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沒睡,還是難受的厲害嗎?”安然轉(zhuǎn)身,見路承絲毫沒有睡意,關(guān)切的問到。
“阿南,你知道嗎,和你分開的日子里,我常常這樣睜眼到天明,以前以為你回來我就可以抱著你安睡了,但你回來了,我又舍不得睡了,我怕這一切又是一場夢,睡一覺,就又回到和你分開的時候了。”路承輕笑著撫了撫安然的長發(fā):“今天你進門,我看你安靜美好的站在那里,以為又是在夢里,我不敢相信,你又回來了?!?p> “你還病著,不要想那么多,要好好休息,配合治療,才能快快好起來?!?p> “你回來了,我感覺我又活過來了。你……是歐陽宸那小子欺負你了嗎?”路承說著,又似乎痛起來,“嘶”的吸了一口氣。
安然不知道怎么幫助他緩解疼痛,緊張的半坐起問:“你怎么樣?我該怎么幫你?”
路承皺了皺眉又舒展,鼻息沉重又有些急切的吻上了安然花瓣一般柔軟的唇:“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在我身邊,就是幫我了。”夜色朦朧,微光里,路承認真的看著安然的眼睛:“以后,阿南就是我的止痛片了?!?p> “病著也不老實。”安然嗔怪著推開路承,路承立刻裝疼著扮起可憐來,趁安然緊張他,又擁緊了她央求道:“阿南,不要再離開我,我知道我虧欠你太多,讓我好好補償你……”
“……那得看你表現(xiàn)?!卑踩患傺b還沒消氣,故意逗路承,忽然又想起什么:“對了,你怎么會認識歐陽?”
“歐陽?這么親密呀……”路承嘆口氣,陷入回憶里:“你走以后,我一直偷偷的關(guān)注著你,知道你去了熱河,租了房安頓下來,在網(wǎng)上賣畫謀生。那時候我的病開始嚴重,離不開這個治療室,見你穩(wěn)定下來,便迅速折返回這里治療,等治療完再返回熱河,卻發(fā)現(xiàn)你身邊有了保護你的人……”路承頓了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xù)往下回憶:“我見他對你關(guān)切……真的特別恨我自己!好幾次忍不住想要把你搶回來,但我不能陪你到最后,搶你回來又怎么辦呢……后來我托人問了問他的情況,對不起……我不是偷窺狂,我只是怕你被騙,我怕他不足以保護你、照顧你……我,我承認我自私又小心眼……”路承緊了緊拳頭:“我托人問了問他的情況,才知道他是邱陽城歐陽家的公子歐陽宸……”
見路承難受的厲害,安然不忍的打斷他:“你難受嗎?先別說話了,休息一會兒?!?p> “你讓我說吧,雖然說的亂糟糟的,但我就是想說給你聽?!甭烦形橇宋前踩坏念~頭:“我發(fā)現(xiàn)你在那邊結(jié)交了新朋友,你們常常一起吃飯,一起外出散心,有一次,我就站在你對面,街上人來人往,他擁著你與我擦肩而過……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已經(jīng)死過了……”路承苦笑了下:“之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為免你傷心,也避免拖累你,所以故意推開你,我以為我高尚偉大,也以為自己可以抵擋往后那些獨自煎熬著的歲月,直到你真的與我各自生活,我見你對著別人微笑、見他擁你入懷、見你們牽手同行……我才知道我只是自我感動,幼稚至極,才知道你于我而言,早已刻骨銘心、不可或缺。阿南,你理解那種悲傷和無助嗎,就如同終于參透世間奧義,卻死期將至。”
“離開你的這段時間,我交了兩個朋友,你都見過了,落落和歐陽,但我們也只是朋友?!?p> “那你怎么會又跟著歐陽宸回他家呢?”
“我在熱河遇到了點麻煩,這個很復雜,只能日后慢慢跟你說了,我無處可去,只能跟著他先回邱陽?!?p> 路承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么我又回了黎城?!卑踩恍πΓ骸澳阋仓懒?,他是邱陽城歐陽家的公子,何等尊貴的身份,他的家人擔心我是圖謀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攀高枝,當然,更怕我耽誤了他的好姻緣,所以啊,趁著我暈倒,便救了我,又特意囑咐了要我與他斷了聯(lián)系。我的情況,不能回熱河,又不能在邱陽,只能回黎城了。”
“對不起啊,阿南,讓你憑白的吃了這么多苦,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補償你,我也不想立那些不可靠的誓言,你只需要知道,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待著,其他的,有我在?!甭烦芯o了緊擁抱,不再作聲了。
此刻起,往事清零,又是嶄新的開始。
天一亮,安然早早的洗漱了,路承因著病痛,基本一夜未睡,他一早便安排人替他聯(lián)系師父,盡快安排手術(shù)。一切都忙妥當了,便換了那嚴肅的面孔,溫柔的與安然相對了。
早飯后,安然陪路承到陽臺上曬太陽,已是初春,風里濕漉漉的,夾雜著青草芬芳。
“你一直好奇我的身份,今天有空,我便告訴你吧。我兩歲時,因為父親懶散好賭家暴,媽媽丟下我逃走了,爸爸嫌我礙事,便偷偷的把我丟在了福利院門口,我在福利院長大,直到六歲時,才見了一面爸爸,那時他貧病交加,已不成樣子,來看過我回去沒多久便病死了。給爸爸看病的醫(yī)生聽說了我的事,震驚又同情,便到福利院收養(yǎng)了我,我不愿叫他爸爸,這么多年里,我始終叫他師父?!甭烦刑燮饋肀惆櫫嗣纪R粫?,待疼痛過去,又繼續(xù)講:“師父待我很好,這些年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醫(yī)學研究以及培養(yǎng)我上,甚至為了我沒有成家。我大學修醫(yī)學,畢業(yè)后便跟了師父繼續(xù)潛心研究。師父在國內(nèi)醫(yī)學界都是有些名望的,頗受人尊敬,我們現(xiàn)在住的這棟房子,便是黎城園藝大師鐘錦榮先生專門建了贈予師父研究用的。鐘先生早年拼搏,身體落了些病,輾轉(zhuǎn)多地總治不好,后來沖著師父大名去了,竟真的治好了舊疾!為了看病方便,也為了表達謝意,便專門建了這房子贈師父。師父繁忙,鐘先生有時候有需要,便只能托我往返照料著,也是因為這,我遇見了你。以前你問,我沒有坦誠相對,一來是怕你介意我的身份,二來故事復雜,也是我心里壓著的秘密。今天我全部告訴你,雖然我只是個棄兒,但我心里磊落坦蕩,請你相信我?!?p> 安然瞧著面色憔悴,眼神卻堅定的路承,心隱隱的疼,原來他同自己一樣,被拋棄,被辜負,一路隱忍又堅強……如今他病成這樣,身邊卻無親人照料,若不是自己恰巧回來,他便要在那無盡的孤獨與無望里默默消逝而去……安然輕輕靠著路承的肩頭,牽緊了他的手,盼著那病痛只是考驗,盼著萬事晴明,朗朗現(xiàn)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