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星云回到南越國都當天,宮中太監(jiān)急匆匆到太子府宣召,一接到詔書,趙星云即刻入宮。到南越王寢殿時才發(fā)現(xiàn)青夫人及一眾皇子皆已到達殿前。
尚未弄清情況,青夫人一把抓住趙星云便跪到南越王跟前。此時南越王安靜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目光炯炯的注視著趙星云,想說什么,卻只是嘴唇微微動一下。
趙星云磕頭請安,湊到南越王跟前道,“父王,兒臣回來了,發(fā)生何事?父王身體一向健朗,怎說病就?。俊?p> 青夫人抽搐著,一邊用手帕擦了擦眼淚,說道,“太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王上一時興起便到南山狩獵,途中遇到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貍,便追了去。誰知王上追至山頂小狐貍卻突然沒了蹤影,山中頓時大霧,王上御馬受驚發(fā)狂已至王上墜馬受傷,可誰知這一傷便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哦?怎么會這樣?御醫(yī)怎么說?”趙星云問道。
只見青夫人含淚搖了搖頭,不再回答。
請安之后,趙錄示意趙星云一旁說話,兩人心領(lǐng)神會齊齊踱步到殿外后花園。趙星云看著趙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很是不解,便詢問道,“小六,到底怎么回事?”
趙錄深深吸一口涼氣,說道,“大祭司前日仆卦,說父王遇上的狐貍是山中修煉成精的妖獸,故而父王并非生病,而是中了妖獸的瘴氣毒侵六腑已無力回天?!?p> “什么?”趙星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問,“難道大祭司沒有解毒之法?不能眼睜睜看著父王元氣耗盡而不作為啊!”
“那狐貍修行在大祭司之上,大祭司沒有辦法!”趙錄說道。
趙星云無奈搖頭,“不可能的,我去找大祭司?!闭f罷,拂袖而去。
匆匆忙忙到摘星閣,南越大祭司一襲青黑古袍端坐草席間,見太子來,不緊不慢的伸手示意。趙星云點頭行禮,亦端身下坐,與大祭司隔著一張樟木桌。
“殿下今日回朝便匆匆來見老身,可是有急事?”大祭司老態(tài)龍鐘的說道。
趙星云也不忌諱,直言道,“大祭司,我父王之毒可有藥解?”
大祭司沉默凝視,片刻接著說道,“有!”
“哦?有為何不用?!?p> “殿下當真想知道?”
“大祭司但說無妨!”
“唉!”只見大祭司深深嘆息,搖了搖頭,說道,“殿下身邊的夏側(cè)妃,便是解毒之人!”
“什么”
“夏側(cè)妃體質(zhì)異于常人,而且體內(nèi)常藏匿仙氣,若用夏側(cè)妃心頭血為藥引,方解王上之毒?!?p> “只有一個辦法嗎?沒有別的……”趙星云追問道。
大祭司搖了搖頭,一臉嚴肅,趙星云頓時心中有些不安,惶惶拜別。
趙星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太子府,名揚在府門口迎接時他目光呆滯,神情恍惚,讓名揚好一陣擔憂。
水月閣,夏之蘅默默地守著趙星云,南越王病危的消息整個太子府人盡皆知,夏之蘅也早已知曉。如今見到趙星云這般模樣,更是肯定。
“星云,不要難過了,會沒事的!”夏之蘅試圖安慰道。
趙星云緩緩抓住夏之蘅的手不放開,半響說道,“蘅兒,大祭司說能解父王毒的只有你的心頭血,可是,我怎么舍得……”
夏之蘅聽后一愣,隨即笑笑,“若我的心頭血真能解王上之毒,你接一碗便是,畢竟人命關(guān)天??!”
“不行,一碗心頭血說的輕巧,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
“若真有別的辦法,你現(xiàn)在又怎會在此。放心吧!我挨得住?!?p> 趙星云很迷茫,他木訥的看著夏之蘅,不知該說什么。
一碗心頭血,關(guān)系夏之蘅的命,可惜,趙星云不知,夏之蘅也不知。
第二日清晨,夏之蘅早早起床,阿菱在旁邊伺候著。
看著鏡子里的美人,夏之蘅心中很是歡喜,羲琰,就當是為了羲琰,她第一次有機會守護他。
“小姐,可能會很疼!”阿菱小心翼翼的遞上一柄尖銳的小匕首囑咐道。
夏之蘅接過匕首,毫不猶豫的扒開胸衣刺進去,鮮血瞬間噴涌而出,阿菱連忙施法接住血液封入事先準備好的葫蘆里,一氣呵成一滴不漏。
名揚守在水月閣門口,等著阿菱將葫蘆送出來。趙星云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一夜未眠,等名揚急匆匆?guī)砗J,便命名揚即刻入宮將藥引送到大祭司手中。
午后,阿菱送了碗素湯給夏之蘅,隱隱感覺夏之蘅神情不對。只見她一手捂著胸口,額頭豆大的汗珠慢慢滲出。
“小姐,你怎么了?”阿菱急忙問道。
夏之蘅疼的說不出話,緩緩搖頭。
阿菱見狀不對勁,她伸手為夏之蘅診脈,可惜脈象太弱,若有若無,顯然那一碗心頭血沒那么簡單??墒勤w星云還在王宮未曾回府,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阿菱將夏之蘅背過身軀用掌心凝聚仙力為她度氣。
夏之蘅隱隱感覺身體一股暖流游走全身,知道是阿菱在為她療傷,疼痛難忍的胸口漸漸緩解,可是,身后的人力道盡失,待夏之蘅緩過勁來,阿菱已經(jīng)暈倒在地。
“阿菱,你怎么這么傻?”夏之蘅半倚半靠的抱她在懷中,阿菱修為不高,前兩年剛剛修成人形。當初昶梧就是看中她修為淺,為人又善良單純,才決定派她保護夏之蘅。如今才一年不到,連續(xù)兩次為夏之蘅療傷,修為大減,就快變回原形。
只見阿菱淡淡一笑,說到,“論傻,小姐何曾不傻,太子一句話小姐連心頭血都給了,昶梧上神命我保護小姐,阿菱幸不辱命,只望小姐今后好生珍重,莫輕易以命換命?!闭f罷,阿菱徹底暈倒過去,頃刻間化為一株菱花。
“阿菱……”
夏之蘅嘶喊道,失聲痛哭,一時之間胸口似絞,她緊緊抓住那株菱花捂住心口,久久無法平復(fù)。
回憶這一路走來,她失去了阿旋,失去父母祖母,如今連阿菱都無法陪她了,所有的痛苦接踵而來,許久,她終于哭出聲來,聲音里夾著這一路的心酸和苦楚。
不知何時,夏之蘅稍稍回過神來,就近找了個陶瓷花瓶,拖著沉重的身子來到屋外,就這樣一抔一抔的將松松軟軟的泥土抔入瓶中,細心溫柔的將菱花種入瓶里。
看著生機盎然的菱花,夏之蘅有點悔不當初,如今也只能先將菱花好生養(yǎng)著,說不定等哪天昶梧來了,度一口仙氣給她她又能活過來了,還能繼續(xù)如從前般一口一個小姐的呼喚她。
入夜,趙星云還沒回來,卻等來了空桐宓。她見水月閣黑燈瞎火的,阿菱也不在,夏之蘅一個人淚眼婆娑的坐在地上捧著一盤菱花發(fā)呆,頓時好不歡快。陰陽怪氣的說到,“喲,我聽你白日取了一碗心頭血喂大王,怎的現(xiàn)在這般模樣,莫不是殿下見你已無價值再不理你啦!”
空桐宓在院子里扭來扭去,慢悠悠的跺腳,又譏諷道,“你的小丫鬟呢?瞧瞧這一身的泥,殿下也是,怎么就許你一個丫鬟,也不多著幾個人伺候你。嘖嘖嘖,太狼狽了,哪里還有個側(cè)妃的樣子?!?p> 夏之蘅仍舊還在傷心阿菱,并不理會她,任由她作威作福,只是緊緊抱著懷中的菱花花瓶。
空桐宓見她不語更加猖狂,順手去抓夏之蘅,想刺激她胸前的傷口。夏之蘅未料到她如此膽大,條件反射往后靠,動作太急,心口一陣刺痛,抱著花瓶一起倒下去。
“呵呵,姐姐,我又不打你,看你嚇得?!笨胀╁档贸?,壞笑道。
彼時霓大娘正好進來撞見這一幕,連忙小碎步跑進院子,阻止道,“宓側(cè)妃請自重,太子殿下回來勢必要問罪的。”
霓大娘之前是伺候先王后的老人,由青夫人特地指派伺候夏之蘅,空桐宓自不敢得罪,只好作罷。
“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今日且放過你?!闭f完,空桐宓看了眼霓大娘,大步流星走出水月閣。
見空桐宓身影遠去,霓大娘連忙扶起夏之蘅,關(guān)切道,“側(cè)妃可有受傷?”
夏之蘅輕輕搖頭。
“王上未醒,太子殿下被宮中事務(wù)絆住一時半會回不來,側(cè)妃要好好保重自己??!”霓大娘好言說道。
夏之蘅都懂,以趙星云對她的在乎定不會不管她,一日未歸,定有大事纏住無法抽身。
“阿菱呢?”霓大娘又問道。
夏之蘅一聽阿菱,頓時淚眼婆娑,將懷中的菱花抱的更緊了些,許久,說到,“霓大娘,阿菱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霓大娘迷惑不解,看著夏之蘅懷中的菱花和她哭紅的眼,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她在宮中多年,見慣許多血腥,料想阿菱已經(jīng)遭遇不測。終究長長嘆息,將夏之蘅抱起,安撫道,“側(cè)妃莫怕,婢子這條老命今后就守著側(cè)妃,還請側(cè)妃節(jié)哀保重身體?!?p> 夏之蘅原本已經(jīng)收了淚痕,聽霓大娘一說,眼淚再次決堤般抽搐起來,如孩子一般收都收不住。霓大娘耐心陪著,也不在言語,只是輕撫夏之蘅的背安撫著。
那一夜,夏之蘅不知何時睡著,也許是哭的久了,許久不曾這般睡的深沉,竟一夜無夢。
第二日,霓大娘早早來報,說“側(cè)妃,今晨王上醒了,要召見你。”
霓大娘是個做事井然有序的人,說話間已經(jīng)找好衣裙,又新添了兩個丫鬟伺候夏之蘅,不一會兒,夏之蘅妝扮好早已沒有昨夜的凄慘狀。
夏之蘅入宮前一再強調(diào)霓大娘照顧好床前的那株菱花,霓大娘一再應(yīng)允。看著夏之蘅入宮的車輛遠去,霓大娘總算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