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一席話說得極為講究,為了打消香秀心中顧慮,她一直將香秀放在李溯妻子的位置上去交待。
字里行間也毫不掩飾自己替李溯擦洗過身子的事實,同時又表明出對李溯的關心,與對香秀的認可,顯得相當坦然大氣。
聽此一言后,香秀心中已經除去酸澀,此刻與李溯共處一室,并且此處還是李溯臥房,漸漸的,氣氛便有些微妙起來。
李溯招呼香秀趕緊吃飯,自己則為了節(jié)省些時間,自顧自地脫下鞋襪進了里間。
香秀小口啃吃著羊肉餡兒餅,平時她本不太喜愛這些油膩食物,并且羊肉還有微微膻味兒,更不討喜??勺詮姆讲怕犃饲蓛核灾?,香秀就莫名其妙地想吃這些肉食了,她一邊吃,一邊想起那句“生養(yǎng)哺乳”,頓時俏臉又羞得宛若桃花。
這時,里間傳來些窸窸窣窣的動靜,香秀悄悄望去,只見李溯毫不避諱地脫下外衣,又開始解開腰帶。
此景頓令香秀目瞪口呆,她趕忙移目吃餅,以掩心中慌亂。可不知是肉餅太香,還是自己太餓,香秀直覺自己口中涎液在不斷分泌,惹得她咕嚕咕嚕連著食物往下吞咽。
沒成想,李溯只是脫下外衣,然后自己出來將銅盆端進了里間,香秀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卻反而感到有些失落?
她一雙明眸偷偷盯著李溯,只見李溯將里間簾幕拉了起來,白紗那邊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其余的,則看不真切。
于是乎,香秀心中那股失落之感又變得愈發(fā)強盛,在這股情緒催動之下,她三兩口將肉餅吃完,隨即猶豫著站起身來。
可方才站起,靜謐房間里忽然傳來水聲,嚇得香秀一屁股坐了下來,原來是李溯在里間擰毛巾,香秀撫著胸口微微吸氣,才又重新站起。
她躡手躡腳往里間步去,隔著白紗,她看見李溯已經褪去衣衫,正用毛巾給自己擦汗。
李溯耳朵很靈,聽見屋子里的輕盈腳步,他耳根也開始泛紅,于是急急忙忙說道:“香秀,你再吃點兒東西,我馬上就好?!?p> 自己偷摸過來被李溯察覺了?香秀耳根與脖頸頓時起了一層細密疙瘩,她小手緊緊捏著裙帶,立在原處進退兩難。
李溯透過朦朧白紗看到香秀依然立在原處,他心里開始慌亂,身子微微發(fā)汗?!扒蓛航阏f的都是玩笑話,你別當真,這些小事我自己可以做的,我,我,我快擦好了,真的。”
嘴上說著,李溯趕忙將毛巾浸入水中猛烈揉搓,香秀聽見他在里間手忙腳亂比自己還要羞澀,頓時心中如撥云見日一般,忽然大方起來。
小妮子竊竊一笑,踮著蓮步走至羊絨地毯前,她輕輕脫下繡鞋踩在柔軟的毯子上,剛走兩步,她想了想,李溯現(xiàn)下已經赤誠相見了,自己若不露出幾寸肌膚,好像有些不太公平?于是她又輕輕彎腰,將輕薄的襪子也褪了下來,露出一截光潔小腿還有一雙白嫩玉足。
隨后,她踮著腳尖偷偷靠近白紗簾,李溯慌亂間瞥見少女身影襲來,心臟跳得砰砰直響。他看見香秀的兩根玉指從紗簾中間伸進,隨后玉指如勾將簾子輕輕掀起一道縫隙,一只精靈古怪的小貓兒便鉆了進來。
眼前的李溯光著膀子,他兩手環(huán)在身前將胸脯遮蓋,看到他這副拘謹模樣,香秀又想起前幾日從蟢子河回家的馬車上,自己被李溯窺見春光那一幕,然后她撲哧一笑,感覺今日大仇得報了。
李溯見這貓兒似的少女忽生邪笑,心中一股不祥之意油然而生,他不由得后退幾步,顫道:“香秀……我,我,我自己行的……”
他越是慌張,香秀心中便越是放肆,小妮子步步緊逼,神色愈發(fā)從容不迫,她走至李溯跟前,二人相隔僅余一尺。
“怕什么,本姑娘又不會吃了你。”香秀一把抓起盆中毛巾,然后拉著李溯胳膊將他轉了過去?!昂撸竟媚锎R胸襦裙的時候,你不也常常往我胸脯偷瞄,現(xiàn)在讓我看看怎么了?”
李溯一時語塞無法反駁,他背向香秀,脊背繃得筆直?!澳蔷停懔恕?p> “委屈個屁!”香秀抬起小手啪地拍在李溯背上,“這是本姑娘的分內之事!”
說完,香秀才感到李溯后背肌肉極為緊實,那如刀劈斧刻的線條凹凸起伏,特別是肩膀兩胛,虬結的肌肉充滿了極為濃厚的雄性氣息,看著他壯碩勻稱的體魄,一抹紅霞驀地攀上了香秀雙頰。
她拿起熱毛巾從上到下給李溯擦著身子,李溯肌膚白皙溫潤,肌肉隔著毛巾摸在手上,彈性與堅挺并存。
二人都沒敢說話,李溯此時默默運轉周天穩(wěn)定心神。
香秀則愈發(fā)覺著身子燥熱,內里穿著的輕紗小衣都黏在身上了,她反復將毛巾浸在水里搓洗,想將心神分散一些??衫钏莺蟊骋呀洸镣?,現(xiàn)在要洗身前了,她輕咬下唇,默默拉著李溯轉了過來。
四目相對之后,迫于香秀淫威,李溯還是緩緩將手臂垂在身側,露出了界線分明的腹胸肌理。
香秀之前從未想象過男子的身軀是何種模樣的,她望著李溯壯實的胸膛,還有腹部那些猶如小饅頭一樣的肌肉,忽地感覺臉似火燒,連拿毛巾的手也有些軟弱無力。
“要不然,還是我自己來吧?!崩钏菀娯垉汗媚锴文槤q紅,伸手想將她手里的毛巾給奪過來,“你好好歇息,都站了一上午了?!?p> 可香秀也是很執(zhí)拗的人,面對李溯爭搶,她狠狠拽著毛巾不肯松手,于是,一股巨力涌來,貓兒姑娘被毛巾扯動,她足下一個趔趄撞在一個溫暖的臂彎當中。
然后,香秀感覺自己被一把摟過,唇上如蜻蜓點水一般,被啃了一口。
她猛地抬起剪水雙瞳,李溯此時也滿臉紅光,他赧然一笑,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嗯?這羊肉餡兒餅還挺香?!?p> 話畢,他感到腰間一陣劇痛,香秀方才還軟弱無力的小手,此刻卻仿佛一把鐵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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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潭邊,亭臺水榭,一名青衣老者孤坐,不時,一柄巴掌大小的銀白飛劍順著山風襲來,它靜靜停在老者耳畔,劍尖微垂,儼然一副聽候發(fā)令的模樣。
老者輕輕彈指立起一層屏障,然后自言自語說道:“趙希頤忽然離去,緣由查到了么?”
卻見那柄飛劍輕輕一顫,竟以劍鳴顫出一句聲色怪異的人言?!胺A報山主,沒有消息?!?p> “前夜天象有異,定是被他窺得天機了?!崩险咭晦郯醉?,不悅道:“這臭牛鼻子不在靈洲好好呆著,卻跑到中土與我等爭搶香火,眼下,這廝又窺得天機,若被他有所明悟,我枉留山在大禎該如何自處?。俊?p> 那柄飛劍沒有應答,老者瞇眼望向眼前潭水,春風拂過,水如紗皺?!艾F(xiàn)下御天觀由何人坐鎮(zhèn)?”
“回稟山主,是肖開旺?!?p> “竟是他?罷了,往后你須小心行事,山門若不聯(lián)系你,你就別再傳信回來了。這胖子心性無常,丟了性命便罷,千萬別牽連山門?!?p> 飛劍一陣沉默,不肯離去。老者斜目瞥了它一眼,嗤笑道:“不信?你們啊,還是活得太短了,連聽到‘肖開旺’這三個字都沒甚反應。我該說你們什么好,青出于藍?還是初生牛犢?”
“這胖子整天在觀中吃喝睡覺,沒看出有什么本事?!?p> 老者輕哼一聲,彈指將飛劍倒震出去?!澳敲茨銘撓葷L回去上三炷香,慶賀他還沒發(fā)現(xiàn)你是個細作?!?p> 銀白飛劍這才灰溜溜地往山外飛去,老者獨坐在此,水榭周圍盡是青樹水竹,山風過處林海翻騰,與潭中碧波別無二致。
等飛劍走遠,一個黑影才自山林中悄然步出,老者心內有感,連忙站起轉身作揖。“恭迎上神?!?p> “護城大陣的陣眼找到沒有?”
“稟上神,這才兩日光景,小人還未看出端倪?!甭犅労谟罢Z氣不悅,老者手心微微發(fā)汗,與方才那不可一世的山主形象判若兩人?!澳魏涡∪藷o宣無調,無法名正言順進入云湍城……”
“方才我聽說,城內是由肖開旺坐鎮(zhèn)?”
老者一愣,明明自己已經祭起隔音屏障,卻被眼前這個大能輕易聽到了內容,同時自己竟毫無察覺。頓時,一股寒意驟升,老者趕忙將所知情報一五一十全都交待了。
“肖開旺,趙希頤,怪不得此陣堅固異常,若是換做凈恚道其余旁支,本座早就將其拿下了?!焙谟疤讙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者,語氣充滿戲謔?!澳阋矂e貪心,云湍城里那條大龍可不是你們小小枉留山可以窺覬的,在城外撿些遺漏也足夠你們過活了。”
說著說著,那名渾身上下裹滿黑霧的影子又憑空一嗅,“嘶~如此想來,這條大龍定當美味得很,哈哈!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老者在一旁畏畏縮縮地保持作揖之態(tài),看著黑影漸漸癲狂,他后背冷汗越出越多。
那影子笑罷,竟緩緩上步湊到老者跟前,那張黑霧纏繞的面龐,逐漸貼在老者臉側。
老者瞳孔一縮,顫著身子僵著脖子一點一點將臉挪開,他下意識地想避開那人身上冒出的黑霧,可那人不給他這個機會,抬手便攬住他的脖子,那只手游移著摸上他玉枕關,冰冷得像是一塊極寒凍鐵。
“本座吃肉你喝湯,如何?”
“小、小人先行謝過,一切尊崇上神吩咐……”冰涼黑霧吹在臉上,老者難以自控地顫抖起來,他感到自己身上有一絲生機,被眼前這人給直接吸走了。
“天地境?你這老兒的味道,嘖嘖嘖,可不怎么好哇?!?p> “壞了本尊口味,吃你兩個弟子漱漱口,不礙事吧?”
老者鼻翼微動,強行咧起嘴角,顫道:“不、不、不礙事的……”
那人狂傲一笑,縱身便往天上竄去,老者看見他隨便一勾手指,有兩道年輕魂魄便從弟子居所那頭被強行拉走了。
吸完人魂,那道黑霧身影又狂笑一番,自此消失不見。
老者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即刻雙腿一軟,喘著粗氣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