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凈心臺

　　如果有可能的話，朝倉千賀現(xiàn)在就想要一刀斬殺了身旁的川上瑞樹。

　　下克上的例子并不少見，尤其是如今的川上瑞樹，他好像是篤定朝倉千賀離不開他，行事做派比原先還更要得寸進(jìn)尺了一些。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將那些和橫山家關(guān)系密切的人給處決了，不要再讓他們翻起波浪?！?p>　　朝倉千賀目光幽深，看向了周圍聚攏過來的人，其中有他帶來的那些人中活下來的，也有川上瑞樹帶來的人手，然后開始一一分配任務(wù)。

　　首先要處理的，就是背叛了巖淵家的那一批人，其次是在橫山家上位之后，投靠他的那些墻頭草。

　　究竟要如何處理，也是有著說法的。

　　背叛者毋庸置疑，肯定是滅族的下場，墻頭草要重罰，起碼要推出來替罪羊。

　　其余的和城主的更替關(guān)系不大的人，可以提拔一下。

　　那些在暗地里活動，依然忠心于巖淵家的人，就要重用。

　　實際上，橫山家剛剛奪得了吉川城還沒有多久，真正倒向他們的人并不多，更多的還是無法反抗，選擇冷眼旁觀的一群人。

　　武士家族要是這么容易背叛，也就走不遠(yuǎn)，新上位的統(tǒng)治者也不會對其放心。

　　通常的習(xí)慣是，新上位的統(tǒng)治者會先清理舊的殘黨，然后再誅殺對自身反抗最激烈的一部分，接著和那些對自身沒有太過敵意的人相安無事。

　　等到十幾年后，一代新人換舊人，新的統(tǒng)治真正穩(wěn)定了下來，治下不可能再泛起什么浪花，再徐徐地讓領(lǐng)地內(nèi)的武士階層真正歸心。

　　還有一個因素就是，許多強(qiáng)大的家族，是真正有著神靈血脈的，以及大妖怪庇佑的。

　　存在著那種后臺，原本滅亡的家族，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卷土重來。

　　有人背叛得太早的話，可能到了最后就會變得尷尬。

　　種種因素的影響，就導(dǎo)致這個時代的階級通常是比較固化的，下位者掀起叛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謂的下克上，更多的還是將上位者架空，真正敢明刀明槍地篡位的人，還是不多。

　　橫山家如流星一般崛起，又迅速落幕，既可以看做是一種偶然，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必然。

　　哪怕朝倉千賀一無所有，只要他擁有著自身巖淵家的血脈，身份得到確認(rèn)之后，就可以得到大量的支持。

　　流離失所的貴子，收攬舊部，打敗野心勃勃的篡位者，也可以說是一種常見的事情了。

　　時間緩緩而過，從朝倉千賀回到城主府，已經(jīng)是兩年過去了。

　　城主府內(nèi)，一座高臺，冉冉升起。

　　這高臺名為凈心臺，專門為了供奉伽藍(lán)而建，只不過朝倉千賀也喜歡待在里面，無論寒暑。

　　有人說朝倉千賀住在凈心臺中，是為了侍奉邪兵，因為在朝倉千賀重新成為城主，奪回巖淵家家名的過程中，許多人都知道有邪兵相助。

　　也有人說，朝倉千賀住在凈心臺中，是因為他早就被邪力影響，變成了妖魔，于是無法見到太陽，躲在暗無天日的宮殿之中，每日喝人血，吃人肉。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在市井中傳言，朝倉千賀已經(jīng)死掉，吉川城被川上家鳩占鵲巢，早就不是屬于巖淵家的地盤了。

　　而朝倉千賀出現(xiàn)的頻率越來越少，無疑更是給諸多流言生存空間，種種說法，不一而論，越演越烈。

　　此刻的凈心臺中，朝倉千賀正坐在巨大空曠，四面透風(fēng)的平臺上。

　　面前的香案，線香燃燒，煙霧裊裊，伽藍(lán)被放在香木制成的刀架，刀鞘刀柄多了幾分古樸之意。

　　“你需要立刻去一趟白木彩繪流，你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因為不是夜里，伽藍(lán)也無法顯形而出，依然是依靠著和朝倉千賀之間的聯(lián)系，與其交流。

　　“我和花子的孩子嗎？兩年過去了，我還以為她還沒有懷上呢！”

　　朝倉千賀的語氣，帶著點悵然若失。

　　如今他不過才十八歲左右，可他的臉上，已經(jīng)遍布滄桑，頭發(fā)中也夾雜了許多白色。

　　使用邪兵的代價，被力量所吞噬的壽命，種種后果，正一點點地，在朝倉千賀的身上顯現(xiàn)出來。

　　本來還是大好年華，少年意氣，可朝倉千賀的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老態(tài)，樣子幾乎和三四十歲的人差不多了。

　　原來朝倉千賀就沒有打算回到白木彩繪流去找花子，到了現(xiàn)在，他變成了如今的樣子，那種念頭也就更加地淡了起來。

　　花子依然青春貌美，朝倉千賀卻受到邪力的侵蝕，快要變成了老頭子。

　　更不用說，朝倉千賀的壽命也沒有幾年，就算是見到了花子，又能如何？

　　還不如不打擾。

　　雖然外相已老，但朝倉千賀的精氣神，包括身體素質(zhì)，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強(qiáng)大起來。

　　就如伽藍(lán)所說，越是接近死亡，朝倉千賀的力量就會越發(fā)地強(qiáng)大。

　　因為那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換取的力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朝倉千賀的力量會達(dá)到最后的鼎盛，然后空蕩蕩的軀殼也就會真正死去。

　　這是無法逆轉(zhuǎn)的過程，也是朝倉千賀自己選擇的一條路。

　　“花子受到了板木五月井的妖力影響，再加上我的力量，腹內(nèi)的孩子孕育的時間長一點，也在我的預(yù)料之中?！?p>　　伽藍(lán)明白朝倉千賀的疑惑，或許朝倉千賀的心里面，還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花子不必?fù)胶偷竭@些事情之中，這兩年也從來沒有去找過花子。

　　然而，在伽藍(lán)的眼中，那種僥幸只是奢望，沒有任何意義，用夏蟲不可語冰來形容最好不過。

　　兩年的跨度，也許在人類的視界之中，已經(jīng)足夠長，但對伽藍(lán)卻算不了什么。

　　“只不過，你最好也抓緊點時間過去看看，那個孩子越是臨近出身，就越是會吸收母體的力量。”

　　見到朝倉千賀似乎有些抗拒去找花子的樣子，伽藍(lán)也就提醒著他，這其中的必要性。

　　“到時候沒有我保駕護(hù)航，花子就會被那個孩子吸盡養(yǎng)分，如種子的外殼一樣，最后只剩下一層皮?！?p>　　“或者，花子的求生本能會令她變成一只妖怪，也只有妖怪的體質(zhì)，才可能承受得了那個孩子的孕育……事實上究竟能不能，也是有點難說?！?p>　　這番話并非是危言聳聽，也和伽藍(lán)的關(guān)系不大，更多的還是來自板木五月井的影響。

　　伽藍(lán)的力量，已經(jīng)滲透到了朝倉千賀的血脈之中，可這種力量本來就是人類能夠承受的，就算是對母體有些影響，也不至于連孩子都生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