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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

第五十一集 參合陂下

華夏真相集 背砍刀詩人 9760 2024-02-25 10:49:55

  晉宮大內(nèi),奇案紛呈。

  晉孝武帝司馬曜即被張貴人因妒殺死,皇太子司馬德宗即位,是為晉安帝。謚號其父為孝武皇帝,廟號烈宗,與孝武定皇后王法慧共葬于隆平陵。

  史說晉安帝天生智力殘疾,甚于晉惠帝司馬衷,自然也不會追究父皇之死。

  畫外音:后有史家懷疑孝武帝酒后戲言,而被張貴人所弒之說不實,乃系真兇所散布謠言,但被宮人弒殺應屬無疑。從而暗示孝武帝之死,極可能是司馬道子父子一手策劃。

  時有南郡公桓玄,字敬道,小字靈寶,乃大司馬桓溫之子,自負才能,常以雄豪自處,朝廷因其父之故見疑而不重用,年二十三歲,始拜洗馬末職。

  嘗往拜訪瑯琊王司馬道子,值其酣醉,對桓玄喝道:你父晚年欲作逆賊,究系為何?

  桓玄伏地流汗不起,謝罪辭出,自此,切齒痛恨司馬道子,每欲除之。其后出補義興太守,自謂郁郁不得己志,每臨其父桓溫靈牌長嘆: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

  于是棄官而去,歸于封國南郡,待時而起。

  桓玄辭官歸國,居住南郡治所江陵,復遭荊州刺史王忱處處壓制。

  王忱病死,殷仲堪繼任荊州,對桓玄十分敬憚,不敢等閑視之。欲借桓氏家族威望獨霸荊州,因而折節(jié)與桓玄深交。而桓玄打算借助其軍力以謀大業(yè),亦自取悅于殷仲堪。

  二人自此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晉安帝隆安元年。尚書仆射王國寶、建威將軍王緒亂政,倚仗會稽王司馬道子勢力,圖謀削弱各方鎮(zhèn)。

  桓玄遂勸殷仲堪道:王國寶亂政,此其豪杰勤王、建立不世奇功之時,明主豈有意乎?

  殷仲堪:有道是單絲不成線,只恐我單憑荊州,力不能及。

  桓玄不慌不忙,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置于案上:王恭舉其青、兗二州之力,復加使君荊襄七郡,尚不足以討伐王國寶乎?

  殷仲堪拆書視之,見果是青兗二州刺史親筆,請桓玄勸說自己,共討亂臣二王者。

  桓玄:今王恭已決定起兵,其事朝廷皆知。使君便推王恭為盟主,附驥其后,不亦可乎?成則同享富貴,敗亦不過脅從,進退自如。

  殷仲堪心意乃決,于是發(fā)檄天下,起兵響應王恭。

  朝廷聞報大為畏懼,為息三州之亂,故殺王國寶、王緒,以謝天下。王恭本無大志,既出胸中之氣,于是罷兵。

  叛亂平息之后,司馬道子雖謂有驚無險,但亦因憂慮王恭及殷仲堪南北聯(lián)手威脅朝廷,乃引司馬尚之和司馬休之為心腹,把攬兵權(quán),以制衡各鎮(zhèn)諸侯。

  隆安二年,桓玄見殷仲堪非為行大事者,乃欲出仕自為,遂上書天子,請求朝廷詔準自己出任廣州刺史。

  奏疏入朝,適逢司馬道子亦不欲其繼續(xù)盤踞荊州,于是令其總督交、廣二州軍事,封建威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假節(jié)。

  桓玄雖受任命,卻不不肯南下就職,留于荊州繼續(xù)觀望。

  其后未久,司馬道子聽從司馬尚之建議,復又削奪豫州刺史庾楷防地。

  庾楷大怒,遂勸王恭再度舉兵。王恭遂復聯(lián)結(jié)桓玄、殷仲堪,舉兵討伐司馬尚之兄弟,王恭自為盟主。

  殷仲堪謂王恭此番必定成功,于是分兵五千給桓玄,使隨前鋒南郡相楊佺期順江南下。

  楊、桓二人到湓口,江州刺史王愉逃奔臨川,被桓玄派兵追獲。及后庾楷敗于司馬尚之,前來投奔桓玄,桓玄即于白石大敗朝廷軍。

  及后北府兵將領劉牢之倒戈相向,王恭因而敗死;桓玄與楊佺期進至石頭,迫使司馬元顯回防京師,并命丹陽尹王愷守石頭城。

  劉牢之率北府軍入援京師,桓玄與楊佺期畏懼,撤回荊洲,由此與朝廷軍對峙。

  司馬道子對劉牢之道:不如利誘桓玄和楊佺期,令二人倒戈攻擊殷仲堪,則其盟自散。

  于是詔命以桓玄為江州刺史,楊佺期為雍州刺史,而貶殷仲堪為廣州刺史。殷仲堪大怒,命桓玄、楊佺期率兵進攻建康。

  桓玄、楊佺期不從,決定接受朝廷任命。于是殷仲堪大懼,開始撤軍。楊佺期部將劉系先行撤退,桓玄遂狼狽西退,直至潯陽追上殷仲堪。

  殷仲堪既失荊州刺史,需倚桓玄為援,桓玄亦要借助殷仲堪兵力,故此再次據(jù)勢相結(jié)。因桓玄家世聲望,殷仲堪與楊佺期共推其為盟主,遂相約皆不受朝命。

  司馬道子見此大為恐懼,唯有下詔安撫,并命殷仲堪復任荊州刺史,請求和解。眾人于是受命,各自引軍返回駐地。

  征虜將軍胡藩謂殷仲堪道:某觀桓玄反復無常,將軍崇待太過,此非長久之計也。

  殷仲堪不聽其勸。胡藩知其必敗,因內(nèi)弟羅企生時任殷仲堪功曹,便勸內(nèi)弟道:今殷使君倒持戈矛,以柄授人,遲早必受其禍;弟不早去,悔無及矣!

  羅企生深以為然,遂向殷仲堪辭職,與姐丈胡藩同還江東。

  由此晉朝諸侯各懷異志,均有反叛朝廷,扳倒司馬道子父子之心,司馬道子猶然不知。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東晉,再說后燕。

  燕帝慕容垂駕坐中山,見丁零等一班老臣相繼而亡,心中不勝悲愴;乃召慕容農(nóng)為侍中、司隸校尉,以高陽王慕容隆為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幽州牧。

  又令建留臺于龍城,以慕容隆錄留臺尚書事。以護軍將軍平幼為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為司馬,并兼留臺尚書。

  此時鮮卑賀蘭部賀訥、賀染干兄弟為爭本部之眾而生內(nèi)亂,后燕主慕容垂及匈奴鐵弗部劉衛(wèi)辰皆欲染指,極力與北魏代國爭奪對賀蘭部控制權(quán)。

  太元十五年,劉衛(wèi)辰派軍攻打賀蘭部,被代主拓跋珪出兵擊退,遷母舅賀訥及其部眾于代國東境,與后燕毗鄰。

  慕容垂乘機對賀訥軟硬兼施,誘逼其叛代降燕,許封其為歸善王。

  賀訥因自己本為鮮卑同族,意欲從之。

  賀訥弟賀染干聞訊,嫉其兄飛黃騰達,欲謀攻殺,取而代之。太元十六年正月,賀染干與賀訥舉兵相攻。

  拓跋珪聞說二舅內(nèi)訌,不勝之怒,遂請后燕主起兵討伐之。

  后燕主慕容垂遂遣鎮(zhèn)北將軍蘭汗率兵,大破賀染干于牛都。六月,慕容垂又遣趙王慕容麟率軍攻擊賀訥,生擒賀訥于赤城,降其部眾數(shù)萬。

  慕容垂命釋放賀訥,還其部眾,使其復歸于牛川原地,而徙賀染干及其部眾于中山。

  二部雖然解紛,但由此不和。

  燕建興七年,春三月。燕主起兵五萬,往擊翟魏國主翟釗,伐其不臣之罪。翟釗大驚,自率軍一萬前來抵敵,又遣使求救于西燕主慕容永。

  慕容永得書,問計于群臣。

  尚書郎鮑遵出班奏道:今其兩國以兵相持,我不可與解,宜使二寇相爭。我乘其蔽,此卞莊子刺虎之計也。

  侍郎張騰卻道:燕強魏弱,有何蔽何乘!不如應其所請速往救之,與我三國以成鼎足之勢。所謂唇亡齒寒,若魏國被滅,慕容垂必乘勝兵伐我,則我亦難獨存矣。今我不如乘其大兵出征魏國,國都空虛,自此引兵直趨中山。臣請二萬精兵前往,晝設疑兵,夜布火炬于途;慕容垂聞之,必回兵自救,我擊其前,而翟釗躡其后,此天授良機,不可失也。

  慕容永想了半晌,卻道:卿計并非萬全,鮑遵之言是也。

  張騰出殿,喟然嘆道:鄰舍失火,猶謂我萬全,豈可得乎?我等必將為慕容垂所虜。

  燕軍前至黎陽,臨河欲渡,翟釗列兵于南岸以拒之。

  慕容垂見不能渡,于是令別將虛屯營于北岸作為疑兵,自引大軍去黎陽西四十里地名西津,連夜縫造牛皮筏百余艘,偽列兵仗于其上,溯流而下。

  翟釗以為燕軍自上游渡河來攻,急引兵前來截擊,臨近見是空筏,上立者皆為假人。

  慕容垂見調(diào)虎離山之計得售,遂暗遣部將王鎮(zhèn)引眾上船下水,自黎陽津夜渡黃河,扎營于南岸,天色平明時營柵已經(jīng)立成。

  翟釗復引兵還攻慕容垂大營,燕帝吩咐堅壘不戰(zhàn)。翟釗攻營不拔,遂引兵退去。

  慕容垂見魏兵退卻,即令擊鼓吹號,王鎮(zhèn)等部將奉燕帝令奮勇出擊,慕容農(nóng)亦于西津渡河,兩面夾擊,大破翟魏之軍。

  翟釗逃奔長子,投慕容永而去。慕容垂盡獲其眾三萬余戶,并得其所統(tǒng)七郡。

  翟釗往投慕容永,歲余后復欲謀反,被慕容永誅殺,自此翟魏滅國。

  慕容垂大勝,于是以章武王慕容宙鎮(zhèn)守滑臺,使崔蔭為司馬。崔蔭為人明敏強正,在滑臺簡刑法、輕賦役,流民皆來歸附,不期年而戶口滋息,大異于翟魏統(tǒng)治之時。

  建興八年十月,燕主慕容垂升朝,與群臣計議,欲征西燕。

  諸將進言:慕容永并未向我挑釁;且我連年征討,士座疲蔽,未可伐也。

  范陽王慕容德卻道:慕容永本我燕國枝葉,僭位稱號多年,不服王化。若不除之,無以統(tǒng)一闔族民心。

  慕容垂擊節(jié)贊道:司徒之言,深明朕意。我今雖然年老,但即叩囊底智,亦足以取之,終不能留此賊,使其遺害于我子孫也。

  遂自中山發(fā)兵,前往鄴城。

  西燕王慕容永聞燕帝引兵親來,急以兵分道而拒,聚集糧草于臺壁,以重兵屯守。

  慕容垂頓兵鄴城西南,月余并不進兵。

  慕容永疑其將欲詭道以入,乃悉斂部眾以杜太行山口,惟留臺壁一軍守把鄴城。

  慕容垂知計謀已成,于是親率大軍出于滏口,入天井關,兵臨臺壁。臺壁兵少,孤城對敵,如何對抗?因此被慕容垂一攻即陷,后燕軍盡得其屯糧。

  慕容永聞報臺壁已失,不由大驚失色,對諸將道:此又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也。老賊以此破魏,今又故伎重施加于我身,實乃可恨!

  急調(diào)太行山諸軍回兵,親自統(tǒng)領,復來爭奪臺壁。

  慕容垂亦早已料著,遂命全軍退出,列陣于臺壁之南,復密遣數(shù)千精騎暗伏于南面山澗之中,如此如此,以待來軍。

  慕容永親引全軍奮勇殺來,慕容垂與其交鋒未幾,便命向南而退。

  慕容永急報臺壁之恨,率眾鼓勇而進,澗中伏兵盡起,斷其后路。其余諸路佯作敗退燕軍復回,大破西燕之軍,慕容永領殘軍退回長子城。

  后燕兵四面俱進,將長子城重重圍困,慕容永只得向東晉、北魏兩國求救。

  救兵未至,西燕將士皆叛,大開城門,迎接后燕軍入城。

  燕帝乃執(zhí)慕容永殺之,西燕至此遂亡。

  慕容垂既滅西燕,聲震天下,鮮卑族人皆望風而歸。

  畫外音:滅翟魏吞西燕后,慕容垂一生戰(zhàn)功赫赫,達于頂點,但后燕也隨之轉(zhuǎn)盛而衰。慕容垂南征北戰(zhàn),雖開疆拓土戰(zhàn)功彪炳,但同時亦留下內(nèi)外兩大隱患。其內(nèi)部隱患,便是慕容家族酷好內(nèi)斗,若無外敵,則必內(nèi)爭;外部隱患,則源自與北魏邦交惡化。慕容垂及其子侄兩代,可謂人才濟濟;異母弟范陽王慕容德,太子慕容寶、趙王慕容麟、遼西王慕容農(nóng)、高陽王慕容隆,侄太原王慕容楷、陳留王慕容紹等,在平定北方時各自叱咤一方。太子慕容寶才大智粗,不堪其任,故慕容垂年紀老邁之時,宗族紛爭即起。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后燕,復說北魏。

  拓跋珪憑借后燕援兵,一舉將匈奴鐵弗部劉衛(wèi)辰擊潰,并乘勝占據(jù)其地,掠奪牛羊馬匹上百萬計,勢力大增。由此遂萌問鼎中原野心,后燕便是首當其沖之敵。

  后燕建興七年七月,代主拓跋珪使拓跋觚出使燕國,探看虛實。

  當時慕容垂年已衰老,慕容氏子弟主持政務,為求北魏進獻良馬,強行扣留拓跋觚,使從人回報代主。拓跋珪不給,遂與后燕斷絕交。

  拓跋珪既已得罪后燕,于是派出使者向西,通使三河王呂光,及涼王乞伏乾歸。

  鏡頭閃回,補敘涼州之事。

  涼太安四年,呂光自稱三河王,改元麟嘉。將妻石氏、子呂紹、弟呂德世自仇池徙至姑臧,立石氏為妃,呂紹為世子。

  與此同時,鮮卑貴族西秦主乞伏乾歸占據(jù)金城,自稱大將軍、大單于、金城王,奉前秦皇帝苻登為主。秦涼鮮卑、胡、羌諸族,多歸服之。

  南羌首領彭奚念盤踞枹罕,亦投呂光麾下。呂光控制河西,據(jù)姑臧,隔湟水與金城王對峙,屢欲渡過湟水東進,因受乞伏乾歸阻扼,不能得逞。

  乞伏乾歸統(tǒng)領亡兄乞伏國仁部眾,復稱涼王。聞說秦王苻登已被姚萇殺死,其子苻崇被大將王成等于湟中擁立即位,乃率部下五萬大軍,來攻湟中城。

  王成率兵五千出城與戰(zhàn),不上十五個回合,被乞伏乾歸揮于馬下,取了首級。

  秦王苻崇只得自率禁軍出城迎戰(zhàn),交馬只一合,亦被乾歸斬了,殺散殘兵,入據(jù)湟中。

  苻崇既死,前秦至此覆滅。苻氏秦朝自苻洪于東晉永和六年稱三秦王始,至苻崇而終,共歷七主,四十五年,到此國祚遂絕。

  于是乞伏乾歸盡據(jù)隴西之地,即自立為秦王,史稱西秦,改元太初元年。

  麟嘉四年八月,乞伏乾歸唆使彭奚念襲取湟水北岸白土津。

  呂光遣南中郎將呂方及弟右將軍呂寶、振威將軍楊范、強弩將軍竇茍等人,率軍東下。乞伏乾歸派兵于半路伏擊,大敗三河王部眾,呂寶及萬余將士喪命。

  呂光大怒,繼派兒子呂纂率步騎兵五千,南下攻打彭奚念。兩軍激戰(zhàn)于盤夷,呂纂失其地利,復中敵人埋伏,大敗而歸。

  呂光遂親率大軍,進攻彭奚念于枹罕,屯重兵于左南。

  彭奚念于白土津壘石筑堤,以水自固大營,而遣輕騎萬人扼守河津渡口。

  呂光派將軍王寶隱蔽移師上游,乘夜強渡湟水東進。彭奚念聞訊惶懼,軍中大亂,呂光乘勢攻白土津,搗其石堤,渡過湟水,直取枹罕。

  彭奚念軍潰散,單騎突圍逃奔甘松。此戰(zhàn)呂光吸取失敗教訓,改變進攻方向,避免從正面決戰(zhàn),出奇渡河攻敵不備,終于取得大勝。

  麟嘉六年,呂光以子呂覆為西域大都護,鎮(zhèn)守高昌,次年親率十萬大軍,征伐西秦。

  乞伏乾歸明知不敵,只得投降,并以子乞伏敕勃為質(zhì)稱籓。呂光受質(zhì),引兵而還。

  由此呂光獨霸涼州,以禿發(fā)烏孤為河西都統(tǒng)。

  畫外音:烏孤乃鮮卑別種,與拓跋鮮卑同祖,后輾轉(zhuǎn)遷于河西,以禿發(fā)為氏。

  烏孤雄勇且有大志,不愿受呂光統(tǒng)轄,便與大將紛陀謀取涼州。

  紛陀勸諫:如今呂光連戰(zhàn)得勝,國力正盛,不可敵也。公必欲得涼州之地,宜先務農(nóng)講武,禮賢修政,待武備齊整,糧草充足,方可一戰(zhàn)。

  禿發(fā)烏孤從其計策,遂勸課農(nóng)桑,整修戰(zhàn)備,招兵買馬,與民休息。呂光遣使拜烏孤為鮮卑大都統(tǒng),烏孤將欲受之。

  部下諸將皆憤憤不平道:我等族群士馬眾多,奈何受人所屬!

  部落大人石真若留搖頭,力排眾議道:諸公難道不知,漢高祖也曾受項王之封。我今根本未固,寡不敵眾,不如受其封爵以驕其志,待釁而動,則涼州可得也。

  烏孤從之,乃受呂光封爵。

  閃回結(jié)束。便在此時,代主拓跋珪遣使前來涼州修好。

  呂光喜而從之,乃與北魏結(jié)盟。

  消息傳到中山,后燕群臣皆怒。

  太子慕容寶叫道:拓跋狗奴!當初若非父皇竭力相助,其何有今日耶?今背叛故主,去結(jié)西盟,其意顯然是欲與我為敵也。若不趁此其盟未固而滅之,則后患無窮矣!

  諸將聞太子如此說法,皆憤恨不平,力勸燕帝發(fā)兵,傾國伐魏。

  燕帝慕容垂自滅西燕后,本已身染重病,不想用兵。但在慕容寶等人慫恿下,且亦欲趁自己在世之時滅此強敵,只得從之。

  遂于建興十年五月誓師,告祭太廟,派慕容寶、慕容農(nóng)、慕容麟率領大軍八萬伐魏;又命慕容德、慕容紹另率步騎兵一萬八千人做后繼。

  散騎常侍高湖出班諫道:魏與燕國世為婚姻,結(jié)好久矣。前番我以求馬不得而留其弟,曲在于我,未聞魏有報復之舉。今奈何因其與鄰國結(jié)盟,而遽加兵擊之?且魏主拓跋珪沉勇有謀,幼歷艱辛,兵精馬壯,未易敵也。太子慕容寶年少氣壯,必小看魏主而輕之,萬一不如其所欲,傷威損重,則悔之何及?惟陛下慎思之。

  慕容垂聞其頌敵抑己,勃然大怒,遂免其官職,詔命慕容寶等即領兵起行。

  此時代魏國主拓跋珪既滅匈奴鐵弗部,平定西北,且與隴右河西呂光結(jié)盟,于是大聚文武,商議安內(nèi)之策。

  大臣叔孫建奏道:若說安內(nèi)之計,莫若富國強兵,則四邊威服,而國內(nèi)始安。今我國內(nèi)蹙狹,兵馬不足十萬,糧不足支付一年,若欲安內(nèi),必侵取附近諸郡,方可聚兵南下。

  拓跋珪:卿言甚是。但若侵取諸郡,開疆拓土,便是公然與燕國為敵,此其可乎?

  叔孫建:自前番彼求良馬不得,且扣留我使節(jié),其盟已破矣!

  拓跋珪驚道:竟有此事?

  叔孫建:不但如此。近聞燕主分兵派將,欲來伐我,陛下尚不知耶?有道是先下手者為強,后下手者遭殃。我若不發(fā),則必為人所制也。

  拓跋珪:如此說來,則不如我先下手為強耶!但我便欲發(fā)兵,奈國中現(xiàn)無有良將,更無三軍統(tǒng)帥堪領大兵征討,且保其必勝,奈何?

  叔孫建:臣保一將,定能勝此重任。

  拓跋珪:其人是誰,有何本事?

  叔孫建:其人姿氣雄杰,武力絕倫,熟知運兵之法,且勇不可當,有萬人敵之稱。常用丈八蛇矛,每嫌其細短,復令將作增益,復綴大鈴于刃下,每上陣舞動之時,其聲驚敵將魂魄,無可敵者。其弓力十石,常人亦不能引之。以其兵器殊異,常存于代京武庫以為標志,激勵諸將,無人能舉。前每從先帝征討,常當先沖鋒陷陣,敵人無論眾寡,莫敢當其鋒芒,因此勇冠當時。又嘗陷于敵陣,單手將其長矛搠地,然后馳馬偽退,敵將追至,爭拔其矛而不能起,均大駭。則被其引弓射之,一箭能透三人,射成葫蘆;連發(fā)數(shù)矢,敵將死十數(shù)余,再不敢近,遂乃拔其長矛而去。陛下且說,此將若何?

  拓跋珪驚得張大嘴巴,一直便未合攏,今聽其說到要緊處卻戛然而止,不由且怒且笑:卿說這半天熱鬧非凡,此將究系何人?

  叔孫建:請恕為臣口急,非為賣關子也。此人便是陛下宗室皇親,現(xiàn)封陳留王之拓跋虔是也。陛下若用此人為將,休說征討諸郡,便是集合燕國慕容氏子弟,亦非其敵手。

  魏主聞言大喜,遂令將陳留王宣進殿來,賜座問道:安平公叔孫建稱卿有文武之才,薦公為大將,去代朕攻討諸郡,并抵擋燕國兵馬。今便以兵五萬,委卿前去如何?

  拓跋虔離座頂禮:愿效犬馬之勞,為陛下前去征戰(zhàn)。稍有差池,不敢生還來見陛下。

  魏主大喜,于是當?shù)畎輲?,賜其兵符。拓跋虔辭帝離京,點齊兵馬南下,來犯燕境北邊諸郡。所到之處,果然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取。

  便在此時,邊報傳至盛樂城:燕太子慕容寶引軍入境,開到五原黃河北岸矣!

  魏主拓跋珪聞報失驚道:燕兵來得恁快!我兵馬方出邊境,其已兵至五原,莫非有耳報神乎?此時便復招回拓跋虔,恐亦來不及矣。

  張袞出班奏道:是我發(fā)兵之前,燕國伐我大軍已出中山矣。燕軍狃于必勝,上下皆有輕視我國之心。若依臣計,則宜贏其形以驕其兵,先示之以弱,然后方可一舉而克之。

  拓跋珪聽從其議,悉徙部落蓄產(chǎn)牧民,西渡河千里以避燕軍之鋒;復派一千精騎偷從上游渡過南岸,布于五原至中山之途,截獲后燕傳送戰(zhàn)報使者,使其內(nèi)外信息不通。

  燕軍至于五原,不見魏兵前來抵敵。探馬回報:代國全族遷避千里之外!

  燕太子慕容寶大喜,于是降獲魏別部三萬余家,收其糜谷百余萬斛,進軍臨河扎營,大造戰(zhàn)船,以為渡河之具。

  九月戰(zhàn)船已備,慕容寶列兵在船,下令渡河。

  不料此時已入寒冬,北風凜烈,將燕國戰(zhàn)船屢次吹回南岸,兵不得渡。偶有渡過北岸者,卻被魏兵抓獲,共得燕國甲士三百余人,又皆放歸,釋而遣之。

  慕容寶兵不能進,退又不甘,屢派信使南歸與中山通信,又皆被魏兵擒獲,因此數(shù)月不聞京中消息,亦不知皇帝起居病情。

  拓跋珪令將所擒使者臨于河岸,向燕太子慕容寶喊話:據(jù)某所知,大燕皇帝陛下病重已死。殿下何不早歸即位,尚在此喝西北風耶!

  慕容寶聞此話語,且見信使皆在魏營,不知究系何故,不由甚為憂恐。士卒無不駭動,軍心動搖。慕容寶見軍無戰(zhàn)心,于是便欲退兵,待來春冰開再戰(zhàn)。

  正當后燕軍隊處境艱難,進退維谷之時,這邊拓跋珪則已安排停當。

  此時拓跋虔已聞風率眾而回,拓跋珪便命其與拓跋儀各領二萬騎兵,分別駐扎在河東、河北,又使略陽公拓跋遵領七萬步騎悄悄繞到燕軍東南,阻其退路。

  燕軍和魏軍在五原隔河相持近月,慕容寶所帶燕軍已從驕兵變?yōu)橘?,兵無戰(zhàn)心。

  燕將慕輿嵩聽信魏國謠言,以為慕容垂真的已死,遂糾合部將作亂,欲立慕容麟為帝。其事情敗露,慕容寶將慕輿嵩等人誅殺,由此便與慕容麟兩人互相猜忌。

  燕軍支撐到十月底,此時五原已是寒風凜冽,軍士挨受不住酷寒,相繼有人凍死。慕容寶無奈,于是下令燒掉渡船撤軍。

  慕容麟:因何要將渡般盡皆焚毀?

  慕容寶:為大將者,須知天時。今黃河尚未結(jié)冰,魏人若奪船只,渡河追擊,奈何?

  慕容麟聞此,便不再言。于是慕容寶下令燒毀船只,其后便不采取任何防備,亦不設斥候巡哨,只顧率軍一路向東撤去。

  拓跋珪陳兵北岸,眼見燕軍南撤,因無渡般,果然并未追擊。只欲待以河南伏兵擊之,得其燕軍輜重而已。

  不料待燕軍撤退后第八日,天氣突變,刮起暴風,河水一夜間迅速凍合。

  拓跋珪聞報,大喜過望,命令留下所有輜重,點起二萬精銳騎兵,全速涉冰沖過黃河,朝著燕軍撤退方向追擊。

  燕軍到至參合陂,天已傍晚,忽有大風平地而起,卷起一道黑氣,猶如長堤,自燕軍身后而來,罩住整軍。

  隨軍沙門支曇猛和尚頓覺不安,遂向慕容寶進言:狂風暴虐,乃是魏兵將要到來征兆,將軍宜遣兵抵御,并使猛將斷后,以備不虞。

  慕容寶滿以為魏軍早被拋在河北,只笑不答。

  支曇猛再三請求,慕容麟在旁聽得不耐煩,氣呼呼說道:以太子殿下神武,我軍強盛,足以橫行沙漠,小小索虜豈敢遠道追來?應將此和尚斬首示眾,以消眾軍顧慮!

  支曇猛聞此,忽然痛哭流涕道:昔秦王苻堅擁百萬雄師,卻大敗于淮南,正是由于恃眾輕敵,不相信天道之故也!

  司徒慕容德見此情景,亦勸慕容寶道:可憐支曇猛一片忠心,且派將斷后,亦不為過。

  慕容寶見叔父也如此說,于是從之,乃命慕容麟帶三萬騎兵殿后,以防萬一。慕容麟?yún)s不信支曇猛胡話,雖然應諾斷后,只放縱士兵四處游獵,不做防備。

  鏡頭轉(zhuǎn)換,風沙漫天。

  魏軍此時早已渡過冰河,晝夜兼程、連日急行,在后追趕。

  乙酉日,魏軍終于暮色中追及燕軍,趕到參合陂西。當時燕軍已經(jīng)止步,在參合陂東蟠羊山南依水扎營。

  拓跋珪發(fā)現(xiàn)燕軍近在咫尺,遂連夜部署進軍,命各將領分別帶兵,士兵銜枚,戰(zhàn)馬束口,暗暗向燕軍靠近。次日平明,魏軍全部登上山頂,腳下便是燕軍大營。

  燕軍只顧一夜好睡,卻不知魏軍夜間大至,已經(jīng)合圍。

  日出之時,燕兵方起,緩步走出營寨,將要到河邊洗漱。忽抬頭時,徒見北魏軍已經(jīng)在山頂嚴陣以待,不由驚恐萬狀,手指參合陂山頂,呼喊起來。

  魏主拓跋珪舉刃代替軍令,號角迭起。二萬精騎以排山倒海之勢,居高臨下展開攻擊,鼓噪喧天,縱馬殺入燕營。

  燕兵大亂,紛紛逃入水中,人馬相互踐踏,踩死淹死者數(shù)以萬計。

  慕容寶大怒,親掣寶刀在手,引數(shù)百騎在后掠陣,督促大小三軍拼力死戰(zhàn)。

  兩軍相合,正激斗間,忽聽燕軍西南角上數(shù)百面戰(zhàn)鼓齊鳴,魏將張袞引軍滾地殺來,便如虎入羊群,勇不可當。燕兵大亂,不可遏制。

  慕容寶慌欲引兵回寨,見營寨已被魏將叔孫建率兵從后路抄入,盡行奪了。

  燕兵無營可歸,腹背受敵,不能抵擋,于是四下潰散。

  慕容寶走投無路,便欲拔劍自刎。只聽西南角上金鼓大震,卻是慕容麟與慕容農(nóng)引兵殺入陣中,前來保駕,漏夜保著太子奔走,平明逃至西平。

  奔走一夜,平明回顧左右,尚有余部四五萬人。

  慕容寶顧謂慕容麟與慕容農(nóng)道:參合陂之敗,非戰(zhàn)之罪,乃天意也。若非黃河冰凍,魏奴其能渡河以襲我乎?今存數(shù)萬之眾,當回中山整軍,來春必報此大仇!

  二人稱是,頗贊太子志氣非凡。

  正言說間,忽聽前面一聲炮響,伏兵四起。抬頭看時,為首者乃是魏略陽公拓跋遵。

  拓跋遵揮師列陣,叫道:秦魏王之命,在此恭候經(jīng)月,太子緣何今日方才來耶?

  慕容寶大驚,急使慕容農(nóng)斷后,自與慕容麟奪路而逃。

  燕軍本已力盡精疲,見前方有大軍阻截,最后心理防線終于崩潰,四五萬人大部放下武器,跪地求降。慕容農(nóng)勉強支應十余回合,引數(shù)千軍沖出重圍。

  慕容寶、慕容麟、慕容德、慕容紹等,各自憑著馬快,這才撿得性命。

  慕容寶狂逃百里,見后面終無追兵,這才穩(wěn)定心神,對慕容麟說道:想我高祖皇帝當初創(chuàng)業(yè)之時,亦不過數(shù)千人馬,致有如今基業(yè)。今若得回中山,必集舉國之兵,報此大仇。

  諸將稱是,但已東倒西歪,在馬上坐立不穩(wěn),饑困交加,只盼倒頭便睡。

  至若整兵報仇,那是睡醒之后,再發(fā)春秋大夢罷咧。

  慕容寶見諸將應聲了了,自己在馬上揚鞭大笑,狀若鬼哭。忽聽左側(cè)金鼓大震,號角頻催,一彪人馬從斜刺里趕來,為首大將,正是魏陳留王拓跋虔。

  拓跋虔奔至近前,在馬上高聲叫道:這一夜打得如此熱鬧,俺這丈八蛇矛尚未開葷。慕容寶小兒休走,速將首級留下,便放爾等回去中山!

  眾人見之大驚,無不失色。

  慕容農(nóng)打點精神躍馬上前,與拓跋虔力戰(zhàn)十余回合,氣力不加;慕容麟向慕容德使個眼色,二人分從左右包抄而上,三戰(zhàn)拓跋虔,亦不能勝;陳留悼王慕容紹見之,厲吼一聲,挺大鐵戟加入戰(zhàn)團,四人圍住拓跋虔廝殺,戰(zhàn)夠八十回合,不分上下。

  拓跋虔將手中丈八蛇矛丟開解數(shù),指東打西上磕下壓,力戰(zhàn)四將,精神愈長。

  慕容寶見之大怒,亦掣寶刀越陣而出,意欲上來助戰(zhàn)。

  拓跋虔見對方戰(zhàn)將愈來愈眾,奮起神勇,趁慕容寶尚未加入戰(zhàn)團,隔開四般兵器,大喝一聲,一矛將慕容紹挑于馬下,復一矛扎死。

  慕容寶魂飛天外,不敢靠近,只得在圈外急叫吶喊。

  正在此時,后面戰(zhàn)鼓如雷,號角連天,魏軍遮天價圍裹上來。因此燕軍大亂,各自逃生,盡拋下主將不顧。

  慕容德等見軍隊潰散,無心戀戰(zhàn),只得隔開兵器,沖開血路,各自奔走逃生。

  拓跋虔率眾追殺,深入燕境,盡奪燕軍剩余輜重而還。

  慕容寶終見魏軍退去,遂命扎下兵營,整點部眾。聞報死傷九萬八千,四五萬人被俘,慕容紹戰(zhàn)死,其余被俘文武將吏數(shù)千人。丟失全部兵甲糧貨,輜重無算。

  此時北魏大營,諸將亦各報上戰(zhàn)功:斬獲無算,盡得敵國軍資,武器滿庫,可資國用十年,燕太子慕容寶等僅以身免逃歸。

  拓跋珪大獲全勝,引兵還師。因從燕軍俘虜中挑可用之才留之,其余戰(zhàn)俘欲悉數(shù)發(fā)還衣物糧食,遣送回國,借以招攬中原人心。

  中部大人王建諫道:燕國此次傾全國之力前來,我軍僥幸取勝。不如殺掉降卒,使其再無可用之兵,則其后發(fā)兵南下,滅之易如反掌也!

  諸將并起,皆附其議。

  拓跋珪:若從公言,恐將陷孤于不仁不義之地也。

  最后竟從諸將所請,遂將五萬燕俘盡行坑之。又命打掃參合陂戰(zhàn)場,斂葬燕軍眾尸,筑成京觀以歸。

  慕容寶等逃回中山,向父親慕容垂陳述參合陂失敗慘狀,痛哭不已,再三要求復仇。

  燕主慕容垂聽罷心痛如絞,只是嘆息流淚,搖頭不允道:某平生所積,被你毀于一旦。便使你再去報仇,又焉能翻盤得勝?(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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