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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風云錄

第148章:凱旋

北地風云錄 飛翔的鼴鼠 4558 2022-04-02 10:26:35

  這一番話出口,眾人的注意力立即從南江雪索要的領土轉(zhuǎn)移到了伊勒德身上。

  坎布城,極北最大的城池,位于最豐美的草原之上,南江雪竟把它直接給了伊勒德!

  次仁的臉色越發(fā)難看,這陰險的女人,是要讓薩日迅速崛起,與他這個百年部族形成對峙嗎?

  伊勒德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什么“彼此投緣”、“不曾參戰(zhàn)”、“助我入城”、“以示修好”……看看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說“原來你是她的人”!

  誰要做她的人!要做也要做她的男人!

  “承蒙南大小姐的‘感佩’!”伊勒德沉著臉冷冷道,“既是修好,不如我再跟南大小姐討份人情如何?”

  “族長請說?!蹦辖┮廊缓Γ皇且浑p眸子卻變得有些清涼。

  “雖說休兵止戈,無論對極北還是對北地都大有好處,但經(jīng)此一役,雙方兵將折損,難免會心存仇怨。南大小姐若欲邊境安定,還當如四皇子殿下所說的,不計前嫌為好?!币晾盏碌?。

  “何謂不計前嫌?”南江雪看著他。

  “比如扎音部曾經(jīng)南下,據(jù)說樊城的塔拉將軍重傷后不治身亡;格爾塔之戰(zhàn),靖北兩萬蘢甲覆滅,葉楓將軍因敗伏斬,興厷雖亡,但興厷大君的長子蒙克滿都尚在。南大小姐若要報復,那便有些不顧大局了。”伊勒德直視著南江雪。

  扎音部大君剛聽到伊勒德提及他們南下之事時,差點沒從坐席上竄起來,待聽到后面,才黑著張臉沒有說話,而其他眾人則面面相覷。

  他不是她的人嗎?怎么這樣囂張?怎么竟然會為了別人刺激南江雪?

  看靖北軍武將的臉色,已經(jīng)很是不善了。

  一道鋒芒自南江雪眼中滑過。

  看了他片刻,女子燦然一笑,“伊勒德族長的面子,我自是要給的。只是往后最好別有人惹我,否則,像我這樣的女瘋子,哪里還肯顧全什么大局?”

  帶笑的星眸輕輕掃過,包括伊勒德在內(nèi),所有極北首領都莫名的感到背脊一涼。

  扎音的大君更是訕訕地笑著,“大小姐說笑了,扎音部愿與北地永結盟好?!?p>  ※

  坎布城的談判,北地拿走了幾塊重要土地,這幾塊土地都具有很強的軍事意義,同時,相應的戰(zhàn)后賠償和族人數(shù)量的統(tǒng)計也使極北的參戰(zhàn)部族,起碼在一定時間內(nèi),牢牢地捏在了南江雪的手心里。

  不過,南江雪索要的戰(zhàn)后賠償并不苛刻,甚至對鄂多部還給予了額外的寬容,這讓次仁感到滿意——看來,那個女人在扶植伊勒德的同時,也并不愿看到那家伙不受制衡地不斷做大。

  這場大戰(zhàn)歷時三個月,至靖北軍從亞特穆草原拔營時正式宣告結束,龐大的軍團帶著載滿各部族“心意”的馬車一路行進,留在身后的,是被戰(zhàn)火蹂躪后的極北大地,為失去的親人哭泣的雙雙淚眼,以及重新劃分勢力范圍的野心與盤算。

  這本是一場北地的守土之戰(zhàn),然而南江雪卻膽大妄為地將戰(zhàn)場放在了對方的土地上,攻守之間,自戰(zhàn)爭伊始時就已難以說清,后世在講述這場仗時也有著不同的版本。

  但對北地人來說,南江雪所做的不僅是守護了他們,更加為他們爭得了巨大的榮耀。

  戰(zhàn)士的英勇會贏得雙方的尊重,然而戰(zhàn)爭則是有立場的。

  大軍南歸,當宏偉的臨確城逐漸從地平線上升騰起來,許多人熱淚盈眶。

  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他們離開故土,在異族的土地上不斷搏殺。

  刀劍入肉,他們勒緊傷口,以便不要因為失血過多失去戰(zhàn)力。

  同袍戰(zhàn)死,他們抹一抹眼睛邁過他們的身體繼續(xù)沖鋒。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也會想念遠方的家人,想著自己是否還能有命回去,而戰(zhàn)鼓敲響之際,他們卻把一切都拋諸腦后,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跟著戰(zhàn)旗,至死方休!

  枕戈待旦,刀頭舔血,馬革裹尸,他們從血海尸山里拼了出來,更加威武,更加堅強,彼此肝膽相照,更加忠誠不二。

  臨確城前,守城的將士早已整齊列隊,一位身披將袍的老將軍臨風而立,深邃的目光始終落在前方漸行漸近的隊伍之上。

  城頭之上,“噗嚕嚕”的靖北戰(zhàn)旗高揚,似致禮,又似對凱旋戰(zhàn)士的聲聲招喚。

  天空突然飄起了白雪。

  南江雪攤開手掌,微仰起頭,讓白雪落在她的臉上和手中,化成一些細碎的水珠。

  北方的冬天來了。

  “恭迎四殿下、大帥凱旋!”戰(zhàn)裙一掀,北線總指揮南懷安單膝跪倒。

  “恭迎四殿下、大帥凱旋!”無數(shù)條嗓子昂然呼喊,伴隨著膝蓋叩地的聲音,如雷霆炸響,大河奔騰。

  南江雪抬起手臂,大軍止步。

  默默地看著前方跪倒的一排排將士,看著立于將士前身披紫裘的大公主沈心諾朝他們遙遙行禮,南江雪雙目含淚,嘴角卻已揚起了一個真切的笑容。

  她跳下戰(zhàn)馬,緊接著,沈明瑄、南江風以及一眾武官盡皆下馬,再之后是所有騎兵。

  動作統(tǒng)一,沒有言語,只有甲胄的鏗鏘之聲。

  “致禮!”女子的聲音朗朗響起,挺拔肅立,面向前方,右拳敲擊在左胸之上。

  轟鳴之聲豁然響起,似從胸膛里爆發(fā)出的龐大心跳,穿過風雪,震動天地,所有出征的將士在接受榮耀的同時,也向著他們,那些守衛(wèi)在北地第二道防線上,斬卻他們所有后顧之憂的袍澤兄弟,獻上了自己由衷的敬意。

  與沈明瑄并肩前行,隊伍隆隆,邁向臨確城。

  來至眾人面前,南江雪向沈心諾躬身一禮,沈心諾微微含笑,對著南江雪點了點頭,一雙水眸不自覺地又朝她身后看去,看到一身戰(zhàn)甲的南家大公子與所有武官一起,也對著她躬下身去。

  他回來了。

  依然從容沉斂,氣質(zhì)如山,猩紅的戰(zhàn)袍飄轉(zhuǎn)在紛飛的白雪間,令沈心諾的一顆心忍不住沉陷其中。

  此時,沈明瑄已將南懷安扶了起來。“大將軍辛苦了?!鄙畛恋穆曇繇懫?,一雙深潭般的眸子微微閃亮。

  “殿下辛苦。靖北軍幸不辱命。”南懷安垂首道。

  走到南懷安面前,南江雪輕叫了聲“大伯父”。三個月的時間,她卻仿佛是經(jīng)歷了百年烈焰中的淬煉,即便靜靜站著,淺淺笑著,依然光華耀目。

  那種耀目刺激著南懷安的眼睛,讓他忍不住地欣慰,又忍不住地心疼。

  “大帥……”他收斂心神,待欲行禮,而下一刻,女子卻已伸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了他。

  “我回來了?!蹦辖㈩^靠向他的肩膀,堅冷的戰(zhàn)甲散發(fā)的仿佛是融融的暖意,讓她的心很是安穩(wěn)。

  “小雪……”淚水不自覺地涌出了南懷安的眼眶。他緊了緊手臂,希望自己的力量能讓懷中的這個孩子變得更加堅強。

  她,需要更加堅強。

  ※

  大軍入城。

  城中的一切井然有秩,各軍團自覺地開赴各自駐地,沈明瑄、沈心諾以及高階武官隨同南江雪往帥府而去。

  極北的最終戰(zhàn)報已在此前快馬送至了臨確城,此時南懷安則向南江雪簡明扼要地報告了北線各要塞的防務安排。

  途中,守城軍士們對著眾武官恭敬行禮,一張張年輕的臉上盡是敬佩與昂然。

  南江雪也向他們點點頭,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的南懷安的眼中卻隱含著一抹深深的憂色。

  臨確城大帥府,眾人甩鐙下馬,卻見中軍議事大廳門前站著一員武官,見南江雪到來,便一言不發(fā)地雙膝跪了下去。

  “闊爾罕?”南江雪一愣。

  那武官一身黑色戰(zhàn)服,正是昆凌守備軍統(tǒng)領闊爾罕。

  闊爾罕的行為讓南江雪忍不住皺起眉頭。她詢問性地看向南懷安,后者則對她說,“進去說吧?!?p>  南江雪沒再說話,只是抬步走上石階,有軍士打開房門,一眾武官也紛紛從闊爾罕身邊經(jīng)過,忍不住朝他看上一眼,后者低垂著眼眸,依然不聲不響地跪在地上。

  走進中軍議事大廳,巨大的沙盤仍在,在那之上,極北的草原、河流、山川,以及各部落所在的位置和一條條用兵線路清楚明了,而坎布城的位置,已被人插上了靖北的“南”字和“雪”字戰(zhàn)旗。

  目光從沙盤上滑過,南江雪轉(zhuǎn)回身看向南懷安,“大伯父,可是出什么事了?”

  “小雪,江云幾日前到了臨確城?!蹦蠎寻驳馈Uf的本是個好消息,可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

  “云兒……他怎么了?”似是預感到了什么,南江雪微微抽搐了一下。

  “江云已無大礙,子淵先生此刻在他身邊?!蹦蠎寻部粗辖?,“只是夫人……夫人過世了?!?p>  “您說什么?”似是沒有聽懂南懷安的話,南江雪大張著一雙眼睛,眸子里盡是茫然,南江風和南江雨則全都白了臉色。

  一眾武官中,有人愣在當場,而奉命鎮(zhèn)守臨確城的武官們都不自禁地低下了頭。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江雪一手按在沙盤之上,沉聲問道,但聲音卻帶上了一絲明顯的顫抖,而接下來,南懷安的講述也一字字撞擊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隨著南江雪戰(zhàn)果的擴大和極北戰(zhàn)事的日益明朗,北地境內(nèi)對新一代女宗主和奮勇抗敵的北線軍贊聲如潮,這種局面讓南懷仁如坐針氈。

  皇三子所謂的“坐山觀虎斗,待兩虎皆傷,率軍北上,既能鏟除禍患,又能摘得大功”的計策恐已無效,待南江雪獲勝返回,她的勢能將如日中天,屆時,他又有什么理由反對她,進而握得北地的軍政大權?

  別說軍政大權,那丫頭恐怕連活路都不肯給他了吧!

  權力之戰(zhàn),生死之戰(zhàn)。

  面對祇都朝堂的不作為,南懷仁只有孤注一擲,聚集兵馬,背水一戰(zhàn),讓綁在他戰(zhàn)車上的人,無論是軍隊、官員還是世族都沒有退路,也讓那三皇子沈明錚明白,再若搞不定他父皇,他和他都將滿盤皆輸!

  既然要公然對壘,那么所有的遮羞布就都不需要了。

  托婭和南江云不能繼續(xù)待在國公府里,靖國公府是一個標志,他要打掉這個標志,要把他們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隨時可以綁起來脅迫南江雪。

  作亂又怎樣?若是南江雪不顧母親和弟弟的性命,執(zhí)意拿著那靖北鷹符大開殺戒,她的名聲又能好到哪里?

  成王敗寇,輸了無非也是個死,但若贏了,誰又敢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南懷仁的打算被人告知了托婭,告密者不是別人,卻是袁玲。

  那個韋氏貴妃送給南懷瑾的舞姬,從沒有得到過半分寵愛,反而因南江云中毒在國公府里幽禁了整整八年,至南江雪扶棺南下,才把她放了出去。

  而與其說放,不如說趕出了公府吧。

  她是南懷仁最寵愛的妾室袁珞的親姐姐,離開公府后便住進了三爺府。

  有一天她來到托婭面前,告訴她南懷仁要把她和南江云押走,以此威逼南江雪交權,而她,愿意幫助他們逃離燕京。

  “二公子的毒不是我下的,時至今日,你們不能拿我怎樣,我也沒必要撒謊。而且,我愛公爺,在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場晚宴上,從他握著你的手對你說‘你心亦我心’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他,這些年一直無法改變?!?p>  “我不想救你,我嫉妒你,但我知道,他不愿看到你和你的兒子成為階下囚,成為要挾他寶貝女兒的工具。而打算這樣做的人,他殺了公爺,我就是死,也斷然不能讓他如愿!”

  袁玲這樣說,而不知為什么,托婭竟相信了她。

  遣散了本已不多的公府仆從,只留下幾個心腹以免引發(fā)南懷仁的懷疑,托婭和南江云第二日自公府密道離開,走前給奉南江雪之命保護他們的暗衛(wèi)留下了記號。

  袁玲事先準備的馬車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因為袁玲是袁珞的姐姐,他們很容易就出了城,但最終還是被南懷仁發(fā)現(xiàn)了。

  追擊開始。

  為了幫助托婭和南江云脫逃,袁玲換上了托婭的衣服,和一個扮成南江云的公府侍從躲進一座棚屋,在追兵進入后放了一把大火,把兩人都燒死在了里面。

  但是,南懷仁似是發(fā)現(xiàn)了死的并非托婭和南江云,于是派出了更多人手搜尋他們的蹤跡。

  公府的暗衛(wèi)啟動,拼了命地攔阻和截殺追兵,托婭和南江云躲入山中,而此時他們的身邊,只剩下了托婭的貼身婢女扎伊娜,南江云的貼身護衛(wèi)玄玉,和一個名叫陸洵的公府侍從。

  管家伯瀚在逃亡途中為保護他們身死,其他幾名心腹也為了引開追兵生死不明。

  連日的奔波,湯藥也斷了,南江云的狀態(tài)很糟糕,一度昏昏沉沉,而第二天早晨,托婭又不見了。

  人們在山崖邊發(fā)現(xiàn)樹枝上掛著托婭衣服上被扯下的一片碎布,南江云瘋了一樣地下山尋找,終于發(fā)現(xiàn)了母親的尸體。

  那尸體正被一群野豺啃食,竟已面目全非。

  “噗”地一聲,一大口鮮血從南江雪口中突然噴出,在沙盤上落下大片嫣紅。

  “小雪!”

  “姐姐!”

  “大小姐!”

  一連串焦急的喊聲,沈明瑄上前幾步,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南江雪。

  女子用手支撐住沙盤,臉色慘白,雙目空洞,口角邊全是血水。

  “小雪……”沈明瑄低喚道。

  一旁的沈心諾也紅了眼圈,并下意識地向南江風看去,后者緊緊握著弟弟南江雨的手,身體也在輕輕發(fā)顫。

  緩緩地閉了一會兒眼睛,南江雪的聲音再度響起。

  “您……接著說?!?

飛翔的鼴鼠

********   袁玲:劇組你們留了我這么多年,原來為了這么個用處……   劇組:不只~你的死后面也還是有用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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