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秦羽捎話說夜里莫青海在湖上涼亭設(shè)宴款待。
由于他沒說是什么時辰，觀燕便在傍晚悠哉悠哉地一邊欣賞風(fēng)景，一邊走到湖邊?？筛谏砗蟮娘L(fēng)厲卻在湖邊被攔下，不許入內(nèi)。獨自來到?jīng)鐾さ挠^燕不見青海身影，只見涼亭內(nèi)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及美酒。桌上的糕點有桂花糕，云片糕，還有精美蓮花造型的綠豆糕。古往今來，男子設(shè)宴款待都以美食美酒款待客人，少以糕點為主。莫青海約的是晚上，這不是在吃下午茶，不應(yīng)該只有主食。
雖然不太明白，但這些糕點很是美麗，觀燕也懶得為這些小事煩惱。夕陽余暉灑在湖上，雪白的雪像小珍珠一樣從天空飄落，這場景好似一幅畫讓觀燕不忍錯過眼前美景。夕陽西下，天空昏暗，音樂響起，六名婀娜多姿的美人兒穿著異域服裝輪番亮相，進(jìn)入涼亭，在這不大寬敞的涼亭內(nèi)翩翩起舞。
戴著面具的觀燕不為所動，反倒是因為等待久了還沒見到莫青海臉色越發(fā)深沉?？匆娺@六名女子，觀燕心想這莫青海不會是毒不死我，就打算對我施用酒池肉林的美人計了吧？
約莫十分鐘后，莫青海依舊未到來。本是端坐在椅子上的觀燕耐心不足，再加上肚子餓得慌，已等得有些煩悶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半生不死的獨自走到?jīng)鐾み呉凶馈案魑还媚?，老朽年邁體弱，老眼昏花，還耳背。這夜里涼，姑娘們請回吧，別著涼了?！彼齻兲藘芍?，也算是交差了。想必莫青海也不會為難她們。
莫青海在湖邊比劃比劃，讓她們退下。舞姬看見莫青海的指示后也都一一退下了。等她們?nèi)纪讼潞?，莫青海才不緩不慢地走到?jīng)鐾?。莫青海站在觀燕后面，似笑非笑地吐槽道“老眼昏花？耳背？你未滿十七，何來老眼昏花，耳背一說？莫不是你怕自己年輕氣盛，把持不??？”
我站起身和莫青海一同入座。我笑道“我這是憐香惜玉。天涼了，別讓女孩受罪?！?p> 莫青海道“她們是魔人，與你們凡人不同，能抵御風(fēng)霜雨雪?！?p> “女孩就該好好的被疼愛，照顧。哪怕她們能抗凍挨餓，也不能真的讓她們挨餓受凍?！?p> “她們是舞姬，若不跳舞，她們?nèi)绾沃\生？”
“這大冬天的，她們穿得太單薄了。至少下次別讓她們穿得這么單薄了?！?p> “你倒是會心疼人呢。你不是人類嗎？怎么像個古代人這般保守？你們?nèi)碎g酒局飯桌上不都喜歡有美女相伴在側(cè)？”
我要了搖頭鄙夷道“人間確實有些人投機(jī)取巧，為達(dá)目的投其所好?？膳碌氖牵麄儾]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偏失，將會造成社會上出現(xiàn)許多不良風(fēng)氣，影響深遠(yuǎn)。青海，正經(jīng)的人，談?wù)?jīng)的工作事宜，都是在正經(jīng)的地方，正兒八經(jīng)地談話，這才是長久之道?！?p> 見觀燕這般正經(jīng)教育，莫青海笑道“小小年紀(jì)倒是懂得憐香惜玉。放心。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讓她們獻(xiàn)舞。”
我道“那就多謝莫護(hù)法的信任了。”
莫青海道“若你有什么歪心思，不用我來毒死你，她們當(dāng)場便能讓你悔恨終生?！?p> 我笑道“那我活下來了，可真幸運。”
莫青海把桌上的兩杯酒斟滿之后說道“我自罰三杯，你隨意?！蹦嗪Ｔ肽贸黾亦l(xiāng)的解憂酒來招待觀燕，可顧及到觀燕年紀(jì)尚小，便把自己釀的葡萄酒拿了出來。
我也端起酒杯，一飲而下“這紅色的葡萄酒甜甜的，好喝！”
聽到觀燕說好喝的莫青海心底還是高興的，有人欣賞贊美自己親手釀的葡萄酒，任誰都能高興得合不攏嘴。莫青海臉上掛著笑意，可又意識到自己不該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趁觀燕沒留意，他迅速把上揚的嘴角往下壓，變臉的速度控制在三秒內(nèi)。
莫青海清了清嗓子道“進(jìn)入正題吧！你想和我聊什么？”
“我想要你……和整個北壇的效忠?！?p> 莫青海笑翻了。他道“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氣。合著你讓秦羽送你來見我就是為了讓我倒戈？”
我誠懇的拍了馬屁，稱贊道“莫護(hù)法真是冰雪聰明?！?p> 莫青海嚴(yán)肅問道“在魔族面前，人類不過如螻蟻，只要輕輕一碾就粉身碎骨。你覺得我們憑什么效忠于你這個人類？”
我拿起酒杯，鎮(zhèn)定自若地看著手中的酒，泰然自若地問道“聽說抓到我能向魔界公主領(lǐng)賞？”
“你想說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就是想知道你想向她領(lǐng)什么賞？又為何要效忠于她？”
“你為什么想知道？”
我道“就想想我們能否合作，創(chuàng)造一個共贏的局面?！?p> “一個人的自由?！边@個回答憋在莫青海心里好久，好久。今日他假借酒意和眼前這個凡人說出壓在心里的話。
我問道“誰？”
“永安?！?p> “永安？……我記得妖界有個永安公主，端莊典雅，秀外慧中，琴技精湛。她是你的心上人？”
他堅定道“是。”
“一個妖族公主自由？妖族由妖王管控，可如今你竟要讓魔族公主給妖族公主自由，證明永安公主已經(jīng)不在妖界。那她現(xiàn)在在哪？”
在觀燕的追問下，莫青海深邃的眼中透著憂傷道“他們把她帶到總壇，我去總壇時才能與她見上一面?！?p> “有情，有義?！蔽夷闷鹁票?，一飲而下。這一杯是敬他有情義。我道“那我?guī)湍惆阉o救出來，如何？”
莫青海長嘆道“沒用的。她已染上血毒，若每月沒有用公主的鮮血，她是活不久的?！?p> 聽見血毒的我開心地笑了“哈哈哈哈哈……我當(dāng)時什么毒。血毒的解藥，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
莫青海見觀燕幸災(zāi)樂禍，郁悶道“血毒，顧名思義是以血為引的毒藥。魔族公主以血制毒，那便需由魔族公主的血液來解毒。若沒定時服用解藥，月圓之時，永安便會化為一灘血水?！?p> 我點點頭道“嗯。對了一半。”
莫青海不解道“一半？此話何意？”
我道“青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xí)慣，就像你習(xí)慣在試毒藥前準(zhǔn)備好解藥?！?p> 莫青海一臉驚訝，這習(xí)慣只有永安和自己的師父知曉。師父已故，永安也不在這兒，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青海問道“你怎么知道？”
很久以前，我與一妖界毒醫(yī)有過交集。那毒醫(yī)說起自己的徒弟時十分自豪，害怕我把他徒兒當(dāng)成壞人，便與我說了很多他徒兒的好話，還告訴我他徒兒喜歡一個叫永安的小女孩。在他說永安公主前我還無法斷言他是毒醫(yī)弟子。先前沒見著他的徒兒，如今倒是見著了。我糊弄道“秘密?！?p> 莫青海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我繼續(xù)道“當(dāng)初制血毒的人是被尊稱為——毒圣的盂舒。與他人不同的是，他所制的毒藥多是和咒術(shù)結(jié)合形成的。他也像你一樣會先準(zhǔn)備好解藥，再讓毒藥問世的醫(yī)者。不同的是，他還有另一個習(xí)慣，那便是凡事喜歡留有余地。他從小住在充滿兇獸的森林，常有兇獸出沒傷害百姓。為了大家的安危，他開始研制毒藥，但不曾以毒傷人，而是保護(hù)人們，所以人們尊他為毒圣。他研制的血毒原是想要給山里的巨型猛獸，好讓他們不禍害村民。他本想以高嶺的清新空氣為解藥，好讓它們不再下山禍害村民，可這法子行不通。后來，他尋獲另一種解法，那便是以神之血連續(xù)喂養(yǎng)七七四十九天，便能為中毒者洗血換髓，起到了一個治本的作用。為了保護(hù)神族不被抓了去當(dāng)血庫，他設(shè)下了一規(guī)矩，那便是幫助解毒的神必需自愿為中毒者獻(xiàn)血，而中毒者也必需自愿接受其救治。這兩人在這七七四十九天將一同承受洗血換髓的痛感。若當(dāng)中有一分不情愿，神者墮入魔道，中毒者不入輪回?！?p> 莫青海原本覺得有一線生機(jī)的希望，可在聽必需神族自愿獻(xiàn)血而隕滅。這懲罰不僅僅在中毒者身上，更在解救者身上。墮神……于神族而言墮神者不僅被神族唾棄，更被六界所不齒，比起魔族，墮神者更遭人厭惡唾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沒人會愿意去做。他黯然傷神道“墮神……又有什么神會愿意冒此危險替他人解毒？”
我繼續(xù)喝酒道“是呀！所以他沒用把血毒用在巨型猛獸身上。若不是后來他家被盜，手稿也一同被偷了去，此毒也不會問世，他也不會因此郁郁而終?！?p> 看著他這沒精神的樣子，我道“你只管說你愿意還是不愿意。其它的我自有辦法?！蔽疫@雖是肉身，但我如今成了魔神，所以也繼承了魔神格。身上的血能治血毒。所以當(dāng)我聽見是血毒時，是慶幸只是血毒，是高興我能救得了永安，更歡喜永安不會像我一樣。
“……”
見他無法相信我有這般手段能幫助他時，我用激將法道“難不成你打算一直被魔族公主牽制，成為他的傀儡，若是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你，又或者她死了，那么你的心上人只有死路一條?？扇裟阈盼?，那么等同給你自己和心上人一個長廂廝守的機(jī)會，給這六界生靈一個太平的機(jī)會。死路和機(jī)會你不妨再斟酌，再好好考慮考慮?！?p> 我們就這樣沉默了一段時間。在他考慮的過程中，我食用桌上的糕點，這些糕點甜而不膩，入口綿密細(xì)膩。
看見觀燕這般沒心沒肺，一口接著一口地吃著桌上的糕點，他疑惑觀燕是否真的有能力解開血毒？莫青海心里還是覺得不能完全相信他。可當(dāng)他想到魔族公主心機(jī)深沉，身手毒辣，修習(xí)的是禁術(shù)，自己是親眼見過的。若如同觀燕說的魔族公主被消滅了，或者自己成為了棄子，那么永安就像觀燕說的一樣，死路一條，永遠(yuǎn)都沒有生還的機(jī)會了。
在經(jīng)歷了一場爭論及思量后，莫青海開口道“我只能承諾自己效忠于你。至于北壇其它人，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說服他們?！?p> “成。這事只能暗中進(jìn)行，以免打草驚蛇。能拉攏的就拉攏，不能的也沒關(guān)系。畢竟人各有志，屆時生死皆是咎由自取。”
“你打算怎么做？”
我吃下手中的最后一口綠豆糕，咽下后問道“你對總壇了解多深？”
莫青海有點嫌棄道“我回頭畫圖給你?！?p> “好?！?p> 莫青海問道“那你打算怎么救永安？”
“目前先計劃如何把她救出來，血毒我自有辦法。”
莫青海開始疑惑為什么眼前年紀(jì)輕輕的觀燕能如此夸下?？冢克娴闹皇侨祟悊?？莫青海問道“你是誰？”
我故弄玄虛地笑道“人脈廣的人?！?p> 莫青海平和地撂下狠話警告道“若是你騙我，那么我定把你殺了?！?p> 我道“與我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不是公主殺我，便是你要殺我，可有沒有這能力殺我就不得而知了。待你畫好之后，我們再商計如何救永安公主。在東海，有一玄龜，玄龜背上有座島，我稱之為玄龜島。我會告知玄龜替我送你們到一座小島上?！?p> 莫青海擔(dān)憂屆時魔族窮追不舍。他問道“那魔族？”
“玄龜是上古神獸，性溫和，但十分有威懾力。凡人無法看見。魔族和神族不敢輕易招惹。他會載你們到我說的那座小島上。切記，在玄龜島上時，不可制毒也不可用毒，要不毒藥會滲入玄龜身上，會有性命之憂。若是你傷害了玄龜，我也必定讓你和你的永安有去無回。”
我把一個由粉色晶石的棱形項鏈交給莫青海繼續(xù)道“屆時你給玄龜看這項鏈，他便會載你們到那座小島上，你就能用這打開結(jié)界進(jìn)入島內(nèi)。”
我吃下桌上的最后一塊糕點后說道“還有……這些毒比那三杯酒更不管用。以后別為了試探我在糕點上下毒了?！?p> 莫青海道“你一直都知道還往嘴里送？”為了知曉觀燕是否是體質(zhì)特殊，莫青海在糕點里下了幾種毒藥，還特意讓人只準(zhǔn)備糕點。
我笑道“這些糕點很精美，被其他人誤食了可就不好?！?p> 莫青海也因觀燕不愿他人誤食，寧愿自己服食有毒的糕點的舉動而放下戒心，愿意試著相信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