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屋子里有東西
玥玥一進門就喊：“哇，姐姐你家好香??！”
沈夢昔趕緊說：“我做了蛋包飯，讓玥玥和誠誠一起吃吧！”
“那怎么行！”孫純抱著瑄瑄就去拉扯玥玥，玥玥卻已經(jīng)跑到飯桌邊，和誠誠一起嗅著餐盤，嘻嘻地笑。
孫純一手捂臉，無奈搖頭。
沈夢昔笑著拉她進來，“來吧，人多吃飯香。”
兩個小已經(jīng)吃了起來，沈夢昔立刻動手又做了兩份，還給瑄瑄蒸了蛋羹。
孫純倚在廚房門口，頭發(fā)有些亂，似乎也沒洗臉。生了玥玥后，她就再未工作，如今被丈夫拋棄，正是極端否定自我的階段。
“以前我還說，錢大爺一走，可把歡喜給閃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現(xiàn)在看，你還能帶弟弟，比我可強多了！”說完，有些自嘲地笑。
沈夢昔遞給她一雙筷子，“人總是會經(jīng)歷一段難走的路，走過去就好了?！鼻f不能就此坐在泥濘里。
沈夢昔將餐盤放到行李箱上，讓兩個小的坐到窗邊吃飯，他們新奇得不行，樂哈哈地吃起來。
孫純坐下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到你家來吃現(xiàn)成的了。”
“快吃吧，吃完喂瑄瑄?！?p> 孫純自顧說：“唉，我啊，從早上一睜開眼睛，就是這倆孩子，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兒，地板要擦，倆孩子的衣服要洗，瑄瑄斷奶了，飯要單做，半夜要起來喝奶，有時候一天下來，臉都顧不上洗。前幾天，玥玥幼兒園好幾個孩子得了流感，嚇得我也不敢送了，天天在家看動畫片......沒離婚時，玥玥爸爸下班回來也很少幫我，他說他在單位已經(jīng)累得要死，即便是帶，結(jié)果不是弄哭了，就是弄摔了，上回還把瑄瑄手指頭給夾了......”
“吃飯，一會兒要涼了。”
“你做飯還真好吃，我懷瑄瑄時，就總看你和那個小帥哥一起買菜，唉，我們談戀愛時候也是甜甜蜜蜜的，結(jié)了婚有了孩子，日子就變了樣......”孫純似乎很久沒與人傾訴，一邊給瑄瑄喂蛋羹，一邊喋喋不休。
沈夢昔點點頭，“一拖二，不容易。家庭主婦就是這樣，家務(wù)衛(wèi)生，做飯洗衣，帶孩子，每天重復(fù)，沒有社會價值感，最容易被人視而不見，其實非常辛苦，內(nèi)心壓力也很大。”
孫純被認同，連連點頭，“所以等老二再大一大，我就出去上班！”
“你等瑄瑄上了幼兒園再工作吧?！?p> “唉，你不懂。我這房貸、生活費，每月都是一筆開銷，吃老本吃不了幾個月?！?p> “你用不上這么大的房子，可以考慮把這個賣了，換個小一些的，緩解一下壓力?；蛘咦獬鋈?，用房租來還房貸。”
“當年，康偉在外企，工資高，又說他爸媽要跟我們一起住，幫我們帶孩子，所以才買了個這么大的，誰知他媽根本不想給我?guī)Ш⒆?，人家到南方幫女兒帶孩子去了，說氣候好，養(yǎng)生?！?p>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婚了，如果沒有復(fù)婚的可能性，就應(yīng)該好好做個計劃，今后該怎么生活了?！鄙驂粑粢妼O純始終話題不離康偉，咽下口中食物，慢慢說。
孫純呆愣住了，眼淚忽然掉了下來，瑄瑄張了半天的嘴巴，卻吃不到蛋羹，急得吧唧著小嘴，發(fā)出啊啊的聲音。
沈夢昔嘆氣，這女人雖然形式上離婚了，心理恐怕還停留在離婚前的狀態(tài)。
“我不可能復(fù)婚了，康偉跟那個小三兒生了個兒子，跟瑄瑄一般大的?！睂O純抹了一把眼淚，給兒子喂了一口蛋羹。
這不是挺明白的嗎。
沈夢昔也不再說話，兩個小朋友飯后洗了手，急忙去陽臺做游戲了，沈夢昔又忙著拾掇了餐盤。
瑄瑄吃完就困了，依偎在媽媽懷里乖乖地睡著了，沈夢昔讓她把孩子放到床上，趕緊吃飯，她卻不肯，“孩子沒穿尿不濕，別再尿到床上，我都習(xí)慣抱著他吃飯了。”
于是，孫純跟沈夢昔要了把勺子，便一手抱著孩子，半歪著身子，三口兩口吃完了炒飯，笑著說：“真很好吃，謝謝歡喜?！?p> 沈夢昔催她回家，“別急著干活，你也抓緊時間跟著睡一會兒，玥玥就放我這里，你放心吧。”
“那多不好意思，耽誤你休息?！睂O純一臉歉疚。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不午睡?！?p> 孫純連忙叮囑玥玥，“玥玥啊，聽姐姐話，別和哥哥干架??！”
這是怕誠誠欺負她女兒，沈夢昔笑，“不會的?！?p> 孫純抱著瑄瑄下樓了，那邊兩小只，在玩過家家。誠誠雖然大兩歲，卻顯得更天真，他按照玥玥的指揮去上班、買菜、帶孩子。
客廳地板上是誠誠裝玩具的大箱子，誠誠像獻寶一樣，全都捧到了女孩跟前，嘴里不無遺憾地說著，“我本來有一大袋特別特別特別好吃的巧克力豆，可惜都讓我姐給吃光了......”他雙臂一掄，比劃著。
“??？全都吃了？”
“嗯嗯，我姐特別能吃，我拿她沒辦法......”
“歡喜姐姐好高，我媽媽不高，她可胖呢！......二百多斤！”
“我媽媽三百多斤！”
“我爸爸四百斤！”
錄像的沈夢昔搖搖頭，不忍卒聽。
兩小只繼續(xù)攀比。
“你弟弟才一歲，我姐姐都十八歲了！”
“我媽媽二十八歲！”
“我媽媽七十八歲！”
沈夢昔錄像的手已經(jīng)抖得不行，笑夠了，她把視頻發(fā)到了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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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睡到半夜，誠誠又跑到沈夢昔的床上，“姐姐我害怕。”
沈夢昔這次早有準備，在床單下鋪了一個大隔尿墊，就算誠誠打著滾的尿，也不會再弄臟下面的鋪被。
“那你把枕頭被子拿過來吧?！?p> “我害怕。”誠誠又縮了縮。
沈夢昔只得自己去拿，回來躺下，誠誠又肉乎乎地靠過來。
沈夢昔問：“你到底怕什么？”
“屋子里有東西。”誠誠把頭抵住沈夢昔的胳膊，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東西？老鼠還是蟲子？”
“都不是，就是老覺著有鬼，有時候在窗簾后面，有時候在墻角。”
“我怎么沒看到，在哪兒？”
誠誠身子微微發(fā)抖，抱住沈夢昔的胳膊，“在我家里，就在我房間，我告訴爸爸媽媽了，可是他們都不信，說我撒謊，就是想睡大床！”
沈夢昔回想了一下，她幾次去金家，還真就沒進過誠誠的房間。
“你家沒有，可我還是害怕，我不敢一個人睡，跟你睡我就睡得特別香?！?p> 沈夢昔摸摸他的額頭，“你知道嗎，宇宙那么大，人類探知的部分才指甲蓋那么大?！鄙驂粑粼诤诎道锬罅艘幌率持戈P(guān)節(jié)，繼續(xù)說，“狗可以聽到我們聽不到的聲音，貓可以夜視，老鷹可以看到36公里以外的東西，所以，我們不理解的東西也不一定就不合理，你說對不對？”
“對。”
“所以，你怕什么呢，這世界，可不僅僅是我們?nèi)祟惖氖澜?。你現(xiàn)在健康又聰明，說明它不會害你，說不定，他就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呢?！?p> 誠誠在黑暗里點點頭，又問：“姐姐，如果我今天又尿床了，你明天不要把被子晾到客廳里行嗎，玥玥會看到的?！?p> 沈夢昔撲哧一下笑了，“好的。”
睡到半夜，沈夢昔醒了。
她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開了燈，就見金嘉誠小朋友，太字形躺著，呼呼大睡，一桿尿液沖天而起，以一個優(yōu)美的拋物線沖著她的方向而來，水箭不斷射向她剛換了的被罩上，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
真是防不勝防啊！
沈夢昔徹底無語，卻也不敢在此時驚醒誠誠，除了拿手機錄下罪證，別無他法。
第二天一早，沈夢昔一邊用手機聽廣播，一邊打掃衛(wèi)生，廚房的灶上咕嘟著小米粥，臥室里誠誠還在呼呼大睡。
家里多了一個小人兒，沈夢昔也多了一些做飯的動力，平日里她一個人，只是偶爾心血來潮，才會給自己好好做頓飯，一般都是吃武陵空間里早就分成小份兒的食物。
廣播里的新聞吸引了沈夢昔：
“南半球持續(xù)高溫天氣，近日引發(fā)澳洲山火，新威爾南洲大面積森林自燃，多個起火點同時燃燒，居民撤離不及，造成近三十人傷亡。此前兩年內(nèi)，澳洲每個州都發(fā)生了火災(zāi)，這讓全世界為之震驚?！?p> 沈夢昔近期看過一篇報道，說米國一場蔓延六個州的大火，燃燒了三個月，終于熄滅。
而前年，亞馬遜雨林也遭大火，燒毀五千平方公里的森林。
這三場接力賽一般的大火災(zāi)，產(chǎn)生的煙霧將在地球隨著氣流循環(huán)，對全球人類的呼吸系統(tǒng)產(chǎn)生負面影響?；馂?zāi)造成了大量野生動物死亡，甚至瀕臨滅絕，飄散的火災(zāi)灰燼也導(dǎo)致植物、海洋生物大量死亡。更使得冰川融化得越來越快，南極出現(xiàn)28度的高溫，雪衣藻大量繁殖，形成南極紅雪現(xiàn)象。冰川融化后，大量微生物暴露，北極永凍層也在逐漸融化，更多未知病毒也將對人類產(chǎn)生更大的威脅。
沈夢昔輕嘆一聲，氣溫再升下去的話，那才是世界末日。
七點十分，誠誠醒了，疾奔進洗手間，嘩嘩嘩一陣響，然后跑出來，“姐姐我餓！”
“穿上褲衩，去沖水。”沈夢昔提醒。
誠誠又跑回去，穿上衣服，沖了水，“姐姐我餓！”
“洗手?！?p> 誠誠又跑回去洗了兩把。
出來時，忽然放慢腳步，挪到臥室，默默將床單被罩拆下來。
沈夢昔問他，為什么要光屁股睡覺，他振振有詞，“萬一尿床了，就不用洗褲衩了！”
真是個好理由！
沈夢昔又去開洗衣機。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無怨無悔的犧牲，果然是要建立在牢固的愛的基礎(chǔ)上。
沈夢昔是個享受慣了孤獨的人，一天兩天，還能忍，第三天就沒什么耐心了。
她所有的時間、行動都無形地被這個小子控制了，每日打坐練功的時間，都得安排在誠誠睡下以后，站樁也要趁他沒醒。誠誠太歡實，不是蹦就是跳，不是喊就是叫，常常撲得人一個趔趄。他還特別纏人，看動畫片、拼樂高、吃飯都要讓人陪，還不會自己洗澡，恨不得拉屎都得有人在旁邊看著。
沒有同齡人陪伴的小孩，挺可憐。
但，陪他玩的大人，更可憐。
要降低智商，遷就孩子。
如果一個全職媽媽，所有的時間都在陪伴孩子，她得不到成長，同時又得不到丈夫的體貼和認可，那就極其容易變得孫純那樣歇斯底里。
沈夢昔只是姐姐，不是親媽，所以下手也能狠下心來，板起臉來，訓(xùn)練他學(xué)習(xí)獨處，增強專注力，還拿把尺子看著他靜蹲，中午天氣好就去爬山，下午再曬背加梳理背部大穴，抽空還教他幾招擒敵拳，毫不留情地將他摔到瑜伽墊上，這孩子竟然十分喜歡那種天旋地轉(zhuǎn)一下就躺到地上的感覺，喊著：“再來再來！姐姐再摔！”
就這樣，晚上天一黑，被虐了一天的誠誠，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到第四天上，誠誠就不尿床了。
沈夢昔給他把過脈，這孩子先天底子極好，只是后天脾胃失和，是吃多了甜食和冷飲的緣故。尿床也是晚上喝水較多，加上過于緊張而致。
現(xiàn)在沈夢昔給他推拿后腰，調(diào)節(jié)飲食，加上沒有了心理壓力，所以很快就不尿床了。
誠誠馬上就讀小學(xué)了，還不會用筷子，一直一把抓的反向用著勺子，沈夢昔這種老古董，講究可不少，盛飯勺子一定不能反著盛就是其中一條，誠誠這一把抓，可著實讓沈夢昔受不了，比用筷子扎食物還反感。
誠誠來的第一天，沈夢昔就給他找了一副短筷子，告訴他如何用手指和虎口配合著操控筷子，小孩子領(lǐng)悟力很強，練了三天，就熟練掌握了。
誠誠現(xiàn)在算是“舉目無親”，自知落到姐姐手里，唯有服從一條出路，加之他本身就特別依戀姐姐，所以，沒幾天下來，就儼然一個很有規(guī)矩的小孩兒了，此刻脊背挺直地坐著，小胖手拿著一付短筷子，靈活夾起一片青菜，另一手端著飯碗，接住青菜，再順勢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看看，也不挑食了！
每天下午，玥玥都上來玩兒一會兒，沈夢昔非常歡迎她的到來。
不過她經(jīng)常帶著一點小零食，都是沈夢昔禁止誠誠吃的那些膨化食品或者高糖零食，孫純覺得玥玥總在她家吃飯，過意不去，特意給帶來的。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歡歡喜喜，讓沈夢昔十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