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明沒有回答。
餐廳中安靜了下來。許久，他才肅容道：“我拒絕?！?p> 剎那間的死寂。
黑影似乎想不到對方會有這個回答，不敢相信地問：“為什么？”
“因為，你是詭物。”徐英明漠然回答：“上頭教給我們的：不要相信詭物的任何一個字。”
說完，他起身而去。
“等一下?！焙谟耙舱玖似饋?，冷笑道：“你不愿意幫詭物，我可以理解?！?p> “但你愿意看著他去死嗎？”
“愿意看到這樣一個……對人類未來可能極其有益的異能者去死嗎？”
“你什么意思？”
黑影深吸了一口氣，用無比凝重的聲音說道：“他馬上就要到100級了……‘他們’就快來了?！?p> 徐英明瞇起眼睛：“他們是？”
黑影臉上裂開了一條縫：“你無法捉摸的存在……你不用知道這些，你只需要知道，李云瀚知道我的存在的話，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我死?！?p> “但只有我，才能過這一關?！?p> 徐英明沒有理他，徑直回到了房間。
餐廳里，黑影輕輕撫摸著桌子，隨后用力捏緊了拳頭。
“該死……這群自傲的人類！”
“我能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李云瀚去的地方越來越偏！遲早……他會發(fā)現(xiàn)餐廳不對勁……”
片刻后，他舒了口氣，身形化為黑煙消失。
“必須冒險了……否則我注定是被吞噬那一方！”
……………………
嗡……飛機在天空上破開濃霧。一路前往長溪縣。
飛機飛得并不高，離地最多一百米。具體的東西已經看不清了。但是可以看到如同山丘一樣，橫陳在地上的阻隔。
往日繁華的城市，被阻隔完全打破。濃霧開始距離現(xiàn)在已經有四十多天，也不知道……這些阻隔中還有多少人活著。
而直到現(xiàn)在，他才真實地知道，為什么一直沒有大型飛機接送存活人員。
就連他去長溪縣履任，都是和運輸飛機一起走。而這些運輸飛機全都采用的直升機，無一采用正式運輸機。
“凡是采用大型運輸機的輪次，沒有一架回來。”副駕駛員從后視鏡中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在疑惑為什么潁河市不接收幸存者嗎？”
李云瀚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副駕駛員苦笑了一聲：“石油天然氣這些，都已經是軍事管控資源了。大規(guī)模搜救不僅僅要出動大型運輸機，還要耗費不知道多少資源。潁河市的資源……只夠使用三個月?！?p> 李云瀚道：“那三個月后……”
“全國除了某些特定區(qū)域，恐怕都會陷入沒有電的狀態(tài)?！备瘪{駛員喃喃道：“聽說還有幾個原本就有重兵駐守的水電站還在運行，能勉強供給周圍城市的電量。”
“但……杯水車薪啊?！?p> “大夏可是有七百多個城市，這還光算的地級市。十幾個城市……哪里夠??？”
李云瀚閉上了眼睛。
災難之前，誰都只能顧著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就是他這種剛從大學出來的社會新人，才偶爾會良心爆發(fā)。
隨著斷電的來臨，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么模樣？
接下來一路無話，很快，飛機就到達了長溪縣上方。
“一路順風?！瘪{駛員豎起大拇指，李云瀚笑著點了點頭，迎著濃霧一躍而出。
刷拉拉……狂風在耳畔呼嘯，打開降落傘，順利落地。
“荒廢地厲害啊……”李云瀚看向兩側的建筑，有的大開房門，里面一片凌亂。有的建筑甚至倒塌了一半，雜亂的植物爬滿表面。
電燈歪歪扭扭，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跡。蒼蠅圍著腐尸不停打轉。除了這些，整個縣城一片虛無。
現(xiàn)在是早上十一點，本應該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川流不息的車流——這里是蒼裕高速公路所在，每天從蒼龍脊前往裕豐省的車輛不知凡幾。
現(xiàn)在，只剩下了橫七豎八，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車禍現(xiàn)場。
“長溪縣直屬潁河市……潁河市都自顧不暇，但沒想到……下方的縣城已經破敗成這樣?！?p> 他嘆了口氣，朝著縣政府的方向走去。
全國不知道還有多少長溪這樣的縣城，現(xiàn)在或許還能苦守。但隨著幾個月后的斷電……他們真的還守得住？
那時候，才是異能者和詭物的狂歡。
“我還太弱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安心發(fā)展一下，那就先定個小目標——大斷電之前，提升到100級吧?！?p> 隨著越往縣城中心走，周圍終于有了一些人味兒。就在他拐過一片幼兒園的時候，看到了前方巡邏的士兵。
“站??！”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他，一位三十多歲的士官出列，凝重開口道：“你是誰？怎么來的這里？”
看來縣城的基本秩序還在維持……李云瀚暗暗點頭，手剛要往兜里拿出證件，咔咔上膛聲齊齊響起。
“不許動。”男子沉聲道：“先回答我們的問題?！?p> “我正要拿證件給你看?！崩钤棋纱嚯p手抱胸：“我來自潁河市，剛才飛機路過你們應該知道。現(xiàn)在可以動了？”
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中，他掏出證件丟了過去。
對方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越激動，數(shù)秒后將證件一合，幾步走上去，一把握住李云瀚的手：“同志，你終于來了！”
“你不知道，我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著市里來人！你們來了，我們終于可以放心了！”
身后的其他士兵也明白了什么，看向李云瀚的目光里有羨慕，有期待。士官揮了揮手：“小江，帶這位同志去聚集地，其他人繼續(xù)巡邏！”
一位年輕的戰(zhàn)士帶著李云瀚朝系政府走去。一路上不斷用眼光偷偷瞄他，李云瀚終于忍不住問道：“怎么？這里異能者很少？”
“豈止是少！”好像就在等著他開口那樣，小江立刻說道：“就像市里要照顧縣里，縣里要照顧鄉(xiāng)鎮(zhèn)一樣。長溪縣本來有五十多名異能者，但下轄兩鎮(zhèn)六村，分下來在鎮(zhèn)里的就只有十名異能者，這還是加上了你！”
“那……安全程度如何？”
“還好，起碼在聚集地是安全的。這里距離聚集地已經很近了，看到那棟大樓了嗎？那就是縣政府。”
李云瀚抬眼望去，灰蒙蒙的霧中隱約可以看到一棟不矮的建筑。
“當然，除了縣政府周圍的聚集地，其他地方……普通人進去和送死沒有區(qū)別。”小江嘆了口氣：“也就是靠異能者，本來縣城區(qū)探測出的捕食區(qū)一共有十九個，但現(xiàn)在只剩下十三個了?！?p> 不錯的地方……李云瀚微微頷首，他選擇這里，就是想離舟航市遠一點，免得人類和方寸山那個怪物的戰(zhàn)斗牽連到自己。
不過，他雖然目前不想上前線，但是，他并不想離開軍方。
目前，人類的對策，聚集地，未來的目標全都只在軍方有展示。這是信息獲取的的第一來源！
如果沒有這些渠道，以后有什么重大動向，他都會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批。
別說去找父母，哪怕自保，都得每日提心吊膽，哪有在聚集地來的舒服？
“到了！”
就在這時，小江的聲音響起，李云瀚抬起頭來?？h政府已經近在眼前。
外面站滿了士兵，全部荷槍實彈，以政府大院為中心，修筑了四五個堡壘。
“我去通報，您稍微等等?！?p> 原地等了十分鐘，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帶著幾位年齡不一的男女快步走了出來。還不等李云瀚說話，對方一步走上前，熱切地握住他的手狠狠晃了晃。
“感謝你，愿意在這種時候支援長溪縣！”
“我是縣長盧濱亮，代表整個長溪縣，熱切歡迎你的到來！”
他剛松開手，一位長著桃花眼，梳著黑長直的女子走了上來，微笑而禮帽地和他握了握手：“李云瀚是吧？真是年輕?！?p> “我是本縣引路人，燕春華。以后可要多多關照了。”
李云瀚笑著握手：“燕姐，不知道長溪縣一共有幾位引路人？”
“就你我?！毖啻喝A笑道：“不過，縣里可沒有專職一說哦?！?p> “哪怕是引路人，如果縣里需要，我們還是要去清理捕食區(qū)?！?p> “當然。”
一頓寒暄之后，盧濱亮的帶領所有人去了食堂，正好是午飯時間，一起吃了個飯，算是增進感情。
菜很平淡，基本都是素菜——濃霧降臨，沒有人知道牲畜是否變異，肉已經成為了奢侈品。
就算李云瀚昨天和季長輝他們聚會，也不過一個肉菜而已。那還是在市里。
下午，有人帶著他分配房間，這里同樣有地下生活區(qū)，不過比潁河市小了非常多。但擠一擠足夠。
他分到的，是獨立的房間。
確切地說，每一位異能者，都有獨立房間。
裝修并不奢華，桌椅柜床一應俱全，其他的也沒有更多了。
就在他剛收拾好的時候，門輕輕敲響了。
“請進?！?p> “我還說來幫幫忙的。小李動作倒快?！毖啻喝A推門進來，笑道：“我就在你對面。還缺什么嗎？我給縣長說?！?p> “還好?！崩钤棋戳丝醋雷?，被褥都是最新的，桌子上早已放好了最新的資料，以及縣地圖。
墻角有暖水瓶，熱得快。桌上有臺燈，柜子里有應急食品。在這種情況下，已經算是相當好的待遇了。
“忙嗎？”
“不忙，有事？”
“是有一點?！毖啻喝A笑道：“你新來，這里的引路人工作，我還是得和你討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