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俊俏侍從

　　離開萱若宮后，皇帝沒上帝攆，而是信步走向了御花園。一群宮人遠遠跟在后面，只有內(nèi)監(jiān)總管羅祥陪在皇帝身邊。

　　“貴妃那邊都準備了些什么？”皇帝隨口問道。

　　“都是陛下平日里最喜歡吃的?！绷_祥答道。

　　“朕沒過去，她可是鬧了脾氣？”

　　“貴妃娘娘念著陛下，失望總是有的，卻哪會鬧脾氣?！绷_祥弓著身子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爸車矝]有旁人，你好好說話！”

　　“老奴該死！”羅祥越發(fā)壓低了身體，“娘娘確實有些不快，不過倒也沒為難老奴。娘娘說，陛下惦記著長孫娘娘和四殿下，也是應當。倒是她小氣了?！?p>　　皇帝哼了一聲，說道，“想是比起爭風吃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老三可曾進宮？”

　　“據(jù)說老奴走不多久，三殿下便進宮了。”羅祥道。

　　“老三對北地向來感興趣，不過話說的，卻不如老四實在?！被实劾浜叩馈?p>　　羅祥不敢接話，只是靜靜地走在皇帝身后。

　　雖然自小就跟在皇帝身邊，可以稱得上是皇帝最為信賴的人，但羅祥說話行事始終都非常謹慎。

　　“今日朝會，除了許印，這滿朝文武，包括老三在內(nèi)，都是一邊倒地攻擊南江風，對南懷仁倒是贊賞有加，看來這南家三爺還真是很會做人，不過倒是讓朕對那南大公子生出了更多興趣?！被实劾m(xù)道，“朕聽老四的意思，他武將做的不錯，對政事卻是無意?！?p>　　“老奴也聽說，這南大公子少時起便在邊關，這么些年燕京城也是不?；氐?。”

　　“他這樣的身份，沒有野心，也不失為一種格局?！被实鄣馈?p>　　“陛下可是要召見南大公子？”

　　“宮宴之上自會見到，特意召見就不必了。再說，那一班朝臣和老三都不喜他，這面子朕總要給個幾分?！被实壅f道，一張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一個人沒有野心，雖不堪大用，倒也無礙。但若是人只有野心，卻短了格局，有時反而會把事情弄的更糟。”

　　聽出皇帝的話中帶有弦外之音，羅祥當即又閉上了嘴巴。

　　“朕近年的身子更差了些，這江山，總要托付給恰當?shù)娜瞬攀?。”皇帝在亭間坐了下來，看著眼前滿目盛開的荷花，緩緩說道。

　　“陛下！龍口地出甘泉，乃天降祥瑞，陛下必將福澤綿長，永佑天元！”羅祥顫聲道，情緒難得顯得有些激動。

　　“天降祥瑞，福澤綿長。”皇帝微微笑了笑，“行了，總有些人想出各種辦法討朕歡心，朕又不糊涂。你也不用不高興，朕也就是在你面前說說。朕這身體，自己最是清楚?！?p>　　皇帝看向羅祥，淡淡的蕭索間，透出了幾分少見的親切?！皩斫o你找個地方，好好養(yǎng)老，你在朕身邊多年，新皇未必能如朕待你這般。若你實在不愿意，同朕一道去了也都隨你?！?p>　　羅祥低著頭，眼睛卻已模糊成了一片?！袄吓男乃迹菹露ㄊ侵赖摹１菹略谀睦?，老奴便在哪里?！?p>　　皇帝笑了笑，將目光轉回荷花池。

　　“老四也已過了弱冠之年，是朕忽略了，回頭我跟容惠商量一下，也該考慮考慮大婚的事了。另外，這王爵，便封為睿郡王吧。老三這幾年也甚是勤勉，封個親王也當?shù)谩！?p>　　※

　　皇帝并沒有單獨召見南大公子的意思，朝堂之上也就沒人再提起那日的話題，一切似已風平浪靜。

　　不過祇都城的鴻和行館卻挺熱鬧，常有拜帖和禮單送至門前，畢竟里面住著靖國公的長子，又是第一次來祇都，而且皇帝也說了，莫要怠慢。

　　這日，一名俊俏的侍從自后院走來，見到正堂院落里正站著幾個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唇邊彎出一個有趣的弧度。

　　未及門前值崗的風豹通報，他便推開門徑自走了進去，開口笑道，“這一大早外面便如此的鳥語花香，大公子當真是……”說到一半，那侍從突然閉上了嘴巴，惶恐地低下頭去。

　　只見南江風坐于主位，林樺下方右手相陪，左手側幾人正在飲茶，其中一人正是皇三子沈明錚的親衛(wèi)統(tǒng)領。

　　侍從急忙躬身垂首，顫聲道，“大大公子……小人……小人……”

　　南大公子尚未開口，那韋氏統(tǒng)領已經(jīng)揚起了眉毛?！斑@是大公子的人？”

　　南江風點點頭，眼中滑過了一抹笑意。

　　“久聞大公子御下有方，在下今日還真是大開眼界?！表f氏統(tǒng)領扯了扯嘴角，口氣中頗含了幾分譏誚。

　　“小人該死！大公子饒命！”那侍從聽了，“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低低地壓著腦袋。

　　“這會兒知道喊饒命了？”只聽韋氏統(tǒng)領繼續(xù)說道，“南大公子仁善，不如把此人交予在下，調(diào)教兩日，在下定會讓他知道什么是規(guī)矩，何為上下尊卑?！?p>　　“怎能勞動韋統(tǒng)領?！蹦辖L淡笑道。

　　一個手勢，站在身后的貼身護衛(wèi)龍羽便即走上前去，提起那名侍從，不言不語地拖了出去，侍從的嘴上仍在不住哀求著，“大公子饒命！”

　　“大人見笑了。”南江風神色如常，“承蒙三殿下厚愛，江風感激不盡，今晚定當前往。統(tǒng)領大人可還有什么叮囑？”

　　“不敢?！表f氏統(tǒng)領微一抱拳，“殿下說，本當款待大公子王府一敘，又怕一些小人以此大做文章，惹陛下心煩，那便借戶部尚書的局，聊表對大公子的心意，而且那未央樓在祇都甚是有名，陳釀佳肴，優(yōu)伶美婢，大公子只管盡興?！?p>　　“哦，外面那幾個侍婢是殿下親自挑選的，南大公子此行辛苦，身邊怎能沒幾個懂得服侍的人？倘都如剛才那個混賬，更加不成體統(tǒng)?！闭f著湊身一笑，“她們?nèi)粲蟹痰拇蠊舆€算滿意，大公子日后一并帶回北地就是了?！?p>　　“如此多謝大人了?！蹦辖L笑道。

　　這一邊南江風與韋氏統(tǒng)領說笑敘談，那一邊龍羽已將那侍從拖到了后院。

　　見左右已無外人，龍羽忙松開侍從，緊退兩步俯身便跪，“龍羽逾越，大小姐恕罪！”

　　那侍從正是隨南江風同赴祇都的北地大小姐南江雪。

　　那一日去找南江風，便是央著兄長帶她一道前來，至于她爹爹靖國公南懷瑾，自然不忍拂了女兒的心意，只是嚴厲警告大兒子——此行必須照看好你妹妹！

　　南江風于是跟妹妹約法三章：第一，不可透露身份；第二，不可擅自行動；第三，不經(jīng)他的同意，不可找別人麻煩。

　　南江雪自然全都應承，歡歡喜喜地扮成了南江風身邊的小侍從，一路上倒也聽話。

　　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南江雪對龍羽哼哼道，“起來吧。那個姓韋的家伙來這兒干嘛？”

　　“回大小姐，戶部尚書今日在未央樓宴請幾位大人，三皇子派韋統(tǒng)領下帖，邀約大公子同去赴宴?！?p>　　“未央樓？據(jù)說那里很是熱鬧，不僅酒菜極佳，還有歌舞伴宴。今晚什么時候？”南江雪轉了轉眼珠，看上去很有興趣。

　　“酉時正刻?！饼堄鸬?，既而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今晚的宴會，想是那韋統(tǒng)領也在。”

　　“你是怕我吵著要去，那韋統(tǒng)領認出我這個不懂規(guī)矩，沒有上下尊卑的家伙，是不是？”南江雪笑道。

　　“屬下不敢?！饼堄鸬椭^，不敢去看南江雪呲著雪亮白牙的笑臉。

　　“這還真是個問題。那算了。”南江雪摸摸下巴，翻了個白眼，“對了，外面那幾個美人又是怎么回事？”

　　“也是……三皇子派來服侍大公子的?！饼堄鸬?，心里卻感覺很不踏實。

　　“服侍大公子。也對。大公子酒宴歡愉之后，確需有人好生服侍?！蹦辖┠ブ?，隨后揚聲道，“墨碣！”

　　聽聞南江雪被龍羽拖走而匆忙趕至的墨碣忙應了一聲，“大小姐。”

　　“我聽說祇都有座南風館很是出名，晚上帶我去瞧瞧?！贝笮〗愕?。

　　“大……大大小姐……”兩個護衛(wèi)齊齊張大了嘴巴，臉上的表情豐富多彩。

　　南風館，又稱“小倌館”，是男子青樓。

　　“告訴大哥，好好赴宴，回來后好好歇息，不必為我操心。”對著抬起頭來的龍羽，南江雪笑的極是天真善良。

　　※

　　南江雪的威脅并沒有奏效，臨行前，南江風只是對墨碣和留守的風豹淡淡一句，“護好大小姐，出了什么岔子，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去了南風館算不算岔子？應該算吧！

　　對著大小姐，墨碣一臉認命，似乎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風豹們則如臨大敵，生怕一錯眼球她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南江雪撇撇嘴，轉而盯上了皇三子送來的那幾個鶯鶯燕燕。

　　有人采來鮮花準備裝點大公子的寢室，有人很勤勞地要去打掃大公子的書房，她們一時湊在一起鶯聲燕語，一時又飛到不同的地方顧盼生姿。

　　值崗的風豹一個個目不斜視，全然不解風情，倒是某個俊俏的侍從總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墨碣你說，哥哥會喜歡哪一個？”侍從趴在一座假山石上，一邊啃著手中的香梨一邊問身邊的人。

　　“屬下不知?！鄙磉叺娜嘶卮稹?p>　　“還真是。”侍從想了想，“確不知大哥究竟喜歡怎樣的女子。我曾聽爹和娘商討過大哥的婚事，好像哥哥全然不肯上心。不過也好，沒有嫂子，哥哥能多點時間陪我。”說著呲牙一笑，“那墨碣，你喜歡哪一個？”

　　“屬下此生，只愿追隨大小姐?！鄙畛恋穆曇簦詭б稽c沙啞，靜靜從身畔傳來。

　　侍從不由轉過頭，見墨碣微微垂眸，續(xù)道，“不過大小姐若去了南風館，屬下的‘此生’怕是要走到頭了。”抬起眼簾，墨碣迎向侍從清澈的目光，還一臉認真地朝他點了點頭。

　　侍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便將啃了一半的香梨塞進了墨碣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