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他,打死他”。
噴怒的聲音響徹在蘇林耳邊,囚車緩慢的向前移動,蘇林被捆在囚車的十字木樁上。
廣武街道兩邊站滿了人,維持秩序的禁衛(wèi)軍用盡了全力,也只能夠撐開夠囚車前行的空間。
圍觀的世人一邊怒吼,一邊把泛黃的石頭、腐爛的菜葉、異味的雞蛋、稀釋的醬泥巴.....一股腦的對著蘇林用力的擲去。
蘇林原本的模樣早已看不清,左臉不知被擲的什么東西所傷,紅腫的臉頰上一道像是磨砂抹過得傷痕清晰可見,絲絲細(xì)小的血珠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傷痕周圍的肌肉不規(guī)律的扯動著。
右臉布滿了破碎的雞蛋殼與蛋清,最讓蘇林難以忍受的是鑲嵌在右眼眼白處的一塊蛋殼,混著蛋清的蛋殼在微風(fēng)的作用下越來越粘稠。
澀澀難忍的感覺以至于蘇林不得不眨眼。尖銳的碎殼菱角因眨眼刺入眼白,淚中帶血從右眼緩緩流出。
蘇林雙眼模糊,看著四周重疊的世人,看著這些大多數(shù)應(yīng)該都被爹救濟(jì)過,幫助過的人,心中充滿了悲哀。
他不恨世人,因?yàn)槭廊擞廾?,他恨的是國師,恨的是大山宗,他恨那群高高在上的仙人,他恨那個自稱為是大宇王朝的天的人。
想著冤死的族人,而自己更是被當(dāng)眾行刑,即將被砍頭的自己,根本看不到一丁點(diǎn)希望,自己那所謂的滔天恨意在那群仙人面前不過螻蟻。
他永遠(yuǎn)也忘不了那一晚國師帶給他的絕望,十六歲的年紀(jì),承受了他不該承受的一切,承受著深入骨髓的痛與殤。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族人,全族上下一百多條人命一個個的在自己面前被砍頭,那種絕望,那種無力感,以至于悲由心生,一夜之間白了發(fā)。
蘇林放聲大笑,他笑世人愚昧,被人玩弄鼓掌之間,他笑所謂的修仙正派,只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狼。
癲狂的笑聲隨著顛坡的囚車向著行刑場而去,街道兩邊的怒罵聲依舊,聲音中伴隨著各種擲來的東西,囚車駛過,留下滿街狼藉,而身后,一眼望去,是一條不見尾的人形長龍。
行刑場,是一片由青白石所鑄,呈圓形,最中央一高臺,刑部大使正襟危坐。
常年行刑的他不怒自威,殺氣繞身,隨之而下的第二階梯則是行刑之地。
這片區(qū)域的青白石已呈暗紅色,哪怕是常年多雨的大宇王朝,也洗不凈這片土地上的血腥與怨念。
帶上來,刑部大使一聲令下,緊接著兩個光著膀子的壯漢一人拎著一只胳膊,把蘇林從臺下提著走了上來。
“跪”
刑部大使發(fā)聲。
蘇林不為所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跪”,刑部大使繼續(xù)大聲發(fā)聲。
想讓我跪,“呵”,你配嗎?我蘇林這一生,不拜天地,不敬鬼神,只跪爹娘,你......又算個什么東西?
迎來的是蘇林狂妄的回答。
刑部大使聽完后,沒有發(fā)怒,只是眉頭鄒了鄒,左手大拇指摩擦著食指上的玉環(huán),沉思了三秒后輕輕地說道:“把雙腿打斷吧”。
蘇林身旁的一個壯漢聞聲而動,從一旁拿起一根狼牙鐵棒,雙手緊握棒首,向著右肩傾斜而上,對準(zhǔn)蘇林的左腳膝蓋骨,狠狠的掄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蘇林牙齒緊繃,整個身體輕微的顫動著,左腳膝蓋以下的小腿因顫動無力的晃悠著。
顯然整個膝蓋骨已被敲得粉碎,盡管廢了一只腳,蘇林依然沒有跪下,他把身體微微向右傾斜,依靠右腳承受了大部分重力,勉強(qiáng)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壯漢沒有給蘇林多余的適應(yīng)時間,“砰”,的又是一聲悶響從右腳響起。
這一次,蘇林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只見他雙手掌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整個身體顫動的更厲害了,冷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獻(xiàn)血從膝蓋處透過褲子溢了出來,在這暗紅的青白石上就像兩片盛開的雪花。
“看著蘇林此刻的樣子,刑部大使冷哼一聲,自找苦吃”。
然后又說道:“宣罪”
刑部大使說完,從其身旁走出一人,手執(zhí)一獸皮卷,緩緩打開,然后高聲道。
大宇王朝歷,周十二世十三年,蘇府蘇用文,大宇王朝首富兼蘇族族長。
勾結(jié)魔人,在大宇王朝暗殺王朝重臣,私自培養(yǎng)魔軍勢力,企圖叛國,更是助魔人修煉魔功,累計殘殺良家少女共計三萬一千五百三十二人。
經(jīng)國師與陛下共同定議,宣蘇用文以及整個蘇府,殺戮罪,叛國罪,勾結(jié)罪,以及禍民罪,處已滅族。
其蘇府全部族人因反抗,國師已帶人在蘇府親自格殺,余其子“蘇林”處當(dāng)眾問斬,以戒世人。
四周圍觀的世人聽完后,一片安靜,他們只是聽說蘇家的叛國罪,但是沒想到暗中還有這么多罪孽,隨后爆發(fā)出噴怒的嘶吼聲。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婦人哭泣的咆哮著“還我女兒,我要親手殺了他”。
人群中的一個乞丐,對著手里一個啃了一半發(fā)黑的饅頭,吐了一口口水。
然后把饅頭朝著臺上的蘇林用力擲去,一邊扔一邊說:“虧我以前還覺得蘇家是大善人,不過也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狗罷了,我呸”。
聽著這些惡毒的話語,蘇林心里發(fā)酸,蘇家所做的一切換來的只是惡語相向。
以上那些不過是國師對我蘇家的欲加之罪,只是誰是狼,誰是狗,時間終究會解釋一切。
刑部大使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后抬起頭看了看天,將手中斬令一擲,高呼,時辰已到,斬。
一柄一人高的大刀,刀柄刀鋒各占一半。
一名壯漢手提大刀,刀尖在地上拖出咔咔的聲響,走過來,然后在蘇林的后頸抹了一點(diǎn)酒,隨后用手對著脖子比劃比劃,顯然是在尋找合適的角度。
感受著脖子處傳穿來的涼意,蘇林喃喃自語,要死了么。
他沒有害怕,臉色平靜如水,只是緊握的雙拳,和眼底深處的不甘。
顯現(xiàn)出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大仇未報,家族受辱,豈能甘心死去,此債,唯有血債血償,否則死不瞑目。
壯漢大刀舉過肩膀,眼中不帶一絲感情,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斬的人早已不計其數(shù),就像殺雞一樣,毫無波瀾。
大刀帶著呼嘯聲而下,眼看死神越來越近,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急切的聲音炸響。
“國師有旨,刀下留人”
刀鋒入皮三分,幾根斬落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飛舞,一道淺淺的血痕浮現(xiàn)。
在晚那么一秒,蘇林的人頭就落地了,壯漢深吸了一口氣,握刀的雙手微微泛白,如果沒有停下來,他不會原諒自己。
國師的旨意,那就是天,國師是他最敬重的人。
來人快步來到高臺上,看著還活著的蘇林也是松了一口氣,隨后也不管眾人什么反應(yīng),打開手中圣旨,大聲念了出來。
蘇林之罪,萬死不辭,本國師理解大宇子民們的心情。
但是...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蘇林其實(shí)是萬古不出的修煉天才,他是修真界從未出現(xiàn)過的七彩靈根。
此等近乎妖孽的修煉天賦,如若就此殺了,這是大宇的不幸,也是對你們的不幸,更是浪費(fèi)此等天賦。
三年前那道沖天的七彩霞光,整個大宇清晰可見,那正是蘇林天賦覺醒之日。
那一天引來了無數(shù)修仙宗門,來爭奪這顆未來耀眼的星星,只為收入自己的宗門。
最終由我們大宇的第一宗門“大山宗”所帶走,不過可惜的是,回去后便檢測出蘇林此子三魂中少了命魂,無法修煉,亦斷定活不過二十。
雖然他是不能修煉的廢物,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修煉天賦,當(dāng)是絕世天才。
想來大家都聽說過那個萬古傳說,天魔一怒,血滿天,萬古魔淵,踏入者十死無生。
里面有一尊絕世大魔,他一旦發(fā)怒,整個大宇將會萬劫不復(fù)。
唯一可以克制這個大魔發(fā)怒的辦法,那就是祭魔大典,只有向萬古魔淵祭獻(xiàn)絕世天才,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而我們不能為了一己之仇,置整個大宇的安危而不顧,置我們還有我們的后代的未來而不顧。
我們不能做大宇的罪人,所以,蘇林,當(dāng)被祭祀,這是他的宿命。
但師出需有名,大宇第一宗,大山宗、不顧宗門名聲,亦決定明日收這個罪人之后為親傳弟子。
這樣不管是身份還是天賦都有了,想來萬古魔淵的大魔定會滿意,本國師估計最少可保大宇百年無憂。
念在蘇林即將為大宇帶來的百年太平,滅族已行,人死債消。
我們也不能剝奪了他為人子應(yīng)該做的孝道,所以本國師準(zhǔn)予蘇林最后回去祭拜一下死去的族人。
而收徒地點(diǎn)定在蘇府,方便收徒儀式過后快些去往萬古魔淵。
最后本國師愿我大宇昌盛萬載。
數(shù)萬萬人聽完后,靜的針落可聞,隨后便是震耳欲聾的高呼聲與低語聲。
“國師”,“國師”,“國師”,國師英明,國師仁厚。
國師大人真是我大宇的護(hù)國神??!考慮的真周到,一男子感慨道。
誰說不是呢,就憑這份胸懷誰人能及,還準(zhǔn)予那惡賊回去祭拜,這要是我肯定做不到。
“嘿”,要說國師強(qiáng)的地方還在于智慧,既能給大魔送上一個可口的食物,又能保大宇太平,還能順便弄死那賊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被收為親傳弟子了,那可是大山宗啊!修真第一大派,這是何等榮耀。
要是我兒能拜入大山宗,不說親傳弟子,哪怕是外門弟子,老身就算死了也值得??!
一婦人凄厲的說道,女兒啊,那賊子就快下地獄來為你償命了,明天就是他的死期,就讓他在多活一天,娘恨吶,不能親眼看著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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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散了吧,看著熱情高漲的眾人,國師派來的人揮揮手高聲喊道。
隨后又對刑部大使厲聲說道:“找兩個人把他弄回去好生看管起來,可別讓他逃了,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最后兩名壯漢拽著蘇林,向著蘇府而去。
蘇林的雙腿在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血痕,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讓這一刻的蘇林有了一絲暖意。
他知道那一絲暖意叫希望,多活一天,就多了一份希望。
哪怕它是萬古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