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張明玨臉色陰沉。
這是他頭一次有殺人的沖動。
要不是周圍這么多槍對著他,加上身上傷沒好,他真想把這個人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軍官聽了果然又回過頭,本來他是看張明玨身體瘦弱,臉色蒼白,估計是個病秧子道士,這才放他一馬,沒想到居然從小習武?
見形勢不妙,陸芷蘭連忙從身后護住張明玨:“大人,他身上有傷,很重的傷,走路都困難,更別說打仗了?!?p> 張明玨心道不好,對陸芷蘭小聲道:“陸小姐你快退下?!?p> 不過已經(jīng)晚了,那軍官看見陸芷蘭的一霎那,眼睛就轉不動了。
雖然陸芷蘭如今渾身都是泥灰,跟個乞丐一樣,卻也隱隱看得出長相標志,最重要的是,袖口處可以清楚看到她里面白皙的皮膚。
軍官笑容放蕩對身后的士兵們道:“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在這還能碰到這么標志的小姑娘,兄弟們,今天有?? ?p> 幾個站崗的士兵也淫笑起來,像是在附和。
張明玨心一狠,顫巍巍起身,將陸芷蘭拉向身后,面容病態(tài)對著軍官。
沒有陸芷蘭,他都活不到現(xiàn)在,他雖然自私,但也不是知恩不報,今天大不了和這些當兵的拼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軍官面容淫蕩,已經(jīng)走到跟前,一米八的個子,匪氣十足。
張明玨雖然也有一米八幾,可看起來太過孱弱,絲毫沒有氣勢,根本無法改變局面。
身后的陸芷蘭看著這個有些瘦削的背影,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她知道,她沒救錯人,比那個一路上只知道花言花語的劉成業(yè)好了多少倍。
雖然今天她的下場可能會很凄慘,但這個小道士愿意在危急關頭站在自己身前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閃開?!避姽賲栄鄣?,他還是很迷信的,有時候遇到道觀都要進去拜一拜,張明玨穿著一身道袍,雖然年輕,但應該是個道士,所以他不想動手。
張明玨毫不畏懼,長發(fā)飄飄,眼睛直視軍官,語氣強硬:“不閃。”
“那就怪不得我了。”
陸芷蘭看著軍官那厚實的手掌和壯碩的體格,這一巴掌下來怕是得要了張明玨半條命,急得要喊。
就在軍官揚起巴掌準備扇飛張明玨時,一個手下急匆匆跑來對他附耳說了幾句。
軍官聽著聽著,臉色大變,神情中居然有些害怕,隨后又看了看張明玨,對那手下道:“我知道了,下去吧?!?p> 手下走后,陸芷蘭擔憂地貼著張明玨,張明玨也后退一步,如臨大敵一般,隨時準備拼命。
誰知那軍官哈哈一笑,一轉態(tài)度,對張明玨和善問:“我說,你是道士不是?”
張明玨不明所以,剛剛那個小兵給他說了什么,態(tài)度轉變得這么快?還莫名其妙問他是不是道士,這其中肯定有隱情。
他隱約猜測,他們需要道士給他們做什么事,或許是那個馮司令急著找道士。
如果他承認,那至少暫時他和陸芷蘭都不會有危險,即使自己是個冒牌貨。
想到此處,張明玨臉色緩和,依舊護著陸芷蘭:“是又怎樣?”
說著就盯著軍官,隱隱有些緊張。
軍官得到肯定回答,拍手笑道:“哈哈哈哈,是就行是就行,我們司令想見見你,跟我來吧!”
張明玨心中暗松一口氣,他賭對了。
隨即指著陸芷蘭道:“我要帶她一起走?!?p> 軍官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恭維道:“可以可以,哈哈哈小道長果然是修行高深,心地善良?!?p> 張明玨暗自吐槽:我要是心地善良就讓你把這兒所有人都放了。
旁邊的小兵問:“頭兒,那個學生怎么辦?”指的正是劉成業(yè)。
軍官皺眉道:“老樣子,讓他帶著去他家,值錢的東西全搬走,敢抗命的一槍斃了?!?p> 說著搖搖頭:“這年頭,還有把賊往家里領的,真是稀了個奇,他爸生了個好兒子啊?!?p> 然后帶著張明玨和陸芷蘭離開了。
“小道長,不知您的道號是……”
“明玨?!?p> “哦哦哦,原來是明玨道長?!?p> 去見馮司令的路上,張明玨也知道了一些東西。
軍官名叫李鐵牛,是馮司令手下的副官,馮司令原名馮振華,是蘇省一個不大不小的軍閥,前段時間和別人爭地盤的時候打輸了,這才集結殘兵來了良山縣休整,如今手下只剩六七千人。
馮司令來了良山縣第一件事就是招兵買馬,連周圍的流民也被他趕到縣里,就是為了盡可能地抓壯丁補充部隊,等恢復了元氣再打回去報仇。
而他找道士的目的李副官卻沒說清楚,好像是因為馮司令初來乍到,占了一大戶人家的府邸,結果沒住幾天就怪事連連,如今似乎是出了人命,這才火急火燎到處找法力高深的道長,解決府邸的怪事。
張明玨聽了頓感大事不妙,他一個冒牌貨哪里會處理這種事?更何況還有可能會遇到鬼,到時候他一個半身不遂的人,想跑都不跑不掉。
他覺得自己似乎剛從一個火坑里出來,又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火坑。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馮司令的府邸是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以前住的是良山縣首富,如今卻被他以駐軍的名義強行征用了。
李副官憨厚一笑:“嘿嘿嘿,張道長,我那還有些別的事,就送到這兒了,這兩個護衛(wèi)會送您進去的,您記得下次一定給我看看手相啊,嘿嘿嘿嘿?!?p> 張明玨無奈點頭,又打發(fā)他走。
這個李副官一路上都問些面相手相的問題,張明玨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說些搪塞之語敷衍了事,著實煩人。
李副官走后,兩個衛(wèi)士繼續(xù)領他和陸芷蘭進了內(nèi)院。
陸芷蘭則偷偷在后面問:“明玨,你真的會抓鬼嗎?”
經(jīng)過了剛才的事,陸芷蘭對他親近不少,不再小道士小道士的稱呼,直接叫明玨了。
張明玨不留痕跡搖了搖頭,他連道德經(jīng)都沒看過,頂多也就看過西游記,知道三清,張道陵張?zhí)鞄熓裁吹?,哪兒會抓鬼啊?p> 誰知陸芷蘭卻急了:“那你還答應下來?沒鬼還好,要是真有鬼你可怎么辦啊。”
雖然陸芷蘭接受過一定西方教育,但骨子里還是個傳統(tǒng)的人,對于神鬼之事比較相信。
而且,這個世界,似乎沒那么簡單。
張明玨偷偷說道:“我暫時答應下來,至少能保全你,一會兒我會故意提條件讓那個馮司令送你離開這里,到時候你有多遠走多遠,別再回來了?!?p> 陸芷蘭心里一驚,原來張明玨是這么想的,可一旦如此,他若是抓不到鬼,不被鬼殺,也會被馮司令殺,橫豎都是個死。
“那你怎么辦?”
張明玨笑道:“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現(xiàn)在恐怕連尸體都不知道在哪,你聽我的,就當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p> 陸芷蘭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那剛才在難民棚你也算是救了我了,我倆扯平了,反正我不能丟下你,大不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捉鬼?!?p> 張明玨還想說什么,前面的衛(wèi)士一停,卻是已經(jīng)到馮司令的大廳了。
張明玨讓陸芷蘭在外面等著,自己一個人邁著步子進去,說來也奇怪,他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了不少,內(nèi)臟也不那么疼了。
迎面的是一個大光頭,左胸上掛著一堆獎章,花花綠綠,看不清上面寫著什么。
光頭見張明玨雖然長的年輕卻穿著道袍,豪放笑了幾聲:“道長啊,老子總算是把你請來了,只是沒想到你這么年輕。”
張明玨學著道士的樣子,手指掐訣,口中念道:“福生無量天尊,司令龍虎之姿,天人之相,小道怎當?shù)闷鹫堊??!?p>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誰都喜歡聽好聽的,張明玨雖然不會捉鬼,但說點奉承話還是手到擒來的。
果然,馮司令聽完臉都掬成了一躲菊花,對著大堂站崗的幾個士兵顯擺道:“聽見沒!道長說老子是龍虎之姿,天人之相!哈哈哈哈,憑道長這句話,老子以后一定打回去,干翻鄭義那兔崽子!”
張明玨笑而不語,盡量裝出一副高人模樣。
“道長,那我們先看看這宅子?等處理好這件事,金銀珠寶美女豪宅隨你挑!你要是想要個道觀我老馮也給你修起來,天天去燒香?!?p> 馮司令對于宅子都事很是著急,如今已經(jīng)死了一個,死相凄慘,他是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他也不是沒想過搬,可這院子實在太大太豪華,比他以前在省城的宅子都好,跟皇宮一樣,實在舍不得,這才想著找個有本事的道士幫他清理一下臟東西。
這時,張明玨趁機道:“馮司令莫急,賞賜之事就不必了,小道清心寡欲,向來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只不過有一事想麻煩馮司令?!?p> 張明玨想,反正自己也不會捉鬼,賞賜什么的不可能拿的到,再說了,站在他眼前的可是個雄踞一方的軍閥,殺人不眨眼,到時候事了,給不給不還是他說了算?還不如拿這種鏡花水月的承諾去換取讓陸芷蘭安全離開來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