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一月的宣城因為寒冷多了份冷清,冷空氣一波接一波地來,冬裝就漸漸裹上了身。宋以安和舒玦似乎達成了一種默契,不需要商談就落定的默契。因為季節(jié)的關系,宋以心關店的時間定在了六點,腳已經(jīng)好了,舒玦給的膏藥見效特別快,一周就痊愈,但是宋以安忽然發(fā)懶,說天氣冷,不想走路上班了,每天早上把她扔在“盲盒”,下午卻不一定來接,他開始變得很忙,經(jīng)常見“朋友”去了,又說她腳剛好,不能多走路,早上不讓跑步,傍晚也不讓她自己從店里走回去,所以他沒出現(xiàn)的時候,舒玦肯定會來。
舒玦會送她回家,給她做飯,如果不忙,就跟她一塊坐在客廳里打游戲,如果有事,他會收拾了廚房就離開,臨走依舊給她留一碟切塊的水果。
宋以心覺得這樣的關系有點奇怪,特別是上上下下的時候,偶爾會遇到鄰居,看著他倆的眼神極其曖昧,舒玦知道她不喜歡被關注,會將她擋到身后,這樣的舉動招來的是鄰居們更深的笑意。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卑鄙,因為他在,宋以安就能安心地出門談戀愛,是的,談戀愛,宋以心很篤定,她從宋以安時常帶著小玩意回家和臉上的泛濫的笑容判斷,他肯定是去談戀愛了!她甚至在某天早上聽到了他在很溫柔地跟人發(fā)微信語音,那語調(diào)讓習慣了他撒嬌的自己都起雞皮疙瘩。
但是這樣也不算利用吧?宋以心又會安慰自己,孟白不是說過他是孤家寡人么?所以走動多一些的鄰居,就算是朋友吧?雖然宋以心對“朋友”是沒有概念的,但終于有一個適合他們關系的名稱,她覺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只是宋以心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適合當朋友的人,她知道自己平日里的表情應該是不招人喜歡的,姚芮曾形容她永遠都是懨懨的樣子,讓人覺得不可靠近,但無論她怎樣冷淡,姚芮看著她的時候都笑得仿若太陽花,會跟她說很多瑣事,工作上的趣事,生活中的瑣事。最近孟濛已經(jīng)不需要在“盲盒”呆到有人空的時候再來接了,因為孟白現(xiàn)在的時間很自由,如果是姚芮接,她就帶著孟濛到“盲盒”溜一圈,選兩款點心,然后靠在操作間的門口跟宋以心聊幾句,宋以心從她話語里捕捉到了一些訊息,孟白的稱呼從“孟濛她爸”變回了名字,比較以前,好像改變了很多,會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也對家務和孟濛很上心,她述說時的語調(diào)基本都是上升的,隱約有種甜味,所以宋以心猜,他們應該是和好了。
宋以心有時候會想,舒玦眼里的自己是不是也跟姚芮一樣?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會好奇,時不時地冒出一些問題,如果舒玦剛好在身旁,她就直接問了,她問的很自然,舒玦答的也很淡然,宋以安曾旁聽過,他說外人聽著可能覺得他倆認識了幾十年,比如宋以心會問他:“你不回家嗎?十點了?!?p> 舒玦會看一眼掛鐘,然后點點頭:“嗯,馬上?!?p> 甚至有一次,盤著腿坐在沙發(fā)上的宋以心忽然轉頭問了一句坐在地毯上的舒玦:“你不找個女朋友么?”
舒玦盯著電視依舊很淡然:“嗯,在找?!?p> 宋以安剛喝進去的水就從鼻孔里噴了出來,嗆到滿臉通紅。始作俑者卻全然沒有在意他如此強烈的反應,依舊持續(xù)著對話。
“上次那個坐你旁邊的女老師不錯?!?p> “哪個?”
“那個臉圓圓的,穿著跟學生類似的?!?p> “我不喜歡太幼稚的?!?p> “那你們學校應該有年紀比你大的吧?”
“沒注意。你吃水果么?”
“嗯?!?p> 坐在地上的舒玦就起身去削水果,宋以心會接過他遞來的手柄,繼續(xù)往下玩。
宋以安有種錯覺,宋以心和舒玦在一塊生活了很多年,自己才是個外人。舒玦回去后,他湊到宋以心面前,眼珠子里透著狡黠的光:“姐,你不覺得你倆的關系很奇怪嗎?”
“哪?”
“就是,怎么說呢,你覺得你倆啥關系啊?”
“朋友啊?!?p> “就朋友?”
“要不然呢?”
宋以安看著她認真的模樣,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行吧,朋友就朋友吧,大家都是從朋友開始的嘛,當然,林沐陽不能算。
許久沒有出現(xiàn)的林沐陽最近對宋以心很滿意,他覺得是自己的碎碎念起了作用,她最近的文風溫和了許多,甚至還會偶爾安慰一下讀者,這讓他很是欣慰,感慨了一把“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畢竟他認識她這么多年,宋以心一直都是很尖銳的一個人,能讓她漸漸變得溫潤那肯定是件振奮人心的事啊!因為高興,他想著要獎勵一下宋以心,給她買點喜歡的東西或者還能請她吃頓飯?但是他想了一整天都沒想出來她到底喜歡什么,最后在“盲盒”附近的水果超市買了一堆進口水果,在他的認知里,只要是貴的,一般女孩子都喜歡。后來他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宋以心不是一般的女孩……
林沐陽特地選了傍晚,掐著點盤算著一會可以直接去吃晚飯。雖然當初宋以安試過撮合他們不成,他也斷了念想,但對宋以心依舊有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情,喜歡被她兇,喜歡被她掛電話,甚至喜歡被她拉黑名單。他知道自己有這種喜好很奇葩,但就是特別享受自己在她世界里存在的感覺。
宋以心在倉庫的冷柜前發(fā)了會呆,她明明記得黃油還有存貨,這會冰柜里卻空空如也,轉身去翻了庫存表,才看到壓在最下面的訂貨草稿,原來是忘記訂了。她是準備做司康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黃油存貨不多了,本來打算改做別的,轉頭又想起堅果都已經(jīng)切碎,猶豫了會,用淡奶油替代了一部分的黃油。
從倉庫里出來的宋以心看到了拎著水果站在門口的林沐陽,他穿得并不休閑,估計是剛下班。
林沐陽瞇著眼笑得一臉“慈祥”,將手里的水果擱到柜臺上,看著拿起手機訂黃油的宋以心:“給你買了點水果?!?p> 宋以心將手機擱到一旁,掃了一眼那籃水果:“你是來探望我的?”
雖然習慣了她說話的語調(diào),林沐陽還是仔細琢磨了下,這才想到自己拎的是水果籃,趕緊擺手:“剛沒跟營業(yè)員說仔細,我說去看個朋友,她可能以為是去醫(yī)院看,要不我給你把水果拿出來,籃子拿去扔了?”
宋以心按了會計算器:“算了,擱那吧?!?p> “最近忙么?”林沐陽在高腳凳上坐下。
“有事?”宋以心并沒有好奇他的來訪。
“沒什么事,你幾點關門啊,一起吃個晚飯?”
“有事說事?!?p> “真沒事,就一起吃個飯?!?p> “我沒空?!?p> “還有事呢?”
“得回家?!彼我孕恼f完自己也愣了一下,這算什么事?她是習慣了到點被人接走么?
林沐陽笑了起來:“我來的時候問過你弟了,他說自己約了人吃飯。”林沐陽是知道宋以心和宋以安像個連體嬰一般生活的,如果宋以安有事,那她肯定是一個人。
宋以心想著該怎么拒絕的時候,卻看到了舒玦走了進來。
看到柜臺那坐著人,正和宋以心說著話,舒玦有點納悶,平日里顧客來來往往不少,卻沒見哪個和她這樣面對面交談的,看背影,還是個年紀相仿的男子,他徑直走到了柜臺另外一側,她的身旁,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人,戴著無框眼睛,頭發(fā)稍長,劉海散在額頭,短外套里是西裝,還打著領帶,風格有點奇特,發(fā)型走的是藝術風,穿著卻是標準的上班族。
“走了么?”舒玦側臉,問。
宋以心看了一眼林沐陽,猶豫了一下。
“不是不吃這些?”舒玦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水果籃上,水果籃已經(jīng)被林沐陽打開了包裝,挑了幾個排在柜臺上。
宋以心看著紅到有些瘆人的蛇果:“給以安吃好了,他什么都吃?!?p> 林沐陽對眼前的情況有點發(fā)懵,不明白宋以心身邊什么時候多了一個身高和樣貌都這樣引人注目的男子。
“以心,你不喜歡蘋果了?”林沐陽記得宋以心在學校的時候時常手里揣著一個蘋果。
“她不吃反季的水果?!笔娅i在聽到他喊宋以心名字時候微微皺了皺眉頭,剛剛還只是懷疑,這會很確定他不是顧客。
林沐陽愣住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有問題還是真的從來沒注意到過,只好看著宋以心干笑,一邊轉頭掃了一眼舒玦:“嘿嘿,年紀大一點是應該講究一點,養(yǎng)生,養(yǎng)生……這位是?”
“朋友?!彼我孕目戳艘谎凼娅i,想到才跟宋以安討論過這個問題。
“就,朋友?”林沐陽有些懷疑,直覺告訴他,不太像。
“不是,”宋以心搖頭,林沐陽和舒玦的心里就都咯噔了一下,她卻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反季的水果口感很差,不是為了養(yǎng)生?!闭f完又朝林沐陽抬了抬下巴,對舒玦介紹,“這是我學長,林沐陽,晚報副刊的主編?!?p> 舒玦剛因為林沐陽懷疑的語調(diào)又攏了些眉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聽了宋以心的介紹,還是對林沐陽伸出手:“你好,舒玦?!?p> 林沐陽趕緊站起身回握,卻馬上因為身高懸殊感到了壓力,臉上是職業(yè)化的微笑:“幸會幸會。”
兩個人握手的間隙里,宋以心頭也不抬:“學長,別看了,他是老師?!彼龑α帚尻柡芰私猓浪⒅丝吹臅r候肯定是在好奇對方的身份來歷。
林沐陽笑得有些尷尬:“怎么老是一眼就看破我在想什么?!?p> 舒玦卻沒有笑臉,只是頷首,收手,轉頭繼續(xù)問宋以心:“餓了么?”
宋以心想到他進來之前林沐陽還在邀請她一起晚飯,指了指林沐陽對舒玦說:“說請我吃晚飯,你去么?”她話音剛落,三個人都呆了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這么自然就問出來了;舒玦有點奇怪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學長為什么要請他吃飯;林沐陽則是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帶上一個“朋友”跟他一起吃飯。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應該會拒絕的吧?林沐陽暗忖。
“好。”舒玦從余光里看到了林沐陽的忐忑,點了點頭,轉頭又對滿臉失望的林沐陽說道,“不介意多個人吧?”他確實不喜歡跟陌生人吃飯,但他似乎更不喜歡宋以心跟這個陌生人吃飯。
“不介意不介意,以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绷帚尻柫ⅠR堆滿笑,心里在吐槽,這會說介意的話多丟人??!這真的是普通朋友嗎,別人請吃飯也跟著一起去,還朋友?只是朋友個鬼!
舒玦帶著宋以心開著車跟在疑問重重的林沐陽后面,去了附近的一家飯店。因為知道宋以心喜歡清淡一些的食物,對附近不熟悉的林沐陽在來之前做了功課,特地找了這家粵菜館,他盤算過只想兩個人吃頓飯,所以還提前問了宋以安,結果沒想到半路出來個舒玦,現(xiàn)在仔細想想,宋以安說自己約了人晚飯的時候似乎還有話要說,最后卻沒說出來。
這頓飯的氣氛有點奇怪,林沐陽全程陪著笑臉,一個勁地招呼他倆吃菜,樂呵呵地夸獎她最近的文風柔和了許多,一臉的“慈眉善目”。宋以心總覺得他是有話想說,菜沒吃幾口,目光卻時不時地落到舒玦身上,她知道他是顧慮有其他人在,但又想到自己和他之間并沒有什么事是需要私下說的,所以直愣愣地開了口:“我吃飽了,再不說就回去了?!?p> 被識破的林沐陽咬咬牙,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那個,以心,你記不記得譚琳琳???”直覺告訴舒玦,他這樣謹慎,代表這不是一個宋以心會喜歡聽到的名字。
果然,在林沐陽問完這句話后,坐在她身旁的舒玦能清晰地感覺到她仿佛全身都進入了戒備狀態(tài)。
“是,是這樣,就是,她現(xiàn)在從事影視業(yè),你那本書,他們公司看上蠻久了,說是給你發(fā)了很多郵件,一直沒有回應,所以才找到我這里來……”林沐陽說到這里就停住了,因為宋以心的表情瞬間變了。
當初出版的具體事宜都是他在操作,宋以心除了一個八百年不用的郵箱,什么都沒留下,譚琳琳一開始找上他的時候,他是拒絕的,心里十分清楚那是不可能談成的事,他就沒敢跟宋以心開口,只是被譚琳琳磨來磨去,磨了半年多,開的條件越來越好,林沐陽覺得怪可惜的,眼見宋以心最近似乎沒有以往那么扎人,所以才壯著膽子開了口。他本想兩個人安靜地吃頓飯,委婉地提一下,看看她是什么態(tài)度,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還有個舒玦。
“你有什么把柄在她那?”宋以心微微歪了頭,盯著林沐陽看了幾秒。
“?。渴裁窗驯??”林沐陽被問得一怔。
“我不答應的話,對你有什么損失嗎?”
“那肯定沒有啊,我就是單純地覺得他們公司開的條件比較好,你看這幾年改編的劇……”
“不答應?!彼我孕娘w快地吐出這三個字,擱下茶杯,站起了身。
“……”
“這個我今天做的,你帶回去嘗嘗,先走了。”宋以心將隨身帶著的一個紙袋擱到他面前。
舒玦跟著起了身。
“不答應就不答應嘛,飯先吃完……”林沐陽抹了把汗,幸好自己沒再犯蠢,要不然宋以心肯定要和他絕交了。
“學長,”宋以心停了腳步,“謝謝了?!?p> 林沐陽以為自己聽錯了,認識她這么多年,別說開口言謝,平日里的交流也多半是簡單的幾個字,否定或者肯定,這樣的宋以心,讓他很是意外:“什,什么?”
“謝謝你一直很照顧我?!彼我孕暮鋈话l(fā)現(xiàn)其實和別人說謝謝并不難。
林沐陽撓撓頭,笑得有些憨,沖她擺擺手,又對舒玦笑了笑,算作回應,目送他倆走遠,去結賬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舒玦已經(jīng)結過了。只是朋友嗎?林沐陽看看手中的紙袋,有些失落又隱約覺得開心,宋以心變了,變得有人情味了。
沉默了一路的宋以心,在電梯里將手中的另一個紙袋遞給了舒玦:“你也嘗嘗,微咸,不甜?!?p> “你還準備了兩份?”
“嗯,本來要給以安的。”
宋以心覺得舒玦的語調(diào)有些奇怪,似乎是有點不開心,她認識的他的情緒向來很穩(wěn)定,極少有波動,所以才被宋以安說他倆坐一塊的時候就像是兩個看透紅塵的千年老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剛剛,把以安那份給學長了。”宋以心的睫毛撲簌了幾下,感覺自己有點心虛,不明白為什么要補這句話。
舒玦的嘴角勾了勾,之前的表情迅速被替換成了愉悅。
她給的是海鹽司康,快手甜品,做法很簡單,宋以心偶爾發(fā)懶的時候就做司康,這貨對口味沒有太多的要求,甜也合適,咸也適合。舒玦想到她特地強調(diào)說是微咸,不甜,就有些開心。跟餅干的薄和曲奇的微厚不一樣,司康是塊狀的,口感在餅干和面包之間,外酥里軟,刷了全蛋液后烤制的表面顏色有些金燦,中間加了杏仁和核桃碎,點綴了幾顆黑加侖,因為加了淡奶油,減少了黃油的用量,就沒有了那種發(fā)膩感,含糖量不高,海鹽是主角,入口有點咸香。
宋以心洗完澡后在房間里坐了會,嘗試著寫完這周的稿子,發(fā)現(xiàn)自己敲不出一個字后,又挪到了客廳,開了電視發(fā)呆。
門鈴響了兩聲,她坐著沒動,等了兩分鐘,門鎖被開,她知道不是宋以安。
舒玦將銀耳湯擱在她面前,他給她發(fā)過微信,她沒回;又發(fā)給宋以安,說還沒回來;按門鈴,她也沒應,他只好自己開門進來。宋以安曾叮囑過他,如果確定宋以心在家卻無應答,一定要去看看,因為她曾高燒到起不來。雖然知道這會肯定不是高燒,但他知道她心情有點糟糕。
宋以心已經(jīng)習慣他這樣出現(xiàn)在她家里,甚至十分習慣他遞過來的勺子,盤著腿坐在沙發(fā)上,盯著電視默默地吃完了那一小碗銀耳湯,靠在沙發(fā)背上:“宋以安是不是要開始夜不歸宿了?!?p> “回來了你問問。”
“他快26歲了?!?p> “那就不問吧?!?p> “我有點好奇那個女孩是什么樣的。”
“長相?”
“不是,”宋以心轉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盯著電視,“希望她是個很簡單的人,心思簡單?!?p> “你遇到過心思不簡單的嗎?”
“嗯。”
“譚琳琳?”
“嗯?!彼我孕膶⒂沂种г诒д砩?,托著自己一側臉。
譚琳琳并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相反,她長得人畜無害,是丟在人群里需費神才能找出來的那種。正是因為這樣尋常的外表和毫無攻擊性的性格,讓宋以心在屢次見到她被室友排擠后伸出了援手,那是宋以心第一次關注旁人,也是最后一次。
宋以心是一個人辦的入學手續(xù),背著一個背包,推著一個行李箱就直接入住了。六人間的宿舍,陸續(xù)進來的女孩都有家人陪伴,除了譚琳琳。和名字的嬌俏不同,她留著短發(fā),一米六的身高有著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體重,皮膚黝黑,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件格子襯衫,胸前掛著一個包,身上背著一個,還有一個較陳舊的行李箱,譚琳琳后來告訴宋以心,那是她哥哥當初上學時用的。
那四個女孩,家庭條件都在正常范圍里,吃穿用度也不分上下,宋以心雖然十分寡言,獨來獨往,但在她們眼里,除了性格有些古怪,也無可厚非,譚琳琳卻是異類。她們討厭她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話、中性化的打扮、幾近摳門的節(jié)省。無論譚琳琳多么想討好她們,幫她們買早飯、取快遞、還書、抄筆記,都沒有贏來她們的尊重,使喚卻沒有停止。年輕的女孩們性格有些飛揚跋扈,其中一人起了頭,另外幾個就跟著。那個午后,宋以心靠在床上看書,聽到譚琳琳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手上拎著那四個女孩要的奶茶,剛擱下,其中一人就將手中裝了鮮荔枝的袋子遞到她面前,讓她拿一點,滿頭大汗的譚琳琳推辭了幾句,在對方的堅持下伸出了手,臉上是靦腆的笑:“那我就拿一個。”她在捏到一個荔枝后呆了一下,有點懷疑地看了一眼,是個殼,沒有肉的荔枝殼,對方笑了笑,將袋子直接擱到她懷里,仰著頭和另外三個女孩笑成了一團,原來,那是一袋她們早就吃完了的荔枝,里面只有殼和核。
宋以心看她們的眼神不咸不淡,她自小見慣了這種哄笑,早練就了波瀾不驚的鎮(zhèn)定,譚琳琳在原地呆了幾分鐘,然后默默地去扔掉了那個袋子,回來的時候依舊對她們笑著。
這跟自己又沒什么關系,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宋以心很快就習以為常,仿佛聽不見看不到。
也不知是宋以心拒人千里的態(tài)度過于明顯還是譚琳琳覺得她沒什么可討好之處,開學一個月后,宋以心和她說的話大概沒超過三句,比跟其他四個女孩說的還要少。這對宋以心來說,是好事。那天,應該不要回去的,如果沒有宿舍,可能就不會跟譚琳琳有什么交集了吧。
林沐陽停好車,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三個未接電話,打開了宋以心給的白色紙袋,看著包裝在密封袋里的海鹽司康呆了呆,咬一口,是酥軟的口感,杏仁和核桃都比較大顆,十分耐嚼,海鹽的分量剛好,是清淡的咸,嚼完后舌尖會有些微微的甜。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去玩烘焙,更沒想到她還開了一家店,明明最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明明在密集的人群中話都說不出來,明明是那樣需要保護的人……
小貼士:海鹽司康
低筋面粉140克冷凍黃油40克淡奶油50克全蛋液40克細砂糖15克
海鹽6克泡打粉4克杏仁碎25克核桃碎15克
做法:
1.低筋面粉和細砂糖、海鹽、泡打粉混合均勻,加入切塊的冷凍黃油,放入料理機里一起打成顆粒狀(沒有料理機需等黃油軟化后戴上手套將黃油撮散在面粉中,顏色會偏黃一點,像玉米粉的顏色)
2.分次加入淡奶油和全蛋液(全蛋液留5克一會刷表面),用刮刀攪拌至沒有干粉的狀態(tài),加入杏仁碎和核桃碎,用刮刀稍作整理,放在表面不粘的料理臺上,戴手套折疊面團幾次成正方形,裹上保鮮膜,入冰箱冷藏半小時。
3.烤箱預熱上下火180度。取出面團,切塊,表層刷全蛋液,烤制25分鐘左右,出爐后可趁熱吃,也可冷卻后密封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