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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黑鞘

父子 兄弟 行啟大師

殺手黑鞘 未見末路 4979 2021-11-07 23:19:04

  清風寨是土匪窩,以清風山取名清風寨,里面的人有些多,黑鞘抱著劍到了寨子后,靜靜的等著。

  夜深了,黑鞘翻進寨子,輕描淡寫的殺了幾個人,陷入陰影中。

  清風寨的大當家叫王陀,長相粗獷,是個漢子。以前是難民,帶著一幫子兄弟殺了當?shù)氐牡刂魃狭松?,做起了土匪,?jù)說人挺和善。

  臥室內,王陀坐在床頭盤著佛珠,嘴里念念有詞。

  他是佛教徒,不純,只是信。

  黑鞘推開門,一顆佛珠從王陀手中飛出,另一只手拿出被子下的刀朝黑鞘揮去。

  哪怕現(xiàn)在是寨主了,王陀還是很謹慎,他見過人有多臟。

  王陀重重的砸在地上,手里的刀落在遠處,嘴角流下血絲。

  黑鞘的劍抵在王陀額頭,正要往下按去,王陀開口了:

  “陳途洛請的人嗎?”

  黑鞘停了下來,黑鞘有些搞不懂王陀為什么能猜到,從近幾日調查的消息里,王陀很看不起陳途洛。

  “他命好,好到讓我嫉妒。”王陀擦掉嘴角的血絲,雙手撐著地,也不打算反抗,“他餓了就有人掉吃的,渴了就有人扔水壺,想要錢就有人掉錢,真他媽讓人嫉妒。”

  門被推開了,是一個壯漢,“大哥…”

  “滾出去!”王陀打斷了壯漢是話。

  壯漢看了看兩人,咬咬牙還是出去了。

  王陀看著黑鞘說:“他給你多少錢,我給兩倍。”

  “殺不了?!焙谇蕮u頭。

  一個月時間如果無法完成任務,任務自動判斷失敗,而殺手不能在一個月內殺雇主。

  現(xiàn)在算是私活,但黑鞘不想壞了規(guī)矩。

  “命真好。”王陀笑了笑,伸手指向床,“那下面有個金板,至少有五十兩黃金,我要陳末歸的命。”

  黑鞘點點頭,劍尖此入王陀的頭骨。

  王陀不怕,還有心閑聊,“其實我不想殺陳家老爺子的,但陳末歸不聽話,他居然想讓陳家老爺子殺我兄弟,那是他親父親啊?!?p>  王陀死了。

  黑鞘收劍,取走黃金便走了,罕見的沒人攔黑鞘。

  接下來的幾日,黑鞘在調查陳家的事情,也打聽了一些事情。

  陳末歸的母親叫華嵐,與陳途洛是青梅竹馬,大婚第二日便被人擄走,陳途洛帶人去搶。

  擄華嵐的人叫武天湖,一個竊賊,與陳家有些恩怨,貪圖華嵐美色的同時報復陳家。

  武天湖跑了,華嵐被搶回去了,但與陳途洛之間出現(xiàn)了隔閡。

  八個月后,陳途洛第一個兒子出生了。至于到底是不是陳途洛的孩子,所有人心里都有數(shù),但也沒人說出來。

  陳家老爺子不知何緣故把陳末歸當成親孫子一樣親,對華嵐卻很冷漠。

  陳末歸三歲時,華嵐上吊了,死了才被人發(fā)現(xiàn)。

  第二年陳途洛便續(xù)弦了,可惜沒有孩子,又接連納了幾房妾,依舊沒有孩子。

  陳家老爺子為什么把陳末歸當親孫子的事情,貌似不再神秘。

  幾日后,大雪紛飛,陽光卻明媚,照著身上暖洋洋的。

  落花是一家店鋪,賣布匹的,陳末歸主持著落花的生意。

  黑鞘抱著劍走入其中,進入便拔劍,掌柜脖子出現(xiàn)紅線,沒了性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等黑鞘走入后院,他們才反應過來,“?。 ?p>  通往后院的門關上了,聲音依舊傳入其中。

  院子內的石桌前,陳末歸坐在桌前,一手拿著賬本一手打著算盤,身旁站在兩個仆從。

  聽到開門聲,陳末歸抬頭看了一眼黑鞘,笑著放下賬本,轉身拍拍仆從的肩膀走向屋中。

  兩個仆從拔出刀,眼神很冷,那是不同于殺手,他們眼中沒有屬于人的情緒,更像是機器。

  一些大戶人家會自己培養(yǎng)打手,從小開始洗腦,一輩子為家族奉獻,到死連自己為什么活著都不知道。

  黑鞘看著陳末歸進了屋,沒有攔。

  劍是好劍,鞘也是好鞘,拔劍的時候沒有聲音,只有寒光。

  金屬相撞聲,金石碰撞聲,刀光劍影,在院子里出現(xiàn)。

  半刻鐘,黑鞘收劍,繞開躺在血泊中的兩人走入屋中。

  屋中很簡潔,一張桌子和一個財神爺,沒有陳末歸。

  黑鞘走到財神爺前面,一把將財神爺推倒。

  財神爺從桌上掉下,落在地上破裂,白色灰塵覆蓋屋內所有空間。

  下意識的,黑鞘屏氣閉眼。

  半炷香的時間,黑鞘緩緩睜開眼,也聞到了石灰的味道。

  黑鞘掀開桌子上的紅布,出現(xiàn)洞口,黑鞘跳下去。

  里面漆黑一片,黑鞘只能摸索著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現(xiàn)一縷亮光還有一個黑點。

  走上前,是陳末歸,右手持劍面對黑鞘,站在出口處在光亮的襯托下異常高大。

  黑鞘注意到陳末歸虎口的老繭,搖頭道:“你不是他?!?p>  “公子于我有恩,拿我交差如何?”那人笑道,笑容陽光。

  “貓不是虎,虎也不是貓?!焙谇什幌霃U話了,拔劍走向那人。

  “鹿尚且能成馬,貓如何不能成虎?!蹦侨颂饎?,劍尖指著黑鞘,笑容未減。

  黑鞘不語,揮劍,寒光入鞘。

  鹿能成馬,前提是有一個人能讓所有人認為鹿就是馬,很明顯,他做不到,黑鞘也做不到。

  那人的頭顱從脖子掉落,整齊的切口噴出血柱。

  黑鞘走出隧道,外面是荒原,隱約間能看到遠處的馬匹,馬上的人不太懂怎么騎馬,所以跑的有些慢。

  黑鞘的步子很整齊,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一步一步走向遠處,看似很慢,但一轉眼再回頭就看出黑鞘其實走了很遠。

  馬上的陳末歸回頭看著逐漸接近的黑鞘,也不急了,拉著韁繩慢悠悠的晃著,“其實我都知道,我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爺爺也只是沒有別的選擇?!?p>  陳末歸認命了,對著陽光,影子越拉越長。

  “但那有什么關系,我是誰的兒子沒有關系,我終究會繼承陳家的家產(chǎn),無論父親愿不愿意,爺爺也是這么想的。”

  黑鞘跟在后面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臨死之人愛傾訴衷腸,這是很常見的事情,黑鞘從來不急著殺人,也聽過很多人傾訴。

  “我就納悶了,大家都能想清楚的事情,為什么偏偏就王陀想不通,他守他的道義,我賺我的錢,大家各自相安無事,多好?!闭f到這里,陳末歸的情緒有些激動,指著太陽大聲說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個人的親兒子,但那又怎么?只要他死了,我就是陳途洛的親兒子!”

  陳末歸是個聰明人,從知道黑鞘殺了王陀并且平安脫身開始,陳末歸就知道王陀那個家伙會抱著最后一點希望想要把自己拉下水。

  幾日過去了,黑鞘沒有去陳家拿錢,就像是死了一般,陳末歸就已經(jīng)猜出了一些事情。

  但陳末歸從未想過跑,因為一旦跑,死亡來的會更快。

  黑劍探入陳末歸的脖子,馬驚了,甩下陳末歸便跑了。

  黑鞘收劍,把斗笠再拉低一些,踩著雪和血往遠處走去。

  陳天慶是個小人,這個公認的事情。無他,只因為陳天慶從連國謙信候手里跑到阮國陌離候手里。

  倒不是說陌離候不好,而是謙信候太好了,好到放縱門客,放縱手下,為門客和手下的過錯道歉。好到把自己的女兒,兒子嫁給門客或娶門客跟門客的女兒。

  若是在私塾問何人值得追隨,七成的孩子都會說謙信候,可見謙信候到底有好。

  陳天慶以前便是謙信候的門客,卻又放棄大好前途找了陌離候。

  自此,無論陳天慶這讓往事如何,名聲算是徹底臭了。能放棄明君的人,看來是個眼瞎之人。

  平復城,這一日,黑鞘潛入了陌離候名下的宅院里。

  這是一個許久之前便有的一個任務,并不是黑鞘不想做,而是路途太遠,哪怕快馬加鞭也需要三兩個月,好在這個任務時間較長,五年之內即可。

  院子里很荒涼,剛剛蘇醒的松鼠在院子里隨意穿梭,慵懶的貓狗趴在地上耷拉著眼皮。

  柴房外,酒味有些嗆鼻,是從柴房里面透出的。

  黑鞘推開門,陳天慶身旁堆著酒壇,坐在酒壇上,手里提著酒,渾身濕透。

  陳天慶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黑鞘,表情卻很輕松,隱約還能看到解脫之意。

  “終究,要殺我了?”

  黑鞘不答,拔出劍走向陳天慶。

  “別急著殺我,反正我也跑不了,來喝點酒?!标愄鞈c拎起身旁一壇未開封的酒,遞給黑鞘。

  黑鞘收劍,接過酒打開喝了一口,是雜酒,不是好酒。

  陳天慶笑了,抱著酒壇也喝了起來。

  陳天慶喝酒很快,但大部分都浪費了了。黑鞘喝酒很慢,拿著劍慢慢喝著。

  “我五歲的時候,父母把我丟在流民里面走了?!标愄鞈c笑著說,“坑蒙拐騙我都干過,也經(jīng)歷過,馬馬虎虎活到二十歲,成了當?shù)赜忻牡仄o賴,鄉(xiāng)親們看到我就跑?!?p>  黑鞘的酒完了,黑鞘沒有直接殺了陳天慶,只是默默的聽著。

  聽臨死之人把想說的話說完,是黑鞘對生命僅存也是唯一的尊重。

  “謙信候找到我了,讓我做他的門客,我很高興,不是因為認同,而是因為以后不會再為吃喝而發(fā)愁了。當?shù)厣倭艘粋€禍害,謙信候的名聲又好了幾分?!?p>  “后來我知道,我不是第一個被謙信候請回去的門客,想我這樣的很多,比我有本事的也有很多,但這無所謂,我只想活的滋潤。”

  “回去之后,謙信候給我錢,給我住處,給我我想要的一切。我在里面學會了字,見到了許多大人物,多好的日子啊?!?p>  “我喜歡上了謙信候的女兒,但那個女孩看不上我,我也不強求,每天只是看著。謙信候看出來了,不管那女孩愿不愿意,把女孩嫁給我?!?p>  陳天慶笑著,笑得那么開心,嘴咧得那么大,眼睛都笑出了淚。

  直到笑得喘不上氣,陳天慶才收斂起來,低下頭看著酒壇里面的酒。

  “我很愛她,給她講故事,給她送花,編草圈,買糖,帶她出去玩。她慢慢的也開始有些喜歡我,但我知道,她只是認命了,無論她到底喜不喜歡我,她終究是我的妻?!?p>  “與其把自己困在里面哭泣,不如放開。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很清楚,因為太清楚,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喜歡上我就是我自己的努力?!?p>  “后來我遇到了陌離候,陌離候是個很厲害的人,我覺得比謙信候厲害?!?p>  陳天慶抿著嘴,沉默良久才再次開口。

  “陌離候邀請我做他的門客,我問為什么要邀請我?他說我這人別的沒有,就只有兩點好,一是有自知之明,二是不怕事?!?p>  “那一天,我感覺我遇到了知己,我很開心。但也只是知己,我拒絕了?!?p>  “他拿出錢,拿出美人,然后又給了我很高很高的待遇,我心動了,恰逢女孩懷孕,為了給女孩更好的環(huán)境,我走了。”

  “我是走了,女孩卻悄悄回去了。只是因為謙信候的一封手書,女孩不敢違背,只能回去。那一天我發(fā)狂了,在城里吼人,打人。”

  “等我緩過神,謙信候的信放在我面前,他要讓我做奸細,不然女孩要死,孩子也要死。我不信,除非讓女孩見我一面。第二天一根小拇指就到了我面前,那個小拇指我再熟悉不過,是女孩的啊。”

  淚水順著陳天慶的臉頰落在酒壇里。

  “陌離候不如謙信候啊。”

  酒壇落在地上碎了,無頭的陳天慶倒在了地上,黑鞘收劍了,提著頭顱走出柴房。

  繞著復雜的小道,黑鞘到了一個乞丐面前,把人頭丟在乞丐的瓷碗里。

  乞丐抬起頭,露出一排大黃牙,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黑鞘。

  黑鞘抱著劍走了,乞丐隨手把人頭丟到缸里,繼續(xù)乞討。

  流芳是一個茶樓,據(jù)說有五十多年的歷史了,背后的老板是個神秘人,也很有錢。

  流芳有個奇怪的規(guī)定,進入一樓需交一文,二樓一兩白銀,三樓三兩白銀。一旦進入便不能再出去了,如若出去再進來就需要重新交錢。

  黑鞘取完錢,吃完飯在街上晃悠了一陣子便去了流芳,拿出三兩銀子放在柜臺上,選了幾種茶葉讓人去泡便去了三樓。

  三樓人很少,只有三兩個老人,但環(huán)境很好,種植著許多植被,植被很茂盛。

  黑鞘在窗邊坐下,看著下面的人流。

  一盞茶左右的時間,小二端著茶放到黑鞘面前,隨后就退下了。

  黑鞘拿起茶,慢慢的喝著,靜靜的看著。

  半個時辰過去了,小二又端上來一杯熱騰騰的茶,放在黑鞘面前,端著茶杯退下。

  黑鞘喝茶很慢,三樓的老人們喝茶也很慢。

  三樓很靜,每個人都在靜靜的喝茶,隨意看向一個地方發(fā)呆,他們的世界里只剩茶和他們自己。

  流芳晚上并不關門,黑鞘在這個城留了許久,有人買兇便出去,沒人就靜靜的喝茶。

  陳天慶的死是七天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的,但被人發(fā)現(xiàn)之后,沒人通緝兇手,也沒人調查。

  黑鞘并不清楚怎么回事,也不在意。

  又一年冬天,一張紙條被小二送到黑鞘面前。

  “落葉寺,行啟大師,一百兩?!?p>  黑鞘把紙條放進茶杯里,紙條融化,黑鞘拿起茶杯繼續(xù)看向樓下。

  外面下雪了,鵝毛大雪。

  一刻鐘的時間,黑鞘喝完茶,抱著劍下樓。

  出了流芳,黑鞘感覺到腳關節(jié)有些痛,像是一根針在里面一樣。

  黑鞘愣了一下,搖搖頭走入街區(qū),朝著城外走去。

  黑鞘快忘了自己多少歲了,如果不是關節(jié)的刺痛告訴黑鞘,他已經(jīng)三十五歲以上了,黑鞘還以為自己還年輕。

  做殺手的巔峰時期是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小了沒經(jīng)驗,大了身體免疫力會急劇下降。

  過了三十五歲,曾經(jīng)的暗傷就會慢慢復發(fā),無時無刻都在折磨人。

  大部分殺手都會在四十歲隱居,因為到了四十歲,暗傷幾乎全部都復發(fā)了。當然也有些人不愿意,或者沒辦法退出,選擇繼續(xù)做殺手,這樣的人,活到五十歲的都很少見。

  落葉寺是個小寺廟,信徒只有寥寥幾人,僧人們也不急。

  等黑鞘到落葉寺時,落葉寺沒有燒香拜佛的人,僧人們拿著掃帚掃著地。

  黑鞘進了大殿,里面是如來佛的雕像,含笑捏指看著下方。

  如來佛下盤坐著一個老人,老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穿著道袍剃著光頭留著長胡子。

  老人便是行啟大師,黑鞘拿起香爐旁的香,對著蠟燭點燃插進香爐,后退幾步磕了三個頭,站起來跪坐在行啟大師對面。

  “咳咳?!毙袉⒋髱熚罩炜人詢陕?,睜開雙眼,敲動木魚看著黑鞘笑道:“我想起來了曾經(jīng)的很多很多事情?!?p>  黑鞘也笑了,繃帶外面的嘴唇笑的生疏。

  “我忘了很多很多事情,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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