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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和布谷

第二十二章 二媽

知了和布谷 一紙余夢 1381 2024-05-15 02:42:36

  今天在門口收拾東西,忘了已經(jīng)打開了上面衣柜的門,起身“??”一聲巨響,一陣頭暈目眩,轉過身來,三歲的兒子指著我的頭喊:媽媽,血!媽媽,血!冰冰涼涼的感覺從頭到眼角,轉身到衛(wèi)生間鏡子里一看,觸目驚心的顏色像蚯蚓一樣在額頭至眼角蠕動。擦干凈臉后,就出去若無其事的哄娃,但腦海中開始不斷浮現(xiàn)出那段大熱天帶嚴實帽子的記憶。

  記憶中那個和藹的面容漸漸清晰,她是我們已經(jīng)故去的二媽,親房里的孩子都這么喚她,她是我爺爺堂兄的媳婦,比我父母大個十來歲。

  上一年級的時候,大概1997年左右,我頭頂上得了頭瘡,土話叫“黃痂子瘡”,很癢,會流黃色的液體,凝固了就是一片一片黃色的痂埋在頭發(fā)里。于是頭頂那一塊的頭發(fā)就經(jīng)常剪短上白色的固體藥。

  我年紀小,并沒有產生頭頂缺頭發(fā)不好看的困擾,但媽媽姐姐們要求我戴上帽子,一頂哥哥淘汰下來的復古棕色貝雷帽。帽子是在深圳打工的大姐郵寄回來給哥哥的,在當時穿上下打補丁衣服的農村,是相當時髦的單品。我很拒絕,我是個姑娘,短短的寸頭,穿著繼承哥哥姐姐的不合身的衣服褲子,再戴上個嶄新時髦的帽子簡直不倫不類。但是,媽媽和姐姐們都跟我說,如果不帶帽子的話,那個瘡被看到了就會被小朋友嫌棄,就沒人和我玩了,于是我乖乖聽話,戴上帽子,并像生命一樣緊緊守護頭上的這頂帽子。

  我們上學的路要經(jīng)過一個大水坑,三百平米見方,很深,死水,很臭,但學生娃娃們特別愛聚集在這里玩耍。水坑旁邊住著二媽一家,有時候上學去早了,校門還未開,二媽看到的話,就會把我和姐姐叫到她家院子里去玩。院子不大,有兩間小小的土坯房,二爸通常就在那間靠里的房門口曬太陽,看到我們也會呵呵笑著打招呼。二媽還會給我個姐姐給饃饃吃,以前窮,口糧有限。我的親大媽小時候會要求我去給她干活,我不去還打我,吃飯的時候就會讓我回我家去。我的奶奶遇見叫她也不會給我笑,更不會給我吃的東西,但是二媽就會給。而且無論任何時候去,都會給,也都是笑盈盈的歡迎我們,我們也就特別愛去,過年還會爭著去拜年。

  那時候也覺得二媽齊肩的短發(fā)特別好看,笑起來眉眼像我媽媽,身上穿的藏青色衣服像是混合了泥土和陽光的味道,特別好聞,說說笑笑,時間很快就打發(fā)完必須去上學了。

  到夏天了,很熱帽腦子捂在頭上都是汗,悶悶的,但也得把帽子緊緊戴著,二媽見了就說太熱了,讓我把帽子摘了吧,作勢要幫我摘,我趕緊兩只手緊緊護住帽子,使勁搖頭,我不熱,真的不熱,她再來,我仍舊抗拒。后來她也勸過我?guī)状?,都被我以不熱拒絕了。再后來,終于天涼了,她不再勸我摘帽子了,我依舊去他家院子里玩,吃她的饃饃,給她去拜年。再再后來,頭上的瘡好了,我不再戴帽子了,上了初中,就很少能見到她了,但有天去同學家玩,遇見了她,老遠就笑著喊我的名字,還笑說我以前怎么那么犟,就是不愿意摘那么厚的帽子,我也笑笑不回答,還好她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秘密。

  我上高中的時候她就因病離開了,我跟姐姐還難過了好久。理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就一遍遍問媽媽,媽媽每次都耐心解釋,還說,她嫁到這個村子里,對她唯一好的男方家親戚也就只有二媽一家,他們是好人。

  后來才知道,因為媽媽生的女兒多,媽媽又不會說話,爸爸也常年在外務工不在家,村里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們一家,也時有被欺負的事情發(fā)生,所以給我們家?guī)頊嘏亩屛覀兌加浀煤苌羁蹋@份溫暖也永遠都溫暖著我們,無論走到哪里。

  再后來,笑臉相迎的人很多很多,但是真誠的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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