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束慵懶的照進帳篷,照亮了安徒那張緊皺著眉頭,略顯痛苦的睡臉。
此時的安徒臉上浮現(xiàn)的是肉眼可見的痛苦難受,仿佛正做著噩夢卻怎么也醒不過來一樣,手腳冰涼,一張不斷扭曲的臉上掛滿了涔涔冷汗。
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緊緊閉合著的眼皮下面正不斷的起伏鼓動著,好像其主人正在拼盡全力的試圖醒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眼皮下面愈演愈烈的動作驟然一頓,下一刻便如同到了什么極限一般,正承受著夢魘的安徒驟然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早上清冷的新鮮空氣。
激烈跳動的心臟慢慢恢復平靜,安徒的眼中依舊殘留著揮之不去的后怕。
越來越真實了,那片每當夢魘爆發(fā)時都會把自己拉進去的黑暗大地,其中的一個個詭譎的怪物形狀越來越真實了。
甚至或許用不了多久,安徒便將直面第一個由虛轉(zhuǎn)實的怪物!
雖說自從踏上旅程以來,安徒之前也已經(jīng)承受過兩三次夢魘。
但像今天這樣清晰的情況,絕對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當那一雙雙飽含惡意的詭異眼睛牢牢定格在自己身上時,安徒甚至感到自己的呼吸都不由自主變得困難,仿佛有一只無形的鐵手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喉嚨,無形的寒冷深入骨髓,全身上下的每個器官都在不斷發(fā)出危險的哀嚎。
無論現(xiàn)在的我對上哪一個詭異眼睛的主人,我都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萬幸,今天的我距離擺脫夢魘終于已經(jīng)跨出了至關(guān)重要的第一步。
感受絲絲縷縷的熱量伴隨著陽光再次充盈在自己體內(nèi),安徒終于平復下那隱隱的心悸和驚恐的心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雙手,目光漸漸在堅定的同時也多了些不易察覺的火熱。
那種難以置信的力量,昨晚曾親手在我的手掌上釋放。
昆恩法印,又被稱為‘獵魔人之盾’,是一個最基本也是格外強悍的法印。
僅僅只是在加持了昆恩法印的一瞬間,安徒身上便憑空浮現(xiàn)一層不斷流轉(zhuǎn)的明黃色流光,圍繞著身體不斷轉(zhuǎn)動著,仿佛驟然之間披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盔甲。
絲毫不會影響靈活性的同時,還會提供無與倫比的強大防御力!
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如果說以前的安徒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不慎從幾層樓高的懸崖邊跌落就會毫無疑問的直接摔成重傷,甚至直接死亡。
那么在此刻施展了昆恩法印的情況下,安徒頂多就是身上的那層明黃色流光碎裂,身體絕對還是完好無損的狀態(tài)。
可以說,昆恩法印的效果絕對對得起安徒這么長時間以來的心血!
安徒自己也同樣深感滿意。
相比于同樣在《全面型法印初典》上記載著的——用精神力形成一道沖擊波且具有斥退效果的阿爾德法印、釋放炙熱火焰燒毀一切的伊格尼法印、專門魅惑同類支配人類的亞克席法印,以及制造魔法陷阱的亞登法印,安徒卻唯獨青睞純粹防御的昆恩法印。
相比于身體素質(zhì)強悍的獵魔學徒,現(xiàn)在安徒的血肉之軀實在是不堪一擊。
而只有先確保自己能夠存活下來,才有機會決定是逃離還是攻擊。
根據(jù)斯塔爾的只言片語中,安徒已經(jīng)知道距離抵達鋒塔還有一段距離。
而在這段時間里,安徒還有不小的機會繼續(xù)從剩下的四個法印中,再挑出其中的一兩個學習。
畢竟在有了昆恩法印的前例后,已經(jīng)無需重復學習呼吸法從而做到感應(yīng)魔力,以及適應(yīng)魔力的安徒,其學習法印的難度必然有了大幅度降低。
竅門?唯手熟爾。
確定情緒已經(jīng)徹底恢復正常后,安徒輕車熟路的收拾好簡陋帳篷,開始準備起今早的餐食。
勞作途中,其他的幾個孩子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從各自的帳篷中出現(xiàn),阿科德那個小胖子的身影也赫然在列。
但無論是誰,都沒有主動和安徒說過一句話,而是將安徒視若無物的忽視。
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久,但安徒也并不在意,像往日那般解決一系列瑣事后,便再次踏上了漫長的趕路。
在這個過程中,安徒早已弄清楚那個領(lǐng)頭男孩的姓名叫做哈莫尼,雖然對方自以為藏的很深,但安徒依舊輕易察覺到哈莫尼始終對自己懷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看來就是出身煊赫的小孩,年齡和閱歷的淺薄依舊極大限制了他的心智成熟。
以哈莫尼為首的小團體自始自終都將安徒冷漠排除在外,小孩子那報仇不過隔夜的耿直和純粹的惡意完全無法掩飾,就差直接明著挑釁安徒了。
雖然料定身旁有獵魔人斯塔爾同行哈莫尼不會有什么愚蠢的舉動,安徒還是把一份警惕悄然的放在心上。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斯塔爾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自己身旁,而按照那些小孩子的心性,安徒很肯定那些人早晚會來找自己麻煩。
不過到那時候,安徒覺得即使不動用法印,僅憑吸收魔力過程中被魔力潛移默化改造的體質(zhì),也足矣輕輕松松的收拾這幾人了。
虛握了一下白凈的手掌,宛若涓涓細流的魔力在體內(nèi)隱秘的流動著,讓安徒的雙眸不自覺的微微瞇起。
白天的趕路時間枯燥冗雜,安徒自然不可能在這會修煉法印,暴露自己目前最大的底牌,這也讓他的大腦有大把大把空閑的時間來思索發(fā)呆。
有些心疼的抓了一把胯下棗紅小馬的長鬢,感受到來自安徒的力道,這段時間明顯消瘦了一大圈的棗紅小馬頓時有氣無力的打了個響鼻。
風餐露宿與日夜兼程之下,安徒自己的生活條件都很是簡陋,棗紅小馬就更不用說了。
踏上旅程之前,棗紅小馬吃的是麥秸和料豆,時不時安徒還會喂個爛蘋果或者晚上抽空加個餐,住的更是溫暖避風的馬廄,地上鋪著厚厚的干草。
但現(xiàn)在,棗紅小馬的伙食只剩下良萎不齊的青草和偶爾安徒削剩下的莫莫果的皮。
睡的地方更是直接席地而睡,頂多在冷天氣的時候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同伴瑟瑟發(fā)抖的擠在一塊。
而這樣一來,最明顯的改變就是,原本安徒的兩腿夾緊棗紅小馬時只會感到有力的肌肉和血液的溫熱,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能清晰感受到一根根分明膈人的肋骨。
雖然心疼,但安徒也束手無策。
這還是在安徒已經(jīng)刻意照顧棗紅小馬,盡量多喂莫莫果外皮的情況下,像是阿科德那幾個跟班小孩,他們騎乘的馬幾乎都已經(jīng)瘦成一具骸骨。
等到這段旅程結(jié)束,即使它們不死,未來的壽命也絕對會大幅度下滑。
也只有家境優(yōu)渥的哈莫尼的馬匹,其品種顯然不是凡俗,即使哈莫尼一路上沒怎么珍惜,精氣神居然比棗紅小馬要好上一大截。
至于斯塔爾胯下的那匹黑馬也不知是什么品種,這么長時間近乎四五個月的長途跋涉也沒見它有多大的變化。
讓安徒不由感慨獵魔人的神奇,指不定那匹黑馬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些超凡的因素。
就這樣,時間在枯燥而繁忙中一點點流逝。
白天的安徒小憩發(fā)呆,到點了就用自己卓絕的手藝為其他人準備飯食,收拾雜務(wù)。
晚上則是一個人苦修法印,修煉的累了,就小心翼翼的嘗試吸收更多的魔力,以此擴展體內(nèi)魔力的容量。
在安徒學會昆恩法印的三個月后,他終于感到體內(nèi)容納的魔力數(shù)量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
就好像一杯盛滿水的杯子,以現(xiàn)在的血肉之軀無論再怎么嘗試吸收魔力,上限也不會進一步增加了。
而學習法印的進度,則比意料中的更加順風順水。
五個月后,安徒在繼昆恩法印之后再度掌握了四種全新的基礎(chǔ)法?。?p> 而這其中的兩個基礎(chǔ)法印,都能輕而易舉至普通人于死地!
最能證明安徒所付出心血的證明,就是那本鋒塔出品的《全面型法印初典》幾乎已經(jīng)快被翻爛了,和最開始斯塔爾交給安徒的時候完全就像是兩本書!
時間的流沙在指尖滑落。
終于,當滿是風塵氣息的一行人,已經(jīng)依稀能夠看到前方那片巍峨山脈上的一座座古老莊重的城堡,還有那圍繞著山下喧囂熱鬧的城鎮(zhèn)。
鼎沸熱鬧的人聲顯得從未如此親切!
斯塔爾嘶啞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前所未有的悅耳動聽,清晰傳入身后每一個神色激動的人耳中。
“旅途結(jié)束了,小鬼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