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極北的戰(zhàn)馬和渠宛的訊息
新歲的三日后,南懷瑾啟程回返燕京。
托婭的貼身婢女佑晴自告奮勇留下來照顧南江雪日常的飲食起居,特別是見了滿帳的漢子和那個名叫宮曉的女醫(yī)士之后。
這佑晴機靈活潑,南江雪每次回燕京時,托婭都會讓她過去服侍,自然很是放心。
一眾將士送出臨確南城門。
托婭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拉著女兒,叨嘮著一直以來同樣的話: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北境嚴(yán)寒,冷的時候定要穿暖,戰(zhàn)場兇險,不要冒失莽撞,一定多加小心……
南懷瑾則在一旁頻頻點頭,不斷重復(fù),又不顧南懷安的冷眼對女兒說,“你大伯父脾氣壞,你就多讓著他點,若是兇你兇的厲害,便回燕京住一陣子躲躲,或者干脆咱們不給他當(dāng)兵了。”
“嗯嗯?!蹦辖┬χc頭,“爹您再多說幾句,明日我就得被關(guān)禁閉。”
“爹爹是元帥,不怕!”南懷瑾笑道,既而又咳嗽了兩聲,壓低聲音道,“軍中的這些小子們,若是真有屬意的,可記得告訴爹爹啊。要是……不好跟爹爹說,那便告訴你娘?!?p> 南江雪一嗆,見父親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好好。女兒一定告訴爹爹?!?p> 南懷瑾聽罷很是高興,可掃向后方肅立的一眾戰(zhàn)將的目光卻極為不善,看的眾將忍不住心中打鼓,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國公爺。
輕輕撫了撫女兒的面頰,南懷瑾斜睨向南江風(fēng),“好好照顧你妹妹,不準(zhǔn)再欺負(fù)她了!”頓了一頓又道,“打仗自己也當(dāng)心點,別顧頭不顧尾的!”
“是?!蹦辖L(fēng)含笑垂首。
“那爹爹走了?!蹦蠎谚D(zhuǎn)向南江雪。
“爹爹保重?!蹦辖┑馈?p> “墨碣那孩子,我們是從小看著長大的,確實是不錯的。”南懷瑾又道,還朝她點了點頭。
“走吧走吧快走吧!”南江雪哭笑不得地推著父親,又上前親昵地抱了抱母親,拍了拍兩個弟弟,然后與南江風(fēng)回轉(zhuǎn)至南懷安身后,隨同眾將對著跨上馬背的南懷瑾單膝跪了下去。
※
極北人確如南懷瑾所說,整個冬季都很消停。
臨確城的城防和操練則一如往常,在此練兵的昆凌守備軍在經(jīng)歷了大半年的高強度集訓(xùn)后,整體素質(zhì)和精神面貌也都有了大的改觀,并將在春季返回昆凌郡。
具體通知雖然未下,但他們的心里卻免不得產(chǎn)生了一些躁動。
一方面,他們雖然被北線嚴(yán)苛的操演和軍法壓的喘不過氣,但也留戀于這里的剛陽彪悍甚至是不近人情;另一方面,他們又很想回到家鄉(xiāng),在自己的同袍面前好好展示一番,享受他們艷羨的眼神。
看著心猿意馬的軍士們,教領(lǐng)楚里皺起眉頭,黎落冷下了臉孔。
一聲清喝突然傳來,“你們兩個是擺設(shè)嗎?”轉(zhuǎn)過身,見南江雪正一臉寒霜地走來,冷冷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兩人齊齊低身,軍士們則被喝的心中一凜,急忙收斂心神,漲著臉賣力地操練起來,從胸膛里迸發(fā)出的喊聲極為響亮。
不遠(yuǎn)處的南懷安駐足看了一會兒,嘴角揚起一個滿意的弧度。
這個春天還有兩件事發(fā)生。
一是伊勒德如約送來了首年的一千匹極北戰(zhàn)馬,膘肥體健,四肢強韌,其中不少都可做種馬。
送馬之人是南江雪的老熟人,薩日悍將胡和魯。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熟人,正是曾騙的南江雪失了韶良戰(zhàn)馬糧草、甚至還挨了板子的少年多吉。
“丫頭,咱們的馬怎么樣?我們少主人夠意思吧!”見到南江雪的胡和魯顯得很是高興,粗大的嗓門遠(yuǎn)遠(yuǎn)傳開,惹得不遠(yuǎn)處來瞧戰(zhàn)馬的軍士紛紛側(cè)目。
“不錯。”南江雪點頭笑道,“你家少主人還好?”
“挺好挺好,就是成天忙得很。不過現(xiàn)在咱們有了城,多了人,又有你背后撐腰,韃塔人不敢輕舉妄動。”胡和魯說的爽快。
“那帖木布赫雖說又胖又煩人,但做生意賺錢卻是一把好手,咱們的族人都過的不錯,小子們也越發(fā)結(jié)實了。你看多吉,”說著大手一拍多吉,“是不是個子竄了不少?”
“確實竄了不少。”南江雪摸了摸多吉的腦袋。
“姐姐你也更加好看了。我是特意來看姐姐的?!倍嗉獡P著臉笑道。
“哦對了,那一匹,”胡和魯指著馬群中一匹通體雪白的戰(zhàn)馬道,“那是我們少主人親自捕的,從頭到尾也都是他自己馴的,說這匹送你。還有,”說著又從多吉懷里拿過他一直抱著的匣子,“這個也是他讓我交給你的?!?p> 打開匣子,里面盛著的是一只金屬和瑪瑙制成的項圈,色彩繽紛,煞是好看。
“你穿戎人的衣服很漂亮,只是太素凈了些,回頭我送你幾塊上好的瑪瑙。你說你一個女孩子,怎么不想著打扮打扮,打仗,再怎么說那都是男人的事兒?!?p> 突然想起去年到極北找他時,坐在飄著羊肉和奶酒香氣的篝火邊,他看著自己這樣說道。
“替我謝過你們少主人。”把匣子遞給身邊的墨碣,南江雪輕輕一笑。
“行了,他交代的事我都辦完了。霍亞在哪?上一次被你出手一攪和,我們倆都沒分出勝負(fù)。”交了差的胡和魯一邊興奮地搓著大手一邊拔腿要走。
“胡和魯將軍,”清涼的聲音從他背后淡淡傳來,“在北線隨意走動,我可保不了你的周全?!?p> 胡和魯腳下一頓,轉(zhuǎn)過頭來,見女子依然面帶笑容,只是那雙眼睛卻已帶上了一抹警告的意味。
隨即,她的目光又落向身旁的多吉,“還有你,多吉,你最好乖乖的,否則便不用再回去了?!蹦樕系男θ菰桨l(fā)和善,“你猜,這次我會不會同意你們族長再拿他的人情來換你?”
多吉微僵著身體,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事后伊勒德對著一無所獲的多吉扯了扯嘴角,帶著七分戲謔三分惱怒,“南江雪,你對我還真是用心呢!”
而臨確城中,雪狼則是這樣議論的。
“多吉那小子倒算乖覺。”冷哼聲。
“那個伊勒德,以為讓胡和魯惹些是非,多吉那小滑頭就能有機可趁了?”冷哼聲。
“聽說伊勒德不但送了大小姐一匹馬,還送了一條項圈?!崩浜呗?。
“他想干嘛?賄賂大小姐?討好大小姐?追求大小姐?”冷哼聲。
“做夢!”“找死!”“不自量力!”七分惱怒三分戲謔,那邪火也不知從何而來,以至于親密如羽林,那幾日也識趣地繞著他們走。
※
第二件事則是從渠宛傳來的消息:渠宛太師雍夙辭官回鄉(xiāng)。
據(jù)說先是有人搗毀了渠宛邊城的一座軍器署,獲罪的署官是雍夙政敵一黨,然后一封被截獲的密信呈上了渠宛王尤鵠的案頭。
密信稱跟雍太師的合作,與上回聯(lián)手打掉重衍時一樣令人滿意,臨江之約想必太師甚是操勞,特奉些許打點之資相助太師。
臨江是渠宛的一座重要糧倉,而那封密信竟然蓋有北地大小姐南江雪的印章。
渠宛王令人密查,果在臨江發(fā)現(xiàn)了形跡可疑之人,可惜未能捕獲,而與此同時,有人彈劾雍夙在某處私藏了大量來路不明的錢財。
雍夙當(dāng)廷駁斥,稱此乃北地陰謀離間,臣對王上的忠心,日月可鑒。
尤鵠被雍太師正氣凜然之姿所動,握住雍夙的手言道:北地這種小小伎倆,如何能令我君臣離心?
只是之后卻連續(xù)打回了雍夙的兩項提議,明眼人都看的出,尤鵠還是對他生了疑。
在有人告訴尤鵠他的一名近侍與雍夙往來甚密,并發(fā)現(xiàn)雍夙幫助那近侍購置了田地,豢養(yǎng)了美姬之后,就像河道決了一個口子。
此前曾被雍夙打壓的朝臣找準(zhǔn)了機會,開始奮力攀咬這位權(quán)盛一時的王之重臣;雍夙一黨則針鋒相對,但卻屢遭貶斥,無奈之下,雍夙請旨卸職。
雀眼統(tǒng)領(lǐng)夜硯前來報告這一訊息時,幕后黑手南江雪和她的同伙南江風(fēng)正在討論黑旗軍務(wù)。
“雍夙托人傳信,說他當(dāng)初并無意真的要加害大公子的性命,而轉(zhuǎn)嫁天元的三皇子,更是為了北地著想,畢竟三皇子一向看靖國公府不順眼。大小姐實在是誤會了?!币钩幍馈?p> “轉(zhuǎn)告雍太師,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太師日后要是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是不樂見。只不過像之前那么危險又容易遭人誤會的事就別做了,我心浮氣躁,經(jīng)常管不住自己?!蹦辖┕垂创浇牵瑤С鰩追肿I誚。
“是?!币钩幍?,并含笑與南江風(fēng)對視了一眼。
雍夙辭官一事很快也傳入了祇都,皇帝凝眉沉思,沈明瑄搖頭輕笑,皇三子沈明錚則一拍桌案,大叫痛快——被那雍夙一番攪和,他這親王至今還在擱置。
“殿下可覺此事有何不妥?”看著外孫神采奕奕的樣子,韋宰輔忍不住冷聲說道。
“外公何意?”沈明錚皺起眉頭。
“殿下相信雍夙剛剛行刺了南江風(fēng),轉(zhuǎn)臉便又會跟北地合作?”
“會又怎樣?不會又怎樣?雍夙在祇都興風(fēng)作浪,構(gòu)陷于我,我早就想對他動手了,如今他自作自受,倒省去了我許多麻煩?!鄙蛎麇P道。
“那么殿下可曾想過這是北地人對他的報復(fù)?”韋宰輔看著沈明錚,見他仍不在意,便即續(xù)道,“若是北地人的報復(fù),那么自祇都刺殺至雍夙失勢,也就是大半年的時間,殿下不覺得靖國公府的能量實在是太大了些嗎?陛下心中可會有所忌憚?”
“若是殿下此刻稍加推波助瀾,南家三爺?shù)臋?quán)力是否可以拿回?那雍夙雖然失勢,但他經(jīng)營多年,豈肯干休,殿下可有意趁機招攬,在北地身側(cè)插上一枚棋子,必要時為我所用?”
一道亮光從沈明錚眼底滑過,他向韋宰輔正容躬身,“外公說的對。多謝外公指點?!?
飛翔的鼴鼠
******** 皇帝:這靖國公府的能量還真是讓人擔(dān)心啊! 沈明錚:所以老爸,咱們還是得讓南懷仁同志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上,并且與雍夙同志達(dá)成戰(zhàn)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