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魔鬼的城堡
吃過早飯,一年級的新生們,如同瑟瑟發(fā)抖的鵪鶉般擠在禮堂門外,渴望從門的縫隙中窺見一絲考試內(nèi)容。
他們將按學(xué)院分組進入禮堂,每組有包括準(zhǔn)備及施咒在內(nèi)的十五分鐘時間。
得知鄧布利多為他們親自監(jiān)考后,大部分學(xué)生都無比渴望進行一次筆試,而非實際操作。
但可惜的是,教師們顯然認(rèn)為低年級新生,根本回答不出那些復(fù)雜的咒語模型和理論。
二年級的學(xué)生強裝鎮(zhèn)定,維持著學(xué)長風(fēng)度,實則嘴里也在不斷念叨著魔咒;直到某個格蘭芬多的男生因為太過緊張念錯咒語,點燃了自己的袍子,才停下這種行為。
至于為何他們要擔(dān)此重任?
自然是因為三年級以上的學(xué)生要先進行魔咒與變形術(shù)的筆試部分,為將來的O.W.Ls考試,以及N.E.W.T考試做準(zhǔn)備。
筆試考場里,羅曼默寫著轉(zhuǎn)換咒的定義,并由衷地感謝鄧布利多沒讓他現(xiàn)場發(fā)明一個小魔咒。
但現(xiàn)場的哈利顯然沒有這么好運,他死死地盯著赫敏的鳳梨。
它正跳著流暢的踢踏舞走過桌子。
而哈利自己的鳳梨正在以一種古怪的戰(zhàn)舞姿勢,把底部砸得稀爛。
等它停下舞蹈,桌子上已經(jīng)滿是梨汁與破碎的果肉。
鄧布利多倒是沒有什么驚訝的神色。
他還是溫和地看著每個考生,等著他們變形術(shù)的成果。
當(dāng)哈利把揮動著老鼠尾巴的鼻煙壺——如果那東西能算鼻煙壺的話——遞給鄧布利多時,他的臉就像剛從桑拿房里出來,又一步站在西伯利亞平原上一樣。
但鄧布利多只是和藹地眨著天藍(lán)色的眼睛,示意他可以離開。
“真不敢相信,我的鼻煙壺上面還有兩根老鼠毛。”赫敏碎碎念著。
“我希望我的鼻煙壺上也只有兩根老鼠毛,但很明顯它還有一根尾巴和鼻子。”羅恩哭喪著臉抱怨著,毫無考完試的輕松感。
哈利沒有說話,他感覺自己的胃空空的,莫名有種失落的感覺。
鄧不利多如果知道這個效果,八成會接下所有的考試工作。
赫敏在每場考試結(jié)束后,都會再重溫一遍考試內(nèi)容;羅恩一直說這種行為令他感到惡心,但這次他出奇地沒有反對。
他們來到圖書館,用弗利維教授制作的,還在試用中的“學(xué)生卡”打開了圖書館的大門。
三個人用上午余下的所有時間來復(fù)習(xí)轉(zhuǎn)換咒的細(xì)節(jié),討論施法過程中出現(xiàn)的錯誤;平斯夫人少有地允許學(xué)生們在她眼皮底下小聲嘀咕,一個人打掃著空蕩蕩的圖書館。
哈利也很享受這種感覺,因為當(dāng)他待在圖書館內(nèi)時,額頭上的傷疤很少疼過。
“哈利,再過幾天就要回家了,不過別擔(dān)心,我會給你打天——話的?!?p> “是電話?!焙彰粼谝慌约m正道。
吃過午飯,連赫敏都同意享受一下的剩余的學(xué)院時光。
于是他們慢悠悠地順坡而下,來到湖邊,坐在樹下看著午后的天空。
黑湖的岸旁,一只大魷魚躺在溫暖的淺水里曬太陽,韋斯萊孿生兄弟和李喬丹正在輕輕撥弄它的觸須。
“弗雷德,喬治!”羅恩高聲喊起來,“你們還有考試,不是嘛?”
“是的,但別讓考試擊潰你的生活!”弗雷德高聲回應(yīng),腳下卻在濕軟的泥上一個打滑兒,險些跌入黑湖。
大魷魚飛快地破開水面,伸出一只觸手,扶住他的身子。
“酷?!惫粗篝滛~將弗雷德扶住,暗自松了口氣。
他躺在地上,聞著陽光曬過的青草香氣。
頭頂蔚藍(lán)色的天空中,一只黑色的渡鴉晃晃悠悠地飛過,看上去就像喝醉一樣。
這是誰的醉鬼信使——哈利輕笑了一下,隨后想起來,只有海格一個人給他寫過信。
他的笑容收斂起來。
海格是永遠(yuǎn)不會背叛鄧布利多的。海格決不會告訴任何人制服路威的辦法……絕不會的……可是――哈利突然一躍而起,向著海格的小屋跑去。
羅恩和赫敏緊隨其后。
韋斯萊兄弟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遺憾。
他們礙于考試,不得不放棄這樣一件看上去很有意思的事。
三年級以上的考試,較一二年級有秩序得多。
鄧布利多按照姓氏把四個學(xué)院打散,混在一起。
所有人排著隊從禮堂里轉(zhuǎn)上一圈,按照鄧布利多的要求對桌子上的各種東西施法。
三年級的難度并不算跨越性增長,一個人也只需要三、四條咒語就能完成兩項考試的任務(wù)。
直到羅曼來到鄧布利多面前。
他身前的學(xué)生在遠(yuǎn)處停下,似乎不愿就此離開。
而身后的學(xué)生,則出于畏懼與尊重的復(fù)雜情緒,并沒有敢與他離得太近。
塞德里克與羅杰并沒有離開,兩人還在禮堂門口張望,而韋斯萊兄弟受姓氏影響,此刻還排在禮堂門口。
只有小麥格,貝亞特女士離他還算近,但也隔了不少人。
這也就意味著,無論是對他關(guān)注,或者對他不關(guān)注的人,都不在附近;鄧布利多的話不會被任何人無意中聽到。
“羅曼·海勒?!编嚥祭喾畔旅麅裕苹卣V劬?。
“是的,教授。”
羅曼嘴里應(yīng)付著,眼睛卻看著桌上的各樣小東西:
蘋果、梨、老鼠、烏龜、茶壺……
“請讓這只老鼠趴在烏龜背上,然后將它們變成一只鳥,好嘛?”鄧布利多的鏡片閃過一絲光亮。
“好的。”羅曼的話語中沒有遲疑。
動物變動物,還要加上融合變形,確實需要很高的控制力;但好歹控制老鼠趴在烏龜背上很簡單。
“對不起?!编嚥祭嗫粗麚]舞魔杖的動作,出言制止。
“教授?”
羅曼并不覺得自己施法有什么錯誤。
“請原諒我的表意不清,我的意思是,在完成這些事的時候,你只能用一個咒語?!编嚥祭辔⑿χf道。
羅曼高舉著魔杖,杖尖困難地在空氣中顫抖,良久都沒有落下。
“看來有人遇到了難題,但看在題目比較難上,我愿意給你時間,或者我可以換一道題?!编嚥祭嗟穆曇敉蝗淮罅似饋?。
隨后他壓低聲音說道:“但我不確定麥格教授與弗利維教授會不會讓你——”
“請務(wù)必給我時間思考。”羅曼皺著眉,為后面的同學(xué)讓開路。
自己則一屁股坐在長椅上,從衣服中掏出羊皮紙開始寫寫劃劃。
后面的學(xué)生有幾個差點兒哭出來。
他們不知道鄧布利多出了什么題,但如果以羅曼的施法能力都遇到困難,那他們怕是要在這里留到下個學(xué)期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六年級的學(xué)生開始進場。
由于缺少了五年級的學(xué)生作為過渡,咒語的難度看上去瞬間飆升。
就仿佛上一秒還在用打點計時器學(xué)牛頓第二定律,下一秒就已經(jīng)開始考拉格朗日方程的實際應(yīng)用。
直到學(xué)生們?nèi)可⑷?,晚飯的時間就要到了,鄧布利多才扭過頭看向埋頭苦算的羅曼。
“有什么頭緒嘛?”
“我有幾個想法,但需要反復(fù)嘗試調(diào)整?!绷_曼劃去羊皮紙上的一行字,“除非我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但那樣得不償失?!?p> “你不能把特殊手段用在日常生活中?!编嚥祭嘈χ鴵u了搖頭。
羅曼無奈地?fù)u了搖頭,開始移動自己的魔杖,在空氣劃出一道又一道閃著金色光芒的線條。
但隨著他的魔杖點下,可憐的老鼠被烏龜壓在身下,或者說,它身上長了只烏龜。
烏龜則生著羽毛與老鼠毛,厚重的殼打開,分成兩半,如金龜子般扇動著。
“天哪?!编嚥祭嗖铧c兒把剛放進嘴里的糖吐出來,他揮了揮魔杖,解救了烏龜和老鼠。
羅曼并沒有不好意思,或者心疼老鼠和烏龜。
他只是看向鄧布利多,想從老人眼里看出點兒什么。
他知道這道題是一道純粹用來難為人的題目。
但鄧布利多笑著站起身子,把魔杖揮舞得飛起。
在一通令人眼花繚亂,實則毫無意義的操作后,他在老鼠身后輕輕地嚷了一嗓子。
老鼠嚇得向前竄去,越上烏龜?shù)谋?,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變成一只鳥兒。
它搖動著翅膀在空中飛了兩圈,才折身而回,變成驚魂未定的兩個小東西。
“教授,您這是耍詐?!绷_曼輕笑起來,他不覺得鄧布利多需要這種取巧的法子來完成題目。
“我只是告訴你,有一些‘特殊’手段,就該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编嚥祭嘁埠荛_心地笑著,“好了,請準(zhǔn)備一下,待會兒要吃晚飯了?!?p> 羅曼收拾起東西,穿過因考試結(jié)束而空無一人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
可就在他握住門把手的同時,鄧布利多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
“羅曼,能跟我來一趟嘛?”
羅曼的背后一陣冰涼。
他緩緩扭過頭來,強撐起笑臉,看上去十分平靜地說道:
“教授,人嚇人是會嚇?biāo)廊说摹!?p> 他看著鄧布利多徑直走入有求必應(yīng)屋,再次低聲問道:
“教授?”
羅曼看著敞開的大門,以及內(nèi)部漆黑的房間,悄悄拔出了魔杖,開始緩步后退。
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衣領(lǐng)被什么東西勾了一下。
“盔甲護身!”
羅曼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此大聲地念出護身咒了,但魔咒并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效果。
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飛進屋內(nèi)。
有求必應(yīng)屋的房門也隨之關(guān)閉。
“障礙重重!”
羅曼企圖用障礙直接停下自己的腳步。
但還沒等他撞上自己設(shè)置的屏障,身體便恢復(fù)了自由,開始從空中下墜。
一秒,兩秒。
腳下卻遲遲沒有接觸到地面。
下墜,還是下墜。
羅曼不停地下墜,最后落入一堆軟乎乎,濕漉漉,不斷蠕動的觸手中。
魔鬼網(wǎng)?
羅曼看著離自己不遠(yuǎn)的地面,伸出魔杖。
強烈的火光刺激著魔鬼網(wǎng)向四下退去,攀附在潮濕的石壁上。
羅曼抬起頭,足有兩人高的門扉立在前方。
這門屬于一棟氣派的建筑物。
它有著打磨整齊的外墻和燈火通明的窗戶,但上半截卻與頭頂?shù)氖谌跒橐惑w——就像是兩個平行的面在某座城堡上截取下的一樓。
從外觀看來,這該是座華貴的城堡——如果無視那些攀附著城堡外墻的魔鬼網(wǎng)觸手。
它們肆意地生長,隨意地攀巖,絲毫沒有斯普勞特教授種下它們時,那厚厚的墊子模樣。
“客人,您也是來參加宴會的嘛?”
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前來,很有禮貌地請羅曼進門。
“還是算了吧,我沒有請柬。”
羅曼后退幾步,微微抬頭,用余光望向頭頂上黑漆漆的空間。
如果他猜的沒錯,那里應(yīng)該隱藏著一張他十分熟悉的活板門。
“這是主人為了心愛的姑娘而舉辦的宴會,所有人都可以來參加?!惫芗夜硎┒Y,言辭懇切。
“那他們兩個為什么不參加?”
羅曼指向城堡邊上的兩個年青人,他們看上去癡癡傻傻的,就呆立在城堡的臺階旁,如雕塑般看著臺階上可能通過的人。
管家似乎早就料到了羅曼的問題。
他再次施禮,直起腰后輕輕拍了拍手。
兩個年青人立刻機靈起來。
“可憐的主人,他雖然是個了不起的男巫,有財富、有權(quán)力,卻沒有一個人愛過他。”看上去較小,而且五官柔和的人率先開口。
他對面的人笑起來有些猥瑣,反問道:“一個男人擁有這么多金子,擁有宮殿一般的城堡,為什么沒能找到一位妻子呢?”
他們說完話,就再度陷入沉默。
羅曼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見身后傳來魔鬼網(wǎng)蠕動的聲音,和微弱的火光。
他來不及猶豫,匆匆上前闖進了城堡的大門。
這是一場精致的宴會,餐桌上擺放著最精美的銀質(zhì)和金質(zhì)的餐具,里面盛著最豐盛的食物。
大銀盆里盛著碩大無比的魚;各種珍禽的身上依舊還保留著它們最鮮艷奪目的羽毛。
外加各種美酒,有愛琴海出產(chǎn)的,小亞細(xì)亞出產(chǎn)的,好望角出產(chǎn)的,都裝在奇形怪狀的閃閃發(fā)光的瓶子里,似乎更增加了酒的香甜純美。
藝人們彈撥著纏著絲帶的魯特琴,歌唱著他們的主人從未感受過的愛情。
姑娘坐在男巫旁邊的寶座上,男巫輕聲細(xì)語地說著他從詩人那里偷來的情話,并不理解這些話的真正含義。
“特洛卡?”躲在角落的羅曼不可置信地看著屋子正中間,正與姑娘談笑的男人。
也隨著他的發(fā)現(xiàn),城堡的門再次被推開,奇洛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他臉色非常不好,看上去充斥著憤怒與焦慮;甚至——還有一點點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