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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四十一集 石門遺恨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9786 2024-02-02 06:55:26

  秦國朝堂,君臣議事。

  秦王聞聽王猛之諫,大悟而喜:先生之計大妙。若非王公提醒,朕幾自誤!

  因此馬上改口,即從燕使之請,遣洛州刺史鄧羌引兩萬精卒前來救燕。

  初秋七月,燕國大將慕容垂、傅末波率八萬大軍前來抵抗晉軍,兩軍對峙于枋頭。諸將見晉軍勢大,各懷懼意,紛紛議論,莫衷一是。

  司徒左長史申胤說道:以桓溫聲勢,似能有為者。然由我觀之,其必?zé)o成功。

  黃門侍郎封孚大奇,問道:公何謂如此?

  申胤:晉室衰弱,桓溫專制其國,朝臣皆不與同心,必將乖阻以敗其事?;笢赜烛湺驯?,怯于應(yīng)變。今既驅(qū)大軍深入,需知兵貴神速,彼卻干犯兵家大忌,值此可乘之機(jī),反倒逍遙于中流,不趨其利,反欲持久,坐取其勝,天下寧有此事哉!若遷延時日,從秋至冬,休說水枯舟滯,便是糧草一旦不繼,則必不戰(zhàn)自潰,此自然之?dāng)?shù)也,某故預(yù)知其敗。

  封孚聽罷此論,大為贊佩。

  慕容垂升帳,謂諸將道:國事危矣,惟有決死一戰(zhàn)。公等各宜盡心竭力,以報朝廷。

  諸將:便請殿下派將,我等無不從命。

  慕容垂點(diǎn)頭,喚過范陽王慕容德:桓溫大兵盡集于此,糧草需經(jīng)漕運(yùn),必經(jīng)石門運(yùn)來。將軍可引重兵前去緊守石門,不必與之出戰(zhàn),只需令其糧草不入,便是大功一件。

  慕容德領(lǐng)命,自引一萬精兵去了。

  慕容垂又取第二支大令,付予偏將軍李邽:桓溫若見石門不通,必使人從旱陸運(yùn)糧。將軍可引一軍抄山徑險道,埋伏于險隘,務(wù)必盡得其糧草,以供我軍使用。

  李邽得令,自引本部軍兼道埋伏去了。

  先說慕容德一路,引一萬兵至于石門,晉軍尚未到達(dá)。

  慕容德謂部將慕容宙道:將軍可引一千軍前去哨探,能戰(zhàn)則戰(zhàn),不能戰(zhàn)則回。

  慕容宙:晉軍向來輕佻,怯于攻堅陷陣,追擊逃兵時又不計其敗。某可引少數(shù)軍去,則必能誘其前來。

  慕容德稱善,便使其引二百輕騎前去哨探,將余軍分作三處埋伏。

  慕容宙依計而行,引二百輕騎前哨至五六十里,果遇袁真引前鋒大軍前來,二軍相遇。袁真見燕軍兵少,盡驅(qū)大軍來戰(zhàn),慕容宙稍一接戰(zhàn),回馬便走。

  袁真揮兵奮追,未出三四十里,燕軍伏兵大起,慕容宙復(fù)引二百騎回戰(zhàn)。袁真兵大敗走回,又被燕軍伏兵出截,三下夾攻。

  袁真只顧單騎逃回本營,然后收攏余眾,見折去五千人馬,于是士氣大挫。

  桓溫聞報石門兵敗,不驚反怒,于是令將戰(zhàn)船停于黃河北岸,引步軍皆都上岸列陣。

  慕容垂聞晉軍登岸,亦領(lǐng)軍出,兩軍在河岸對圓。

  桓溫領(lǐng)先出馬,單叫慕容垂出陣,以馬鞭點(diǎn)其額而叫道:某出兵不到百日,已盡得淮北及徐、豫二州,兵指鄴都,不足百里。今大兵至此,你胡虜焉敢對抗天朝?識時務(wù)者,若能舉國以降,尚不失封公封侯之位也。

  慕容垂并不發(fā)怒,從容笑答:公不聞強(qiáng)弩之末,其勢不能穿魯縞者耶?趁此河中有水,公若退兵尚留臉面,若遲些時,恐片甲不歸,悔之何及!

  桓溫大怒,回首問道:誰敢出馬,與我擒此逆賊?

  先鋒軍中有燕國降將段思,乃被廢太妃段氏之弟,一見慕容垂兩眼冒火,挺槍而出,叫道:讓某見此頭陣,取慕容氏首級,與我家姊報仇。

  桓溫允之,撥馬回陣觀戰(zhàn)。

  慕容垂見來者是段思,不由大怒,便要親自出戰(zhàn),擒此叛國之賊。

  只聽背后馬掛鸞鈴響處,似一聲炸雷響在耳邊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末將服其勞。殿下請退,將此賣國之賊交予咱家!

  一騎踏雪烏騅飛馳而至,讓過慕容垂,攔住段思,交馬只一合,已將段思擒拿過鞍,復(fù)回馬回陣,將段思擲于地上,令軍士綁了。自出馬至擒將回陣,直瞬間之事。

  兩軍皆大駭,慕容垂看時,見出馬者正是參軍愛將悉羅騰。

  桓溫大驚失色,回顧左右:彼軍中竟有如此猛將耶?爾等原外國降將,不可輕易臨陣,枉自壞了性命,且損我軍威。

  話音未落,軍中惱了一人,也不請令,暴叫聲中出馬,直入敵方軍陣,從斜刺里向悉羅騰背后殺至,欲搶回被擒段思。

  桓溫及諸將看時,卻是原后趙降將李述。想是不忿桓溫方才之語,這才奮勇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頃刻之間,李述已至敵軍陣前,手中一桿銀槍只在悉羅騰背心弄影。燕軍一齊鼓噪,有人叫道:將軍小心背后,有人暗算!

  悉羅騰在馬上回身,大叫一聲,使一招順?biāo)浦鄞呵锏斗?,寒光閃處,李述首級已離身而起,旋轉(zhuǎn)飛向空中,與尸身同時砰然落地。

  李述坐下馬背上無主,跑回本陣,連主人也不要了。

  桓溫見瞬間折了兩員上將,不由心中著慌。

  慕容垂將手中鞭梢一指,令擊鼓吹號而進(jìn),上前沖殺。晉軍大敗,保著主將桓溫走奔回船,駛離江岸,燕軍這才不追,得勝還營。

  桓溫見首戰(zhàn)不利,于是引軍還于南岸,二軍復(fù)又相持。

  轉(zhuǎn)眼之間,已入仲秋,天旱不雨。果不出郗超所料,汶水、清水及新開三百里河道漸淺,運(yùn)行不暢,只容小舟往來。

  桓溫倒也不慌,命令豫州刺史袁真,引本部軍進(jìn)攻譙郡、梁國,鑿?fù)ㄊT,連接睢水與黃河,用以運(yùn)糧。

  袁真領(lǐng)命,亦欲將功折罪,于是引兵力戰(zhàn),不幾日即克譙郡、梁國,但因工程浩大,石門一時未能鑿開。

  慕容垂小勝數(shù)陣,已扭轉(zhuǎn)屢敗之勢,穩(wěn)住陣角軍心。此時見桓溫久持不戰(zhàn),料其必是分兵前往石門。慕容垂于是將計就計,命在大營中多增鼓角,虛插旌旗,并令一千騎兵分為兩班,每日輪換,在江岸驅(qū)馳挑戰(zhàn),以惑晉軍;卻暗將手中大部騎兵一萬五千人盡行交付己弟慕容德,令其趁夜?jié)撔?,越出桓溫之后,直逼石門,以阻撓晉軍開鑿水路。

  自己仍然留守枋頭,以牽制桓溫本部大軍。

  桓溫因見燕軍每日搦戰(zhàn),且有時慕容垂親出躍馬江岸,故此絲毫不疑,只在寨中淺斟慢酌,等待袁真捷報,一面遣使回朝催促糧草。

  轉(zhuǎn)眼又至九月暮秋,慕容德到達(dá)滎陽,與袁真戰(zhàn)于石門。

  袁真未料燕軍竟忽然在此出現(xiàn),倉促持兵迎之,一陣而潰,狼狽逃回譙郡。事到如今,鑿?fù)ㄊT方案完全失敗。

  石門兵敗消息傳至枋頭大營,桓溫長嘆一聲,后悔不及。此時前進(jìn)不得,糧草將盡,不敢坐困于此,只得下令悄悄收拾,預(yù)備全師而退。

  十九日,因水淺難以行舟,桓溫命令焚燒艦船輜重,全軍棄舟登岸,由陸路向南撤退??盅嘬娐勑艁碜?,于是安排大將各引精兵斷后,緩緩而退。

  前燕眾將見南岸火光大起,晉軍船艦盡焚,急入帳請戰(zhàn):桓溫自焚戰(zhàn)船,必是糧盡退軍。請殿下發(fā)令急追,必擒桓溫,一戰(zhàn)而定。

  慕容垂笑道:桓溫極善用兵,諸公不可造次。其大軍初退惶恐,必嚴(yán)設(shè)警備,簡其精銳以為后拒。我等此時擊之未必得志,且有敗兵之憂,不如緩之。彼若慶幸我軍并未追來,必盡撤其伏而晝夜疾趨;我俟其士眾力盡氣衰之時,然后引輕騎擊之,則無不克。

  于是整點(diǎn)軍馬,趁黃河斷流引三軍涉溪而渡,進(jìn)軍河南,并使人兼程南下,于路放出風(fēng)來,說晉軍南撤途中河流、水井,都已被慕容德率騎軍下過毒藥。

  桓溫聞之,雖有猶疑,但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命令士兵遠(yuǎn)離河流,鑿井而飲。

  如此桓溫大軍一面撤退,一面遺井與追擊燕軍,南撤七百里。

  慕容垂聞而大喜,將步兵輜重皆留之于后,只親率八千騎兵在后面慢慢跟隨,與桓溫亦步亦趨。晉軍以為燕軍不敢深入,于是整隊(duì)探路而行,每日只走五六十里。

  如此走了十多日,終至襄邑。晉軍眼見淮河在望,乃心中大定,不復(fù)防備。

  桓溫到此,亦長舒一口氣,見天色已晚,下令就地臨水傍林結(jié)營,休息一宵,明早起行。

  三軍安營已畢,爭鍋奪灶,一陣喧鬧,傳餐方罷便即進(jìn)帳,放倒身軀便睡。因連日行軍鑿井,皆疲累已極,又見將及故國,故各營諸將皆鹿角不豎,崗哨不設(shè),放心大膽已極。

  當(dāng)夜將至三更,忽聞馬蹄頓地而來,猶如地動山搖。

  慕容垂引八千久逸精騎奔到,直殺入晉營放火殺人,便似砍瓜切菜,輕易至極。

  晉軍直被斬殺萬余,方猛醒披衣應(yīng)戰(zhàn),睜眼看時,四面皆是燕國鐵騎,眼前盡為滴血馬刀,自家軍將殘肢斷臂,零落滿地;中傷士眾,倒地輾轉(zhuǎn)呼號——怎一個慘字堪說!

  早有部將趁亂,從睡臥中扯出大將軍桓溫;來不及頂盔貫甲,只扯過一床毛氈,胡亂裹在身上,扶其上馬,不分東西南北,只望著淮水狂奔。

  晉軍損兵萬余,此時猛醒,余眾仗著地埋精熟,亦隨后向南奔逃,慕容垂追之不及。

  桓溫眼見河岸在望,自知河中必有自家戰(zhàn)船,于是心中大定,緩下馬來,以等后面步軍。正在此時,路左忽然響起一通火炮,號角長鳴。

  炮號聲里,密林中一彪騎兵奔上坡來,迎面截住晉軍,不分青紅皂白,又是一通狂殺?;笢卮篌@,急問是何處兵馬。

  親軍來報:是燕國騎兵,旗號上書燕驃騎將軍慕容字樣,乃是慕容德兵馬殺來也!

  桓溫驚呼:此賊不在滎陽,卻如何卻到了這里?如此,孤命休矣!

  原來早在桓溫南撤之時,慕容德見袁真被自己所敗,則晉軍糧道已斷,必然南返敗撤,故率騎兵星夜兼程,早早趕到襄邑設(shè)伏以待,至此已等了十日之久。

  其未料晉軍行程如此之慢,桓溫若再不來時,正欲引軍北返,卻于此時等個正著。

  桓溫正在危急之間,一彪人馬從斜刺里殺來,蕩開慕容德騎兵。

  為首大將正是前鋒都督袁真,叫道:主公快走,某來斷后!

  慕容德這一陣好殺!直殺得人頭滾滾,血滿溝渠,晉軍又折三萬。

  到至江邊,桓溫回顧部眾,僅余七八千人。由是心中凄惶,令人催軍前行,步軍疲累至極,卻已走之不動?;笢?zé)o奈,令眾軍坐于泥地里稍息,以待后軍。

  正在這時,忽聽后面鼓聲動地,不知又有哪里兵來,左右皆驚駭欲死,復(fù)催軍起身。眾軍不起,桓溫令禁軍以馬鞭抽之,卻是抽起這個,那個復(fù)又坐倒,怨天恨地。

  只見一軍飛來,為首者正是郗超,叫道:秦王苻堅遣茍池、鄧羌二將來接應(yīng)燕軍,從洛陽殺來,我三萬軍皆被其與燕軍絞殺。今袁真將軍拼死殿后,若再不走,俱為齏粉矣。

  晉軍聽了,無須再加鞭打,爬起來就逃。

  后面秦軍果來,又被裹去三千步卒,只余五千兵馬,回至譙城。秦兵追殺二十余里,收兵還國,桓溫只得收集散卒,屯于山陽。

  燕軍還師歸國,舉國歡騰。慕容恪乘勝揮軍西進(jìn),略地至崤谷、澠池。

  燕王隨即以慕容筑為洛州刺史,鎮(zhèn)守金墉,慕容垂都督荊、揚(yáng)、洛、徐、兗、豫、雍、益、涼、秦十州諸軍事,鎮(zhèn)守魯陽。

  桓溫深以此敗為恥,又恐朝廷見責(zé),于是使人上疏,皆歸過于袁真,稱其為前鋒總督失略,致敗三軍,宜問重罪,念其前功,可貶為庶人。

  晉帝從奏,詔命黜袁真為庶人,復(fù)令桓溫還于本鎮(zhèn)。

  袁真軍為桓溫指揮所誤,后又拼死救他性命,至此反為所讒,自然大怒。

  遂據(jù)壽春叛變,并暗中勾結(jié)秦、燕二國,欲盡奪淮南之地。

  至此朝廷大慌,復(fù)恐桓溫亦因羞惱而反,不但不敢追究兵敗之責(zé),另命侍中羅含帶牛酒于路勞軍,并命其子桓熙為豫州刺史。

  桓溫遂先還軍江陵,后又移鎮(zhèn)廣陵。

  燕主慕容暐聞袁真寄書來降,不由大喜,詔署其為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都督淮南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領(lǐng)護(hù)南蠻校尉、揚(yáng)州刺史,封宣城公。

  袁真二子袁雙之、袁愛之分別殺梁國內(nèi)史朱憲、汝南內(nèi)史朱斌,亦舉兵叛晉。

  來年二月癸酉,袁真不幸病死。陳郡太守朱輔立袁真之子袁瑾繼嗣,自稱豫州刺史,固守壽陽,求救于燕主慕容暐。

  夏四月辛未,桓溫部將竺瑤攻擊袁瑾于武丘;八月癸丑,桓溫再擊袁瑾于壽陽。

  太和六年春正月,秦王苻堅遣大將王鑒、張蠔來援袁瑾,卻被桓溫部將桓伊、桓石虔擊敗。不久桓溫攻破壽春,俘獲袁瑾。

  于是命造檻車,將袁瑾、朱輔及其宗族數(shù)十人全部送往建康斬首。袁瑾妻女被賞賜將士為奴,其所侍養(yǎng)之?dāng)?shù)百乞活軍則被活埋。

  從此豫州徹底落入桓溫之手,桓溫再次掌握建康北門鎖鑰。

  歷史真相:桓溫自負(fù)才能過人,久懷異志,因此屢次發(fā)動北伐,望效當(dāng)初魏武帝曹操,先為國家建立功勛,然后回朝接受九錫,從而奪取政權(quán)。前兩次得勝即歸,不能徹底鞏固戰(zhàn)果,是恐自己長期遠(yuǎn)離朝廷,被朝中大臣反制。但因至此第三次北伐失敗,桓溫在朝中便聲望大減,終至圖謀不成。

  壽春之戰(zhàn)后,桓溫曾問郗超:此勝可雪枋頭兵敗之恥乎?

  郗超搖頭道:未也。將軍不如效仿伊、霍,廢立皇帝,以重立威權(quán)。

  桓溫甚善其言,至此方知郗超對自己十分忠誠,并未因自己奪其父軍心懷恨怨。

  太和六年十一月,桓溫帶兵入朝,劍履上殿,威逼褚太后廢除司馬奕帝位。百官凜懼,并無一個敢言。

  褚太后大驚問道:皇帝并無過錯,何無故廢之?

  桓溫:天子驕奢淫侈,縱欲傷身,患有瘺病,滿朝皆知。因其無后,卻使寵臣相龍、計好、朱炅寶等人與后宮美人私通,所生三子,皆充皇子建儲為王。如此污穢宮掖,傾頹社稷,混淆王嗣,如何容得?

  司馬奕因縱欲患有瘺病是實(shí),褚太后反駁不得,且懼桓溫之勢,只得集百官于朝堂,詔廢司馬奕為東海王。

  而后桓溫親率百官至?xí)踣?,迎司馬昱入朝,擁立為帝,是為簡文帝,改元咸安。

  桓溫既行廢立,自思權(quán)臣惡名已經(jīng)坐實(shí),遂對朝中異己力量大加廢徙。

  武陵王司馬晞好習(xí)武事,又在朝中擔(dān)任太宰重職,桓溫便以“聚納輕剽,苞藏亡命”為由彈劾,免去司馬晞與其子官職,令其返回封國。又逼新蔡王司馬晃自首,稱與司馬晞、司馬綜、著作郎殷涓、太宰長史庾倩、散騎常侍庾柔等人謀反,將其收付廷尉,請予誅殺。

  簡文帝不許,但終將司馬晞、司馬晃廢為庶人,殷涓、庾倩、庾柔等人皆被族誅。

  潁川庾氏乃是晉朝高門望族,勢力強(qiáng)盛,庾希、庾倩等兄弟六人皆為朝中顯貴,深為桓溫所忌;庾倩、庾柔被誅后,庾蘊(yùn)飲鴆自盡,庾希則與弟庾邈、子庾攸之逃入海陵陂澤。

  青州刺史武沈是庾希表兄,暗中為其供應(yīng)糧餉。

  庾友因兒媳桓氏是桓溫侄女,最終得以幸免。

  咸安二年,桓溫得知庾希兄弟蹤跡,欲要斬草除根,遂派軍隊(duì)前往搜捕。

  庾希與武沈之子武遵在海邊聚眾搶奪船只,乘夜攻入京口,趕走晉陵太守卞耽。并打開監(jiān)獄,放出數(shù)百囚徒,發(fā)放兵器,宣稱奉褚太后密旨以除桓溫,懲其擅行廢立大罪。

  卞耽逃往曲阿,征發(fā)諸縣鄉(xiāng)兵兩千人,復(fù)來與庾希對抗。

  庾希出城戰(zhàn)敗,只得回軍退守城池。

  桓溫又命東海太守周少孫征討,周少孫攻克京口,擒獲庾希及其親戚部眾。最終庾希、庾邈、武遵以及子侄、部眾被解至建康,全部誅殺,并夷三族。

  桓溫誅除庾氏,威勢盛極,朝中群臣更無敢忤其意者。便是侍中謝安亦見而遙拜,更以君臣之禮奉之。

  簡文帝繼位,進(jìn)封桓溫為丞相,欲留其在京師輔政。

  桓溫不敢放棄軍權(quán),于是辭讓不受,率軍返回白石,還鎮(zhèn)姑孰。其后簡文帝又派侍中王坦之征召桓溫,請其入朝輔政,并增食邑萬戶,桓溫再次推辭。

  簡文帝雖為皇帝,卻常擔(dān)心被桓溫廢黜,便向郗超詢問:卿觀桓溫是否會再行廢立?

  郗超:臣以家族百口擔(dān)保,大將軍絕無此心。

  簡文帝稍微安心,但也開始暗聚勢力,準(zhǔn)備漸削桓溫身邊羽翼,弱其兵權(quán)。

  桓溫擅行廢立,不僅百官震栗,自己亦恐怕朝野物議,且懼周邊之國借此為由來伐,緊張不已,便派出心腹細(xì)作,至秦、燕兩國打探反應(yīng)。

  晉朝政變消息傳至秦國,前秦皇帝苻堅正率群臣圍獵于萬年,聞細(xì)作來報,便于大帳中詢問王猛:桓溫擅行廢立,公以為此事若何?

  王猛呵呵大笑道:桓溫休矣。前帝司馬奕孱弱,其尚能把控朝政,今代之以會稽王司馬昱,其才勝廢帝不知數(shù)倍,桓溫控之不得,此非自掘墳?zāi)购酰?p>  苻堅大喜道:世間英雄所見略同?;笢卮饲皵∮阱鄙希裼?jǐn)∮阼暑^,十五年內(nèi)使國家兩受重挫,不反思己過,反廢黜君主立威。六十歲老叟如此狂悖,則如何容于天下?

  君臣正議之間,長安來報:燕主慕容暐遣使郝晷、梁琛來拜,感謝出兵相助之誼。

  秦王苻堅聞報,便令尚書郎辛勁前去傳令,請燕國二使至萬年圍場來見。

  梁琛聞言不悅,說道:前番秦使至燕國鄴都之時,我大燕君臣朝服備禮,灑掃宮廷,然后敢見。今秦王欲就野營賜見燕使,何其藐視我大燕陛下哉?外臣不敢聞命。

  辛勁:自古天子若是離都外巡,乘輿所至便曰行在,何常居之有?且《春秋》所載亦有路遇之禮,何為不可?貴使此請,可謂膠柱鼓瑟。

  梁?。何艋笢馗Q我中原,燕危則秦孤,是以秦王為消己患,故與燕國修好,共抗外侮。兩國交聘方始,宜崇禮尚義交歡,若是此般忽慢使臣,豈是修好之義?外臣并非不期而見,故貴國相見若不以禮,外臣不敢茍從。

  辛勁于是還歸萬年,以燕使之語報于秦王。

  苻堅肅然起敬,于是乃專設(shè)行宮,使百官盡列宮闕,然后備儀仗迎接,請燕使相見。

  梁琛與郝晷聞此,方始入見秦王,備稱燕王感謝發(fā)兵救危之事。

  苻堅大悅,令排盛宴,以待來使。時梁琛從兄梁奕在秦國就職,為尚書郎,苻堅遂命典客官安排,宴罷使燕使以梁奕府宅為館,使梁琛居之,方便其兄弟暢敘久闊之情。

  梁琛堅拒道:昔諸葛瑾為吳國聘使于蜀,與其弟諸葛亮惟于公朝相見,退則不相私會。今臣奉燕王明詔為使而來,秦王安于私室,某不敢從也。

  于是固請還居行營。其兄梁奕便來營中相見,敘罷兄弟之情,便問燕國之事。

  梁琛正色說道:你我兄弟本心,各有所在。欲言本國之美,恐兄非所欲聞;欲言我國之惡,又非使臣之所宜。請兄只言家事,國事當(dāng)議之于朝堂可也。

  梁奕諾諾含愧,還報秦王。

  苻堅乃命典客,使太子苻丕延請燕使到府相會,吩咐如此如此,以觀梁琛應(yīng)變之才。

  梁琛應(yīng)太子召請而往,至其府堂,贊禮官令燕國使臣行贊拜國君之禮,梁琛不從。

  典客官譏諷道:對使臣而言,鄰國之君,猶如己君;鄰國儲君,乃有何不同乎?

  梁琛正色答道:休說是鄰國儲君,便是本國太子,亦不敢以其父之臣為臣,況他國之臣乎?禮有往來,情豈忘恭,但恐降屈為煩耳。

  于是堅執(zhí)不拜,常禮相見。

  典客吏將此事如實(shí)還報秦王。

  王猛:似梁琛之才,兼且忠貞之士,不可多得。大王何不留之,以備我國之用?

  苻堅:孤恐惟其忠貞,終不能為他國所用。

  王猛與燕使郝晷有舊,遂暗請至府,詢問燕國朝內(nèi)備細(xì)。

  郝晷明知燕國將亡,欲自托于秦國,于是將本國軍情政事,積草屯糧之處一一說之,并畫圖表以獻(xiàn)。王猛得圖大喜,便如當(dāng)年張松獻(xiàn)圖,武侯孔明狂喜之狀。

  盤桓宴請數(shù)日,燕使請辭秦王而歸。

  鏡頭轉(zhuǎn)換,燕都鄴城。

  慕容垂自大敗桓溫之后,威名大振。太傅慕容評不喜,更對慕容垂忌恨有加。

  慕容垂上奏:前番抗晉,將軍孫蓋等摧鋒陷陣,應(yīng)蒙殊賞,以勸為國用命之臣。

  奏表既上,但被慕容評壓住不報。

  慕容垂大為不滿,便在太后可足渾氏面前與慕容評據(jù)理相爭。可足渾氏素恨慕容垂,遂毀其戰(zhàn)功,并與慕容評相謀,欲殺慕容垂。

  慕容恪之子慕容楷聞知,急約慕容垂舅父蘭建,夜至大司馬府:太后與太傅謀誅將軍!

  慕容垂:如此怎好?

  慕容楷:某聞先發(fā)制人,后發(fā)制于人。將軍乃朝中干城,國中無人不知。今若引兵鏟除慕容評及樂安王慕容臧,朝中余者則無能為矣。

  慕容垂:骨肉相殘而首亂于國,我有死而已,不忍為也。

  蘭建:你不忍為,人家卻不認(rèn)骨肉之親。宮內(nèi)欲除公之意已決,公不可不早發(fā)。

  慕容垂:若必不可彌縫,我寧避之于外。

  二人聞此,連連嘆息,告辭而去。慕容垂心中憂慮,愁容滿面,未敢將此事告訴諸子。

  世子慕容令問道:父王如有憂色,豈非以主上幼沖,太傅疾賢,功高望重,愈見猜邪?

  慕容垂:你怎知道?

  慕容令:兒有一計,可免此禍,尚請父親斟酌。

  慕容垂:我兒有何妙計?

  慕容令:主上暗弱,委任太傅,一旦禍發(fā),疾于駭機(jī)。父若欲全身保族,又不失大義,莫若逃之龍城,遜辭謝罪,以待主上之察。若當(dāng)初周公之居?xùn)|國,庶幾可以感寤而得還,此幸之大者也。如其不然,則內(nèi)撫燕、代,外懷群夷,守險要以自保,亦其次也。

  慕容垂深以為善,遂以打獵為由,微服出鄴,欲歸故都龍城。

  行至邯鄲之時,因幼子慕容麟自謂不受父親寵愛,便逃還鄴城,向慕容評告密。慕容垂左右部將隨從見主人勢衰,中途也多有離去者。

  慕容評聞慕容麟密報,急來見燕主慕容暐,詔派西平公慕容強(qiáng)率兵追之,直到范陽。

  慕容垂聞?wù)f追兵趕來,便使慕容令斷后,慕容強(qiáng)不敢追趕而還。慕容垂乃遣散步騎,趁夜傍南山小路復(fù)還鄴郡,隱于后趙顯原陵。

  乃殺白馬以祭天地,遙祝先祖,休使慕容氏骨肉相殘。

  慕容令:太傅忌賢疾能,構(gòu)事以來,人尤忿恨。今鄴城官民望父返歸,皆如嬰兒思母,夷夏同之。父親大人若襲其無備,取鄴城如反掌耳。事定之后,革弊簡能,大匡朝政,以輔主上,安國存家,功之大者也。今日之便,誠不可失,父親若給兒數(shù)騎,便足以辦之。

  慕容垂:事成誠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奔,可以萬全。

  于是率部西行至河陽,斬津吏而渡。行至洛陽,遂集合家眷,引妻段氏、舅蘭建,子慕容令、慕容寶、慕容農(nóng)、慕容隆,慕容恪之子慕容楷,郎中令高弼等,一起投奔前秦。

  乙泉戌將吳歸聞慕容垂攜家西去,急率兵追擊,卻被慕容令以伏兵之計擊退。

  慕容垂催動軍馬西行,一邊修書,遣使先到長安,向秦主苻堅請降。

  降書呈遞秦宮,苻堅大喜欲狂,直從御座中跳將起來,以手加額說道:阿彌陀佛!孤得此公前來,大事成矣。

  于是急令全班文武,出城迎接慕容垂入城。又喚大將鄧羌近前囑道:卿可帶數(shù)十人帶果酒前往,排列儀仗,以迎慕容將軍,孤自后即引百官來也。

  鄧羌領(lǐng)命而去,秦王自帶王猛等重臣隨后出迎。

  慕容垂發(fā)使既去,自引軍緩緩而行,前面行至長安地界。

  忽見一隊(duì)軍馬約有百人迎來,為首一將輕裘軟甲,于馬上揚(yáng)聲問道:對面來者,可是燕國吳王慕容殿下乎?

  慕容垂勒住坐騎答道:然也,不知將軍貴姓大名,因何而來?

  那員將聞聽,急下馬上前聲諾:某乃秦國末將鄧羌,奉我主之命,前來迎候殿下。

  慕容垂聞是猛將鄧羌,急忙下馬答禮:原來是鄧將軍,垂聞名久矣。

  鄧羌即命捧過酒果,進(jìn)獻(xiàn)與道傍,請吳王及家人稍洗征塵。

  慕容垂心下感動,暗道:人言秦王寬仁愛客,今觀果然如此。

  于是立飲數(shù)杯,復(fù)上馬與鄧羌同行,來至長安界口。

  此后每行二十里一站,均有果品案酒相待,殷勤備至。是日天晚,前到館舍,早見有百余人列于兩側(cè),叉手侍立門戶,又有樂隊(duì)擊鼓相迎。

  稍時又有一將騎馬奔至,卻是秦國排名第二員大將張蠔,來至慕容垂馬前施禮:奉我主秦王之命,為殿下遠(yuǎn)涉風(fēng)塵,特命小將灑掃驛庭,以待宿歇。

  慕容垂下馬,與其同入館舍,見早備筵席相待,水陸畢陳。當(dāng)夜宿了一宵,次日早膳畢上馬復(fù)行,不上數(shù)十里,只見遠(yuǎn)遠(yuǎn)一簇人馬到來。

  當(dāng)中麾蓋之下,正是秦王苻堅,左有王猛,右有權(quán)翼,親自出城來接。

  慕容垂遠(yuǎn)遠(yuǎn)看到,早先下馬立于道左等候。秦王已至,各令下馬,前來相見。

  苻堅疾步上前,執(zhí)手言道:久聞殿下高名,如雷灌耳,只恨不能相見。今聞殿下不棄敝邦,前來相投,實(shí)乃小王之幸也。

  慕容垂拜伏于地,語含哽咽道:背國之將,承蒙陛下不棄見容,已出望外,陛下如此見重,臣何以克當(dāng)!

  秦王遜謝:長安奄有數(shù)郡,乃荒邑之地,只恐不堪將軍歇馬。

  于是請慕容垂并轡入城,接連三日盛宴相待,只不提燕國及鄴城之事。

  慕容垂見秦王如此厚待,心中感念,于是傾其肺腹:亡國之臣,荷蒙厚恩,敢不粉身以報!若陛下信得過時,某愿竭盡全力,為陛下平定江南,生擒桓溫以歸,以報深恩。今東晉據(jù)江東六郡八十一州,猶不知足,屢使桓溫來犯。燕主慕容暐坐擁中原之地,其性暗弱,亦必不能守。某聞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況大王仁義布于四海,占西京而即正統(tǒng)之位?陛下若有心圖謀天下,臣當(dāng)竭力助之,愿為馬前之卒。

  苻堅聞言大喜,復(fù)執(zhí)慕容垂之手道:某欲圖中原久矣,未得其人相助,亦畏將軍守之。今既聞將軍披肝瀝膽,孤復(fù)何憂?某聞圣主賢杰,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dāng)?shù)也。孤當(dāng)與卿共定天下,大事若成,必還卿于本國,世封幽州,子孫不替。使卿雖去故國而不失人子之孝,歸朕亦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哉!

  慕容垂父子聽了,再拜稱謝。

  從此君臣相得,遂以慕容垂為右將軍,賜金五百斤,在長安與其置以田宅,每有大事,必請至共同商議,毫無間隙。

  王猛雖是鬼谷掌門之尊,亦無法堪破功名利祿,見慕容垂奪己之寵,不免心懷妒忌。

  于是每自暗地里勸諫秦王:某觀慕容垂父子之相,勢如虎狼,絕非池中之物。主公若再加以重用,譬如假龍虎于風(fēng)云,不可制矣。不如趁其立足未穩(wěn),早早除之,以免后患。

  秦王向來愛才如命,聞此大為不悅:先生乃智謀之士,如何教某行此不義之事?孤正欲延攬英雄,以靖四海,平定天下;今幸得蓋世英雄來歸,奈何殺之!且其始至,某便推誠納之,許以富貴與共,便如對先生一般無二。匹夫猶不棄言諾,況某乃萬乘之主乎?

  于是不聽王猛,復(fù)加慕容垂為冠軍將軍。

  梁琛為使入秦,自長安回歸鄴城,來見太傅慕容評道:臣入長安,見秦人日閱軍旅,聚糧于陜東,陰有東征之意,我兩國和協(xié)必不長久。今吳王慕容垂又往投之,秦王準(zhǔn)納其降,其與我決裂之意已明。太傅宜為之備,防西更甚于御南。

  慕容評:卿觀秦王苻堅,乃何如人也?

  梁?。河⒚鞫茢嘀饕?。

  慕容評:則其謀主王猛,又何如人也?

  梁?。好惶搨鳎瑢?shí)乃天下奇士。

  慕容評:卿言過矣,不過一個喪邦流民,山中樵夫,何至于此!

  梁琛又將此言奏于燕王,慕容暐亦不以為意。

  皇甫真深以梁琛之奏為憂,遂上疏燕王:梁參軍自秦國而回,深明其虛實(shí),其奏甚是有理。臣請陛下選將益兵于西邊,防患于未然,以保國泰民安。

  燕主慕容暐覽奏,亦不肯聽。

  王猛早在鄴城安布細(xì)作,時刻打探燕國朝廷動靜,往返于長安,不時向自己匯報。此時聞細(xì)作報說燕國走了吳王,朝廷竟毫無反應(yīng),不由好笑。

  于是來見秦王苻堅,進(jìn)言道:今燕國第一大將歸降主公,燕主竟置之不問,且不加增設(shè)西邊武備,是自討其亡也。主公可使人前去鄴城,以報燕國謝我出師相助之禮為由,而觀其朝中虛實(shí)國策。若其軍備嚴(yán)整,我可待之以時;若武備不堪,則即可發(fā)兵攻之。

  秦王大悅從之,遂遣別駕石越出使燕國。

  燕主慕容暐親在太極殿接見,待以國禮,后命太傅慕容評款待。慕容評為示燕國強(qiáng)富,傾其庫中所有而待,極盡奢華能事。(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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