作以來最開心的事情之一,10萬字我會申請簽約,但是如果沒過,我不知道心態(tài)會不會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