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總感覺身上很漲很痛,就像是一只手在四肢給她按壓揉捏一樣,她下意識踢踢腿,想伸展一下,睡眠很淺的肖老太婆被驚醒,看她蹬掉被子,又重新給她蓋上。
肖然并沒察覺,等四肢的異常結(jié)束后,她又出現(xiàn)在一個黑暗的地方,這個地方?jīng)]有光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她摸索著走著,腳邊突然踢到一物,她小心蹲下摸到東西,是一塊冰涼的石頭,好似還刻有花紋,只是周圍很黑,她看不到,只能緊緊攥著石頭,慢慢挪動腳步。
走了兩步,又踢到一物,她撿起來撫摸著,好像是一支毛筆,筆尖濕潤,她湊近鼻尖嗅著,是一股濃濃的墨香味,她心里有些緊張,這是哪里?
她張口喊了一聲:“有人嗎?”
肖然突然給自己喊醒了,猛地睜開眼,周圍也是黑漆漆的,但身上蓋著的被子和鼻尖淡淡霉味提醒著她,她是在東屋床上。
肖老太婆也被她驚醒了,“怎么了?做噩夢了?”
肖然愣了一瞬,反射性嗯了聲,突然手上傳來淡淡涼意,輕輕一捏,心里重重一跳。
夢中的石頭怎么在她手上?另一只手上同樣有一個東西,正是夢中的毛筆,手心里濕潤潤的,她心加速跳動,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老太婆樂呵呵笑了聲:“沒事沒事,做夢長得快,要是做夢跳崖,一定是要長高了,搞快睡吧,天要亮了。”
肖然再次嗯了聲,靜靜躺著沒有動。
等聽到肖老太婆細微的鼾聲時,她終于忍不住了,將拿毛筆的手湊到鼻尖,果然是墨汁的味道!
老天!
天老爺!
我的老天爺!
肖然按住狂喜的內(nèi)心,深深呼吸幾下,猛地閉上眼,心里默念:收!收!收!
一秒……
兩秒……
三秒……
哎,為什么沒動靜?
手里的東西也還在手里!
可這兩個物件確實是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她手中的,不是空間又是什么?
肖然緊緊閉著眼,腦中一直想著剛剛那個黑暗的空間,漸漸地,她居然再次睡著了。
睡夢中,她又一次出現(xiàn)在那個黑暗的地方,她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生怕突然醒過來。
等了好久,看沒被傳送出去,就慢慢挪動著腳,時不時踢到一個東西,她放下手中的兩樣?xùn)|西,伸手摸著看看是什么,不再撿起來,這些東西平白出現(xiàn)肯定會引起肖老太婆懷疑的,而且她得先知道這里面有什么。
她摸到過許多紙張,還有一些衣物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冰涼的石頭,并不規(guī)則,有的甚至感覺就是銀子,有的則是小小一粒一粒的,為什么感覺那么像她以前丟了的金豆子!
不過這樣的東西很少,但肖然還是感覺渾身舒爽,甚至頭皮都有些發(fā)麻,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呢?
她直接跪地上,不管這是哪里,首先扣了三個頭,口中念念有詞:“天道爸爸,您老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您私生女——我之前罵您的糊涂話都忘記了吧,之前都是我糊涂啊,居然以為您這是報復(fù)我呢?!?p> 肖然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嘴巴子,手里握著一個像元寶一樣的石頭放在胸口,躺倒在地哈哈大笑起來。
房間里突然傳出陰測測的呵呵笑聲。
肖老太婆:……
她借著昏暗的晨光,看自家孫女蜷縮在被窩里呵呵笑著像鬼一樣,要不是天亮了,她不得被這聲音給嚇抽過去。
得了,也睡不成了,起身穿好衣服去了灶屋準(zhǔn)備做早飯煮豬食。
肖然自然是不知道肖老太婆又被嚇醒,一直小心翼翼呆在空間里,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是聽到牛圈里那唯一的一只公雞正在咯咯咯打鳴。
她睜開眼,看著昏暗的光線射進屋內(nèi),絲絲光線中塵土像精靈一樣跳著舞,她的思緒一下就回歸現(xiàn)實,猛地直起身坐在床上。
接著就感覺到右手手里有一個小小硬硬的東西,她連忙攤開手,手中一塊小小的銀元寶。
銀元寶的凹槽兩頭橫刻著:“盛”字,中間豎著刻了四個小字:“建元六年”,
她又翻看銀元寶的底座,不出意外,果然看到四個小字:“官制壹兩”
她兩只手完全攤開放在被子上,一個手里是一兩銀元寶,一個是滿手墨汁,二者都在提醒她,昨天晚上的夢并不是夢,而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
肖然哆嗦著兩手緊緊握住銀元寶,放在胸口,深深呼吸兩下,嗖一下爬起來,鞋也不穿跑出門,直接咚一聲跪在地壩上,對著東方剛剛升起的太陽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肖老太婆剛喂完豬走到堂屋門口,就看到這一幕,她驚得手里的豬食瓢也掉在地上,一時張大嘴,被自家孫女這一出直接弄腦袋宕機。
肖然磕完頭站起身,站在地壩上叉腰哈哈大笑道:“天老爺,我可愛死你了!”
說完轉(zhuǎn)頭就跑到肖老太婆面前,跳上去抱著她的頭吧唧親了一下,就大笑蹦跳著回了東屋,那樣子,和神經(jīng)病沒什么區(qū)別了。
肖老太婆:……
完了完了,孫女完全瘋了。
她看到肖然蹦跳著越過門檻的左腿,招手大吼:“乖孫!你腳桿啥子時候好的?”
肖然大笑的聲音又由遠及近,她穿好了鞋跑出來,站在肖老太婆面前,高興地道:“婆婆,我們二天在地壩高頭擺個香案嘛,昨天我做了夢,夢到天老爺說看我造孽,所以把我腳桿治好了,你看嘛。”
她撩開褲腿給肖老太婆看,之前被蛇咬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印記,周圍斑駁的老皮要蛻未蛻,翹起的死皮里隱隱可以看見細白的嫩肉。
“你看,都好了。”肖然搖晃著右腿左右給肖老太婆看,還拍了拍傷口處,道:“一點也不痛了,哈哈哈哈?!?p> 她抑制不住的開心,這是她三世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何以解愁,唯有金手指啦!
哈哈哈哈哈……
肖老太婆看到她笑得露出的小嗓子,一時無言,她將手搭在肖然額頭上:“也沒發(fā)燒啊,說啥子胡話?”
肖然樂得停不下來,拽住她放在額頭上的手,扭著身子問:“要不要得?要不要得嘛?”
肖老太婆問:“啥子要不要得?”
“就是我剛剛說的擺香案啊,要不要得嘛?”
老天爺給她這么大一個驚喜,她說什么也要燒一柱香拜拜他啊。
肖老太婆聽了,直接甩開她的手,撿起地上的豬食瓢就走,邊走邊道:“哪里來的錢?人都要吃不起了,你還要給天老爺吃?!?p> 肖然不依,跟在她屁股后面:“那我自己掙錢拜要不要得?”
她一邊說一邊去拽肖老太婆的衣服,肖老太婆可煩死她了,連連道:“要得要得,你自己掙去吧。”
肖然一聽一溜煙就跑了出去,肖老太婆轉(zhuǎn)頭去看,就見她背著背簍拿著鐮刀就跑了,邊跑邊喊:“那我今天多挖點野菜,明天和你一起去鎮(zhèn)上賣。”
肖老太婆扯著嗓子喊:“哎,你還沒吃早飯!”
“等哈回來吃!”
肖然已經(jīng)跑遠了,昨天的兩分地結(jié)束了,那兩分地底下還有三分左右的地,地里雜草更多,野草和藤蔓也有不少。
她今天腿也全好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好的,要不是剛剛肖老太婆問,她其實正沉浸在喜悅中無法自拔,根本想不起來腿的事情。
腿好了能做的事情多了許多,她站在田坎頭上,先清理了周圍茂盛的野草,就躲在角落里開始挖起野菜了,照例是好的野菜放背簍里,差的野菜和豬能吃的野草放一起,不能吃的干草和地里去年種玉米的桿子堆一起,要等草拔干凈放田里燒了的。
昨天之所以不弄這塊田,一就是這塊田大一些,二就是這塊田去年是種玉米的,玉米桿頭留在地里她拔不動。
今天嘛,她感覺自己力大無窮,有一腔熱血根本沒法發(fā)出來。
她先把野草野菜都收拾干凈,還沒滿一背簍,就聽肖老太婆站在屋角喊:“乖孫,快回來吃早飯,吃了再去挖?!?p> 肖然高高地應(yīng)一聲,快步跑回了家。
她才洗完手,肖老太婆就端了兩碗過來,早上也沒那么講究,祖孫二人一人一碗,蹲在街陰上就吃了起來。
肖老太婆偶爾側(cè)頭觀察肖然,肖然發(fā)現(xiàn)了也當(dāng)不知道,埋頭吃完碗里的飯一抹嘴把碗放肖老太婆旁邊地上,道:“我接著去整田去了?!?p> 她再次跑到田里,先把野菜野草弄了,今天她的速度特別的快,腿好了,做事也麻利起來,一個上午,她就已經(jīng)把野草野菜全揪干凈了,剩下一田的玉米桿頭支在田里。
等下午吃了飯,她就到田里揪住一個玉米桿頭腰一使力,玉米桿頭連根拔了起來,她抖抖泥扔一邊。
肖老太婆站在后山地里,時不時看一下,就看到田里彎腰又直起的孫女,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就拔了一籠田出來,這整個田里也就十來籠,半下午就全被她收拾好了。
肖然塞了緊緊一背簍的豬草,蹲地上試了試,一下就背了起來。
她揚著眉,看樣子沒感覺錯,她的力氣果然在漲,這一背簍少說也有二十五斤,她背著輕輕松松,竟感覺比昨天背的十來斤還要輕不少,于是整塊田只跑了三四趟就結(jié)束了。
洗干凈了所有的菜,她不著急做飯,先把野菜分類放好,用棕葉子去掉葉骨當(dāng)繩子,一捆約莫一斤多一些的樣子,捆好了十五把,還剩下一些零散的放在背簍底下。
捆好的則放在簸箕上,用油布蓋著,等明天早上背到鎮(zhèn)上去賣。
肖老太婆回來時,肖然還沒完全弄好,正在收拾地上的爛葉子,她看了一眼,放下背簍和鋤頭問:“挖了幾斤?”
“有個十五斤的樣子,等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賣,生意好應(yīng)該能賣個四十來文錢?!毙と恍Σ[瞇答道。
肖老太婆聽了也笑了:“那我明天收拾一些竹殼子和咸菜去賣,能賣好多算好多?!?p> 肖然喜滋滋應(yīng)好,道:“婆婆你去煮飯,我來剁豬草?!?p> 肖老太婆也不和她爭這些,道:“那你小心莫剁到手哦?!?p> “要得要得,放心,我技術(shù)很好的?!?p> 肖老太婆搖頭笑了笑,回灶屋做飯去了。
今天晚上都回來得晚,眼看天要黑了,肖老太婆也不省那點柴火了,兩個鐵鍋灶膛里都點了火,不過兩刻鐘,豬食也好了,飯也好了。
等祖孫二人吃了晚飯,肖老太婆就去喂豬喂雞,肖然照例洗碗然后洗頭擦身體,肖老太婆年紀(jì)大了,不好總是洗澡,這還沒到四月,天氣依舊冷的,就怕她什么時候洗了著了涼,這個時代著涼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肖老太婆做完所有的事情躺在躺椅上泡著腳,看著肖然出神。
肖然轉(zhuǎn)頭就看到她的眼神,頓時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最近的行為和小肖然相差太大,她試圖一點點改變,沒想到今天被金手指沖昏了頭腦,露出了許多不應(yīng)該有的行為。
她裝做不知道低下頭,一點一點把胳膊和大腿洗干凈,然后倒了水,走到肖老太婆身邊道:“婆婆,水涼了,你把腳擦了我去倒水吧?!?p> 肖老太婆似乎回過神,哦哦應(yīng)著,手忙腳亂地取過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擦腳布,把腳擦干后屐上草鞋。
肖然端了水倒出去,把兩個盆都放在盆架上。
天已經(jīng)完全黑透,祖孫二人回了東屋躺下。
今天過去了許久,肖然都沒聽見肖老太婆輕微的鼾聲響起,又過了一會兒,卻聽到了她呼吸時帶著嘶啞。
肖然:……看樣子,露餡兒了呀!都怪今天被金手指沖昏了頭腦,一時沒有控制住激動的心情。
可怎么辦,她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肖老太婆,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心里又緊緊揪著,肖老太婆每一次呼吸,她都會感到心里悶悶的,嗓子也有點發(fā)緊。
小肖然和肖老太婆祖孫二人的感情特別好,她們是分開兩頭睡的,冬天時祖孫二人相互幫對方暖腳,整個冬天都是依偎在一起睡的覺,肖然并不習(xí)慣和人這么親密,可是記憶中的那些事情,就仿佛是親身經(jīng)歷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