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p> 一聲槍響只是開端。
吳青的眉毛一抖,飛速側身躲到鐵門后。
門外火光印天,茶杯桌椅,亂作一團,撲飛的人影,不要錢似的血漿,鐵砂噴上鋼刀的火花。暴起的怒吼哀嚎,抵不過連串的槍聲震耳。
只消片刻,倉庫鐵門外只剩幾聲綿延的痛嚎,再一會,哀嚎也沒了。
徹底沒聲了。
吳青半個側臉小心探出鐵門,卻不偏不倚,正撞上眉心前黑洞洞的槍口。
驚出一背冷汗。吳青不敢輕舉妄動,不想讓人誤判開火,沉聲問道,
“出去,行嗎?”
黑洞洞的槍口后,雙刀柳成偏了偏腦袋,笑道,
“可以。放下刀?!?p> 吳青向后一拋手中鋼刀,腦門頂著十響毛瑟手槍的槍管緩緩走出倉庫大門,柳成緩步后退,就像是吳青把直著手臂的柳成硬頂出去似的。
門外一片狼藉,血污遍地,水工幫包括何八爺在內,沒一個站著。
李御史派來的四個護院,也只兩個完好,還有兩個到地上與打鑼仔的尸骸重疊。地上的何八爺手中抓有一把雙響銃。
柳成手上的槍,不是護院一樣的鋸短雙響銃,而是一把十響的駁殼手槍,這槍貴,兩百多塊銀元一把。所以只有柳成有。
柳成右手中一把手槍頂著吳青腦門,左手一把染血短刀。
雖然不明白究竟什么情況,但看樣子是李御史同幫社起了沖突,煙花作信號,李御史派來的人就殺掉了水工幫的打鑼仔。而且遙遙可以聽見其他城區(qū)傳來的零星槍響。
這事應該不止倉庫這一處。
李御史用設卡抓人分散余江各個幫社兵力,再安排人手逐個擊破?
那應該和自己沒關系。
吳青迅速判斷。
走出五步站定,吳青深吸了口氣,
“咱們沒矛盾吧,殺我有什么意義呢?”
“意義?”
柳成稍微偏頭,眼角余光看著地上散落的一張大黃紙,
“呵呵,你身手很好啊,拿著根拐杖打趴三個拿刀的打鑼仔,還嚇壞一個。你可別和我說,你不是搶了九守劍那兩人之一?!?p> “我還真不是。”
吳青睜眼說瞎話,
“你們肯定是誤會了。殺錯人可不好,我良民來著?!?p> 柳成輕笑一聲,
“良民?我又不是。殺錯就殺錯了吧?!?p> 吳青拳頭攥得直響,
“而且就算我是那個瘦仔,你們不是借口設路卡,分散這些幫社兵力,殺這些打鑼的嗎?殺我干嘛?”
“李御史飭令,今晚過后,同芝武館趙師傅來認人,讓我把倉庫看好了,認出后,胖子抓起,瘦子殺掉?!?p> 柳成笑容斂去,扣動扳機。
吳青心里涼氣大冒!
“咔?!?p> 擊錘空擊,無彈。
柳成爆笑,嘴里冒出一串“哈哈哈哈,瞧你那死灰臉……”
吳青耳朵里嗡了一聲,滿是冷汗的脊背瘋擰似餓犬,左腳進步,兩條手臂先后兇猛甩出。
柳成想也不想,左手短刀沖吳青刺來。
既然敢戲耍吳青,雙刀柳成自然是認為吳青翻不起什么風浪。一刀就要了結吳青。
吳青右拳先發(fā)先至,一拳上撩,狠狠擂在柳成左腋窩,刀鋒未斬先頓,吳青左掌一翻,精準繞過刀鋒,扣在柳成左腕,猛拉扯,側身放過短刀,半邊白鶴亮翅,右拳硬生生砸得柳成白凈的臉龐,紅青變色。
青的是肉,紅的是血!
鼻血肆留之外,柳成還噴出一口鼻腔管流經(jīng)嘴中的鮮血。
八極拳絕技八大招,霸王硬折韁!
“殺我?”
吳青嘶吼如落籠野獸,左爪使勁抓扣。
柳成左腕吃痛,手中短刀“當啷”掉落,他右手飛蕩,無彈的駁殼槍沖著吳青面門戳來。
吳青甩開柳成左腕,左爪外壓,壓下駁殼槍,右拳狠厲,以迅雷不及之勢擊打柳成面部。
柳成視線模糊,下意識身稍右轉,雙手崩架吳青之右拳。
吳青左爪成拳,穿花蝴蝶般翻轉翩延,靈敏迅捷地穿過柳成崩架雙手,二度重擊柳成鼻骨。
咔哧脆響,柳成臉上峰巒不再,已成平川。
不算完!
柳成鼻血還沒來得及再度噴涌,臉上又連上一拳劇痛,吳青第三拳直接將柳成鼻管里的積血砸崩,拳面印在柳成臉龐,鮮血從拳擠壓著臉的縫隙中崩濺。
眼望三見,三拳連打,快似閃電。
八極拳絕技八大招,閻王三點手!
吳青眼里寒芒大冒,
“想殺我?宰了你!”
吳青從沒這么無力過,扣一下扳機,就能讓他一身的武藝,全部落空。他差點瘋了。
柳成叫這三拳打得脖頸后仰,眼冒金星,暴喝一聲提氣,壓下心頭驚怒,丟下手槍,快速抽刀。
即拔即出,才尺長的短刀如此緊要關頭,優(yōu)勢盡顯。
吳青眼一斜,高抬腳,連磕帶踢,分別點在柳成腹部,胸部。
柳成吃不住胸腹各受重擊,哪里來得及揮刀,趕忙邁后腿,想卸力。
吳青卻不饒,咬著柳成后退的身形不放。
“砰砰”兩聲,兩名協(xié)助柳成的李府護院手中槍口冒著白煙,彈頭火紅的軌跡卻離著吳青的后背甚遠。
吳青柳成兩人貼身纏斗,這兩護院根本不敢瞄得太近,生怕串出個葫蘆滾地。
吳青雙拳短發(fā)短打,雨點似地落在柳成頭,胸,腹等部。
柳成挨一拳,悶哼一聲,心顫一下,滿腔的驚惶。
李御史和他說奪劍者身手好,但可沒有和他說是這樣的高手???
打斷劉西平手腕,他行。一個照面拿下幾個打鑼的,他也行。
但被打成這樣,不行!
柳成咬緊牙關,一腳后蹬,抵住地面,沉身穩(wěn)住身形,胸膛硬生生抵住吳青一拳。
右手短刀飛旋,自腋下撩圓,刀尖逼開吳青后,復歸左腋,揮刀再出。
揮空?不要緊。
雖然柳成叫吳青迅猛的攻勢打得視物不清,但練刀多年,白鶴雙刀刀法各招各式早已被他練成本能。
立接一刀獅子盤球。
“乒?!?p> 嗯?兵刃交擊?柳成趁一刀逼開吳青的間隙,左手趕忙將臉上血污抹掉,定睛一看。
吳青不知何時已經(jīng)拾起柳成方才掉落在地的另一把短刀。
一刀劈來,柳成頓感奇恥大辱,這可是他的刀!
立刻兇猛回砍,壓根沒注意到吳青腳尖輕輕跳動。
柳成回砍的一刀勇往直前,和吳青手中短刀交纏磨出火花,竟然一刀追出一大步。
可這是短刀。不該打出大開大合,除非,對手是在框他。
壞了。
柳成眼球下轉,因為前踏一大步,他肚臍下三寸要害之地居然直接撞上吳青上踢的右腳。
避無可避。劇痛直竄他的腦門。
柳成雙眼一翻,險些昏死過去。
吳青可不客氣,再一腳踢在柳成腕上,短刀落地,一把拽住柳成領子,快速轉身,躲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