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喜歡在宮中行走,哪怕是做下人,總好過在外邊吃了上頓沒下頓,對吧?”陳太妃自顧吃著飯。
或許是剛剛吃得太急了,吳洵覺得胸口很悶,拍了兩下之后……
算了……
“娘娘,還有飯嗎?”
容嬤嬤又盛來一碗,他拿起剛吃一口,就皺了皺眉頭。
剛才吃得太急沒有發(fā)覺,現在細品下來,不僅是米飯,蔬菜、雞蛋還有肉,都不太新鮮。
米是陳年的米,雞蛋有異味,肉一看顏色就不對勁……
“陳太妃,祁明宮的食材是每日內務府配給的嗎?”
“是啊,怎么了?”
“好像……不太新鮮?!?p> 未待陳太妃開口,容嬤嬤沒好氣道:“哼,這么多年了,不都是這樣嗎?”
“嬤嬤!”
吳洵放下碗筷,皺起眉來。
“娘娘,嬤嬤,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膳局那幫小人,不僅見風使舵,還習慣了中飽私囊,像我們這種不得勢的,當然只能吃些爛菜臭肉嘍!”
“有這種事?”
“不僅是我們祁明宮,當今宮中其余的三位太妃,七位太嬪,她們同樣如此,有的甚至比我們還差。”
“因為先帝駕崩,所以除了太后外,其余的太妃、太嬪就成了失勢之人,司膳局的人便不放在眼里,甚至有意欺凌?”吳洵瞇眼道。
“也不能這么說吧,宮中的事就是這樣……”陳太妃搖頭道,“當年先帝在世時,那時候的太妃也是這樣的,既然進了宮,就注定會有這么一天?!?p> 吳洵眼中殺機一閃而逝。
晚飯過后,他和陳太妃兩人按照慣例,來到了竹屋,一邊喝茶,一邊吹風……
“真沒想到,兇手竟會是劉前,當日你還真懷疑對了……”陳太妃將一杯姜茶推到他面前。
吳洵端起喝了一口,一股暖意立時游走全身。
“身為近圣,卻能在咸陽宮潛伏這么多年,其毅力非常人能及……”
“是啊,想當年,我剛剛入宮的時候,他意氣風發(fā),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
見吳洵愁眉不展,陳太妃笑道:“怎么了,還在想司膳局的事?沒關系的,我已經習慣了。這么多年了,不也吃得挺好?小病小災都沒有……”
“娘娘您就別操心了,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
“差點忘了,你現在是內務府的副總管了……怎么,想拿司膳局開刀?”
“呵呵,娘娘就別取笑我了,我這不是情勢所迫嘛,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陳太妃皺眉道,“難不成是她逼你的?我還在說,看不出你有此志向啊……不過,據我了解,她也不是那種人啊,怎么會逼你做這種事?”
“……”
“你知道嗎,因為你的事,泠月來我這里哭過幾回了……”
“公主?”
“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對這件事特別在意……”說話時,陳太妃用余光盯著吳洵,仔細觀察著他神色變化。
“也許公主是擔心,太后建立東廠,會對太妃娘娘不利吧……”
陳太妃嘆了口氣,面露微慍。
“虧我還以為你是個通透的人……算了,不說了!”她搖頭道,“你能跟我說說,到底是你自愿的,還是她逼你的,她為什么要逼你?”
面對陳太妃質問的語氣和逼人的目光,吳洵陷入了沉默。
“真是她逼你的?為什么?”
良久,他嘆了口氣……
“太妃娘娘,其實,這件事情另有隱情……”
“隱情?”
“這……是我的秘密,不能說的秘密……”他起身前湊,用手擋住嘴巴……
“什么?”陳太妃大驚一聲,立即捂住嘴巴,向四周看了看。
“這……真的假的?”她兩眼睜得滾圓,“你不會因為承受不了身心的打擊,得了癔癥吧?”
“真的啊……呃,我是說我說的是真的,我沒有得幻想癥?!?p> “這……怎么可能呢?你用了什么手段蒙混過去的?這事還有誰知道?”
吳洵搖了搖頭:“具體的手段就不說了,這件事我只告訴了娘娘你一個,您千萬別說出去啊?!?p> 震驚了好一會兒后,陳太妃大笑起來……
“嚯嚯嚯……真沒想到,你竟能瞞過萬簡筠……”說著,她突然又再次睜大眼睛,“不對啊,她以為你是太監(jiān),那她有沒有讓你伺候……”
“噓!”她話未說完,吳洵就嚇得起身打斷。
良久……
“哈哈哈哈……萬簡筠竟然被你……哈哈哈哈……這么多年了,沒想到是你,替我出了這口氣……”
“咳,太妃娘娘,您小點聲……”
吳洵一陣心悸,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娘娘,我還有點事,先走了?!?p> 離開了祁明宮,吳洵一下覺得輕松了許多,無論什么時代,什么境遇,能找到一個分享秘密的人,總會讓人愉悅。
正當他踏著大步朝外走去時,卻不想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哼,我道哪里來這么大的狗味,又騷又臭,原來是你啊……”
“卑職參見公主?!?p> “怎么,你的主人叫你來巡邏,看看太妃娘娘有沒有什么異舉?”
“公主,你誤會了,我是……”
話未說完,嬴泠月無視走過,掀起一陣香風。
吳洵搖了搖頭……
毫不意外,他再一次失眠了。
嬴泠月是一方面,告訴陳太妃自己的秘密是一方面,司膳局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擔心馬猴兒他們。
絕境之下,他們有幾個能走出來呢?要是自己玩大了怎么辦?
東廠初創(chuàng)即遭重創(chuàng),變態(tài)督主折磨十二大將致死……
這樣的言語傳到萬太后耳朵里,這條小命又要風雨飄搖了。
第三天天還沒亮,他就急匆匆地拿著食物和藥物趕往北郊密林。與往常一樣,這里沒有任何變化,他盤腿坐下,很快,眉毛、頭發(fā)上凝結了厚厚的白霜。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氣溫雖然隨之升高,但他的內心卻越來越冷。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他卻沒看見一個人從里面走出來。
他站起身,來回踱步,心緒煩亂。
“怎么……一個都沒出來?不會真的玩大了吧?”
吸了口氣,正當他打算走進密林,親自尋找時,一個全身纏著樹皮的人影竄了出來。
吳洵兩眼一睜,隨即暴發(fā)出巨大的興奮與激動。
“廠……公……我們……做到了……”駱師顫抖著拿出自己的名牌。
隨后,越來越多的人影從密林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