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零點請閉眼

黑天鵝.之舞

零點請閉眼 夜非清 8546 2021-11-23 22:40:28

  K大的校園在這個深秋的薄暮顯得有些凄落。略帶寒意的秋風中,隱隱夾雜著落葉枯草衰敗的氣味,落日的余暉勉強從西邊灑下一片黯淡的橘紅,給這個有著幾十年歷史的高校,蒙上了一層令人感懷的憂郁。

  馮念一順著小路向南,徑直來到了坐落在校園西南邊的禮堂。這座禮堂的歷史,同學校一樣悠久。當年它是那么的風光,如今卻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嫗,在秋風中瑟瑟發(fā)抖。這座禮堂在二十多年前曾發(fā)生過一次大火,將K大著名的?;◤埬粺涝诹死锩?。

  張莫然不僅人長得漂亮,還是K大有名的芭蕾舞者。除此之外,這個禮堂還伴隨著恐怖留在了大家心中,傳說從那年開始,每三年就會有人死在里面,腳上都會穿著一雙白色的芭蕾舞鞋,距離上一個女孩的去世,今年剛好第三年。不僅如此,每當零點到來,禮堂里總會響起音樂和“噠噠”的聲音——那是有人在跳舞。

  馮念一有一張張莫然的照片,是當初在整理檔案的時候,覺得實在是漂亮,鬼使神差的就拿了過來。

  無視禮堂門口“學生止步”,馮念一靠近禮堂,卻發(fā)現(xiàn)禮堂被鎖了,而且窗戶完全不能看見里面。

  “你在這兒干什么,沒看到那個牌子嗎?”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突然從馮念一的背后傳了過來。馮念一嚇了一跳,渾身激靈一下轉(zhuǎn)過身,看到在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身形佝僂,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老人。

  “我、我只是隨便看看?!蓖@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有些詭異的老頭,馮念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頭在看到馮念一的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詫異,深邃的目光在馮念一的臉上停留了十幾秒鐘。

  “馮、馮念一?!?p>  “這個地方你以后最好不要來了。”

  “您、您是……”望著老頭那張蒼老且略顯僵硬的臉,馮念一囁嚅的問道。

  “園丁。”老頭子的語氣不太好:“天快黑了,你最好趕快回宿舍。”老頭說完,一瘸一拐的向西南角那間磚房走去。

  宿舍里面,馮念一的同學們都圍著看她拿來的張莫然的照片。

  “你最好還是還回去,或者處理掉。”,何娟看著照片,一臉嚴肅的說,“我覺得你留著這張照片不吉利?!?p>  “我覺得沒什么?!睆埛f在一旁說道,“不過一張照片而已,再說了,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那么迷信。”毛倩拿過相冊,指著另一張照片說:“馮念一,這張是你們家的全家福吧?!薄班牛堑??!瘪T念一看了一眼說,“是我來學校之前照的?!?p>  “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何娟看著照片說,“別人都說女孩像爸爸,看來也不盡然呀?!?p>  “那這張照片怎么辦?”馮念一把張莫然的那張照片從相冊里抽出來,拿在手里凝視著,“何娟,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心里也沒底了?!?p>  “你要是覺得不吉利,送給我好了?!睆埛f在一旁把手伸了過來。

  馮念一急忙把照片緊緊握在手里,看了一眼張穎說:“我、我還是自己留著吧。”

  “不!”馮念一尖叫一聲,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劇烈的心跳聲近在耳邊。

  馮念一坐在床上大口喘了一會兒,才覺得心緒平靜了一些,但方才夢中的那一幕,卻始終在她的腦際中縈0 繞,她夢見自己晚上去了禮堂,張默然在跳舞,那老頭在底下看,張穎還要自己救她……

  馮念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此刻是凌晨的一點十五分。她下意識的向張穎的鋪位看去。

  張穎的鋪位是空的,人不知去了哪里。這一發(fā)現(xiàn)讓馮念一的心再次劇烈的跳動起來。

  “醒醒,都醒醒?!瘪T念一打開了寢室的燈,把正在睡夢中的何娟和毛倩叫了起來。

  “你干什么呀馮念一,這大半夜的,你詐尸??!”何娟沒好氣的揉了揉眼睛。

  “張穎不見了?!瘪T念一哆嗦著說,

  “現(xiàn)在是半夜一點多,她能去哪呢?”

  “是嗎?”何娟看了一眼張穎的床,想了一下說,“可能是去衛(wèi)生間了吧,別那么大驚小怪的,你現(xiàn)在去衛(wèi)生間看看,我保證她一定在那里蹲著呢?!?p>  “那、那好,我去看看。馮念一看了一眼毛倩,毛倩縮著脖搖了搖頭。

  “好吧,我自己去?!瘪T念一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走出了寢室。走廊的燈光昏暗,衛(wèi)生間在長長的走廊西頭。由于剛才夢中的那一幕,

  馮念一現(xiàn)在還驚魂未定。看著幽幽的走廊盡頭,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空曠的回響,馮念一像一只受驚的兔子,身心俱疲而又無奈的向衛(wèi)生間走去。

  當馮念一謹慎的檢查完衛(wèi)生間后,她的精神比剛才更加緊張了。

  “張穎不在衛(wèi)生間。”馮念一走進寢室,一臉的驚恐。

  “那她會去哪兒?”何娟皺了皺眉,“這大半夜的,莫非·····”何娟說到這兒,給馮念一和毛倩遞過去一個曖昧的眼神。

  看到何娟臉上的表情,馮念一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走到自己的床邊。

  “張莫然的那張照片不見了!”馮念一指著相冊里的一個空白處,緊張的看著何娟和毛倩。

  “你再找找?!焙尉陱纳箱佅聛?,拿過馮念一的相冊翻了一遍,果然找不到張莫然那張照片了。

  “一定是張穎拿著張莫然的照片去禮堂了?!泵坏倪@句話,無疑在寢室里投下了一顆炸彈,馮念一和何娟的身子登時僵在了那里。

  “必須去找她。”馮念一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似的,咬了咬嘴唇,看著何娟和毛倩說,“不管以前的傳說是否屬實,至少張穎的離開和照片的消失,絕對是不正常的,萬一她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那麻煩可就大了?!?p>  “嗯,那好吧,我跟你去。”何娟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呢毛倩?”馮念一把目光轉(zhuǎn)向毛倩。

  “我……”毛倩一臉的惶遽,目光在馮念一和何娟的臉上來回游移著。

  “算了,你留在寢室吧?!瘪T念一看出了毛倩心里的畏懼,索性說道,

  “我和何娟去找張穎,有什么事用手機隨時聯(lián)系?!泵稽c了點頭,臉上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你確定不去?”何娟也斜了毛倩一眼說,“膽小鬼,我勸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不然你一個人在寢室,萬一張莫然進來,我看你怎么辦?!?p>  “啊!何娟你……”毛倩嚇得小臉煞白,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

  “好了何娟,別嚇唬她了?!瘪T念一穿好衣服,拿起抽屜里的小手電筒說道,“咱趕快走吧,希望張穎別出什么事?!?p>  “等等,我跟你們一起去?!瘪T念一和何娟剛走出寢室,毛倩突然在后面說道,“我、我不是膽小鬼。”馮念一和何娟扭回頭,看到毛倩小鼻子頭上一層冷汗,里還緊緊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你在哪弄的這玩意兒?”何娟被毛倩的樣子逗樂了。

  “我哥給我的?!泵欢哙轮终f,“說要是遇到歹徒,就用刀子扎他?!?p>  “好了好了,你要是跟我們?nèi)ィ挖s快穿上衣服?!瘪T念一催促道。

  月色凄迷,蕭瑟的秋風中現(xiàn)出三個瘦小的身影。

  馮念一、何娟和毛倩站在那塊“學生止步”的牌子旁,三個人擠在一起,同時向禮堂的方向看去。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見。”馮念一揉了揉眼睛說,“咱不能光在這兒站著,必須過去?!?p>  于是,馮念一在前,毛倩在中間,何娟斷后,三個女孩手拉手向禮堂走去。當走到禮堂的大門口時,馮念一發(fā)現(xiàn),大門依舊被那把生了銹的大鎖鎖著。

  “門鎖著,張穎不可能在里面?!?p>  毛倩拽了一下馮念一的胳膊說,“咱、咱回去吧,說不定這會兒張穎已經(jīng)回寢室了?!?p>  “不行,既然來了,就必須弄清楚張穎究竟在不在里面?!瘪T念一嘴上雖然這么說,但也有些底氣不足,她看了一眼何娟說,“何娟,你說呢?”

  “那、那就按你說的辦吧?!焙尉陼r不時的往身后看著,精神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

  三個女孩手拉手繞著禮堂慢慢的走著。馮念一的小手電筒在黑暗中見動著那點可憐的光,給女孩們指引著路。

  “快看那扇窗戶!”馮念一把手電筒對準了前面不遠的地方。何娟和毛倩順著微弱的燈光看去,只見有一扇窗微微開了一條縫。

  “過去看看?!焙尉赀@時似乎沒有剛才那么緊張了,用手捅了一下馮念一的后背說道。

  當三個人來到那扇窗戶前時,看到窗戶果然是虛掩著的。馮念一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何娟和毛倩,何娟沖她點了點頭,窗戶被馮念一小心的打開了。

  當窗戶打開之后,馮念一聞到了一股因潮濕而散發(fā)出的霉味,她用手捂了一下鼻子,感覺胃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樣馮念一,看到張穎了嗎?”毛倩在后面輕聲的問道。

  “等一下我看看。”馮念一把手電筒伸進了黑糊糊的窗戶里。

  手電里的燈光在禮堂里像鬼火放來回移動著,所到之處,皆是被大火燒焦了的座椅和殘梁斷瓦。馮念一照了半天,也沒見到張穎的影子。

  “沒找到,估計不在這里?!瘪T念一收回手電筒,回頭向身后的兩位匯報了一下情況。

  “我早就覺得張穎不會來這兒。”

  毛倩似乎來了點精神,拽了一下馮念一的衣袖說,“咱還是趕快回去吧,說不定張穎這會兒正找咱們呢?!?p>  “是啊馮念一,回去吧?!焙尉甏藭r顯然對毛倩的建議有著強烈的認同感。

  “那好吧?!瘪T念一點了點頭。當三個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從禮堂里傳出了一種輕微的聲響。若在白天,這聲音也許不為人知,但在這閱寂的深夜,卻顯得異常清晰。

  “你們聽到了嗎?里面有動靜?!瘪T念一的身子站住了,看了看何娟和毛倩。

  很顯然,從臉上的表情來看,那兩位也聽到了。

  “像是腳步聲?!焙尉昶磷『粑致犃寺牐缓髩旱吐曇粽f,“很有節(jié)奏,像是……像是在跳舞?!?p>  “啊!”毛倩捂著嘴,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巨大的驚恐,瞪著眼睛看著馮念一和何娟。

  “管不了那么多了?!瘪T念一臉上的肌肉緊繃著,突然轉(zhuǎn)身重新打開了窗戶,同時打開手電筒向里面照去!

  隨著馮念一的手電筒照射進禮堂,剛才的聲音倏地戛然而止,整個禮堂內(nèi)又重新恢復了死寂。“張穎,你在里面嗎?”馮念一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突然沖著禮堂里大喊了一聲。

  這一聲喊叫無異于一顆炸雷,空曠的禮堂里頓時浮蕩起巨大的回聲。毛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隨著馮念一喊聲的漸弱,三個人同時聽到從里面?zhèn)鱽砹艘粋€異常沉悶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是一個裝著重物的破麻袋被人扔在了地上發(fā)出的動靜。馮念一把手電筒的光線投向聲音發(fā)出的地方,同時順著燈光向里面看去。

  只見在黑魆魆的舞臺下方,一個黑影正俯臥在冰冷的地板上。馮念一這回看清了,那分明是一個人,而在這個人的腳上,穿著一雙醒目的白舞鞋!

  馮念一的身子突然向后倒去,何娟在后面急忙扶住了她。

  “什么情況?”何娟一臉的緊張,從嘴里噴出的熱氣撲到了馮念一的臉上。

  “是、是張穎?!瘪T念一哆嗦著說,“她腳上還穿著一雙白舞鞋?!?p>  當馮念一說完這句話之后,空氣在三個人之間凝固了有兩秒鐘。

  “快跑!”何娟突然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大喊了一聲,同時左手拉起毛倩,右手拽住馮念一,三個人拼命的向宿舍的方向跑去。

  在三個女孩報案之后,警笛凄厲的叫聲很快便出現(xiàn)在了學校的附近。警方調(diào)查了案發(fā)時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三個女孩,但并沒有問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情況。

  三天后,警方作出了最終的死亡鑒定,認定死者張穎是失足從舞臺上跌落,頭部因受到猛烈撞擊,引起顱內(nèi)大出血而導致死亡。至于死者為什么會在深更半夜跑到一個廢棄的禮堂,警方還在進一步調(diào)查。

  張穎的死,證明了那個傳言的真實性??粗鴱埛f空蕩蕩的床鋪,屋子里的三個女孩都沉默不語。馮念一對此次事件更是驚懼不已,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樣詭異的事件竟然就發(fā)生在自己的身邊。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于是她拿起電話。

  “媽,是我,小薇?!瘪T念一來到走廊里,撥通了媽媽的手機。

  “小薇,有什么事嗎?”電話里傳來媽媽楚佩瑩慈愛的聲音。

  “您以前也是K大畢業(yè)的,您知道一個叫張莫然的女孩嗎?”

  “知道,怎么了?”楚佩瑩遲疑了一下問道。

  “那您知道禮堂發(fā)生大火的事情嗎?”

  “是的,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你究竟想說什么小薇?”楚佩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怪。

  馮念一把之前聽到的傳言和剛剛發(fā)生的事情給媽媽講了一遍,然后說道:“媽,這世上難道真的有鬼魂嗎?”

  “別聽那些傳言,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呀。”楚佩瑩說到這兒停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么。

  “您說話呀媽?!瘪T念一催促道。“小薇呀,不管有沒有鬼,你要記住一句話,以后不要再去那個禮堂了?!背瀣摰目跉夂軓娪?。

  “為什么?”馮念一不解的問,“既然您說沒有鬼,那為什么不能去,張穎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的死在那里,這一切又怎么解釋?”

  “我說不能去就不能去!”楚佩瑩在電話里厲聲說道,“過兩天我正好去你們學校的那個城市出差,到時候我順便去看看你,記住我的話,千萬別再去那個禮堂了?!背瀣撜f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里傳出的嘟嘟聲,馮念一不理解媽媽為什么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三天后的一個傍晚,馮念一再次來到了禮堂。她這次來并不是想進禮堂,而是要找那個古怪的園丁老頭。

  因為在張穎死的那一天,她做的那個夢太過真實了。

  她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穎的死,跟自己是有關(guān)系的。如果自己不把張莫然的那張照片偷出來,如果自己不去那個禮堂,如果自己不做那個夢,也許張穎就不會死。

  她要解開這個謎,無論結(jié)果怎樣,她都希望能給死去的張穎一個交待。

  想起前兩天張穎的父母來學校時的情景,想起老人痛不欲生的樣子,馮念一腳步堅定的向老頭的房子走去。

  “我知道你遲早還會來找我的?!崩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馮念一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

  “為什么?”馮念一有些緊張的看著老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說,“張穎是我的同學,我來你這里,只是想了解一些情況。

  “了解什么情況?”老頭冷笑了一聲說,“學校明令禁止學生不能來這里,可就是有一些好奇心重的同學不聽,怪只能怪他們自己?!薄澳阏f的不對。”馮念一說道,“這里面一定有問題,不然張穎怎么會半夜三更無緣無故的跑到禮堂?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

  老頭看了馮念一一眼,站起身走到一張桌子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張照片遞到馮念一的面前說:“孩子,認識照片上的這個人嗎?”

  馮念一疑惑的接過照片,當她的目光投向照片上時,禁不住大吃一驚。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非常漂亮。身上穿著潔白的芭蕾舞裙,正做著一個高難度的動作。讓馮念一吃驚的并不是女孩穿著和張莫然一樣的服裝,而是女孩的那張臉。

  “這、這是誰?”馮念一仰起臉看著老頭。

  “她叫楚佩瑩?!崩项^坐下來看著馮念一說,“你認識她嗎?”

  “??!”馮念一驚呼了一聲,“是我媽媽。”

  “果然不錯?!崩项^有些動容的看著馮念一說,“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覺得非常的眼熟,可我真的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巧合,你居然是楚佩瑩的女兒。”

  “你、你怎么會有我媽媽的照片?”馮念一大惑不解,將媽媽年輕時的照片緊緊的捏在手里。

  聽了馮念一的話,老頭突然熱淚盈眶,臉上的皺紋也隨著他的凝噎而變得更加深刻了。

  “既然你是楚佩瑩的女兒,那么,你就有理由知道二十七年前所發(fā)生的事情。

  ”老頭長長的喟嘆了一聲,緩緩的說道,“二十七年前,也就是1982年,張莫然,你媽媽,我,都是學?!璧嘎?lián)盟’的成員。當時張莫然是聯(lián)盟里的臺柱子,而你媽媽,雖然在任何方面都很優(yōu)秀,但跟張莫然比起來,總覺得少點什么?!爱敃r在學校演出‘天鵝湖’時,張莫然飾演公主奧杰塔,我飾演王子齊格弗里德,而你媽媽飾演巴特的女兒奧吉莉亞,也就是黑天鵝。對于每次都是這樣的安排,你媽媽心里非常的不服氣,但卻也沒什么辦法。”

  老頭說到這里,看了一眼馮念一,然后低下頭說道:“說來慚愧,當時我正瘋狂的追求著張莫然,而張莫然卻另有所愛。

  “發(fā)生大火的那天,正好是我們排練的時間。當時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媽媽并沒有參加排練。在更衣室換完服裝出來的時候,張莫然說她的舞蹈鞋不見了。

  那雙鞋是張莫然專門找廠家定做的,價格不菲,而且非常適合張莫然腳型。由于幾天后就要演出了,所以張莫然非常的著急,可當時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臨時找了一雙鞋代替。

  “但是在排練的過程中,由于舞蹈鞋的緣故,張莫然在做一個高難度的動作時崴了腳,排練只好臨時取消了。在休息室里,我看到張莫然的腳腫的很高,于是我就回去拿冰塊。當我返回的時候,禮堂已經(jīng)著起了大火。

  “當我沖進去想救張莫然時,不幸被一個房梁砸斷了腿,我不得已從里面爬了出來。當消防隊趕到,將大火撲滅時,張莫然已經(jīng)被燒死在了里面。

  “從此之后,每到午夜,禮堂里就會傳來柴可夫斯基的樂曲,我知道那是張莫然陰魂不散的緣故,但我對此卻無能為力?!?p>  老頭說完,表情古怪的看著馮念一接著說道:“張莫然認為這一切都是你媽媽干的。”

  “太離奇了吧?!瘪T念一聽完老頭的話之后,禁不止吸了口冷氣,“你說的這都是真的?可我絕不相信我媽媽會干出這樣的事?!?p>  “好了孩子,不管這件事是不是你媽媽所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崩项^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多年,張莫然之所以陰魂不散,我想她無非是想要找到她的那雙白色的舞蹈鞋而已,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問問你媽媽?!?p>  “問她什么?”

  “問問她,張莫然的那雙鞋是不是在她那里?!崩项^盯著馮念一,突然壓低聲音說,“孩子,今晚禮堂上演天鵝湖,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欣賞一下?”

  “???!”馮念一看了看一臉詭異的老頭,遲疑了半晌,“那張莫然不會找我的麻煩吧,我媽媽她……”

  “不會的?!崩项^額頭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系,敢不敢去?”

  “敢,有什么不敢?”馮念一鼓足勇氣說道。

  “那好,午夜零點,我在禮堂門口等你?!崩项^干笑了兩聲,目送馮念一纖瘦的身影出門而去。懷著復雜的心情,馮念一于午夜零點準時出現(xiàn)在了禮堂的門口。

  “來吧孩子?!?p>  老頭為馮念一打開了門,“演出就要開始了。”馮念一同老頭一起坐在了第一排,懷著忐忑的心情,在黑暗中等待著張莫然的出現(xiàn)。

  幾分鐘過后,舞臺上突然亮起了燈光,一個女孩穿著白色的舞蹈裙出現(xiàn)在了臺上,而隨著樂曲的緩緩響起,女孩輕盈的身姿,如一只美麗的天鵝,在舞臺上旋轉(zhuǎn)起來。

  “上來吧楚佩瑩,我需要一個黑天鵝給我配舞?!睆埬惶?,突然沖臺下的馮念一說道,“不要嫉妒我,你永遠只能跳黑天鵝,不是嗎?”

  張莫然說完,格格的笑了起來。張莫然的這番話,徹底打破了她在馮念一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她怎么這樣說話?”馮念一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老頭說,“難道我媽媽只配跳黑天鵝嗎?她有什么好,我覺得她跳得也不怎么樣?!?p>  “是嗎,要不要上來試試?”張莫然似乎聽到了馮念一的話,突然站在臺上不動了,沖老頭說道,“振平,給她一雙鞋,讓她上來和我一起跳。”

  “別、不用了吧?!崩项^身子一振,但并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張莫然把聲調(diào)提高了一個八度,沖著老頭喊道,“快把鞋給她!”

  “把鞋給我,有什么了不起的?!?p>  馮念一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從老頭懷里拽過一雙白色的芭蕾舞鞋。

  “不、孩子!”老頭想阻止,但鞋已經(jīng)被馮念一拿到了手里。

  “好,那就讓我們來比試一下吧!”張莫然笑著說道,“楚佩瑩,我早就說過,以你的資質(zhì),永遠只能跳配角。”

  看著張莫然臉上得意的表情,馮念一穿好鞋,撅著小嘴向舞臺上走去。

  “小薇,不要上去!”就在馮念一將要登上舞臺的那一剎那,突然聽到從禮堂的門口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她猛然回頭看去,只見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一齊向這邊跑來。

  “張莫然,這件事跟孩子沒關(guān)系,跟佩瑩也沒關(guān)系。”馮念一的爸爸沖到臺前,抬起頭說道,“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我干的,這是你的那雙鞋,現(xiàn)在我還給你。”

  馮念一的爸爸說完,將手里的一雙白色的芭蕾舞鞋放在了臺上

  “當年是我把你的鞋拿走的?!?p>  馮念一的爸爸鐵青著臉說道,“張莫然,你太高傲,太自負,也過于刻薄。佩瑩從來也沒有跟你爭過主角,而你則永遠視她為眼中釘。我因為看不慣你的孤傲,所以拿走了你的舞鞋。我就是要看看,你沒有了這雙鞋,你還是不是那只美麗的白天鵝?!?p>  “浩年,沒想到竟然是你干的。”

  張莫然尖叫了一聲,“當年我那么的愛你,可你卻不接受,我究竟在什么地方不如楚佩瑩?我比她漂亮,比她有天賦……”

  “但你卻沒有佩瑩善良!”馮浩年突然打斷了張莫然的話,“為了你的這雙鞋,你陰魂不散的害死了那么多年輕的女孩,現(xiàn)在鞋就在這里,你穿上它走吧,永遠也不要再回來了?!?p>  “浩年,你不能這么對我?!睆埬煌蝗豢蘖似饋?,淚眼婆娑的望著馮浩年說道,“即便我有千錯萬錯,可我畢竟被你們放火燒死了,難道我真的就那么該死嗎?”

  “直到現(xiàn)在,你還認為是佩瑩放的火,我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瘪T浩年長嘆了口氣說,“其實,那場大火純屬一次意外。發(fā)生大火那天,佩瑩由于發(fā)燒沒有去排練。而我在進入禮堂的更衣室,拿走你的芭蕾舞鞋后,看到幾個維修電路的工人正在一堆廢舊的幕布前抽煙。大火就是因工人的煙頭引起的,這一點在后來是經(jīng)過消防和公安部門證實的,那幾個工人也主動承認了?!?p>  “不,這不是真的,是楚佩瑩偷走了我的鞋,也是她放的火?!睆埬恍沟桌锏臎_著馮浩年喊叫著。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p>  馮浩年并不理會張莫然,而是平靜的走到臺上,拿起那雙白色的舞蹈鞋來到張莫然的面前說,“穿上它,我陪你跳一曲如何?

  “浩年,你真的愿意和我跳舞?”

  張莫然激動的說,“你從來不愿和我跳舞的。”

  “這次不同,我愿意陪你跳這最后的一支舞。”

  張莫然緩緩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腳,馮浩年為她穿上了白色的舞蹈鞋。

  “浩年,你不能這樣!”楚佩瑩在臺下突然大喊起來,“浩年,你快下來,求求你,快下來!”

  “佩瑩,我必須為我所犯下的錯贖罪?!瘪T浩年說完,把目光轉(zhuǎn)向了馮念一,目光中流露著無限的慈愛。

  就在這時,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了悠揚的樂曲聲,而與此同時,馮浩年已經(jīng)帶著張莫然,在臺上旋轉(zhuǎn)了起來。

  “浩年,求你,快下來!”此刻的楚佩瑩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了,渾身顫抖的緊緊摟著馮念一。

  就在馮念一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時,燈光突然熄滅了,頃刻間,整個禮堂被黑暗所吞沒,但樂曲卻依舊繼續(xù)著。

  就在馮念一惶惑之時,舞臺上突然騰起兩團耀眼的火光,張莫然和自己的爸爸馮浩年,渾身被熊熊的火焰所籠罩。在熾熱的火光中,兩個人仍舊隨著樂曲翩翩起舞。

  “爸爸!”馮念一尖叫了一聲,就準備往臺上沖。而就在這時,火光突然熄滅了,而燈光又再次亮了起來。

  臺下的三個人同時向舞臺上看去,只見在舞臺的中央,擺著一雙白色的舞蹈鞋,而張莫然和馮浩年,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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