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城最近喜事不斷,沉默了許久的人群一下子炸開鍋,先是白云城失蹤許久的十小姐竟在神秘高人指點下找回城來,成為白云城主一家天大的喜事。其次,十小姐遠(yuǎn)嫁南越,又被傳為一段佳話??傊?,遠(yuǎn)嫁在即,夏之蘅眼看成為困獸,幾次外逃,也都被厲川毫無保留的抓了回來。厲川也算是個人物,每一次都是耐著性子將夏之蘅客客氣氣的請回府中,且做事不留痕跡,以至于夏之蘅再怎么逃,卻從未有府中人知道,除一個外。每每夏衍默默看著夏之蘅被帶回,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打他心里,是希望這個妹子能跑得越遠(yuǎn)越好,故而每每夏之蘅逃跑他都或多或少有些贊同??墒?,逃得出白云城,卻始終逃不過一個厲川。
夏衍看著趴在臥榻上的夏之蘅,總是安慰道,“慢慢來,是老虎總有打盹的時候,你得耐心等待?!?p> 夏之蘅仰著頭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是嗎?還有兩天,我怎么辦呢?”說罷!軟趴趴的耷在枕頭上,一副絕望的樣子。
夏衍面對這個妹子,總是無可奈何,只好收起性子極好脾氣,說道,“白云城外黃沙漫漫,也許是,城里逃不出去,和親路上說不定你還有機會!”
“真的!還可以這樣?被抓住會不會被打死?”夏之蘅沒好氣的說道。
“額,這個嘛?就得看那六皇子的接受程度咯?”夏衍淺淺一笑,拾起兩個手指輕輕從夏之蘅額頭打了兩下。
夏之蘅幾近暴走,生氣的狠踹床角,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無奈叫道,“啊……好煩吶!”
“其實吧!哥哥也去問了下,那南越太子也是個生的極好,或許你會喜歡也不一定呢?”夏衍確確實實派人打探過,不知為何,卻總是想試探出夏之蘅的心意,他既盼著夏之蘅能喜歡,卻又打心底不希望夏之蘅會喜歡。
“長得好看是一回事,真要嫁他是另一回事,且不說他有正妻,就單憑今后會困于深宮,就萬不可!”夏之蘅仔細(xì)想了想說道。
夏衍十分好奇,這妹子自小流跡大荒,經(jīng)歷過些什么,才能對深宮的事如此透徹,不得不多想想是否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便問,“阿蘅,你怎么知道嫁入太子府,就一定成為深宮怨婦?”
夏之蘅想開口,可是記憶除了在天涯海角的一點點,其他均已模糊,許是之前還有一些經(jīng)歷是忘記了,一時無從說起,只是情感深處,自然排斥這段婚事,為何排斥,依舊不知。
見夏之蘅呆呆的杵著,夏衍釋然的笑笑,安慰道,“也許,你該去南越看看?!?p> “是嗎?”夏之蘅問道,陷入沉默。
夏衍見她不語,起身慢慢離開。
兩日后,白云城好一派歡歌載舞的盛裝。夏之蘅被丫鬟早早喚醒折騰一上午,午時盛裝出現(xiàn)在人群中。送親的隊伍里,夏青竺一臉嚴(yán)肅的走在最前,見女兒站在前面,獨身迎上去。夏之蘅按禮數(shù)跪拜父親,一連笨拙的磕了三個頭,才顫顫巍巍的被丫鬟攙扶起身。夏青竺似有心事,輕舒口氣,說道,“阿蘅,此一別,相見便無期。父親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曾經(jīng)沒有保護(hù)好你是父親失職,如今作下這個決定,也是無奈之舉,只盼你好生珍重,好自為之!”
夏之蘅有些難過,還是重重點頭,對著父親再拜了拜。
夏青竺往后靠,久未露面的城主夫人走上前來,滿臉淚目,啜泣道,“我的蘅兒,母親無能,無顏見你!你如今遠(yuǎn)嫁,只怕這母女的緣分就到頭了,答應(yīng)母親,一定照顧好自己,不要恨我?!?p> 城主夫人說著,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夏之蘅呆呆怵在原地,她對這個母親記憶不深,自回白云城以來,見面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愛也罷,恨也罷,都說不上來。夏衍走過來安撫道,“母親,阿蘅出嫁,大喜的日子,切莫流多淚,讓阿蘅踏踏實實的嫁吧!”
“嗯!”城主夫人輕拭眼角淚漬,走上前將夏之蘅攬入懷中抱了抱,放手之際,眼中仍有淚花,也不多言,緩緩轉(zhuǎn)身走到夏青竺的身邊。
夏衍見時辰不早,簡單露出一絲微笑,伏身上前將夏之蘅緊緊抱住,牙齒咬緊嘴唇微張,半響說道,“記住哥哥的話,要是想回來,隨時寫信給我。”
說罷,毅然轉(zhuǎn)身。
喜炮聲聲響起,司儀大喊道,“時辰已到,恭送小姐啟程!拜別……”
夏之蘅閉緊牙關(guān),對著城門口的親人委身拜了三拜,轉(zhuǎn)身踏上馬車,不再回頭。
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踏出白云城,隊伍最前方騎高頭大馬的是南越六皇子趙錄,其次是送親的厲川,隊伍中間新娘的馬車吱呀作響,后面腳夫拉著重重的嫁妝,一行人慢慢走向黃沙地,走向遠(yuǎn)方。
眼看著白云城已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夏之蘅不經(jīng)意拉開馬車的簾子往后望。阿菱坐在馬車邊,看小姐拉開窗簾,連忙問道,“小姐可是口渴?可要阿菱取些水來?”
夏之蘅搖了搖頭,失落的看著已經(jīng)只剩下半壁圍墻的白云城,說道,“阿菱,你坐進(jìn)來陪我說說話……”
阿菱便點頭起身,小心翼翼的拉開馬車的木門坐到夏之蘅腳沿處,抬頭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夏之蘅,說道,“小姐,你想說什么?”
夏之蘅頭飾厚重,只能微微傾斜一下身子,無奈又有幾分痛苦的指了指,說道,“反正路途遙遠(yuǎn),一時半會的也到不了南越國,你且先將我身上這些東西都摘下來,待到了南越再戴上不遲?!?p> 阿菱苦笑不得,想了想從馬車?yán)锕砥饋?。馬車行走在黃沙地里,車?yán)镞€算平穩(wěn)。只見她慢慢拿出一個木頭匣子,打開讓夏之蘅好生握住,再一點點摘下夏之蘅頭上的發(fā)簪和金鏈子。摘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硬裝了有滿滿的一匣子。等到所有的發(fā)簪全部摘下,夏之蘅長長舒氣,看著懷里的一箱子首飾,如釋重負(fù)。
說道,“這最起碼得有十斤吧!把我好一頓折騰,哎……”
“小姐,城主還是心疼小姐,給的嫁妝都是極豐富的?!卑⒘忾_始收拾收拾起那滿滿一箱子的首飾,有條不紊的收入馬車一角的大箱里,確保不會被人偷走。
“是嗎?生我沒養(yǎng)我,現(xiàn)在卻急著嫁我,嫁妝給少了應(yīng)該良心也會不安吧!”夏之蘅淡淡說道,想起夏衍,倒是十分惋惜。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個哥哥,只怕今后再難見面。
正聊著,馬車緩緩?fù)A讼聛?,阿菱畢恭畢敬的挽起車簾,厲川騎著高頭大馬已經(jīng)等在外面。
“小姐,我們已經(jīng)出了白云結(jié)界,請小姐下車休息,一個時辰我們再啟程?!眳柎ㄍL(fēng)凜凜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自從無數(shù)次被厲川帶回,夏之蘅在心里可是和他結(jié)了一層許厚的梁子,故而嘟嘟嘴,徑自下車。厲川見夏之蘅有意不理睬,也不多說,就近下馬休整。
隊伍停在綠洲一處水塘邊,方便人馬飲水。腳夫徒步行走一天十分疲憊,也大都靠近水邊席地而坐,天氣炎熱,不停的用衣袖扇著風(fēng)。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還挨著聊聊天,大多數(shù)都是趁機休憩小會兒。
夏之蘅坐在鋪好的毯子上,默默凝視遠(yuǎn)方。趙錄晃悠悠的走過來,遞上一壺清水,說道,“路途遙遠(yuǎn),小姐可還受得!”
“有什么受不得的,我坐在車?yán)铮€算好。”夏之蘅拒絕了他。
趙錄尷尬的笑笑,將遞出去的水收了回來。
夏之蘅依舊望著遠(yuǎn)方,不勉讓趙錄有些好奇,也朝她望的方向看過去,問道,“那里有什么?”
“玉山……”夏之蘅毫不吝嗇的回答,又補充道,“傳說中西王母修行的地方,大荒最純潔的所在?!?p> 趙錄仿佛來了興致,正準(zhǔn)備也席地坐下,夏之蘅卻回頭似笑非笑的瞪著他看,說道,“我是嫁往南越太子府的人,你是南越的皇子,難道不應(yīng)該離我遠(yuǎn)點避避嫌嗎?”
趙錄一愣,隨即露出一臉壞笑,說道,“這沒事,我自小與太子親厚,嫁到南越你便是本皇子的嫂子,漫漫長路應(yīng)好好照顧嫂子才對。”
趙錄一口一個嫂子,氣的夏之蘅在心里咒罵他無數(shù)遍,沒好氣的說道,“都還沒嫁呢!你這嫂子就別叫了,與其他人一樣喚我夏小姐就行。”
“那不行,夏小姐多見外?。∫晃覇灸惆⑥?,這樣多好?!壁w錄樂滋滋的說著,絲毫看不見夏之蘅眼中的嫌棄。
夏之蘅見他多半是個潑皮無賴,一時也懶得與他爭執(zhí),便也就隨他去。
涼風(fēng)習(xí)習(xí),塞上拂過一陣清風(fēng),讓慵懶的人群更加迷醉這種感覺。趙錄見夏之蘅默許,慢慢坐在她旁邊,也安然享受著微風(fēng)帶來的和煦滋味。
“吖……”伴隨一聲戰(zhàn)馬嘶鳴,眾人齊齊朝身后看去,只見一匹馬已經(jīng)中箭身亡。
人群一時炸開鍋,只聽見厲川大吼一聲,“保護(hù)小姐……”
平靜的水面頓時波濤洶涌水花四濺,一個個潛伏的刺客蜂蛹而起,明晃晃的刀劍刷刷朝夏之蘅殺過來。趙錄見這種場景比較少,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張張的召喚護(hù)衛(wèi)。那休息的南越護(hù)衛(wèi)見六皇子召喚,一個個抄家伙迅速將趙錄與夏之蘅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起來。
“他們是什么人?竟敢阻擋南越王室的和親隊伍?!壁w錄有些緊張,看著那一個個從水里憑空冒出的刺客,個個殺意波動,有備而來。
“我怎么知道!”夏之蘅也十分好奇,這回白云城不過三月,如何就能碰上這樣的事情。想著,問道,“是不是你平常得罪什么人啦!”
趙錄一愣,大笑,“怎么可能,我堂堂六皇子,就是得罪了誰他還敢買刺客殺我?笑話……要我父王知道一定踏平他全族?!?p> 夏之蘅倒吸一口氣,這趙錄玩世不恭一定仇家特別多,想著自己鐵定是被這趙錄牽連,一時十分的不悅。
似是事先埋伏了許久,刺客身影不斷涌出,黑影妄動,刀刀見血。隨行的府兵皆已倒在血泊之中,剩幾個頑強一些的還在拼死搏斗。到最后,頑強抵抗的人也都一一倒入黃沙之中,就連南越皇室的禁衛(wèi)軍也都只剩下趙錄最親近的兩人。
厲川見勢不妙,拉著夏之蘅阿菱兩人往大漠深處逃亡,趙錄本就是外來人口,與本地的地勢環(huán)境皆不熟悉,見厲川往大漠奔去,也拉著兩個隨從一起追了上去。
然就在這六人消失在漠漠黃沙的時候,帶頭的黑衣人竟莫名阻止刺客追殺,只冷漠的說了句,“入了這魔鬼城,他們都會死,我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