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來了?”店里形形色色的妖怪發(fā)現花井走進店門,立刻換上一副鄙夷嘲弄的臉色。
“怎么?我不能來了?”花井不屑一顧,“老板都沒說什么!”
“自己犯了事混不下來可不只能在這里躲著嗎?”又有妖怪嘲笑道。
“你們……”花井怒目而視,“我沒有……”
可不知為何,他的語氣顯得那么怯懦。
“哈哈哈哈,就你這樣,也就能在普通人類那里裝腔作勢了。”
“別這么說,我之前打聽過了,這家伙就是被兩個人類學生抓住了的,也許他連小孩子都打不過,哈哈哈哈!”
“我……”花井咬牙切齒卻被對方說的啞口無言。
店里其他人看著他的表情哈哈大笑。
他索性轉過身不去理會。
其實這種事情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妖怪們并不是完全沒腦子的蠢貨,他們同樣有自己的想法,而有想法,自然也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更有甚者,相比起人類受到道德的約束,很多時候只會將自己陰暗的想法藏在心里,妖怪們甚至連這層忌諱都沒有。
在對于進入人類社會工作這件事情上,其實是個復雜的妖怪社會問題。
不進入人類社會打工,妖怪街內是不可能提供足夠的崗位供給他們的,畢竟哪怕妖怪街內的經濟體系也是依靠人類貨幣運行下去的。
雖然由于歷代相傳的古老“幕后統(tǒng)治者”存在,妖怪街內雖然明面上一定程度上還保留著實力決定地位的傳統(tǒng),但再不能互相傷害的前提條件下,經濟實力也的確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普通妖怪的“社會地位”。
換句話說,能夠在外面打工的,回到妖怪街內能掏出大把日元消費的妖怪,會成為普通妖怪中的“上層妖怪”。
花井就曾經是這些“上層妖怪”中的一員。
再加上他本身擅長交際,在人類社會中甚至一度過得很不錯。這樣一來,在每次回到妖怪街都能大把掏錢的時候,大家都巴結著他,可是暗地里,卻沒人真心看得起這只實力嫉妒弱小的狐貍。
更進一步,這種嫉妒不僅僅是對于他一個人。
而就像此前說的,妖怪們的心中依然是以實力強弱來確定身份,可是,在“人類貨幣”判斷身份這個矛盾的沖擊下,很多不能變形但實力很強的妖怪就成了矛盾點。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弱小者甚至騎到了自己頭上。
在這種扭曲的社會現狀下,他們的心里很難不對那些“外出者”產生怨恨。
懾于規(guī)則,他們的確不能直接動手,但是,這些陰暗總會壓抑在心里等到一個爆發(fā)點。
現在,老板被發(fā)現是個吃人的妖怪,雖然花井其實并沒有真的參與到犯罪中,但是他也被迫為了避些風頭回到了妖怪街。
沒了“外出者”這樣一個光鮮亮麗地身份,花井瞬間就跌落回了整個妖怪街最底層的階級,或許是不知道,也或許是裝作不知道,反正從那一刻起,幾乎所有妖怪都故意忽視了他其實并沒有做什么錯事的事實,一頂“在逃妖怪”的帽子就這么扣在了花井的腦袋上。
因為是“在逃妖怪”,所以大家沒有去“檢舉揭發(fā)”就是念及妖怪之間的感情了,你自然就要感恩戴德地給“大人們”恭敬孝敬。
花井當然知道這一切是惡意的誣陷,可是他能怎么辦?
打?打不過。
他一個弱小的狐妖又能做什么呢?
或許有個體可以強大到足以對抗整個社會,但顯然,花井不行。
過去妖怪不敢欺負他,是因為“外出者”集體,如果對其中一員動手,別的外出者會團結起來。
可現在,他早就不是那些“上層妖怪了”,他只是一個弱小但卻有錢的廢物。
于是,花井很快就被妖怪街里的“惡霸”們搶走了所有積蓄的財富。
沒有妖怪會為他說話。
哪怕是那些同樣的“外出者”。
他們早就不再將花井當作其中一員了。
不過很快,或許是天生的樂觀,花井在短到幾乎不可查的時間內就迅速重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不就是個供人娛樂的小丑嗎?
他毫無障礙地就立刻進入了自己的角色。
他很清楚酒館是這群妖怪最喜歡聚集起來吹牛聊天的地方,這是他們最肆意宣泄自己情緒的場所。
那就去那里吧!
于是,花井每天準時準點在妖怪數量最多的時候出現在酒館。
在對方肆意侮辱自己的時候,裝作一副不能接受但卻又無法反抗的樣子。
他們高興了,自己就輕松了。
“給。”一只善擦頂著裝有剛好夠果腹量的食物跳到他面前。
“謝謝?!被ň舆^食物,一邊又用“憤恨”的眼神看著那些嘲笑自己只能吃得起“乞丐”食物的妖怪們。
嗯,這也是他來這里的另一個原因。
這家酒館的老板娘,那只化貓總會施舍自己一些賣不完的食物。
吃過了東西,花井覺得自己今天的任務也差不多結束了。
他準備轉身離開。
如果不是實在不能忍受翻人類垃圾桶找食物的生活,他甚至一點都不想回到這邊。
“或許可以去哪個人類的公園找張長椅混一晚上。”花井心里想著。
“你叫花井?”就在他即將走出店門的一剎那,有人在背后喊住了他。
“嗯?”花井有些疑惑,他疑惑的不是有人會喊住自己,而是因為對方的話里暗示了他并不認識自己。
這可不常見?;ň南耄约含F在可是這條街里的“名人”了。
他循聲望過去,那是一個外表極度俊美的年輕男人。
“過來坐?!蹦侨藳_他招了招手。
這令花井更驚訝了,對方的態(tài)度似乎很和善,沒有任何一丁點嘲弄的意思。
“你曾經在人類社會里工作過?”那“人”問道,雖然聲音很溫和,但花井卻感受到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被ňc頭。
“為什么回來?”對方似乎真的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是外來的妖怪?花井心思流轉,雖然這在妖怪街集市不開放的時候非常少見,但是通過人類社會轉移,再通過當地出入口進入的妖怪倒也是確實存在的。
不過……
花井嘆了口氣,更大的可能性是對方想要嘲弄自己。
難道還有什么事情比讓一個“被冤枉”的妖怪被迫承認自己不曾做過的事情更屈辱的嗎?
“因為我以為是人類的老板其實是個吃人的妖怪!即使我什么都沒做,也被迫暫時離開人類社會!”于是,花井大聲爭辯道,仿佛自己真的難以接受被大家侮辱的現狀,他甚至在暫時上更加刻意地加重了語氣。
果不其然,周圍其他人更加快樂地竊竊私語了起來,花井這種悲憤交加的“無能狂怒”是他們最為喜聞樂見的。
“有趣?!泵媲暗摹澳腥恕陛p聲說道,“你似乎覺得我只是想借助這件事情羞辱你?”
花井愣了下,難道不是嗎?
“嗯……”男人想了想,伸手從行囊里摸出了一塊金子放在花井面前。
“?”花井懵逼了。
“雖然這并不是常用的錢幣,但是我想金子這種東西,不論過去多久都不會失去他應有的價值。”“男人”說道,“告訴我外面是什么樣子的,它就是你的了。”
“外面的樣子?”花井皺起了眉頭,為什么會有妖怪詢問這個問題?就算是一直生活在妖怪街里,從來沒有外出過的妖怪,也絕不會無知到問出這種問題。
“怎么,不想說?”“男人”的聲音有點變了,花井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就好像如果自己真的不作答,可能真的會死。
雖然不覺得對方真的敢在妖怪街內行兇,不過這個先例在不久前的集市上也被破掉了,花井并不想賭概率。
“我之前在一家夜店當酒保?!被ň侠蠈崒嵉亻_口,他總覺得當自己說道夜店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和現代人類肆無忌憚的放縱時,他發(fā)現對方的眼睛越來越亮。
“也就是說,你的的確確沒有參與到那場犯罪里?”“男人”在聽完了他的話后問道。
“當然!”花井嘆了口氣。
“那你為什么要躲回來?”
“作為一個妖怪,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干凈呢?比如施展些幻術騙騙客人多買兩杯酒,稍微魅惑下那些女人一夜風情之類的,這種事情到底要怎么算?”花井搖頭,“雖然陰陽寮不一定會查,但是萬一呢?一旦被抓到,還是要接受懲罰的?!?p> “什么懲罰?”“男人”繼續(xù)問道。
“我這種大概是罰一大筆錢吧,然后我大概這么多年就白忙了。”
“那你現在這樣,不也是一樣?”“男人”調小道。
“我……我沒想到?!被ňq豫片刻,坦誠道。
“男人”不說話了。
“我……可以走了嗎?”花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嗯,走吧?!薄澳腥恕睕_他點了點頭。
花井看了眼桌上的那塊金子,眼神猶豫了片刻,他沒拿。
等他再次走到門口時,那“男人”又喊住了他,“我說了,你告訴我詳情,這就是你的了。”
說著,他把那塊金子拋了過來。
花井接過金子,反而露出了擔憂的表情,但他很快穩(wěn)住情緒,快步離開。
花井離開酒館的片刻,那幾個在花井進入后就嘲弄得最兇的妖怪也站起了身,毫不掩飾地跟著走了出去。
“嘁……”“男人”看著這一切不屑的啐了一句,然后又灌了一杯酒。
走出酒館后,花井你沒有絲毫耽擱直沖向最近的出口。
他很清楚,這塊金子是自己最后的翻盤希望,他必須帶著這塊金子盡快通過出入口進入到人類社會。
這塊金子不可能屬于自己,這是必定會失去的財富。
但是與其讓這塊金子和自己曾經的積蓄一樣被那些妖怪們毫無意義地奪走,自己不如回去到那邊,把它換成錢,當做罰金交給陰陽寮。
可是……
不出所料,他剛剛通過出口,背后的出口再次閃爍了起來。
那幾只妖怪也追了出來。
因為妖怪街的出入口大多都安排在隱蔽偏遠的區(qū)域,所以短時間以本體出現也未必會被陰陽寮注意到。
“跑得倒是挺快?!睘槭椎难诌谥惭莱芭?,“差點就讓你跑了?!?p> 花井打量著周圍,努力尋找一線生機。
“本來還想留著你開心開心,沒想到你也真是不識趣。”
花井深吸一口氣。
這就是他不想拿這塊金子的原因。
有了金子,就等于有了希望。
而現在的他,是沒有辦法拒絕重新回到過去那種“好生活”的欲望的。
但是……
“可惜了啊,如果你呆在里面我們還沒有辦法,但這可是你主動出來的……”
這就是最差的情況了。
在人類社會中,妖怪的自相殘殺是不受限制的,唯一可能讓陰陽寮介入的原因是這種戰(zhàn)斗影響到了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之大,就注定這是一場當方面的虐殺,不會引起什么風波。
眼看著那只利爪破開幻術抓向自己咽喉,花井幾乎已經放棄了抵抗。
“噗……”那是肉體被刺穿的聲音。
有什么東西濺射到了花井臉上。
“可是,為什么不疼呢?”花井疑惑地睜開眼睛。
那只原本猙獰囂張的妖怪胸口處伸出了一只巨大的鬼爪。
那張花井熟悉且無比厭惡的丑臉上,凝固著難以置信地表情。
得益于強大的肉體,他還沒有徹底死亡。
艱難地想要回過頭,卻被對方用穿過胸口的鬼爪舉了起來,然后宛如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是那個酒館里的“男人”。
“真是可惜啊?!蹦腥寺冻雠d奮的笑容,“如果你們躲在里面,我還真有點不好下手,畢竟那個老家伙還是很麻煩的?!?p> 他的鬼爪變回人類纖弱白皙的手。
男人走上前,抬起腳,充滿侮辱性地一腳踩在已經奄奄一息的腦袋上。
“沒想到現在的妖怪都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彼恍嫉卣f道,“如果真的看不起人類,就去對人類下手。即記恨人類,卻又不敢動手,甚至連那些借助著人類威勢的都不敢動手,欺軟怕硬至此,真是令吾輩蒙羞?!?p> “啪!”
他很輕松地踩了下去,那只碩大的腦袋好像氣球一樣徹底爆開。
“?。 笔O聨字粐嘶ň难煮@叫著想要逃亡入口。
回到妖怪街他們就安全了!
一道刀光閃過。
花井跌坐在地上,或許有些劫后余生的慶幸,可是當俊美“男人”那平靜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恐懼。
“我覺得你很不錯?!薄澳腥恕笨粗α似饋恚爸琅?,但是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想做什么,這很好,真的很好?!?p> 花井唯唯諾諾。
“其實我也一直都不太能夠搞得懂人類。”“男人”說道,“也因為這個在之前也吃了一次大虧?!?p>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他看著花井:“我對你說的夜店很感興趣,而且也正好缺少一個能夠處理這些事情的仆人,而且,我想你的經驗也能幫我更好地認識人類。
“以后,你就跟著我了!”
斯卡文薯條
話說調完了節(jié)奏之后,會不會有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