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準(zhǔn)備好了么？

　　日子波瀾不驚，每天都過著重復(fù)的生活，我甚至懷疑自己在這些日子里只活了一天，然后剩下的日子都是在不斷地模仿。老房對我的態(tài)度還是跟原來一樣，只是會時不時給我一個算盤，讓我算算昨天靠廢油又賺了多少錢。

　　算盤真是個好東西，既實用又好玩，有活的時候我拿它來算老房的黑心錢，閑著的時候我就把它當(dāng)滑板，摩擦摩擦……嘿嘿，我就是這么一個無聊的人。

　　像很多的故事一樣，又是一個安靜的下午，我一個人無聊地在店里用算盤玩障礙式滑行，直到打碎了一個桌子上的煙灰缸。我慌慌張張地善后，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店門口。

　　當(dāng)我抬頭看到時，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夢里我經(jīng)常看到這個身影，可是我想不到這個人會在這個時候到來，這些日子以來的積郁一下子爆發(fā)了，我顫抖地說出：“老房，你聽我解釋啊……”

　　老房不聽我的解釋，揪著我的耳朵把我扔到門外，不得不說他懲罰我的方式?jīng)]有任何新意，有時候我還會跟他說道：“哎，老房，要不下回我再闖禍了，你換個方式懲罰我行不？”這時老房一般會說：“行啊，我一刀劈了你！”

　　坐在店門外面，看著路上或悲或怨的行人，突然我就想回家了，有時候想一想自己真的什么都沒有，赤條條地來了，結(jié)果最后真的還是赤條條地去，多么可悲啊。人就是這樣，用盡自己的力氣和世界去拔河，結(jié)果世界根本不給他拿到繩子的機會。

　　屋外陽光很好，很催眠，枕著空飲料瓶，我很快就在老房的太師椅旁邊睡著了。

　　似乎是一場夢，我回到了我最初的模樣，坐在教室里邊，裝模作樣地在紙上劃拉些不知所云，窗外站著主任，和柳樹上的烏鴉相映成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夢里的人都像我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夢中。夢這個東西很奇妙，你所思的想的，都會以另外一種扭曲的方式來呈現(xiàn)，悲傷也好，欣喜也罷，一切都不一樣，只有夢醒時的劫后余生或是悵然若失。

　　上學(xué)的時候我一直扮演著班里不太光彩的角色，比如逃課，比如掛科，比如早退。最討厭誰約束，就像當(dāng)一匹馬性子野了以后，沒有任何人能夠約束它，除非它自己跌向懸崖。

　　我的懸崖，埋伏在高考前。

　　照常是英語課，我習(xí)慣性地玩手機，因為是在最角落里，而且老師也不大管我了，于是我放肆地打著游戲。

　　教導(dǎo)主任往往愛管閑事。

　　——我

　　教室里閃進一個惡魔般的身影，大家都安靜了。

　　我依然沉醉在手機帶給我的滿足里，絲毫沒有覺得危險即將降臨.

　　有人說，一個熱鬧的班里經(jīng)常會突然安靜，這是因為有天使從上方經(jīng)過，然而真相殘酷：經(jīng)常是有一個地中海老男人從后門探頭進來。

　　教導(dǎo)主任有時候真的是一種非常邪惡的生物，他在辦公室里打游戲，卻要去網(wǎng)吧抓打游戲的學(xué)生;他在辦公室吃零食，卻要去教室抓吃辣條的學(xué)生；他可以放肆調(diào)戲女老師，卻要去小樹林里抓表白的學(xué)生……

　　當(dāng)他奪過我手機的時候，有一秒鐘，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等我搞清楚狀況的時候，手機已經(jīng)被他摔了。他像一個高傲的審判者，冷冰冰地宣布我的量刑結(jié)果——留校察看。

　　看著地上手機的殘骸，想想他冰冷的話語，我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靜。我撿起手機，站起來，對著他的左眼，握著手機的右手蓄力，抬起，調(diào)整，砸下……

　　之后的故事就很明了了：我離開了學(xué)校和老家，只身一人來到了被叫做首都的城市。我上火車那天，沒有人來送我，火車開動七十二分鐘后，七號臺風(fēng)消散，八號臺風(fēng)登陸。

　　很多時候我會希望自己就這樣在夢里睡死過去……但是我偏偏要蘇醒過來，只身面對這污濁的世界。可能這樣說很不好，但是我沒有辦法不去憎恨，老房倒是蠻不在乎，他覺得我就是單身久了，仇視社會。

　　但是，哪個少年不曾憤青過呢……你看不慣整個社會，懷著對理想社會的期待批判現(xiàn)實，這股出自公義的怒火，原以為會長久燃燒下去，卻往往會在溫柔鄉(xiāng)內(nèi)滿足地熄掉……

　　我渴望著誰來熄掉我的火焰。

　　心里想著伊人，無數(shù)次幻想和對方的相遇，但是現(xiàn)實冰冷，于是就有了這么多的天涯悲嘆。

　　但是你真的準(zhǔn)備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