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鄰居
我小時候是在老屋度過了學(xué)齡前的童年。那時候我家大多都是從老屋的西門進出,需要跨過一座小橋才能走到村里的大道,說是小橋,其實就是兩塊大石板架在村里排洪溝渠上。橋的那一頭有一棟坍塌破舊的房子,屋里住著兄弟兩個。
那時候我才四五歲,那對兄弟倆已經(jīng)是四五十歲的樣子了。每次看到的都是哥哥在照顧弟弟,沒有其他家人,也很少見到他們的宗親出現(xiàn)過。
房屋本來應(yīng)該應(yīng)該有四五間的大小,年久失修,最后只剩下墻根處的一間,房門口是做飯的地方,用著簡單的塑料布遮風(fēng)擋雨。
兄弟倆好像幾乎沒有出過家門似的,不管是熱鬧的廟會活動還是其它熱鬧場面都不曾見過他們倆的身影。
哥哥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弟弟是個傻子,不過不會傷害人,也不會為難小孩。偶爾會遇到弟弟坐在家門口曬太陽,更多的時候是在屋里。我也不知道他們兄弟倆靠什么為生。因為我家和他們兄弟倆是屬于不同的分支,所以我的族人里也幾乎沒有人提及過。以至于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他們倆的名字叫什么,因為壓根就沒有村人跟他們兄弟倆打過招呼。
長大以后,看了很多小說。有時候也會看到有的書中會描述類似的村人的形象,那時候我總會想起我老屋的鄰居來。
在一個渺小的角落里自顧自地生活,好像身邊的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那時候村里還沒有路燈,每家每戶雖然說是拉了電線,不過燈泡一般都是十五或者二十五瓦的,每到晚上,老屋的鄰居,那對兄弟倆的屋子里也會透出微亮的燈光,仿佛在向路人告知那里還有人間煙火。
他們怎么住到那個房子的,我忘了是否有問過我爺爺。自從我家搬家后,我就很少再見到那對兄弟倆了。偶爾和家里大人回到老屋,還能看到那個屋子里還住著人,因為墻邊他們出入的小徑仍然沒有什么雜草。
那時候我家在老屋的屋子里還存放有好幾口大瓷缸,那是用來裝糧食用的。每到暑假收割晾曬好糧食后,父親總會在新家里留一部分日常需要的糧食,剩下的就用獨輪車馱到老屋來存放。村里加工糧食的地方就在離老屋不遠(yuǎn)處的另外一族人的祠堂里,所以把余糧存放老屋也很方便后期糧食的加工需要。
再后來新家的幾間房子也蓋好后,那幾口大瓷缸就運到新家去了。老屋的房子就全部放空了。到老屋的機會就更少了。除了爺爺在老屋住的那幾年去的次數(shù)稍微多一些外,就只有等到祖輩忌日需要到祠堂祭拜時,或者陪母親去村里的寺廟上香外,才會路過老屋。開始的幾年偶爾還會進去老屋逛逛看看,那時候老屋只剩下兩三個“倔強”的老爺爺老奶奶住在老房子里,說他們“倔強”是因為他們的兒孫都搬離老屋到新家去了,也許各有各的原因吧。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按照現(xiàn)在的五保戶的評定標(biāo)準(zhǔn),老屋的鄰居兄弟倆是否也可以得到政府的救助呢。當(dāng)年農(nóng)村的貧困戶和殘疾人大多只能靠自己,社會救濟途徑太少,至少在我生活的村子里我的感覺是這樣的。只有到了現(xiàn)在,才有族人成立的民間基金會每到過年前會給屋里的老人發(fā)一兩千的過節(jié)費。
老屋的鄰居不知道什么時候荒廢的,也許根本也沒人在意過那里住沒住過人。只是我仍然會想起夏日的傍晚那屋子里透出的淡黃色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