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朱先生與呂秀才
就在這祖孫兩人“其樂融融”的時候，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有人來了，快……還不快去開門?！敝煜壬D時如蒙大赦，趕緊吩咐道。
朱淑湘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便整了整醫(yī)館，上前開門。
“誰?。俊彼@時自然又換上了男聲。
而燕小六看這從門縫里探出來的俊麗小白臉，聽這娘里娘氣的聲音，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無奈應道：“是我燕小六，麻煩書香代為通稟一聲，我有要事求見。”
小書童書香一見又是那個小捕快，頓時柳眉倒豎怒道：“我之前……我家先生不是都給你們寫了唱詞么？可不會再改了?！?p> 雖然只是即興之作，但她對自己的作品可是有這強烈的自信，文不加點，一揮而就，絕不妄改一字。
而燕小六早知道這書香會從中作梗，朱先生明明和氣得很，就是真讓他改一下又有何不可？
“你誤會了，我這次是奉婁知縣之命……”他一見書香又要關門，連忙將婁知縣寫的介紹信遞給了她。
而書香還以為這次他是專門找縣尊開了拜帖，心中好笑，再見他一臉憨厚，倒覺得有些可愛了。
她倒也不是天性涼薄，只是自己身懷重要使命在身，實在不想節(jié)外生枝，以免露餡。
但人家也只是公務在身而已，自己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過刻薄了？
想到這里，書香面色稍霽，本就清秀的眉眼便也柔順起來：“請你稍等，我這就去稟告我家先生?！?p> 她接過書信關門，想著自己還是不要太過為難人家才是，便也沒看內容，直接上了大堂，將書信往朱先生面前一放：“喏，婁知縣的拜帖。”
朱先生頓時大奇：“怎么回事？堂堂知縣大老爺，來我們書院還要拜帖，這太客氣了吧？”
而書香俏臉一揚：“喂喂，你怎么說也是前朝進士，雖然只是個探花，但好歹也做了個御使，又豈是他一個七品的知縣想見就見的？”
朱先生搖頭一嘆，自己這孫女可真是，官沒見過幾個，官架子卻是學了個十足，不禁笑道：“怎么？爺爺中了個探花你還瞧不上，真以為自己是狀元郎了？”
書香自然道：“那是當然，這次我考試要連中三元，就算發(fā)揮失常也是拿個榜眼，肯定不會像你一樣得個探花回來?！?p> “年輕人，就是太氣盛啦。”朱先生笑道，“其實哪一年，無論怎樣我都是拿不了狀元的，因為第一名，是魏公公的人?！?p> 朱淑湘一呆，她畢竟涉世未深，哪里懂得官場上那些門門道道，在她的認知中科舉自然是憑硬本事考上去的，不禁訥訥道：“科場舞弊可是重罪??！”
“呵呵，那些都是給普通人制定的?！敝煜壬鷧s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這時一看書信上的內容，頓時樂了：“原來不是什么拜帖，而是介紹信啊，讓燕小六當旁聽生……”
“什么？”書香自然大驚，拿過信一看，果然是一封介紹信！
燕小六？不就是門口等著的那個么？
她頓時急道：“不行！絕對不行！這樣我的身份會暴露的！”
朱先生見她難得的吃癟，心里別提有多爽了，呵呵笑道：“暴露？暴露什么？你反正都是要去參加科舉的，現(xiàn)在這一個人都應付不過來的話，那又如何瞞得過考場上那許多考生？”
書香也知道他是故意刁難自己，但不可否認這話說得有理，考試自然免不得與人打交道，自己入如果一味謹慎退縮，反倒不自然了。
為了裝扮成男人參加科舉，她可是做足了功夫，束胸帶，假喉結，還模仿少年說話，要不是實在學不來成年男子的口音，她甚至還想粘兩撇小胡子上去。
她便也搖頭一嘆，在赴考之前自己確實需要鍛煉一下，躲是躲不掉的，但為什么是他……
“那行，不過他要當個旁聽生，至少學識也得要過關吧？我們白馬書院可不能招個傻子進來。”
“君子可不興背后議論他人哦！”朱先生笑道，他也有心考察一下這人的學識，便笑道，“這是自然，你去帶他過來吧?！?p> 書香于是把燕小六帶了進來，她在外人面前自然就得保持書童形象了，站在朱先生旁邊。
“晚輩燕小六，見過朱先生。”燕小六此時一心想去藏書閣白嫖，便也有了進書院學習的念頭，十分恭謹?shù)匦卸Y道。
“嗯，婁知縣就是安排你進書院旁聽?。俊敝煜壬埔姇阏郧傻卣驹谝慌?，心里很是舒坦，語氣也輕快許多。
燕小六見朱先生似乎心情不錯，便也笑道：“正是，因為之前朱先生寫的唱詞字字珠璣文采斐然，婁知縣看過之后覺得應該通曉其中道理，這樣宣傳起來才有效果，所以……”
“哦？原來如此啊?！敝煜壬眯Φ目戳苏驹谝慌缘臅阋谎?，后者自然面色微紅，有些小得意。
“哎呀，那只不過是老夫信手之作，不值一哂?！敝煜壬浅Ｗ匀坏貙⒐趽榧河?，順便嘲諷一波。
而燕小六忙道：“朱先生謙虛了，你這信手一揮，可就是別人一輩子未必都寫得出來的佳作啊！”他也看不出朱先生功力深淺，總之無腦夸就對了。
朱先生捻須微笑，但一旁的書香不樂意了：“什么叫未必，我……我家先生的文章，別人肯定是一輩子也寫不出來的?！?p> 燕小六瞥了一眼，就你事多，便也改口道：“是是是，在下說錯話了，我之前去請教過呂秀才，連他都講不清楚呢！”
他這一說，書香倒還滿意，秀才雖然也只是個初級階段，但好歹也是入了科舉門檻的，自己這雖說制作連他都講不清楚，倒是附和心理預期了。
而朱先生聽到他說“呂秀才”，心中微動，便問道：“哦？原來我們這兒還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啊，這呂秀才是？”
燕小六下意識答道：“就同?？蜅５男≠~房，酸秀才，整天之乎者也的……”
而朱先生卻是搶問道：“是不是叫呂輕侯？”
“是啊，原來您老認識啊……”燕小六下意識回答道，他這才記起這朱先生好像喜歡挖苦呂秀才，這是啥情況？
“果然是他……他不是那個‘尚儒客?！睦习迓铮F(xiàn)在怎么給別人當賬房先生了？”朱先生喃喃自語，眼神顯得異常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