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埋在地下四尺的地方,而這村舍的地基統(tǒng)共不過一二尺,所以才多年未曾被人發(fā)現(xiàn)。
通道整體寬六尺高一丈,明顯不是什么公侯王孫般的大墓,但四壁上卻已經凝結出來了厚厚的一層青苔。
“尤舍村雖然前后不過百余年,但想來在有了人口在此后,也沒有人會特意在此修建墳塋?!绷鴿膳袛噙@一處墓穴必然是尤舍村之前便在此處。
“三位供奉,這次還請陪我一同下去探查?!?p> 柳澤朝著金雕狐派出來的那三位供奉拱了拱手,這三名供奉年紀都在五十歲上下,雖然肉身不如年輕時氣血充足,但不論是殺人的手法還是對敵的經驗都已經到了此世的巔峰,比自己年輕時的戰(zhàn)力怕是還要更勝一籌。
“既是老爺?shù)姆愿?,我等三人自然聽命于你?!?p> 三位供奉倒是對金雕狐甚是尊敬,這讓柳澤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他手里沒有對抗仙家手段的底牌,黃酥是個三流貨色,多少能夠讓他心存安慰的,也就是這三名凡人中的至強者了。
“你先下去?!?p> 然而柳澤卻并未直接帶著三名供奉下去,而是指著游離在一旁的黃酥,示意讓他打頭陣。
“憑啥?”
黃酥雖然答應了要出手,但下面的地形狹小,若是有仙人在里面設好陷阱,那打頭之人必然受到最大的威脅。
“雖然你修煉的仙家法門三流,但在我等之中,你卻是最強的那人?!?p> 柳澤說這話的時候并無半點隱瞞,實際上能夠從最底層獲得仙家法門的黃酥也不是傻子,心里早就已經清楚柳澤安排的用意,但此刻見他如此坦然的說出來,心中卻依舊難掩幾分滋味。
“你就不怕我現(xiàn)在掉頭就走?以你們現(xiàn)在的人手,可不一定能夠留下我?!?p> 黃酥看著柳澤,絲毫不管那三名已經悄悄將他包圍起來的供奉和捕快。
“別看了?!绷鴿伤Y囈话愕恼f道:“我可沒有心思留什么后手對付你,我只是認為你要是想逃早就逃了,不至于跟著我們到了這里再出爾反爾?!?p> “那可說不定……”黃酥嘆了口氣,他固然真的有逃走的想法,但他內心對于那屠村的仙人卻也是真正的不齒和痛恨。
“你若是能夠幫我捉住下面的人,從此金陵城再無你的卷宗案件?!绷鴿傻搅诉@個時候,終于拋出來了這最后的橄欖枝。
黃酥內心不愿逃走的重要原因便就在此,他的卷宗中已經記錄了修行仙家法門一事,只要他在外面活著一天,整個朝廷都會將其視為天字號牢房的犯人。
一人之力,如何跟一國之力相比?
“當真?可我不是已經進了陰陽司的眼了嗎?”
但凡進入過天字號牢房的犯人,都會送報到陰陽司中,包括此次來金陵的長安押送使者,想必就是陰陽司派人。
“活著的時候自然是在陰陽司管轄下,但如果你死了呢?”
關于朝堂運行之事,柳澤卻是比黃酥強了太多,一言點出后,那黃臉大漢頓時恍然過來。
不過這也并非柳澤徇私枉法,而是之前劉縣令就說過可以免除金雕狐身上的案子,而黃酥此刻既然已經不被陰陽司看在眼里,之前也并沒有什么案子牽連,找個機會放掉倒也是無傷大雅了。
“行了,將你們手里的家伙都收起來!我黃酥好歹也是半個仙人,真以為能留下我不成?”黃酥和柳澤明顯已經談好了條件,心滿意足的看著周圍的三人,突然坐了下來,將鞋子給脫了下來。
柳澤眾人看著黃酥從鞋子里拿出來一張符隸,隨后光芒一閃,黃臉大漢手中變多了兩件物品。
一件是古銅色的缽盂,一件則是三寸來長的紅色小劍。
“我說怎么找不到你用的仙家法器,原來是藏在了這里!”柳澤對于黃酥這般隱藏手段倒是極為的佩服。
“嘿嘿,若不是有幸得了一張這儲物符隸,我也不會想著放到這里去?!?p> 隨著黃酥重新穿好鞋子在地上蹦跳了兩下,看著下面那收拾干凈的墓道,深吸一口冷氣,手中的古銅色缽盂頓時升起一陣黃色的屏障將自己護了起來,這才慢慢向深處走去。
柳澤走在中間,三位供奉走在最后,一路上倒是風平浪靜,并沒有他們之前思慮的那般有什么陷阱法術。
“難不成這里沒人?”
黃酥長時間催動古銅色缽盂看起來也有些吃力,在進入真正的墓室前正打算收起來,卻被身后的柳澤制止住。
“你沒有感覺到周身的溫度越來越不對勁了嗎?”
黃酥因為有黃色的護罩在身側,所以對周圍的感受沒有柳澤那般明顯,但很快他也感受到這里的溫度比外面低上了不少,說滴水成冰或許不夠,但也足夠讓人心生警惕。
“媽的!沖進去!”
黃酥也是感覺到支撐這黃色護罩越發(fā)吃力,竟然直接一腳踹開了墓室的大門,也就是大門被踹開的同時,一道冷光直接打在了他身前一尺黃色護罩上面。
“咚!”
巨大的沖力讓黃酥忍不住的倒退,等到他站定看著身前一尺黃色護罩上的裂痕,臉上滿是后怕之色。
幸虧柳澤提醒了他一聲,不然那一道冷光若是直接打在他身上,自己這條小命可就交代了出去!
“是誰?”
墓室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與此同時在黃酥身后的柳澤也聞到了幾絲香氣,竟是和那四名死者現(xiàn)場一般無二!
“原來是些凡人……”
就當黃酥見只有一人,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卻從墓室當中發(fā)出了第二個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是個女子,聽起來極為的嫵媚動人,使得黃酥都忍不住的咽起了口水。
然而柳澤卻是眉頭緊鎖,像是想到了什么。
“小妹,看來免不得又要殺人了?!?p> “哥哥盡管出手便是,不過那兩件低階法寶倒是可以留下,省得今后出去手里沒有趁手的家伙什。”
聽著墓室里面那二人自顧自言的聊天,黃酥那黃色的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血紅,像是聽不得這兩人言語中視他如無物。
“稍等?!?p> 然而柳澤卻是拽住了他,當先往墓室里走了幾步。
這墓室不大,統(tǒng)共不過兩三丈大,在兩個緊挨著的棺材外,也留不下了太多的活動地方。
“兩位可是僵尸?”
隨著柳澤開口,那兩個棺材里的聲音不自覺的頓了一下。
“僵尸?!”黃酥的表情頓時大變,他雖然修煉的法門三流,但對于一些修仙的常識還算是有些了解。
但凡僵尸,必是肉身堅若鋼鐵,并且剛剛成型之后只有本性,唯有長達百年短則數(shù)十年,經過陰氣洗練,靈智重開方能和常人無異。
若是兩名修煉陰鬼之道的仙人,黃酥還能想著是血肉之軀,只要能夠傷到他們便有機會。
可若是兩名僵尸,自己手中的那把小劍或許就只能給他們剪剪指甲了。
“你這小子眼界倒是不錯,可惜未曾修煉,不然說不得還能留下你一命,將我這寶坻讓給你,等過了百多年,我等還能再多個同類?!?p> 隨著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兩個棺材之中頓時傳來顫動,棺材板頓時被掀開,從中走出來了一男一女,看似和常人無異。
“你們先退出去!”
柳澤深吸口氣,沒想到在這里的竟然是兩具僵尸,面對這些力大無窮,且金剛不壞的怪物,他帶來的這些人只能是送死。
“那你?”
黃酥緊握著手中兩件法器,像是還要說些什么。
“既然是有了靈智,便是和我等一樣能夠交談?!?p> 柳澤也不知道是出自于什么樣的想法,竟然對黃酥莫名其妙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隨著三名供奉和黃酥離去,柳澤站在這比墓室外面更加寒冷的墓室內,即便是頭發(fā)上凝結了些許冰粒,但面容卻是依然堅毅。
“你這小家伙倒是有趣,在見過我們二人以后竟然不曾逃跑,甚至還主動留下想要和我等談談?既是如此,那你就說說,想要和我們談什么?”
墓室中原本一片漆黑,然而在那名女子說話的時候,卻不知道從哪點燃了一盞燈火,勉強照亮了四周。
柳澤這才看清楚,這兩人雖然身形和常人無異,但實際上那名男子全身暗黑,身體瘦削,仿佛皮包著骨頭,在光照下一眼就能區(qū)分和活人的差距。
倒是手里掌燈的那名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八年華,而且身材豐滿,絲毫不像是由死而生,只是臉上覆有面具,看不得容貌。
“我見二位早就知道我等下來,卻未曾直接對我等動手,想來不是噬殺之人?!?p> 柳澤見二人沒有回答,便接著問道:“在下帶人驚擾此地,只是想問個清楚,金陵城最近一個月內連續(xù)死的四名富商,是否和兩位有關系?”
“金陵?你這么一說倒是很久沒去過了?!?p> 女子伸著懶腰,身材曼妙盡顯,然而柳澤雙眸毫無波瀾,倒是那僵尸男子開口道:“我們自從開啟靈智以來只出去過兩次,一次是三十年前,一次則是四五年前?!?p> 柳澤聽到這里,忍不住好奇道:“難不成這上面的白霧和鬼村,都不是你們二人所做?”
“白霧?鬼村?”
僵尸男子一愣,那名女子也是有些疑惑道:“我二人三十年前剛剛蘇醒,雖然上去了一番,但很快就被上面的村民給發(fā)現(xiàn),為了避免麻煩只好退了回來。直到上一次出去,才發(fā)現(xiàn)這里早就被拋棄,并不曾見過什么白霧?!?p> 是在騙他嗎?
柳澤看著眼前的這兩人,覺得并沒有這個必要。
就憑他們這并非尋常刀劍能夠傷害的身體,自己所帶來的那些人根本就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若是動手,恐怕柳澤現(xiàn)在已經是一具尸體……
難道說這其中還有更深的隱秘,卻是自己未曾想到的?
“那這墓室中的胭脂味?”
“幾年前進城時買的?!迸与S手扔過來幾個瓶子,柳澤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的確是云海棠出品,雖然品種繁多,卻是少了最近才出的那一款“繞梁花”。
呼。
柳澤暗自松了口氣,看來他要找尋的兇手,并非是眼前的這兩名僵尸。
“看你的表情,難不成將案子查到了我們兄妹的頭上?”
那名僵尸女子“咯咯咯”的笑著,倒是讓柳澤滿嘴苦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虧他心中一股豪氣,寧可玉損不肯瓦全,結果卻是鬧了個烏龍笑話,這丟人倒是真的丟到家了。
不過他內心也有一絲的慶幸,幸虧這兩人不是兇手,不然即便是明知不敵,他也會讓黃酥將自己的手下全都帶回去,自己拔劍一搏。
雖然只是送死罷了。
“看你身上的這衣服,應該是個官家?要不然這樣,你幫我們兄妹二人隱藏身份進城游玩一番,我們二人就算是欠下你一個人情,隨時等你來要如何?”
柳澤終于明白過來這二人為何不對他下手,反而是等他在那悠閑的將黃酥等人攆出去。
原來他們二人的目的是這個。
ps:明天開始每天三章,不信寫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