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空淵之下

空淵之下

鐵錘小姐 著

  • 懸疑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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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1-11上架
  • 10786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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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菜

空淵之下 鐵錘小姐 1380 2021-11-11 19:10:55

  白皙而略有些皸裂的右手,抓著粗鹽,掖進白菜的每一片葉子里,安撫般輕輕碼進隔著塑料布的半人高的粗缸,粗鹽浸入菜葉也鉆進皮膚皸裂的溝壑,在手上瑩瑩泛著光。

  四五十斤的巖石刷干凈,冷涔涔黑漆漆的死沉,把這個壓到缸里的菜上去,算是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鍋里少了些濃油赤醬的食材,只有寡淡的湯汁咕嘟著蒼白的菜蔬。

  -

  “令儀……令儀啊,你出來一下!”院子的柵欄上伴著招喚聲,一個食盆左右晃動,令儀抹了抹潮濕的手撥開臟兮兮的門簾,探出頭去,“越子哥……”

  “令儀,家里今天挑了豬送到老劉叔那去殺了,我爸做的殺豬菜,可多了,他讓我給你拿點兒!”于越聽到令儀開門的動靜兒,一步踏上柴火堆,少年白生生的臉被食盆擋住些許,仍看見咧著嘴,笑的單純。

  “我不要,我媽不讓我要,你回吧?!庇谠郊以鹤永飰酒龅拇u灶上熬煮的一鍋濃香,被西北風輕輕吹過來,蹲在灶前忙活著的老于聽見令儀怯怯的拒絕,扯著大嗓門抱怨:“大人不吃算啦,閨女瘦的衣服都哐當,不給你媽吃,單給你吃,接過去接過去?!闭f著過來結(jié)果于越手里的食盆,因為太用力蓋子滑落,熱騰騰的蒸汽都冒出來,香的勾人脾胃,“快來!”老于虎著個臉,倆手一伸。

  令儀終于扭捏著接過食盆,低聲謝謝老于父子,端著香噴噴,熱騰騰食盆進屋里去,“媽,越子哥和老于叔給咱送的殺豬菜呢,咱折個盆兒,把盆兒還他家吧?!?p>  “他家豬真肥呢,喂糧食的豬,就是香哈!”令儀爸爸依靠著躺在炕上瞧那一大盆,已經(jīng)合計好配燙熱的散白,燙熟后過了涼水的凍白菜……

  “折在這個盆兒吧,你給人刷干凈,剛撈一顆酸菜,一起給人送回去,越子他媽樂意吃咱家的酸菜。”

  說著話的女人,仍有幾分少女的模樣,小小的女人,正是十五歲令儀的母親吳淑華。

  一柵之隔,老于家養(yǎng)著十來頭豬,十來只鵝,夏天的時候,趕著時令倒騰些山貨,黢黑敦實的男人和妻子操持下的日子紅紅火火,家里總是飄出這樣那樣的香味兒,令儀家里雖然圈著三四頭豬卻也總是舍不得吃,想是趕在年節(jié)前邊,出欄賣個好價兒。

  夏天不能跟著鎮(zhèn)上人上山里采山貨,因著家里還有個躺在床上,等吃等喝,需要人端屎接尿的男人。小女人的勤儉也并不能改善三口人的拮據(jù)。

  “他跟老于叔出去給后院送菜去了,等會兒還吧,媽?!奔依镉袣⒘素i,宰了羊的,都會把好吃的部分醬的醬,煮的煮,分給左鄰右舍的嘗嘗鮮,這是窮鄉(xiāng)僻壤里常有人情味交織的互動。

  天漸漸泛起藍色,令儀把于越家送的殺豬菜已經(jīng)熱好,缺了口的酒壺里燙好了白酒,用小炕桌擺了,又往老吳身邊兒推了推。

  “剛才掃雪碰見老于他們回來,盆和酸菜拿給他了?!绷顑x媽媽汆燙了半顆白菜,也擺上小炕桌來,發(fā)黃的燈泡映射下,令儀媽媽挽起的袖子下,幾道青青紫紫的痕跡露出來,她看見,又把胳膊拿下來,在桌子旁邊,把袖子放下來。

  “遮什么呢,怕誰看???”微醺的男人,即便癱在那里倚在兩個枕頭上,還是像長出了三頭六臂那樣威風,下巴上上下下點來點去,宣誓著自己在家里的主權(quán)。

  這個白天是普通人,是病人,是丈夫,是父親的男人,上一秒還品評人家的肉如何好吃,下一秒只因為抻袖子的動作就突然發(fā)難。

  那小女人瑟縮了一下,眼睛并不抬起,只是無措的拿著筷子,目光對著幾碟小菜掃來掃去。

  “問你呢,啞巴啦嗎?”突然提高的聲音讓她又哆嗦一下,像令儀如出一轍的呢喃:“沒有,沒有……”她不知道在否認什么,是否認怕誰看到自己的淤青嗎還是否認自己并沒有啞巴……。

  一碗凍白菜突然砸上她的臉,她下意識的舉起兩只手肘試圖護住頭但仍晚了一步

  令儀的頭又痛起來,每當快要黃昏日落,萬籟俱靜的時候,當心那個喜怒無常的父親,即便周身已經(jīng)沒什么能夠當做打人的兇器,他善于能抓住機會,使用一切能夠造成傷痕的工具,又穩(wěn)又準的投向她們兩人。

  等媽媽收拾好地上的碎碗,炕上掀翻的殘食,

  那男人通紅的眼珠子還惡狠狠的來回掃視著一切:這個由令儀和媽媽構(gòu)建的小家、別人家養(yǎng)的好吃的豬、別人家院落中蒸騰的煙火、媽媽手上青紫的傷痕這一切,一切目之所及都令他不滿。

  即便令儀躲在廚房的爐火旁烤著炭火,肩膀還是微微瑟縮,媽媽麻木的把剩下的菜湯沾著饅頭吃掉,“把碗洗了。”只囑咐一句,又出去給幾頭豬填料去了。

  令儀不知道在路火前蹲了多久,直到火小了下去,暗了下去,她輕輕用爐鉤鉤起爐蓋,將碎碎的煤塊壓上去,寂靜的房子里,她似乎也不該制造出什么聲音,而她也像這聲音一般,不該被制造出來。

  媽媽在外面呆了很久,她不知道外面冷不冷,她在干什么,哭著發(fā)泄嗎?還是只是掃雪?

  令儀怕母親挨著凍著,怕她哭著,怕她如余燼般消失,又隱隱期盼,她就像這樣,不要回來,在外面再久一點,再久一點像余燼般消失。

  沒有出去看一眼,令儀和衣睡下,她繃緊的心弦和爐子里的煤渣一起炸響。

  背靠的墻傳來男人癲狂的低吼聲,令儀驚坐而起,睜著失措的眼睛,醒了醒神。

  摸黑光腳跌跌撞撞闖進他倆的房間,拉下燈繩兒,只見那男人目露兇光側(cè)身掐著令儀媽媽,像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東西,聽到其他任何聲音。

  “你放手!放手!”令儀上去用胳膊拼命拉他的手。

  那雙因癱瘓在床而常年缺乏勞動的雙臂卻有著牛馬一般驚人的力氣,固執(zhí)的掐在媽媽的脖子上,那女人發(fā)不出一點聲音暴突的眼睛向令儀求救。

  令儀驚恐的去掰男人的手指,卻無濟于事,

  那男人低聲恨恨的呢喃,“讓你嫌我,讓你在外邊的得瑟,倒泔水也得瑟,今天我就整死你……整死你”他著魔的眼珠血管都要爆裂開來。

  令儀松開掰不動的手指,趔趄著到廚房拿了菜刀,又跌撞沖進屋里,用全身的力氣,砍在炕沿上。

  菜刀深深的剁進去“松手!松手!不然就殺了你!殺了你!”令儀嘶吼著沖那頭畜生發(fā)出最后的警告,那男人終于死命薅著媽媽的衣領(lǐng),將她的頭砸向一邊。

  令儀拔出那把刀,炕沿被劈下一條寬寬的木條崩起一地木屑,被子和枕頭掉落一地。

  令儀的媽媽流著淚,瑟縮在一角,令儀的嘶吼和屋里凌亂的聲音一時停住。

  那男人只消停了幾秒鐘,就扭過頭來,無賴一樣將頭躺下來,“來來來,砍死我,今天你們倆不整死我,我就整死你倆,快砍死我?!?p>  “為什么我倆非得死,為什么,為什么?”令儀右手仍拎著刀,左手去拉扯蹲抱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媽媽。

  “來吧,砍死我!你這個牲口”那男人仍像亡命的無賴一樣,對自己的命和他她們倆的命同樣唾棄。

  “你只能躺在這兒,誰也殺不死。”

  令儀拖著渾身無力的媽媽回到客廳,除了黑暗中流淚與偶爾的低聲哭泣,誰也沒有再講話。

  令儀將被子披在母親身上,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兩人裹著一條被子,不知道母親她想著什么,令儀想,這個女人如此愚蠢,不懂躲避,不懂逃離,只知道循規(guī)蹈矩的過日子,用滿是粗糙口子的手用力揉總是流著眼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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