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地平線上輕輕探頭卻被烏云無情的遮住,月亮回家休息去了.
島上所有植物嫩嫩的,厚厚的云上面輕輕抹著一層黑色薄幕,那兩只藍色和黃色的蝴蝶在那朵黑玫瑰四周繞了幾圈走了,屋子里落了灰,除了那朵黑玫瑰和那方巾。
天氣灰沉沉的,秦晨躺在床上,情緒伴隨著默然失色的天色心事重重,他悵然無味,努力著,將胡亂穿梭的思緒趕出全身。
一個星期來,應該是從秦子顏穿著她以前絕沒穿過的黃色長裙以來,他總會不間斷的想起秦子顏,她異于往常,她很神秘,很詭異,卻也很平常.
她到底在那一個星期經歷了什么,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那雨林里,他明明中槍了傷的很重,她怎么救得他.
所有事情為什么沒有辦法連起來,他想不明白,只好翻了個身。
車停在秦子顏的住處,莊園的每一處景致都被精心設計,連那房子外面的浮雕也是,好像有鹿也有鳳凰還有龍.
那噴水池的中心是一只蝴蝶的樣子,兩個觸角噴著水,屋子里的地板還有吊燈,一應奢簡,金錢堆積的產物格外刺眼。
“子顏不在?!?p> 溫姨站在噴水池邊沒有好氣的對秦晨說。
溫姨見過秦晨,是半個多月前對秦子顏不理不睬,讓秦子顏的心情如暴風驟雨般惡劣的人,秦子顏差一點就為了他葬送了性命。
溫姨實在是討厭這個讓她最可愛的子顏難過且為他傷害自己的人,秦子顏現在好不容易又恢復了往常,甚至比往常好了很多,她不想讓秦晨再來打擾她。
“那她什么時候回來?!?p> 秦晨還不知道自己吃閉門羹的原由,禮貌的詢問。
“大概最近都不會回來了?!?p> 溫姨眼睛里對秦晨的厭煩竟那樣集中和直白。
“溫姨,讓他進來吧。”
在秦晨馬上就要被溫姨趕出院子的節(jié)骨眼上秦子顏出賣了她。
秦晨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了看雙眼隨時會將他生吞活剝的溫姨走進了房子。
秦子顏正從臺階上往下走,五顏六色的泡泡在她的裙子上印的活潑清爽,太陽射進來的那束光被她恰好擋在身后,然而她卻沒有完全擋住,幸免于難的光讓她的身體輪廓仿佛在發(fā)光。
秦晨不習慣她的裝扮,她的語氣,她的舉止,仿佛是黑夜變成了白日的落差,但是不習慣只是時間問題,并不是什么值得糾結的東西。
秦子顏如今算是個正常人已經是萬幸了,但誰知會不會回到過去,他還是想與她不要有瓜葛的好。
但是,現在多了一層關系,那就是她給了他又一次生命,這種感覺不再是感覺這么簡單,它變成了感情,一種像鉛筆橫著劃在白紙上的一道又一道刻意的線條,秦晨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常醫(yī)生讓我把這個交給你?!?p> 秦晨伸手把木盒子遞了過去,等秦子顏接過手。
“車子停在你這里,鑰匙給你?!?p> 秦晨又遞過車鑰匙。
“我走了?!?p> 秦晨轉身向門口走去。
“誰說他是醫(yī)生,看見他的女朋友了嗎?我送你吧,不然你要走到猴年馬月才能到家?!?p> 秦子顏拿著盒子和鑰匙緊追了出去,她必須抓住任何一個與秦晨單獨相處的時機,盡量不那樣生硬的機會。
秦晨沒想到對煜言的事情她如此坦白。
“上車啊,你可以問我問題的。”
秦晨的倔強只能這樣解決了。秦子顏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哪一輛?”秦晨轉身向停了五六輛車的那里走去。
“黑的吧。”秦子顏笑著說。
剛坐在車子的副駕駛位置,秦晨突然看見眼前的墻壁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無數的蝴蝶,那墻壁那么大的面積上全是,奇怪的是,沒有一只在旁邊飛舞,一只都沒有。
“怎么......這,這,這里怎么這么多蝴蝶?”
秦晨剛要系的安全帶彈回了原來的位置,他頭皮發(fā)麻,說話都結巴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p> 秦子顏學著他的樣子做了回答。說罷,車子開出了莊園大門。
“你說我可以問問題的?!?p> 秦晨收拾了剛才的思緒,冷靜了下來,反正在她旁邊的所有東西和人都很奇怪,可是那滿墻的蝴蝶真的讓人無論是視覺還是心理的感覺都很不舒服,讓人發(fā)怵。
“是啊?!?p> “那女的,真的是鬼嗎?”
“是啊。”
“那蝴蝶,還有那花?!?p> 還沒說完話,秦晨就看到了她臉上不想回答的表情,于是便不說話了。
只要她保持著正常人的狀態(tài),一切都還有余地,只是他突然發(fā)現今天在她身上少了一件東西。
他想了許久,對,手腕上沒有扎方巾。
秦晨將目光聚集到她右側的手腕上,果然是少了方。
但是兩道紅褐色很深的傷痕卻迫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眼睛里,怔住了他的心跳。
應該是她消失了那一個星期的事情,他的一只手不自覺的扶在了一側臉龐上,胳膊肘搭在搖下的車窗上,眼睛轉向了窗外,細雨又下了起來。
“你是鬼嗎?”
秦晨看著窗外成片的薰衣草,像仙境,但是誰又知道種花人的辛苦。
他眼里散出一縷溫柔的氣絲,他似乎想到或許秦子顏身體里住著一個鬼魂正在操控著她,像煜言一樣的鬼魂,才讓她擺脫了以往的瘋狂。
“誰說的,常清文是不是,他才是鬼那,他女朋友才是鬼?!?p> 刮雨器來回刮盡了擋風玻璃上的雨滴。
秦晨又安靜了,他想如果她身體里真的住著一個鬼魂操控著秦子顏就好了,這樣世界就太平了,但是他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好。
他看著窗外,空氣清新,郁郁蔥蔥高大的樹木擋住了后面的風景,它們是有隱情在保護什么,或是被抓住把柄在這里隱瞞什么,還是自己想要獨占鰲頭,一切都不得而知。
一路的沉寂在碼頭處被打破了。
“你是哪里的鬼,你來這里干什么,你又找我干什么。”
人的思緒和想法總是忽而晴忽而陰,忽而平靜忽而暴躁。
秦晨滿肚子的疑問還是沒有忍住,他厭煩了自己胡思亂想,他想問個明白,最好是清清楚楚,徹徹底底。
“我不是鬼,我本來就是這里的,我找你是因為喜歡你?!?p> 她那敷衍的回答毫無誠意。
“騙子,騙子,你喜歡我?你在哪遇見我的?哪一天?我生日又是哪天?你說說看?!?p> 秦晨臉上那自我嘲諷的笑清楚表明了他有點情緒激動,但他的語氣依舊平和。
“就在這個碼頭,2021年1月4日,1994年3月14日?!?p> 她輕而易舉的說出了口,或許語句里有真有假。
“騙子,騙子,你繼續(xù)吧,繼續(xù),繼續(xù),天真浪漫,溫婉可人,冰雪聰明......”
秦晨早就做好了她什么也不會說的準備,但是當事情發(fā)展到這里時,他生氣了,他生氣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眼前那臟綠的海水輕輕在海面上蕩漾著,幾只海鳥尖叫著搶奪食物。
送秦晨到這里一聲謝謝也沒有,一聲再見也沒有,他和那破船漸漸遠去,雨滴打在她的手心里。
她感受到了他心里那股漸漸要匯成河流的心意,也感受到了手指上那枚銀戒指似乎溫暖了不少,這是必須發(fā)生的事情,也是她迫切需要的。
秦晨在船上找了一個空地坐了下來,發(fā)現船板上還有上次秦子顏留下的痕跡。
那日,秦子顏糾纏了他一天直到秦晨坐上這艘唯一能回家的船后她愈演愈烈.
她在船上不停地哭,不停地鬧,船上雖只有十幾個人,卻全部將目光奉獻給了她.
大家紛紛在等秦晨解答秦子顏提出的問題,老生常談的問題:為什么不喜歡她,盡管秦晨回答了無數次,她依舊希望下一次秦晨會說:他喜歡她,但是沒有。
于是她打開早就準備好的一瓶汽油灑在了船上,要與秦晨一起死,要與所有在這條船上的人一起死.
但是船上的滅火器很快阻止了她的極端行為。所以船上留下了一大片被火燒過的黑色痕跡。
誰也不知道秦子顏為何這樣,是她的父親慣壞了她,還是錢慣壞了她,或者是她的母親慣壞了她,但她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不得而知。
盡管截止黃色長裙前每一段與秦子顏在一起的記憶都像噩夢,但是秦晨此刻卻摸著黑色的燒痕松了一口氣,或許是老天爺發(fā)了慈悲,讓一切有了轉機,好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