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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四十集 桓溫欺君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9825 2024-02-01 19:46:48

  建康皇宮,東晉朝堂。

  晉哀帝向群臣問政,滿朝大臣皆懼桓溫威勢,不敢異言。

  殿上沉默多時,散騎常侍王述出班奏道:主上勿憂。此乃桓溫見陛下初立,欲以虛聲威震朝廷,非真欲遷都也。陛下但下詔從之,則其必自無后果。

  于是哀帝復(fù)詔,準(zhǔn)從遷都奏議,遣來使回報桓溫。

  使者還報:皇帝與群臣并無異議,愿從將軍之請,遷都洛陽。

  桓溫大悅,乃問孟嘉:先生果是奇計,朝中百官不敢逆我之意。但若朝廷果若遷都洛陽,則秦燕二國乘此起兵,我等防務(wù)未備,則大事危矣。

  孟嘉笑道:此事極易。主公可使人再上疏朝廷,謂關(guān)中殘破,宜先使人前往修理宮殿。朝廷無錢,自息其事矣。

  桓溫從之,于是復(fù)使人入朝,奏知其事。朝廷果然回說庫中無錢,難以修葺舊宮。

  桓溫大喜,對孟嘉及部下臣僚說道:朝廷大臣皆明知遷都之事不可為,而皆不敢上奏駁之,是因懼我之故也。如此之后,朝廷大事任我所為,無人敢逆。

  諸將聽罷,無不道賀。

  自此桓溫便萌發(fā)野心異志,但疑晉祚修短難知。因聞蜀地有個王見,素知天相,乃遣使召來,至夜入于內(nèi)堂密問:聞卿善知天文,今國家命運氣數(shù)修短如何,望卿實對我言之。

  王見答道:晉室雖偏居江南,但世祀方永,不得便終。

  桓溫聞之不悅,暗道:如你所言,則我此生豈有機會?

  次日遂命人送五千錢,絹一匹,至館驛對王見說道:大將軍命卿自裁,不必再復(fù)相見。

  王見送走來使,對著錢帛哭道:桓溫使人賜絹一匹,錢五千文,令我自裁。則其意使我以絹自縊,以錢買棺木。奈我并無親人在此,誰其為我收斂尸骨?

  哭了半日,忽想起習(xí)鑿齒現(xiàn)為大將軍府主簿,為人急公好義,何不往求之?

  于是竟至習(xí)鑿齒宅上求見,再拜訴道:某家住益州,乃蜀川占星之人。受桓大將軍命遠道而來,問以天文及國家氣運之事,某以實對之,不知何處觸彼之怒。今日一早,將軍府有使來至驛館,奉桓公旨意命我自裁。我死小事,奈尸骨無法返鄉(xiāng)。因聞足下仁慈,請為小人備棺立碑,安葬于黃土,則感戴于九泉之下,來世必報恩公。

  說罷叩首不已,悲不能禁。

  習(xí)鑿齒頗為驚異,問道:大將軍贈你錢帛之時,說些甚話?

  王見說道:桓公賜絹一匹,是讓小人自縊;給錢五千,是命我置辦棺材之費。

  習(xí)鑿齒笑道:足下即知天文,乃不知自己壽命乎?致因今日誤會,差些枉死!足下未曾聽說“干知星宿,有不殺之義”乎?桓公此乃用絲絹跟足下為戲,賜錢則是供足下回鄉(xiāng)路途費用。所謂“自裁”者,命你將此絹帛量體而裁之,以做棉衣防寒也。此令足下離開此地,衣錦還鄉(xiāng),又何疑焉?

  王見聞之大喜,再拜泣謝:某若不來造訪先生,必誤喪殘生于異國他鄉(xiāng)也。

  于是次日五鼓,便去辭別桓溫,將欲還鄉(xiāng)。

  桓溫奇道:是何人教你來辭我回鄉(xiāng)?

  王見不善作偽,于是以習(xí)鑿齒之言作答。

  桓溫笑道:習(xí)鑿齒擔(dān)心足下因誤解而死,足下倒是因誤解而得生。此真是三十年空讀儒書,不如一問習(xí)主簿耳。

  于是王見因習(xí)主薄一語得以活命而歸,桓溫亦由此益重習(xí)鑿齒之才。

  字幕:習(xí)鑿齒,字彥威,襄陽人,家族殷富興旺,世代為鄉(xiāng)里豪紳。

  習(xí)鑿齒年輕時博學(xué)多聞,以文章著稱?;笢貢r為荊州刺史,慕名召為從事。江夏相袁喬十分器重習(xí)鑿齒,多次在桓溫面前夸其才干,桓溫便升其為西曹主簿,又遷任別駕。

  桓溫出兵征戰(zhàn),習(xí)鑿齒或隨軍或留守,常處機要之位,任職理事頗有功績。時有清談文士韓伯、伏滔等,皆與習(xí)鑿齒交情深厚;習(xí)鑿齒為使入朝,丞相司馬昱也十分敬重。

  習(xí)鑿齒返回荊州,桓溫問道:以先生觀之,會稽王是何等樣人?

  習(xí)鑿齒答道:生平所未見者。

  桓溫見其所答之言與自己所問旨意不合,大為不悅,因降其職為戶曹參軍。

  習(xí)鑿齒與兩位舅舅羅崇、羅友初時皆為州從事,及至習(xí)鑿齒遷職為別駕,職位在二舅之上,于是不能自安,遂多次為二舅向桓溫陳請升職。桓溫后因被習(xí)鑿齒激怒,便提拔其二舅相繼為襄陽都督,卻命習(xí)鑿齒為滎陽太守,位在其舅之下。

  桓溫之弟桓秘也頗有才氣,素來與習(xí)鑿齒相好,因向其兄為習(xí)鑿齒求情,桓溫愈怒,非但不從其請,反將習(xí)鑿齒免職為民。

  習(xí)鑿齒由此返回襄陽原籍,便給桓秘寫信。其書略云:

  自某離郡抵達襄陽,所見滿目凄涼,固非言語所能備述。每省問家舅,西望隆中憶孔明之吟,東眺白沙思龐統(tǒng)之嘯,北臨樊墟慕鄧攸之節(jié),南顧城邑追羊祜之風(fēng)。放眼檀溪,深念崔州平與徐元直友善;極目魚梁,遙想司馬徽教導(dǎo)劉玄德往事。未曾不徘徊多時,涌起無限傷感。每撫車轅不前,常懷感慨以泣。至于魏武置酒高會,孫堅在此身亡;裴秀杜預(yù)故居,繁欽王粲舊宅,往事遺跡星列,皆在眼前。芬香源于椒蘭,清音發(fā)自瑯玉。懷治世之才而為王佐,必將傳其博風(fēng);抱高尚之志而行其德,定會遺其美事。前所提及八君子者,千載之下猶使人想見其為人,況其與今相距不遠哉!此一時彼一時也,怎知今日之才不如從前?百年以后,則我與足下,亦當(dāng)被后人視為劉景升耶?

  桓秘觀之一詠三嘆,將此書示之于席間賓朋,則無不贊嘆,以為奇絕妙文。

  習(xí)鑿齒閑居襄陽郡里,著寫《漢晉春秋》裁定正逆,意在以此節(jié)制桓溫圖謀篡位。

  按下習(xí)鑿齒,復(fù)說桓溫。興寧元年,朝廷加授桓溫為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賜羽葆鼓吹一部。桓溫受命,便率水師進駐合肥,以王坦之為長史,郗超為參軍,王珣為主薄,謝玄為東曹掾,分兵派將、置備僚屬,準(zhǔn)備北伐。

  字幕:王坦之字文度,散騎常侍王述之子;郗超字景興,小字嘉賓,出身于高平郗氏大族,太尉郗鑒之孫,會稽內(nèi)史郗愔之子;王珣字元琳,小字法護,出于瑯邪王氏,丞相王導(dǎo)之孫、中領(lǐng)軍王洽之子;謝玄字幼度,出于陳郡謝氏,安西將軍謝奕之子,謝安之侄。

  謝玄自幼聰慧,與堂兄謝朗同為叔父謝安所重。

  謝安曾問諸子侄道:我家子侄并不需參與政事,則為何還要具其才能耶?

  諸人未有能答者,惟謝玄道:譬如芝蘭玉樹,欲其生于庭階耳。

  謝安聞而大悅,又問:賢侄喜歡《詩經(jīng)》中何句?

  謝玄回答: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謝安大笑:子真乃性情中人。

  桓溫置備僚屬既定,此后每臨大事,必與王珣與謝玄謀之。因謝玄長須過腹,王珣身矮,故將軍府中人云:髯參軍,短主薄;能令公喜,能令公怒。

  北伐大軍未發(fā),朝廷卻忽遣侍中顏旄宣旨,詔請桓溫入朝。

  桓溫以中原未復(fù)推托,朝廷下詔再征,桓溫只得拜表而行。引軍進至赭圻,朝廷卻又令尚書車灌前來制止,不命率軍進京。

  桓溫遂移鎮(zhèn)姑孰,以弟桓豁監(jiān)荊州、揚州之義城,雍州之京兆諸軍事,領(lǐng)荊州刺史;加江州刺史桓沖監(jiān)江州及荊、豫八郡諸軍事。北伐之事也自不了了之,擱置下來。

  隆和二年,晉哀帝改元興寧,雅好黃老之術(shù),因聽信方士之言嘗試辟谷,又鉺食長生丹藥,遂中鉛汞之毒臥病,不能理政。

  眾臣只得復(fù)請崇德太后臨朝稱制,由會稽王司馬昱攝政。

  與此同年,前涼國發(fā)生奇異之事。

  驃騎大將軍、尚書令宋混正于書房寢臥,忽見張瓘從屋頂而下,掩入柱中,其柱發(fā)光,狀若起火。宋混急呼人令挖掘燒柱之下,則無所見,乃大驚怖,因而寢疾。

  涼主張玄靚及祖母馬氏親自前往宋府省疾,臨榻而問:將軍萬一不幸,我寡婦孤兒將何以托!欲以林宗繼將軍之后,未知可乎?

  宋混答道:臣子林宗幼弱,不堪大任。殿下倘未棄臣,臣弟宋澄政事頗逾于臣,但恐其懦緩,機事不稱耳,殿下策厲而使之可也。

  馬太后與張玄靚從之,安撫而歸。

  宋混遂喚弟宋澄及諸子囑道:我家深受朝廷大恩,當(dāng)以死報,切勿恃勢位以自驕人,使禍及我全家,辱及先人。

  又勉強扶病接見朝臣,皆戒之以忠貞事君,未幾而卒。

  出殯之時京城軍民皆來送葬,行路之人望見其柩,亦為之流涕不已,其得人心如此。

  宋混死后,張?zhí)戾a專權(quán)執(zhí)政,無所不為。涼主張玄靚庶母郭氏因張?zhí)戾a專政,與大臣欲謀誅之,因謀不密而致泄漏,反被張?zhí)戾a將郭后一族皆殺。

  張?zhí)戾a一不做,二不休,又引兵入宮弒殺張玄靚,時年僅十六歲,便有如此手段。又遣使奉表至建康,請晉室賜封。晉帝從之,詔封其為西平公,管轄涼州。

  匈奴劉衛(wèi)辰聞涼州張?zhí)戾a變亂成功,遂生效尤之心,亦起兵反代,欲謀自立。

  代王什翼犍佯作不知,卻秘密點兵三萬,渡河擊叛。

  當(dāng)時河冰未封,兵不能渡。代王下令將葦編繩橫置于河面,攔其上游碎冰,即而冰合。又恐冰薄不堅,于是復(fù)以散葦置于冰上,則冰草相結(jié),有如浮橋。

  于是兵皆得渡,猶如天降,至于匈奴營壘。

  劉衛(wèi)辰不意大兵突至,毫無防備,未觸即潰,急引軍西走。

  什翼犍下令休追,只收其部落十之六七戶口以還。劉衛(wèi)辰出奔降秦,秦主派兵送其還于朔方,并使護送之兵屯守其地。

  代王還國,復(fù)討西部叛者,親臨戰(zhàn)陣,目中流矢,以至重傷。

  部將既而擒其射手,眾請碎割之,懲其箭射國主之罪。

  什翼犍卻道:當(dāng)時彼亦各為其主,復(fù)有何罪!

  遂令釋之。因代主寬容如此,故此周邊士民歸附者甚眾。

  乙丑,興寧三年,二月。晉孝哀帝因服食丹鉺中毒,疾不能治,終至駕崩。

  群臣迎其弟瑯琊王司馬奕即皇帝位,改元為太和。司馬奕字延齡,乃是哀帝同母胞弟,因哀帝無子,故群臣迎而立之。

  此時前燕國境內(nèi)多水旱之災(zāi),太宰慕容恪、司徒慕容評上疏自責(zé),求歸政于國。

  燕主不允,說道:先帝所托重臣,今惟余二公。若云水旱之災(zāi),是天降罪于我大燕,亦因朕不修德致令天怒,則與二公何干?豈為虛己謙沖,棄社稷之重而求清閑耶!

  二人聞詔,遜謝乃止。

  燕主:我聞晉哀帝崩,趁此機會,便請二位皇叔經(jīng)略洛陽之地,可乎?

  慕容恪:陛下何故忽發(fā)此念?

  燕主:洛陽乃關(guān)中要地,向為趙漢所據(jù),故晉軍偏縮于江東,數(shù)十年不能得北渡漢沔。我若不取,一旦為晉軍復(fù)得,派兵屯守,實為我心腹之患,睡不安枕。今彼國喪,朕欲請二叔為我謀之,不知若何?

  慕容恪再拜奏道:臣等受先帝托孤之重,敢不效犬馬之勞!臣欲取中原久矣,只是不得帝命。今既陛下有旨,臣等愿取洛陽,以報先帝顧托之恩。

  于是辭帝下殿,點十萬大軍,使吳王慕容垂為先鋒,殺奔洛陽而來。

  洛陽守城將領(lǐng)沈勁聞?wù)f燕兵犯境,忙使偏將軍楊欽點起城中氐兵五千之眾,大開城門,驅(qū)兵出迎。

  燕軍陣內(nèi)總督先鋒慕容垂親自出戰(zhàn),楊欽不敵,兼且兵少,于是大敗。

  楊欽不敢回城,收拾殘軍,一直走還江南。

  燕太宰激勵眾將,身先士卒,齊力攻克洛陽。前鋒擒執(zhí)沈勁至營,慕容恪親招其降,沈勁凜然不屈,只求速死。慕容恪因見沈勁相貌奇異,欽佩他是個英雄,便欲赦之。

  將軍慕輿虔道:沈勁雖是奇士,觀其志度,終不為人所用。若是太宰今日放他歸南,若引兵復(fù)來報仇,則必非我國守將能敵,反生后悔,不如成全其報國之志。

  慕容恪無奈,只得忍痛殺之。

  燕軍既克崤澠,關(guān)中由是大震,秦王苻堅自引大軍屯于陜城,以作防備。

  慕容恪乃以慕容筑鎮(zhèn)守金鏞,慕容垂鎮(zhèn)守魯陽。自振師還鄴,嘆謂僚屬:某前平廣固,不能濟辟閭蔚;今定洛陽,使沈勁為戮;雖皆非本情,實有愧于四海。

  楊欽敗還江南,上表朝廷請罪,并報主將為國盡忠之事。

  晉帝褒嘉沈勁之忠,贈謚為東陽太守。為加強關(guān)中武備,又詔司馬勛任征虜將軍、監(jiān)關(guān)中軍事,兼任西戎校尉,并封通吉亭侯。

  司馬勛為政暴虐殘酷,嗜殺成性。凡治中、別駕以及州內(nèi)豪強大族,只要說話不合其心意,就當(dāng)場命令將其斬首示眾,有時則親自引弓,將其射死于座中,類于前秦苻生作派。

  關(guān)中及河西各郡縣官,對其兇虐極以為憂。

  司馬勛欲占蜀地,效李特父子割據(jù)稱王,因忌憚益州刺史周撫善戰(zhàn),方未輕舉妄動。

  桓溫聽聞風(fēng)聲,于是極力安撫,并使其子司馬康任漢中太守。

  司馬勛不為所動,反而以為又得漢中,更增自己勢力,于是愈更厲兵秣馬,待時而動。并頻頻派出細作,往成都打探消息,預(yù)備一旦有機可乘,便自漢中入川。

  興寧三年二月,益州刺史周撫去世。晉帝使其子周楚承襲父爵,任益州刺史。

  周撫在益州三十余年,甚有恩惠于百姓,民咸感其德,乃皆擁護其子為主。

  細作自蜀中歸漢中,報于司馬勛,說周撫已死。

  司馬勛大喜,于是扯起反旗,于十月起兵反叛朝廷,引兵萬余來攻成都。

  梁州別駕雍瑞、西戎司馬隗粹懇諫,司馬勛不聽,反將二人并皆誅殺。于是自稱梁益二州牧、成都王,十一月兵進劍閣,攻打涪城。

  西夷校尉毋丘暐不敢與戰(zhàn),棄城逃跑。

  司馬勛乘勝舉兵大進,包圍成都。益州刺史周楚大懼,急遣使至建康向朝廷告急。

  桓溫聞司馬勛叛亂,亦命鷹揚將軍、江夏相朱序為征討都護,派其率軍前去救援周楚。

  字幕:朱序,字次倫,義陽平氏人,東晉名將益州刺史朱燾之子。

  朱序領(lǐng)命,引兵一萬五千,自江夏經(jīng)由巴郡入蜀,逶迤向成都進發(fā)。

  與此同時,荊州刺史桓豁亦派督護桓羆,攻司馬勛之子司馬康于南鄭。次年五月,朱序至成都,令扎營于城東五十里,密差人射書入城,約會益州刺史周楚,共擊司馬勛叛軍。

  周楚得書大喜,暗中布置預(yù)備。

  次日平明,周楚會集部下將佐,整頓軍馬大開城門,殺出城來。司馬勛急出營迎戰(zhàn),不料背后鼓聲如同爆豆,朱序引軍抄其后路,與周楚軍兩路夾擊。

  司馬勛大驚,走投無路,被周楚迎頭趕上,馬上一刀,砍下頭來。

  朱序驅(qū)兵合擊追殺,盡擒司馬勛同黨,與周楚合兵入城,成都遂安。周楚命將司馬勛首級傳送姑孰,余黨皆就地殺之。

  轉(zhuǎn)過天來,督護桓羆亦將南鄭攻破,俘漢中太守司馬康及弟司馬隴,長史梁憚、司馬金壹等,派人押送至姑孰。

  大將軍桓溫在姑孰受俘,下令全部斬首,與司馬勛一起傳首京師建康。

  朱序因功升任征虜將軍,封襄平縣開國子爵,其余隨征諸將,各自升賞有差。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東晉,復(fù)說前燕。

  燕國太宰慕容恪班師回到鄴城,旋即病篤不起。燕王慕容暐親領(lǐng)文武諸臣至府,前來視疾,并問以后事。

  燕王入見慕容恪,執(zhí)手泣道:叔父出征遠勞,今得疾困重,倘若不治,當(dāng)如之何?

  慕容恪:吳王慕容垂文武兼才,乃管仲、蕭何之屬,陛下若任之于大政,國家可安。若舍之不用,則秦、晉必引兵來攻。只要江山社稷無恙,老臣今得天命而終,死復(fù)何恨!

  慕容暐:叔父雅薦,敢不從之?愿從尊訓(xùn)。

  言訖告乏,即引眾臣還宮。

  慕容恪自思燕王慕容暐暗弱,太傅慕容評又多猜忌,乃使人召慕容暐之兄樂安王慕容臧至臥,囑托道:今南有遺晉,西有強秦,皆蓄進取之志。大司馬總統(tǒng)全國大軍,其職不可任非其人。我死之后,帝至親者,惟子與慕容沖二人。爾等雖才識明敏,然年少未經(jīng)艱難,少歷大事,某恐變亂臨頭,不能措置。汝叔父吳王慕容垂天資英杰,智略蓋世,你兄弟若能推而任之,則必能混一四海,成其大業(yè)。況其外寇,自不難蕩平。切切記之。

  言訖而卒,享年四十七歲。

  燕王慕容暐聞之,慟哭終日,詔命厚葬,國人無不含悲。

  喪葬已畢,燕王于是令其兄慕容沖為大司馬,都督全國中外諸軍事,總領(lǐng)六軍。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前燕,復(fù)說前秦。

  前秦甘露六年八月,已故秦主苻生之弟汝南公苻騰謀反,旋被鎮(zhèn)壓。

  王猛勸諫苻堅:苻生之弟,尚有苻柳等五人。陛下若圖長治久安,須皆將其除去。不除此五公,后必終為大患。

  苻堅篤于宗親之情,不從王猛之諫。

  便在此時,哨馬來報,說前燕大司馬慕容恪病亡,慕容沖繼承其職,統(tǒng)領(lǐng)全國軍馬。

  苻堅聞報,便有圖燕之志,于是命匈奴左賢王曹轂為使,西戎主薄郭辯為副,前來鄴城吊祭,并探其朝中虛實。

  二人領(lǐng)命,遂至鄴城。至館驛中安置停當(dāng),郭辯對曹轂說道:燕國司空皇甫真之兄皇甫腆及二子皇甫奮、皇甫覆,現(xiàn)皆任職于我秦國?;实郾菹旅叶颂狡涑刑搶?,何不就問此公,庶為安全方便。

  曹轂:我聞此公忠正耿直,恐不肯出賣彼國內(nèi)情。公欲試探,可以私交暗自前去。

  郭辯應(yīng)諾,便攜重禮,潛至皇甫真府拜見。

  皇甫真:公乃秦國使節(jié),不見我大燕天子,卻入大臣私宅,是為何故?

  郭辯:某本秦人,家父為秦王所誅,故寄命于左賢王曹公。令兄常侍皇甫腆及公之奮、覆二侄,并素來與某交厚,故特來相拜。

  皇甫真聞言大怒:某任大燕司空,并無境外之交,公此言何意,勾連于我?公乃奸人,得無因攀托有故,欲行離間之事哉!

  于是喝令家人送客,轟出郭辯,自入內(nèi)宮,請燕王治郭辯之罪。

  太傅慕容評急忙勸止:其為外國使節(jié),前來吊喪。雖有離間之舉,未可問罪于他國。

  于是郭辯得免,吊祭已畢,與左賢王曹轂鼠竄還國。

  秦王苻堅問道:卿等此去燕國,探得虛實如何?

  曹轂未答,郭辯早上前回奏:燕之朝中虛實,臣盡得之矣。燕國政務(wù)無綱可圖,滿朝諸臣能鑒機識變者,唯皇甫真一人而已。

  秦王笑道:燕國以六州之眾,豈得不使有一二智士哉!如此彼國可攻而有之矣。

  遂厲兵秣馬,決意攻燕。

  匈奴左賢王曹轂歸國不久,尋即得疾而卒。秦王命將其部落一分為二,使其二子分別統(tǒng)轄,號其國為東曹、西曹。

  王猛時任司隸校尉,力薦苻融、任群及處士朱彤等人,使其各得要職。

  苻融為人聰辯明慧,文武出眾,善斷疑獄,見識遠大,曾因微過不安,王猛赦而不問,信任如初。對居官不稱職者,王猛棄之如腐鼠,并創(chuàng)立薦舉賞罰制度及官吏考核標(biāo)準(zhǔn)。

  未幾三秦大治,秦人皆感王猛之德,以歌贊之:兵強國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

  苻堅深信王猛,令其裁奪一切軍國內(nèi)外之事,己則端坐垂拱于朝,毫不干涉。

  秦王嘗謂王猛:公日夜操勞,憂勤萬機,孤則如周文王得姜太公,優(yōu)哉游哉!

  王猛遜謝:臣何敢比擬古人先賢?未料陛下評價如此,得無謬贊過分!

  苻堅說道:據(jù)孤觀之,姜太公豈比王公強哉!

  并囑太子及諸子弟道:爾等敬事王公,須與奉朕等同。

  其稱王公而不名,君臣相得如此。

  秦主苻堅令境內(nèi)公國各置郎中令、中尉、大農(nóng)尉三卿,其僚屬均由公國自命,朝中只委任郎中令。當(dāng)時富商趙掇、丁妃、鄒甕等家累千金,朝中諸公競相引之為卿。

  黃門侍郎程憲上奏:諸公競引富商為卿,個個鮮衣怒馬,有損圣化,請陛下止之。

  秦王深以為然,于是下令:非命士以上,不得乘車馬。去都城百里之內(nèi),工商、皂隸及婦女不得服金銀錦繡。復(fù)令有司推撿,凡引趙掇等人為國卿者,平陽、平昌、九江、陳留、安樂五公,均降爵軼為侯。

  詔命即下,前帝苻生諸弟晉公苻柳、趙公苻雙、魏公苻庾、燕公苻武不服,便即陰謀作亂。苻堅聞之,使人征四公還于長安,四公不從,各欲起兵造反。

  苻堅復(fù)又詔使其各安原鎮(zhèn),四公又不從,會盟嚙梨為信,謂必要背離朝廷之意。

  苻堅大怒,對王猛說道:朕悔當(dāng)初不聽卿諫。公可率兵二萬,前往討伐四公。

  畫外音:秦王對四公屢加忍讓,其實內(nèi)有隱情。需知當(dāng)時前秦之勢,四面受敵:北有鮮卑拓跋氏代國建都平城,兼有其他部族軍事集團;西有漢人張氏前涼政權(quán)盤踞姑臧,氐族楊氏占據(jù)仇池,吐谷渾居于龍固;東有前燕鮮卑慕容氏雄霸鄴城;南有東晉司馬氏政權(quán)虎踞建康。其余尚有若干割據(jù)勢力,時生時滅。秦國處于四圍之中,是以苻堅極恐一旦內(nèi)亂,便為他國所乘,故此再三羈縻各宗室王公,以先平外圍之?dāng)?。苻堅自得王猛輔政,先后通過政治、軍事手段,至建元二年五月,匈奴劉氏部、烏桓獨孤部、鮮卑沒奕干部及拓跋部代國都先后歸服前秦。七月,王猛率軍進攻東晉荊州北境諸郡,初戰(zhàn)告捷,掠取一萬余戶北還。翌年二月,王猛討平羌族叛亂頭目斂歧;四月大破前涼國主張?zhí)戾a軍,斬首一萬七千級;繼而兵不血刃,智擒原張氏部將李儼,奪占重鎮(zhèn)枹罕。經(jīng)此系列征戰(zhàn),四邊皆定,秦王苻堅至此故下決心,方令王猛往征苻柳等四公反叛,前因后果,于此表過。

  秦建元四年二月,王猛發(fā)兵東征。

  魏公苻庾聞朝廷大軍來征,恐不能敵,竟舉陜城降燕,并請燕王發(fā)兵接應(yīng)。

  燕王慕容暐接到苻庾降書,不能自決,召集群臣計議。

  范陽王慕容德奏道:苻氏骨肉乖離相殘,投誠請援,此乃上天以秦賜燕。天與不取,反受其殃,吳越之事,足以為鑒。臣啟陛下,宜命皇甫真引并、冀之眾徑趨蒲阪,吳王慕容垂引許、洛之兵馳援陜城,太傅總領(lǐng)京師虎旅以為合后。并傳檄三輔,示以禍福利害,彼地諸侯必望風(fēng)響應(yīng),則大事定矣。

  燕王慕容暐正欲準(zhǔn)奏,太傅慕容評越眾而出,急諫止道:秦乃大國,今雖有難,未易圖之。我朝廷雖明,未如先帝之時;我等智略,又怎及得太宰當(dāng)年在時?先帝及太宰尚不敢輕伐強秦,況我等乎?今宜閉關(guān)保境,觀其成敗可矣。

  燕王準(zhǔn)奏,遂遣來使回去,不受其降。

  苻瘐聞燕王不肯發(fā)兵,復(fù)遣使寄書于慕容垂及皇甫真道:苻堅與王猛皆乃人杰,欲謀圖燕國久矣。公今不乘機取之,恐異日燕軍兵臨鄴城,則悔之不及,惟望裁決之。

  慕容垂覽書,謂皇甫真道:今主上富于春秋,見識非凡;又有太傅識度卓絕,皆以為非苻堅、王猛之?dāng)?,況你我二人?

  于是回書絕之,按兵不出。

  十二月,王猛兵至陜城,列開陣勢。苻庾只得勉強出戰(zhàn),未經(jīng)一合,既被王猛遣將擒于陣前,守將遂獻陜城以降。王猛使人押送苻庾至長安,來見秦王苻堅。

  秦王問道:卿為我苻氏宗親,因何謀反?

  苻庾泣奏:臣本無反心,但以兄弟等屢謀叛逆,臣懼與彼等終是同死,故此反耳。

  苻堅下淚:你素來本是長者,孤亦知非你本意,但謀逆大罪,罪不能赦。高祖不可無后,孤不罪及你諸子便了。

  苻庾明白秦王之意,于是謝恩返家,自殺而死。

  秦王赦其七子,以長子襲魏公爵,其余六子則繼嗣于諸弟之無后者。

  王猛既下陜城,復(fù)引軍來攻蒲阪。晉公苻柳恃勇出城挑戰(zhàn),王猛閉壘不應(yīng)。

  苻柳以為王猛怯陣,便留世子守城,自己親率二萬人偷襲長安。

  王猛早明其意,卻假作不知,暗中派猛將鄧羌率精兵伏于半路,截擊苻柳軍,自己則率大軍斷其歸途,嚴(yán)壘以待。

  鄧羌引軍埋伏,果然等個正著,將苻柳殺得七零八落,一戰(zhàn)而勝,獲其輜重?zé)o數(shù)。苻柳引殘軍敗還,又遭王猛全師伏擊。

  苻柳只引隨從數(shù)百騎逃入蒲坂,兩萬余眾皆被俘虜。

  王猛引得勝軍攻破蒲坂,斬殺苻柳。

  其余趙公苻雙及燕公苻武,亦被王猛遣將俘殺。

  至此四公叛亂皆平,王猛振旅還朝。

  秦王苻堅大喜,遷王猛為侍中、中書令,并命其積極籌備滅燕。

  晉太和四年,己巳,秦建元五年,燕建熙十年。

  晉大將軍桓溫聞燕國太宰慕容恪已死,遂請旨起兵北上,與徐、兗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沖,豫州刺史袁真等會兵伐燕。

  鏡頭閃回,京口北府大營。

  郗愔引兵屯于北府,以鎮(zhèn)京口?;笢赜写吻皝黹啽?,見其部下兵卒悍勇,當(dāng)即贊道:京口美酒可飲,雄兵可用,將軍實乃干國奇才!

  口中雖然如此說,其實心下十分忌憚,就此不欲令郗愔掌握京口重鎮(zhèn)。

  郗愔卻對桓溫稱贊信以為實,心下十分感動。此后不久,便即致信桓溫,表示愿與其共輔王室,請求當(dāng)再次北伐之時,自己愿率部出于河上,作為先鋒。

  郗愔之子郗超時為桓溫參軍,其書寄至軍營,便先落到郗超之手。

  郗超見父來書,因知桓溫忌憚老父掌兵,于是暗中將原信毀掉,并以父親名義偽造新書呈遞桓溫,自稱老病,請以閑職休養(yǎng)。

  桓溫順?biāo)浦?,表請改任郗愔為會稽?nèi)史,自領(lǐng)徐、兗二州刺史,兼并郗愔北府軍。

  閃回結(jié)束。當(dāng)年四月,桓溫兵出姑孰,與江州刺史桓沖、豫州刺史袁真一同北伐前燕。

  參軍郗超獻計:今汴水方淺,恐其道遠難通漕運,宜求別道而入。

  桓溫因并其父之兵,恐其懷恨設(shè)謀報復(fù),遂不從郗超之策,偏入汴水北行。

  六月,軍至金鄉(xiāng),天旱水絕?;笢厥箤④娒⑸忊犚叭倮?,引汶水會于清水。于是引舟自清水入河,舳艫三百余里相接,帆檣蔽日。

  郗超見此復(fù)諫: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敵寇不與我戰(zhàn),運道必絕;則敵必因以為資,我復(fù)無所得,此危道也。不若興眾自陸路直趨鄴城,彼必望風(fēng)逃遁,北歸遼、碣。若能出戰(zhàn),則事可立決。若恐勝負難料,務(wù)欲持重,則莫若頓兵河濟,控引漕運,俟資儲充備,來夏乃可進兵。舍此二策而連軍北上,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則因此勢以日月相延,漸及秋冬,河水更必澀滯。北土早寒,我三軍裘褐者少,恐于彼時所憂,非獨無食而已。

  桓溫又不聽從,說道:我命袁真攻開石門以通水運,必?zé)o阻礙,卿其勿言。

  遂遣袁真率兵五千去攻石門,又遣桓玄攻拔湖陸。

  燕王慕容暐聞?wù)f晉軍來伐,遂使下邳王慕容厲將兵一萬前來迎戰(zhàn)。被晉將鄧遐、朱序合兵出擊,兩下交鋒,未及十合,慕容厲大敗而還。

  鄧、朱二人引得勝之兵進擊,復(fù)大敗燕兵于林渚。

  七月,桓溫進駐武陽。前燕故兗州刺史孫元起兵響應(yīng),于是晉軍順利至于枋頭,距燕國都城鄴城已不足百里。

  燕王慕容暐及太傅慕容評大懼,遂聚集文武言道:今太原王皇叔慕容恪已亡,國內(nèi)無有良將,晉兵勢大,將何以迎敵?

  群臣皆奏:太原王臨終之語,陛下如何忘記?吳王慕容垂有文武之才,何不用之率兵御敵?然后使人與秦和好,結(jié)為唇齒,請其以兵夾攻晉軍之左,則可破桓溫?zé)o疑。

  慕容暐及慕容評聽了群臣之議,不由對視一眼,頗感為難。因以二人之意,皆忌憚慕容垂之能,本不欲使其掌兵,恐其將來尾大不掉。

  慕容暐:此計雖好,而今晉兵勢大,恐遠水難解近火,不如走奔和龍為上。

  吳王慕容垂當(dāng)時在場,聽得不耐煩,出班叫道:陛下未經(jīng)一戰(zhàn),何如此之怯耶!臣請將兵擊之,如其不捷,走未遲也,何望風(fēng)而紛紛自潰乎?

  慕容暐:準(zhǔn)奏。詔命慕容垂任南討大都督,統(tǒng)各處軍馬五萬,前往抵擋桓溫。

  慕容垂:臣薦司徒左長史申胤、黃門侍郎封孚、尚書郎悉羅騰,各為參軍從征。

  因處危難當(dāng)頭,慕容暐也只好準(zhǔn)了,但謂慕容垂乘國之危任用私黨,極感憤怒。慕容垂對天子之怒懵然不覺,當(dāng)即辭帝下殿,自去點兵。

  慕容暐復(fù)納群臣之議,遣樂松為使至長安,請求秦王苻堅發(fā)兵來救。

  樂松領(lǐng)命,至長安來見秦王,呈遞國書,說明求救之意。秦王苻堅與眾商議,昂然說道:孤正恨燕國之強,欲借晉軍弱之,我好得漁翁之利。奈何將兵助之,以養(yǎng)己患乎!

  王猛密奏:若桓溫進屯洛陽,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事去矣!不如與燕合兵,以拒桓溫。晉軍若敗,我再乘其弊以取之,不亦善乎?(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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