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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寶生

第九十六章

韓寶生 車仔紅茶李半仙 3214 2015-02-15 18:30:16

  連曜通過甬道的時候很慢,每一步都故意走的踏踏聲響,心中卻浮現(xiàn)一陣奇異的心悸,仿佛心弦已經(jīng)被那個在自己住處的女孩緊緊牽扯。

  地窩子并不寬敞,彌漫著一陣焦灼的奶香,小鍋?zhàn)有毙奔茉谔炕鹕?,寶生掂著銀勺子立在鍋中,緩緩攪拌,人卻在發(fā)呆,一縷細(xì)發(fā)垂入奶中都不覺。

  連曜拳手咳嗽了聲,寶生方醒過來似的,紅著臉用力攪動著銀勺子,嘟著嘴喃喃道:“你這個鍋?zhàn)予F皮薄,容易煮焦?!?p>  連曜彎著腰盤腿坐到寶生旁邊,先是繞著小指頭挑過那縷頭發(fā),仔細(xì)別去寶生耳后。寶生大為窘迫,難堪的耳朵都紅透了,連曜更是覺得有趣,看似不經(jīng)意間指尖彈了彈寶生的耳肉垂,寶生像個小兔子似的受驚縮了脖子別開頭去。

  連曜心中暗笑,握著寶生的手接過小鍋?zhàn)雍蜕鬃樱骸皠偛怕牭绞裁戳??!?p>  寶生一下子坐不住了,猛地跳將起來,無奈腿腳不甚方便,連曜一把緊緊拉住她的手臂,沉穩(wěn)有力拉將到自己身邊坐下。寶生自覺被他識破偷聽的事情,更加羞愧,咕咕囔囔的不肯坐下:“我不是故意聽的,我一個人在這里,想,想去找你,不想你有事情商談,我不是故意聽的,我沒聽到什么?!边呎f邊擺擺手。

  連曜放下小鍋?zhàn)?,笑瞇瞇道:“坐下罷,坐到這里,再不過來坐下,我就抱著你坐到我身上?!睂毶娝h(huán)抱過來,不知所措的擋過手格在連曜肩上:“我自己坐,我自己做。”

  連曜見她斜斜坐好,心情大好,不計較她的生分:“聽了就聽了,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怪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惫室忸D了頓,瞇起眼睛。

  寶生終于放松了些,靠著連曜,果然上鉤問道:“我以前是怎樣的。”

  連曜道:“你肯定斜著眼睛說,喂,羅剎鬼,我就是偷聽你了,你又怎么樣?!闭f著扮作寶生的樣子,連曜平素嚴(yán)肅慣了,這時候做起鬼臉,倒是怪異的很,寶生目光婉轉(zhuǎn),噗嗤笑道:“我的樣子可沒有你那么丑?!?p>  連曜不會說軟話,這幾句也是想了好久才掂量出來的,剛才還在心里演戲了幾遍,這時候見寶生久違的笑顏,氤氤氳氳的眼睛一笑就像小月亮,人終于有些生猛勁頭,不復(fù)之前的警惕和痛楚。連曜竟看的有些癡了。

  寶生瞅見連曜含笑的眼中充盈的情愫,心里猛然一痛,怔怔然別過臉去,只是望著火堆發(fā)呆不再說話。

  連曜見她情緒剛剛好些,不知為何突然又沉了下去,愈發(fā)沒有回響,嘆了口氣也不說話。一潭死水似的壓抑重重繞繞包圍了兩人,寶生抱著膝蓋,愈發(fā)覺得腿上冷,緩緩道:“連大哥,我,我,為什么師父不肯真容相見?!?p>  連曜道:“這個事情,事關(guān)重大,牽涉太多朝廷人物,我這里人事也不是那么清明,她怕泄露了行蹤,引來大麻煩。你別多想?!睂毶奔睋屧挼溃骸拔依頃?,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我,”頓了頓換了陣疲憊的聲音:“我只是想起以前在朝元女觀的日子,想起我們一家三口住的的小院子,想起那排矮墻上面的金銀花,每天傍晚,奶媽子做飯的時候,母親會抽空臨摹一會兒名家圖譜,我就偷偷翻出墻去,到半山腰間溜達(dá)一小會……”

  話語斷斷續(xù)續(xù),似乎陷入往事的漩渦。

  連曜見她抱著膝蓋頭:“你腿還痛?我來看看。”不容分說卷起寶生的褲腳,寶生唬了一跳,死活拉著褲腿不肯讓他往上卷。

  連曜想了想,反手咯吱起寶生的腳心,寶生最怕癢,彎腰笑岔了氣,軟的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只是指著連曜說不了話。

  連曜乘機(jī)褪了寶生腳上的褲腿,推到膝蓋上,只見從腳踝到小腿肚子上,足足有兩寸的紅腫,里面的骨折處一定更加嚴(yán)重。只是傷口包扎的很是規(guī)整,用的藥也好,不少地方已經(jīng)結(jié)疤,想到定是謝睿那小廝親手處理,猛然一陣酸意憤恨,嘖嘖道:“這腿是沒有用了?!?p>  寶生聽得此話,唬了一跳:“謝哥哥說,只要按時敷藥,半月之類就能行動自如。如何,如何這么嚴(yán)重!”

  連曜聽得寶生一口一個謝哥哥,心頭好似油澆灌,更是火滾,冷冷道:“那廝唬你的,你這腿光是敷藥也沒有用,還要每日活血推拿,不然也知好了表面,內(nèi)里的骨頭長的松了,以后也是個瘸子。那個廝,他,他幫你推拿過沒有?!边@話問的小心翼翼又曖昧,卻生怕得到肯定的答復(fù)。

  寶生紅了臉,搓著手不知回答這話,連曜心里更是酸的翻江倒海,不經(jīng)意間推拿的手勢便重了許多,寶生吃痛的很,卻憋著不出聲,臉上竟隱隱漲出了些血絲。

  連曜抬頭瞥見了,緩緩松了手上的勁頭,冷冷的卻不肯松了口氣:“痛就喊,這推拿就是這樣痛的,若是不痛都沒有了效用。你要想好的快些,就忍住罷?!?p>  寶生認(rèn)認(rèn)真真點(diǎn)頭應(yīng)道:“不痛不痛,我知道你為了我好,連大哥,你看,我想明日和你一起去……”話未說完,連曜猛然抬頭,寶生心虛,迷了眼睛。

  連曜冷冷道:“我說過這事情了,殺人放血是男人老爺們的事情,不是女子的事情,何況你腿腳傷成這樣,去了更是負(fù)累,到時候兵荒馬亂的,我若是一個疏忽顧不上你了怎么辦?!痹捳f的又決絕又嚴(yán)厲,不帶一絲回旋的余地。

  寶生本來有些膽怯,這時候卻昂然道:“我不會是負(fù)擔(dān),我想好了?!闭f著推開連曜,自己憋著氣就拿起身邊的一塊小夾板和繃帶狠狠纏住小腿,扶著連曜的肩頭微微顫顫站了起來,還小走了幾步:“你看,我自己能走能跳,怎么就是你的負(fù)擔(dān)?!?p>  連曜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故意抖了抖肩頭,甩掉寶生的手:“走時走了,那你跳跳給我看看?!?p>  寶生年輕氣盛,不想給連曜小看了去,叉著腰單腿跳去,卻不料頓時失去了支撐,四周又沒有家俬物件可以攀附,情急心慌之下一頭撞進(jìn)連曜的懷中,本能的環(huán)抱住連曜的胸口。

  連曜本來側(cè)著身子,想看看她的窘態(tài),不料寶生撞跌進(jìn)懷中,隔著鐵盔甲仍能感受到她水青色的錦緞小襖子下溫軟的體態(tài)。

  寶生醒悟過來,一把推過連曜,鼻尖上顫顫巍巍的都是汗珠:“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連曜也回過神來,別過頭咳嗽了聲,強(qiáng)行從慌亂中鎮(zhèn)定下來:“還說你能蹦跳,奶皮子煮好了,快吃點(diǎn)東西,我?guī)闳ネ饷骝T騎馬散散心。”說著,低頭強(qiáng)將還熱的小鍋?zhàn)尤o寶生。

  天邊已經(jīng)是慢慢起蒙,鉆出地窩子的那一刻,寶生見到地平線縈繞著烏壓壓的晨霧,上下涌動翻滾,濕氣撲面而來。

  連曜悄悄牽過自己的坐騎,挽手示意寶生上馬,寶生猶豫片刻,終于接過連曜的手掌。寶生只覺連曜手掌粗糲暖和,兩手相交間,寶生心虛的松開,卻被連曜捉的更緊。

  馬蹄輕卷,越過了十里地,兩人坐于馬背,只見濃霧散去,萬丈光輝展開,不遠(yuǎn)處就是深得難以測量的山谷,現(xiàn)在正騰騰的冒出白色的、濃得像云霧一樣的熱氣。

  連曜用馬鞭指點(diǎn)著:“那就是溪火部最后的據(jù)點(diǎn),阿牛山的主峰,外面都是陡峭的山嶺,中心確實(shí)一處天坑?!?p>  正說著,已有哨兵趕過來向連曜行禮:“稟告大都督,風(fēng)速已經(jīng)加緊,升至八里速,日冕上的太陽光快到了黃道十三宮?!边B曜點(diǎn)頭道:“到了第十宮的時候報警?!?p>  寶生瞇著眼睛直直盯著山谷的頂峰,眼神流露出迷茫的哀痛:“連大哥,我父親就是被抓去那里遭遇不測的吧。我總在想,若那天父親不是拼死放下我,可能我也不在這里了?!?p>  連曜不知怎么回答,搭了手在寶生肩頭,寶生回首微微一笑:“連大哥,你放心,我現(xiàn)在不會胡思亂想的。要生要死,也要等為父親報得大仇之后。連大哥,你就帶上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真的?!毖凵癜С嗲?。

  連曜心中劇痛,卻不知如何答復(fù),若是不答應(yīng),依照寶生的脾性,下定決心的事情就是不會回頭,何況是父親的血海深恨,要是她自己亂跑更是麻煩,可若是答應(yīng),明日將是關(guān)鍵之役,雖然勝算十足,對方行事詭異奇形,萬一誤傷了她又怎辦。

  思來想去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寶生急了,晃起連曜的手臂道:“你剛才不是和師父說要顧及我嗎?就這一次,我求求你?!?p>  連曜聽得這話,面上騰的一下紅透了,心事沉沉的抿嘴苦笑。知道她心中最重的不是自己,盼她有一日終能放下顧忌彷徨。那些話本想一直藏在心底最深處,原本以為她那時候已經(jīng)躲進(jìn)地窩子,才對江城子說出真心所想,卻不料被寶生聽了去,卻被她此時輕巧的提出來,像是交換,徒增尷尬。

  寶生見他不說話,并不知道連曜所想,低低的說:“連大哥,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我不能一直這樣賴著你們,待這次事情了結(jié)之后,若我沒有死在這里,我就會跟著師父回去淮南。若死在這里,你就把我葬到父親身邊吧?!?p>  轟隆隆,地平線上又馬踏之聲,一幫人馬向這邊趕來,連曜回過神來,只見朱丹臣領(lǐng)著若干人馬翻騰趕來,為首一人穿著風(fēng)笠,看不清容貌。

車仔紅茶李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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