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軍事人才
石亨在去往奉天殿之前的路上,整個人都顯得魂不守舍,他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報仇,想殺更多的瓦剌人,這有什么錯?
為什么皇帝要單另召見他?
御前奏對,這是多么大的殊榮???甚至祖上冒青煙都挨不上。
“你在這里候著,咱家進去稟報一聲。”
興安把石亨丟在奉天殿外面,熟悉的穿過走廊,直接去見朱祁鈺了,而石亨則兩只手僵硬的站在那里,手心里也早就蓄滿了汗水。
他知道這個新皇帝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估計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可能是因為給的賞賜太少發(fā)了牢騷,這次才召見他。
亦或者他這次將功贖罪,為朝廷立了大功,陛下破格提拔擢升一下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之前于謙說過,自己這是攤上好事兒了,雖然這次受封沒有自己的名字,說不定皇帝老子真的看上自己了。
我石亨今年才剛剛三十出頭,榮譽是不是來的又些早?。?p> 就在石亨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興安興沖沖的從殿門里跑了出來,一臉的笑:“陛下傳見,石將軍請?!?p> 石亨趕緊正了一下衣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頭便跟著興安朝奉天殿走去,一路上早就沒有戰(zhàn)場上那樣的威武神氣了。
進了奉天殿,石亨低著頭,用余光大致感覺到上面坐著一個人,便馬上下跪道:“罪臣石亨,參見陛下,吾皇圣躬安!”
“平身,賜坐,上茶!”
朱祁鈺正忙著整理手頭上改制軍營的計劃書,也沒功夫抬頭看跪在地上請安的石亨。
石亨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帶罪之人,因為他是戰(zhàn)場上的逃兵,因此他內心深處一直不安。
石亨謝過皇恩,顫巍巍的找了個位子坐下小半段屁股,整個人臉繃的死死的,哪里敢喝茶?
“真朕聽說你對大明軍事很精通?”
石亨趕忙站直了身子,拱手道:“臣慚愧,只是略知一二?!?p> “朕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作答。”
石亨緊張的渾身都感覺濕透了,他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面對過新君。
“是,臣定當如實作答?!?p> “我大明的軍隊如何?”
“大明軍隊簡直是王者之師,所向披靡,百戰(zhàn)之強兵!”
朱祁鈺一聽這話說的很虛,什么是所向披靡?百戰(zhàn)強兵,為何土木堡被一鍋端了?
朱祁鈺放下手里的計劃書,抬頭看了看石亨,他記得之前于謙曾經說過,這個人可以重用,但不可信賴,這說明石亨這個人品行不怎么好。
“朕的意思是說,這京營里的兵跟九邊重鎮(zhèn)上的兵相比,如何?”
石亨嚅囁了一下,扣著手指道:“回陛下,據(jù)臣所知,確有所不如!”
朱祁鈺點點頭道:“確實不如,但為何故?”
“回陛下,這九邊重鎮(zhèn)之兵,一年數(shù)次出戰(zhàn),活下來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而京營的兵,說實話質量良莠不齊,也就是這次陛下指揮得當,否則...”
石亨趁機拍了一下朱祁鈺的馬屁,不過朱祁鈺并不吃他這一套,這場戰(zhàn)爭是無數(shù)將士用生命換來的,他比誰都清楚。
石亨本來想說京城的兵作戰(zhàn)不利,雖然京城的兵裝備比較好,卻都貪生怕死,很不善于作戰(zhàn)。
一支軍隊,當死傷的人數(shù)達到一定比例時,軍隊就會產生潰散,即兵敗如山倒就是這個意思。
至于這個比例,在些將領的手里可底,有些將領的手里可高,這完全在看將領的領導水平。
像王振這種人,充其量就是個小學教師的水平,二十萬大軍到了他的手里,就只能任人家宰割,他都還幫人磨刀。
其實軍隊的戰(zhàn)斗力,最主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將士的士氣。要是將士氣,也就是軍心這個東西做好了,就會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人心齊泰山移,這是有絕對道理的。
九邊的兵,年年跟草原上的蒙古人打仗,死一批補充一批,大部分的老兵早就習慣了死亡,即使一場仗打死了他們一般的袍澤,他們也不會放下武器投降。
而京營的兵卻不行,他們現(xiàn)在已經不同于建國之初的那一批了,當年洪武朝跟永樂朝,真可謂人才濟濟,可是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
國朝經過一個世紀的發(fā)展,在就沒有了當年的雄風,京營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招募的新兵,而且他們每天疏于操訓,吃飯,睡覺,到了月底領上工資,回家后逛逛窯子或者耍耍賭博就過去了。
他們的生活中有美酒,有女人,有賭具,唯一沒有的就是殺戮。
因此,當前線一旦打起仗來,身邊要是有兄弟倒下的時候,他們中大部分人的意志就會崩潰,甚至恐懼,逃跑。
到了這個時候,京營的兵戰(zhàn)斗力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這此時土木堡打敗的根本原因,朱祁鈺很清楚,當然朱祁鎮(zhèn)指揮不到,王振誤國也是有的,但通過這次京城保衛(wèi)戰(zhàn),他得出的結論是:軍隊沒有鋼鐵一般的意志,是很難打勝仗的。
朱祁鈺喚過石亨,將其叫到一旁的偏殿,內有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標有山東,北直隸及九邊重鎮(zhèn)的地貌,他順手拿起一把小旗交給石亨道:“若目前朕組建的大明京營軍與九邊重鎮(zhèn)之軍對壘,如何取勝?”
石亨心里緊張的直打哆嗦,老半天說不上話來。朱祁鈺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緊張,有什么就直接說,不必忌諱什么?!?p> 石亨咽了一口吐沫道:“敢問陛下,這戰(zhàn)于何處?”
“就在這里!”
朱祁鈺用手指著河北平原寬闊地帶說道:“就是你率領的騎兵,與九邊之兵野戰(zhàn)于此!”
石亨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原來陛下是叫他過來商議軍事的,至于之前的事兒,朱祁鈺只字不提。
石亨看了一眼沙盤道:“陛下,前軍多戰(zhàn)壕,還有陷馬坑,能有效阻止九邊兵馬前行,而京營之兵則在兩側筑營,拱衛(wèi)中軍神機營,只要戰(zhàn)事一起,中軍連發(fā)火炮,九邊之兵就只能后撤,我大軍穩(wěn)扎穩(wěn)打,擠壓九邊之兵...”
朱祁鈺搖搖頭道:“如九邊之兵不退,孤注一擲,強行用將士們的生命頂住神機營火器,倒時火炮啞火,該如何是好?”
九邊重鎮(zhèn)的士兵,不會因為失去幾個袍澤而全軍撤退!
石亨道:“神機營后退,后軍前提,成立執(zhí)法隊,只要前軍一潰散,則分后軍兩路人馬殺上,不可亂了陣腳,倒時戰(zhàn)局一開,神機營火炮就繼續(xù)派上用場了。”
“此時如果九邊之兵繼續(xù)進攻,則兩翼包抄,,一旦合圍,定然大功告成!”
朱祁鈺聽的心花怒放,但他不能馬上表現(xiàn)出來,這人確實如于謙所說,是個軍事人才。
朱祁鈺轉身從案頭上取過一個奏本,遞到石亨手里,“你先看看這個。”
石亨恭恭敬敬的接過奏本,打開一看,馬上傻眼了,這是什么?是皇帝的練兵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