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妄族終究還是坐不住了。沈重山因懼怕被法術腐蝕心靈,既不可追趕,便設法讓我獨自前往。風護法憤怒的眼神,恨不得將沈重山碎尸萬段。許是無論何種安慰的詞匯都顯得蒼白無力,桵醫(yī)和我并沒上前安慰。
我悄無聲息地離開那死胡同,一瞬間便瞬移至浮游族山腳下那片茂密的樹林,坐在了視線佳的樹干上靜候挾持者的到來。這寒冷刺骨的夜晚,竟下起了雪,那雪花一片片地落在我的掌心,融化成水。睽違多年,這是我此生看的第一場雪。往昔,若遇見了這雪,想必是開心興奮的,而今日這場雪不過是讓我抑制內心不滿的情緒,提醒我,讓我不被情緒束縛,左右了自己。
兩個時辰后,白雪皚皚,無人經過的樹林,終于迎來了一個人。那雪地上留有他的腳印,臉上盡顯厭惡。見他沒發(fā)現(xiàn)樹上的我,我便將一小石子拋到他的腳邊引起他的注意,舉起手招呼道“風護法。”
他抬頭看見了我,快步地向我走了過來“冥王,你果然先到了。還真敢一個人過來?!?p> 我從樹枝上一躍而下,緩緩地向他走了過去道“有什么不敢的?”
“其實,你不用搭進來?!?p> 我噗呲一笑,冷冷道“這般不折手段的盛情邀約,等待著我大駕光臨,豈能置身事外?”
“不后悔嗎?”
“救人,有什么可后悔的?”此時的我并沒察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覺得救人并沒有什么好后悔。若要說后悔的,那大概是沒有好好拼盡全力地活著,沒有好好地與世間的不公抗衡。若真因自己的安危而將他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看他們?yōu)榱俗油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才真的是后悔?p> “你其實真的不必……”
風護法怎么變得這般啰嗦了?我說道“無論遇見什么事都與萬惡族無關。冥神也不會深究的。”
“我……”他欲言又止。
“好了,別想太多。先想想如何從劫持者手中救出子彤吧?!?p> “好?!?p> 就這樣,我們在等待劫持者的到來時,商討并達成共識謀劃了一場偷龍轉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寒冷的天,我們只能在此等待那劫持者的到來。終于,在未時,挾持者擄著子彤經過樹林。
在挾持者進入森林后,我便從側面襲擊,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對于突如襲來的攻勢,他招架不住,慌亂中,挾持者本能地松開了手中的小彤。成功從劫持者手里逃脫的小彤被風護法悄無聲息地安置妥當。而后,風護法就幻化成小彤的模樣,躲在粗壯的樹干后,還不忘笨拙地露出小腳,曝露自己的位置,明目張膽的暗示著劫持者他的位置。
逃脫無望的劫持者抓起了一把雪,朝我臉上拋來,緊接著向我散了一身粉末。就這樣,我眼里的挾持者出現(xiàn)了重影,不同景象也在我腦海里閃爍著。
計謀得逞的劫持者道“這是專為您定制的迷幻藥。晚安,冥王?!?p> 終究,我這副人類的身體驅無法承受迷幻藥的藥效漸漸地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地恢復意識。放眼望去,果不其然,我還是被安置在那間血紅色,令人暈眩不安的房間內。
風護法以小彤的樣貌出現(xiàn)在我身側關心道“沒事吧?”
“多久了?”
“兩個時辰。還很難受嗎?浮游族常用迷幻藥迷惑人族,勾勒出人心中被封存的回憶,借此繚亂人心,墜入魔道?!?p> “要不你說點什么分散我的注意力?”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沒回絕,還問道“你想聊什么?”這風護法是占了子彤那甜美可愛的優(yōu)勢,這句話是迄今為止,我從他嘴里聽到最溫柔的一句話。
我說道“子彤?”
“她父親是我將士,戰(zhàn)死,孤兒……還有為了她?!?p> 就這么幾個字,簡潔明了。我順藤摸瓜道“為了她?”試圖從他口中知曉更多關于她的資料,好讓我知曉更多關于她的資料,得以幫這癡情人解開心結,不至于抑郁而終。
風護法沒回應,只是眺望遠方,回憶著他們之間的種種美好,眼中盡是憂傷,不舍與遺憾。直至半響,他才回過神來,想起了我的存在柔聲道“還難受嗎?”
“放心,死不了。小彤應是安全了。待會兒,你先逃吧。你本良善,有機會,找個地方開心快樂地活著,找個新的方向,遠離是非爭端,安穩(wěn)度日?!?p> “良善?有這么夸魔族的嗎?”
“良善是褒義詞,用在誰的身上都合適?!?p> 房門被打開了,身著盔甲的沉啟邁著沉重的腳步,譏笑道“多日不見,冥王可好?忘了,你身上有迷幻藥??捎袎舻绞裁疵缐粞剑俊?p> 我回道“美夢,美酒佳肴,倒是給我備好呀。別只是整些虛的?!?p> 沉啟吩咐道“看來你依舊元氣十足,那便好。來人,將冥王帶到煙柳閣!”
“怎么你在煙柳閣給我備好下酒菜了嗎?”
“你猜?”
“話說,我都被下了迷幻藥,這手腳都不利索了,還怕我跑了?她不過是個孩子,放她走吧。”
“她?……自是得留著。畢竟冥王心智堅強,深不可測,這迷幻藥里面可是能讓十頭麒麟沉睡三天三夜的藥量,這對你似乎并沒太大的影響。我們可得留有一人質,方能讓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浮妄?!?p> 沉啟的手下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一路上算得上是溫柔耐心,配合著我緩慢的步伐,不驕不躁。途中,我被攙扶到隱蔽的一處。他摘下遮住眼眸的盔甲喚道“許久不見,我的冥神大人?!?p> 聽見那熟悉的呼喚,我抬起頭看見熟悉的臉龐,難以置信道“阿誠?”此刻的我可謂百感交集,見他平安無事,我甚是歡喜,可又因他只身潛入魔族而擔憂恨不得將他送出這危險的地方。魔族的目標至始至終都是他,他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他不可以出現(xiàn)在這。不對,這不會是幻覺吧?我舉起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阿誠說道“冥神大人,我真的是阿誠?!痹谖宜砷_手后,他揉了揉微微泛紅的臉頰。
“你怎么出現(xiàn)在這?”
阿誠沒回答,只是將解藥從瓶中倒在我手心道“這是解藥。”
待我服下解藥后,他對我說道“他們要抓的是我,您無需替我去冒險?!?p> 我壓低聲量“胡鬧。他們要抓你,你就上趕著來這破地?”
被我訓斥后的阿誠低下頭,握住我的手,卑微地說道“冥神,我不可能一直躲在您身后。我并沒有您想象的那么弱,我也想要保護您。”
見他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你一直都在保護我?!鄙頌橼ね醯陌⒄\自是不弱,其天資在歷代冥王之間甚至是有過之無不及。
阿誠真摯地眼神堅定地說服道“這一次,讓我來,好嗎?”
他好像很久以前就長大了,成為冷峻又可靠的冥王,又好像不曾長大。對于他的要求,我不忍拒絕,好不容易,我說服了自己,才從口中擠出了一個“好”字。
見我答應了,原本忐忑不安的他,終是安心了。原本那緊皺著的眉頭也隨即舒展開來。
沒等他高興,我接著說道“但這一次,得按我的計劃行事。若有危險,你必須逃離?!?p> 阿誠微笑應承道“好?!?p> 就這樣,我摘下臉上的面具,將它戴在阿誠的臉上還互換了行裝。之后,我便以浮妄族侍從的身份將阿誠羈押至煙柳閣。在進入煙柳閣前,我再次叮囑道“安全第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