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梁州軍可太貪了
只用兩天時間，文良就給楊府惡仆定了罪，除了十幾個府內(nèi)灑掃的，但凡是平日里跟著楊府主子出門的，身上多少都背著些冤孽。
事情遠(yuǎn)的在七八年前，近的不足月余，苦主或是直接被打死，或是間接被逼死，楊萬堂在潼城以此立威，倒也見怪不怪了。
女眷倒還少些，都被留在了楊府后園，暫時由梁州軍看管。
不過讓潼城百姓奇怪的是，不同于打殺楊甲時的干脆，梁州軍對其余人等只是定了罪，卻不見再殺一人。
流言將起之時，溫故讓文良將楊萬堂的尸身示眾，表明梁州軍給了潼城百姓一個交代。但楊萬堂暗通北虞的事情卻只字未提，只存在于潼城百姓街頭巷尾的傳言當(dāng)中。
無論如何，楊萬堂伏誅是潼城的一大幸事，百姓們見梁州軍所為，也敢出門上街了，只是暫時還不能出城而已。
百姓們各有各的歡欣，大族們卻都在愁同一件事。如今都派了人來，圍坐在鄭家老宅里，等著鄭統(tǒng)給他們定個主意。
鄭統(tǒng)卻悶在房里避而不見，和自家各房的幾個老爺商量起來了。
“死了個楊萬堂，卻來了梁州軍！”鄭統(tǒng)的面相也算是慈眉善目，看上去是個好相與的，此刻卻將柱杖狠狠杵了杵，神情忿忿。
“那我們怎么辦？他們都開口要了，送是不送？”鄭家另一個老爺問道。
鄭統(tǒng)面色陰沉的道：“送！還要大大方方地送?！?p> “可他們第一次要，我們不應(yīng)該拉扯幾番少給一些嗎？第一次就這么干脆，之后胃口還不越來越大？”
鄭統(tǒng)道：“梁州軍畢竟不是我們大楚的人，他們待的了一時，還能待的了一世？我們干脆一點，抓個機(jī)會把梁州軍占了潼城的消息散出去。他們要不死在潼城，要不落荒而逃，總不至于會在這扎下根來?！?p> 鄭統(tǒng)主意一定，各房老爺領(lǐng)了命，正要去準(zhǔn)備，卻又被鄭統(tǒng)叫?。骸傲褐蒈姵鮼碚У?，肯定沒摸清楚城里的狀況，他們無非也就知道我們這些藏不了財?shù)拇笞甯粦?。這可喂不飽他們?！?p> 另一個鄭老爺問道：“那大哥的意思是？”
鄭統(tǒng)沉聲說道：“他們弄不清楚，你們就幫著他們弄清楚，城里像什么孫家的，史家的，做什么營生，有多少盈余，給他們算筆賬?！?p> “大哥說得對，不能只是我們出錢，給他們一起買了太平?！?p> 鄭統(tǒng)撐著柱杖，在太師椅上坐定，神色又恢復(fù)如常。
“如今送出去的銀子多一兩，將來報在梁守軍身上的怨氣就多一分?，F(xiàn)在讓他們跟著我們出銀子，以后，還得讓他們替我們打頭陣?！?p> 第二天晨間，鄭家就大大方方的備好了禮，一箱箱抬著從城西的鄭家老宅，大搖大擺地送到了城北的太守府，甚至比梁州軍要的還多了三分。
全城百姓看著他們招搖過市，心想楊萬堂在的時候尚不敢如此行事，怎么梁州軍竟是這般的不避人言。
其他大族也跟著罵，不過罵梁州軍的同時，也把鄭統(tǒng)的祖宗都拾掇出來罵了一圈。
他們本來打著主意，讓鄭統(tǒng)出頭拒了梁州軍，就算拒不了打個商量也好，可沒想到鄭統(tǒng)不僅沒出這個頭，反而干脆利落地依了要求。在他們眼里，鄭統(tǒng)現(xiàn)在比梁州軍都可恨。
不過罵歸罵，晨間鄭家大搖大擺地送了禮之后，剛過晌午，其他富戶也都依樣畫葫蘆地備好禮送了過去，一時之間整個潼城都熱鬧了起來，各府的隊伍穿梭其間，時常有兩隊相遇還要暗中比一比誰家的箱子大，誰家的箱子沉。
幾十條隊伍，最終匯聚于太守府門前。
領(lǐng)頭的老爺們到門房前少坐，抬著箱子的下人們就等在太守府門外。
人一多，等的時間自然就久了。等在外面的，大家多少都苦著臉，只有賣胡麻餅巴覽子的販夫穿梭其間，賺得那叫一個高興。
販夫生意好，人就高興，話也跟著多了起來。
家丁下人們也不煩他，餅子好味道，人又愛攀談，到后來剩下點巴覽子也不賣了，送予家丁們吃著，順便聊上幾句，一會的工夫這販夫就認(rèn)了好幾個大哥，要約著一起吃酒了。
眼見著挑子見了底，錢袋子卻鼓得滿滿的，販夫高高興興地走了，等到了遠(yuǎn)處，繞了個彎又折回去，趁著沒人瞧見，就從后門進(jìn)了太守府。
兵士開門把販夫讓進(jìn)來，他就湊到水缸邊上舀了瓢水，把臉上的麻子一抹，衣服一脫。
再一看，這不是李茂還能是誰。
得了消息的溫故此時也過來，靠在欄桿上看著他。
知夏先開口：“你這本事倒也厲害，臉也就罷了，連身形姿勢都變了。趕明兒也教教我，我和小姐也能喬裝出去玩，不用整天悶在這里了?！?p> 李茂聽到知夏說話，趕忙把臉上的水一擦，湊過來先向溫故行了禮，叫了聲大小姐，然后又向知夏答道：“知夏姑娘見笑了，多虧咱長得不顯眼，這伎倆才管用。若是知夏姑娘這般的人物，恐怕什么伎倆都是沒用的。更別說大小姐了?！?p> 知夏聽他這么說，笑著也沒答話了。
溫故也不在意他們兩個說笑，問道：“都打聽清楚了？”
李茂正色答道：“清楚了，一天的工夫，這些人就把楊萬堂給忘了，都恨上了咱們。言語里邊都說咱梁州軍在潼城待不長久，恐怕已經(jīng)算計著要出城給大楚朝廷報信呢?！?p> 溫故道：“大楚朝廷？不止吧？”
李茂立時會意：“大小姐的意思是說，這城里面，還有其他大族通了北虞？”
溫故又道：“潼城雖然不是北虞必奪之地，但畢竟相距不遠(yuǎn)。楊萬堂前前后后還不足月余，若是沒有其他人，也太干凈了些?！?p> 李茂拜服道：“潼城此時無人敢出城，所以大小姐要讓大族們先坐不住，派人出去向大楚請援兵。那暗通北虞的人混在里面，自然安全得多?！?p> 溫故點點頭，李茂忙道：“那我派人提前盯住幾處要道，等大小姐放人出去，我就能把人找出來?！?p> 溫故也沒作答，突然問道：“今日初幾了？”
李茂一愣，答道：“三月初七?！?p> 溫故稍一沉吟，說道：“到時安排人盯住，人不要攔，也不要驚動了，查清楚是哪家的就好。你現(xiàn)在要緊的，是要去幫我辦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